崔门案——懒近水
懒近水  发于:2010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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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梁潮生将视线从姚管事身上移开,支着下巴,朝着窗外,手仍轻轻叩着桌子。
秦以楼喝了一口茶,又道:「唐奇唐舒已经去看了那位捕快,的确如同你所推想的。」
梁潮生转过了头道:「那言海宁现下如何?」
秦以楼叹道:「没有他的消息,他已经解了千里追魂,只怕是无法从他那里下手了。」说到
这,又皱眉道:「只是唐奇唐舒也无法确定崔浩哲身上的毒,这下有些棘手。」
秦以楼说到这,又支着额头皱眉道:「而且小梅说的那个人,现下也查不出他的身分,不知
他与这个案子的关系」
梁潮生接着便不说话,望向窗外,似乎还在想些甚么。
秦以楼见状,握了他的手道:「潮生,若是...」
梁潮生道:「我相信他自有他的理由,再怎么样我也不可能...只是这事...我要知道真相。
」又转头看着秦以楼,道:「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梁潮生低着头,接着又抬头看了秦以楼一眼,神色有些踌躇。
秦以楼也不发话,静静地等他开口。好不容易,梁潮生开口道:「以楼,若真是如此,我毕
竟还是...」
秦以楼温言打断了他的话:「我明白,我的想法跟你一样。」
梁潮生闻言瞥了姚管事一眼,神色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秦以楼说完话,低垂着眉,拿着茶的手不住地在茶碗上摩挲着。
忽地,他开口道:「潮生,」
梁潮生此时正专注地观察着姚管事,听到秦以楼叫他,身体一直,吓了一跳。
他转过头见到秦以楼坚定的神色,听他静静地说道:「还有我呢。」
梁潮生虽然自有打算,但心情却静不下来,此刻秦以楼的眼神让他平静许多,他垂了眉,点
点头,却有些不敢看友人的眼睛。
秦以楼继续道:「现下结果还没出来,对于那个人实在难以揣测。」
梁潮生忽地抬头道:「以楼,你说我是个麻烦么?」他问这问题,脸上笑咪咪的。秦以楼见
状放下了心,又侧了头,想着该如何回答。
梁潮生此时心绪稳定了许多,挑了眉,回复了神采飞扬,也不等他回答,便道:「不论如何
,现下这位,」说着他瞟了正在和掌柜说话的姚管事一眼:「是跑不掉的。就算没把握也要
试一试。」
姚管事今天上午就到姚紫楼,一直都到打烊都在待那。
他很少在那待一整天,但是好些天没来这看看,事情都累积到今天处理。他自然知道有人在
注意他,而且明目张胆,毫不掩饰,连掌柜都注意到了。
那掌柜一度紧张的对他说:「管事的,这些过几天再来处理就好了,现下要不要...」
他摆了摆手,示意不要紧,那两人已经怀疑上了,该来的躲不掉。现下是难以脱身了。 
现在已是二更时分,姚管事后悔了,没想到那两人竟然会在茶楼待一整天,直到他离开。
姚管事懊恼地想:应该早点把事情交给掌柜后,下午就离开。没想到那两人竟然亲自出马跟
踪他。
在茶楼盯上他的人十分大胆,似乎唯恐他没注意到。现在他身后也有人,如影随形,任他巷
弄中左甩右拐,纵跃奔走都甩不掉。
虽然有人得知他的状况,派了一批人声东击西地企图引开追兵,但一时似乎都被牵制住了。
看来秦阁主是花了不少功夫。
他早已猜到跟在他身后之人的身分,他心下苦笑,若是只有一人就罢了。他可转过身力拼一
阵,再寻机逃走。而且但是此时身后是两个人,现下绝对是避无可避。
又奔走了一阵,他跳进了一面围墙,直奔向里头的一个房间,在房门前停住了。
