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气得要死,那还有心情听他的教训,猛地冲到床边拉开被子蒙住头。
“羽白!”剑泽坐在原地叫我,“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跟你说的话有没有听进去?”
“……”我打定主意决不搭理他。
剑泽也闭上嘴,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咦”了一声,把纸抖得“哗啦哗啦”直响,兴奋的道:“想起来了,只要填上一样东西,这吃得玩的用的,就全有了!”
一样东西?我立刻好奇起来,但想想自己正在和他生气,怎么能被他一句话就逗得乖乖开口?
剑泽仍在自言自语:“嗯,我自己填上去好了。”只听沙沙落笔之声,接着“叮”的一声笔落在笔架上,椅子轻响,似乎是他站了起来,接着脚步声渐渐走到床边,剑泽隔着被子拍拍我:“羽白,你瞧瞧我加了什么上去?”
不看不看!我一动不动。
“羽白!”剑泽猛地掀开我的被子,硬是把我从床上拉起来,“你快来瞧瞧。”
“不瞧不瞧!”我紧闭着眼睛,赌气似的猛摇头。
剑泽低声笑笑,突然把手伸进我两腿之间,狠狠在大腿内侧的嫩肉上捏了一把。
“啊!”我惊叫一声,猛地瞪大眼睛怒视着他,“下流,每次都来这套,你不烦我都……”
猛地停住——剑泽突然把那张纸举到我俩之间,我触目所及,只看见那纸上,剑泽的笔迹大大的加上的五个字:
亲亲小羽白!
我顿时瞠目结舌。
剑泽放下纸,笑嘻嘻望着我:“你瞧,是不是带上这个,就吃的玩的用的全有了?”
“你……你……”我说不出话来,“你”了半晌,终于直着脖子叫道,“你是看见我生气,这才想到要带我一块儿去,我才不领你的情!”
剑泽无奈的摇摇头,突然扬声叫道:“侍文应文,你们两个进来!”
两个丫头像是从地里冒出来一样,话音才落,就齐齐的出现在门口。
“你们告诉羽白,昨天我对你们说过什么?”
“是!”伶牙俐齿的应文立刻接口,“王爷让我们替羽白公子准备出门的东西,但是要瞒着