只见他缓缓转身,对着黑暗道:「梁公子,秦阁主。」
接着从黑暗中出现的正是秦梁两人。姚管事见两人出现,笑道:「夜已深,不知两位一直跟
着在下有何贵干?」
梁潮生笑道:「又不知姚管事深夜私闯民宅所图为何?」
姚管事只是笑而不答,三人对峙了好半晌。
梁潮生和秦以楼此刻都有些紧张,现下这样的发展之前有预想过,只是没想到会真的发生,
他们要面对的对手十分高深莫测,此刻不知对方会如何出招。
姚管事看了他们良久,叹了口气,道:「从你们盯着我开始,我就知道...你们大概起疑了
。两位若是有了疑心后,只怕要瞒也瞒不过去了。」
梁潮生道:「所以你也不找个地方掩饰行踪,就直接带我们来这里?」
姚管事点点头:「你们就算是找不到证据,也会一直疑心下去。而我们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梁潮生闻言皱紧了眉,低低地道:「竟真的是你...」他此时神色复杂,咬了咬下唇,道:
「不管怎样,我等你们解释给我听。」
姚管事神色有些愧疚,道:「你能这么想是最好的,我之前还十分担心...不过我想知道一
件事。」
梁潮生回道:「何事?」
姚管事一字一字地道:「你是甚么时侯开始怀疑我的?」
第20章
梁潮生和秦以楼互看一眼,秦以楼答道:「我来临清园的第一个晚上,看见你和潮月见面。

姚管事脸露吃惊之色,道:「竟是因为这样...那日我回来时已经十分晚了,就直接去见她
,没想到竟给你看见...」
秦以楼点点头,低声道:「后来我在寿筵上,看到你们俩都十分开心,我想他是真心喜
欢...,所以才怀疑两人是同一人。」
「但对此我也十分没把握,所以才决定跟踪你。」
姚管事闻言神色十分惊讶,脸上却又带着欢喜,他似乎有些出神,喃喃道:「竟是因为这样
,他真的这么开心么...」
姚管事这时已抹去了脸上的易容之物,回复了原本说话的声音,赫然是梁初。
秦以楼又叹道:「我又猜想,你若是与这件事有关,那么八成和另一人脱不了干系。」
梁初吸了一口气,看着秦以楼,叹道:「还有呢?你们还知道了甚么?」
秦以楼回道:「一切都是我的猜测,我所知道的就是这样。」
梁潮生道:「我们只猜到你也许和崔府的命案有关,其他便一概不知。」他此时神色十分复
杂。
梁初沉默了一会儿,道:「那你们又是如何怀疑『姚管事』和这个命案有关?」
梁潮生盯着他的眼,直要看入他的心理,道:「只要你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我自然不会隐瞒
。」
梁初也盯着梁潮生,正要说些甚么,房门里却传出声音:「进来说话吧。」
梁初闻言一叹,推开了房门。秦梁两人毫不犹豫,大踏步地进入房内。
不意外的,房内坐着的正是房间的主人梁潮月。
只见梁潮月坐在褟上,正对着众人,仍是带着一如往常的气势与威仪。
梁潮月道:「原来你们是因为这样才疑心到梁初身上的,这倒是我的失算,没想到竟会给你
看到。」说着看了秦以楼一眼,又道:「我知道你们有很多问题要问,再等会儿,正主儿就
要来了,到时一定给你们一个答案。」说完看向了梁潮生
梁潮生从进了房门开始,脸色就有些阴沉,瞪着眼不发话,秦以楼静静地站在他身旁。房内
一时被沉默占据,秦以楼悄悄地自身后握住了友人的手。
梁潮月慢条斯理的倒了三杯酒,朝梁潮生一举杯,道:「别生这么大的气,小弟,姐姐这就
向你陪不是了。」
她说这话时,放软了声调,就像过去和弟弟说话一般,温和却是不容拒绝
梁潮生哼了一声,知道自己被姐姐给利用了,此刻迫不及待想知道原因,道:「你究竟是在
玩甚么花样?崔府的命案究竟跟你有甚么关系?这可是一百零三条人命,究竟是牵扯到甚么
,会让你下这样的手...」梁潮生知道这事可能跟自家姊姊有关后,心情便十分复杂。
他从小不知被这个姐姐算计过多少次,早就知道梁潮月稳重中带着阴狠。他也知姊姊出道极
早,行事已是十分老练,当断该断,没有太多的情感纠葛,不时透着残忍果决。
梁潮生早已习惯不去插手姊姊的事,但是这次牵涉到一百零三条人命,他十分恼怒梁潮月为
何如此辣手。
但是气愤归气愤,她毕竟是自己的手足,梁潮生断不可能向官府举报。梁潮月就是算准了这
一点。
见梁潮月仍是举杯,她眼神诚挚,但看得出来十分有自信,仍是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梁潮生叹了一口气,拿起自己的那杯酒,喝了下去。
梁潮月见状一喜,知道弟弟是不再计较自己利用了他,也一口气喝完那杯酒。
喝完后梁潮月又自己倒了一杯,还未发话,秦以楼已走向前去,拿起另一杯酒。
梁潮月一笑,两人也不说话,朝对方一个举杯,又一口气喝完。
秦以楼放下酒杯,道:「潮月,我比认识潮生更早识得你。你一直是我一个十分敬服的朋友
。我与潮生的心情一般,一直将你当作大姊看待。」
梁潮月神色十分感激,叹道:「我一定给你们一个答案,再等会你们就知道了。」
梁潮月此时端坐着,神色和缓许多,一瞬间,主控权又回到她手上。
一刻钟后,有人敲门了。梁潮月应了声,那人便进来了。
「林捕头!」秦梁两人低呼一声。
那人竟是林子捷,他见秦以楼和梁潮生都在房内,显是一惊,但是随即恢复镇定,抱拳道:
「梁公子,秦阁主。」又转身问梁潮月道:「不知梁小姐深夜遣人通知在下,有何贵干?」
他这话转得极快,但是骗不过屋里的人。
梁潮月只是叹道:「他们都知道了。」
林子捷闻言一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忽地眼神一凛,脸上带着愤恨的表情,十分警戒地
看向梁潮月。
梁潮月静静地道:「他们知道得不多,只晓得这事与我们有关,再隐瞒下去也没有用了。我
先前答应你的事一样不变,就告诉他们吧。」
林子捷心下忐忑,握紧了拳,狠狠地盯着梁潮月,梁潮月却是一派轻松。林子捷又朝秦梁两
人看去,秦以楼朝他点点头,道:「我俩只是要知道事情的真相而已。我辈江湖儿女快意恩
仇,免不了以武犯禁,林兄若是有甚么冤情,只管明说,我们不是如此迂腐之人。」
梁潮生叹道:「你放心吧,我晓得姊姊和这个案子有牵连,」说着瞪了梁潮月一眼:「我们
不会向官府举发或者泄漏任何风声。」
这变化实在来的太快,林子捷还没来得及消化,只是愣在那儿好半晌。
梁潮月听到这话却是微微一笑,潮生此时的态度仍将她当作"姊姊",不需要再担心他的立
场。
梁潮月又淡淡地道:「他们都这么说了,你还担心甚么?」又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那
么从谁先开始好?」
林子捷抬起头来,狠狠地盯着梁潮月,似乎就要冲上前去,梁初见状,十分警戒。但他又朝
秦梁两人看了一眼,眼神十分阴蛰。
方才一直沉默的梁初此时插口道:「秦阁主一诺千金,阁下不必担心。」
林子捷瞟了他一眼,思索了一会儿,才阴阴道:「既然这样,就从我先开始好了。」
第21章
「两位想必已经知道崔浩哲的过去了吧,我便是他犯下的案子中的一个幸存者,我本名林绍
洋。」
「二十二年前,我住在杭州城外的一个小镇。那时我才五岁,崔浩哲当时化名为崔行,到我
家来做长工。他看起来像是个老实的乡下人,只不过一切都是他的伪装。半年后,他就露出
了真面目。他伙同了那帮绿林匪寇,一夕之间,就将我的家人屠戮殆尽。一家八十七口人命
,就这么葬送在他手中。」。」
「他来我家做长工,只是卧底。当时我刚好重病缠身,我是家中独子,全家当时十分忧虑。
」林子捷说到这目光有些悠远,口中喃喃道:「当时我爹一个晚便来看我无数次,娘和奶娘
更是时时刻刻守在我身旁。我还记得,他们当时便是死在我房门口。」
「我还有个妹妹,平日最喜欢吵闹,总要我教他爬树游水。我生病时,她天天爬上树,摘了
刚开的花,放在我床头,说是要我赶快好起来,陪她一同去摘花。」他似乎见到了自己的妹
妹,脸上带着微微笑意。
「那日我却没收到花。后来在她的房里见到她的尸身,就在床上,被砍成了两截。」
他说这话时,双拳紧握,骨头喀磴作响。
「我那时重病缠身,其中一名盗匪以为我必死无疑,就没下手杀我,因此捡回了一条命。我
不敢继续待在那,就连夜逃离家园。后来便遇见了我师傅,他见我可怜,便将我捡了回去,
传我武功。」
梁潮生道:「所以崔府一百零三条人命是你杀害的?」
林子捷并不答话,只是冷笑着道:「我后来知道崔浩哲搬来了金陵,那张太守是个人物,当
时正网罗了一些好手维持金陵的治安,我便毛遂自荐,做了金陵的捕头。后来一直找机会查
探崔府,以便下手。但是姓崔的十分狡猾,武功也不弱,加上崔府上上下下一百多人,要动
手也十分不易,所以我在金陵城一待就是两年。」
他又继续道:「有一次深夜我在外头窥视崔府时,遇到了另一帮人,和我在做同样的事。」
他说罢看了梁潮月一眼。
梁潮月点点头接着道:「人是我派出去的,目的是监视崔如黛。」
梁潮生和秦以楼闻言均大吃一惊,瞪着梁潮月,等着她说下去。
林子捷却冷冷地接了口:「我们发现彼此的形迹时,都十分吃惊。我本想要回避,但是临清
园的探子手段比我高太多,没几下,就给擒住了。」他不说武功,却说手段高太多,暗指那
些探子有些不入流的功夫。梁潮月听了嘴角只是微微勾起。
秦梁两人心想,探子这工作本就不够光明正大,工作又极为危险,手段阴损些也是自然,只
是苦了林捕头,居然遇到临清园的探子,又给梁潮月遇个正着。
「后来我便向林捕头问明原委,于是决定和他合作,助他除掉崔氏满门。」
梁潮生忍不住道:「所以崔府上下中的是『卿欲眠』?你助他报仇这又是为何?你不是要监
视崔如黛么?你又是为何要监视她?」
面对梁潮生一连串的逼问,梁潮月只是缓缓道:「我监视崔如黛的目的,本来就是要借机除
掉她,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怎可不利用。」
林子捷此时冷然道:「与虎谋皮,逼不得已。」
梁潮月闻言也不生气,只是瞄了他一眼,神情却是隐隐有些得意。
梁潮生问道:「这与崔如黛有甚么关系?」
梁潮月却不回答,只是缓缓道:「你都已经猜到姚管事就是梁初,还猜不出『姚记』是怎么
回事么?」
梁潮生闻言一惊,呆了好半晌。
心思千回百转好一会儿,才道:「女兆,难道竟是妳...」
梁潮月缓缓道:「你以为爹爹为何会将园主之位传我?你身为临清园独子,就算是再不济事
这位子也该是你的。现下爹爹却将它给了我,你还不知道为什么吗?」
梁潮生怔怔的看着他姐姐,仍是一脸吃惊,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才静静道:「妳这又是何必...我本就无意于继承临清园,姐姐的能力高出我甚
多,这几年的成绩有目共睹...」
梁潮月脸上表情沉静,她缓缓道:「你不明白,再怎么样也不会明白。我身为女子,在爹爹
心目中,终究将是个外人。不这样做,他终究不会承认我。」说罢,她又笑了一声:「只是
十年就想吞掉临清园,似乎还是太勉强了一些。」
梁潮生心下黯然,他知道姐姐的能力野心一直高出他许多,但是在父亲眼中女儿终将是别人
的媳妇,身为女子,再怎么优秀也是枉然。梁潮月费尽心力布这个局,这几年来又承受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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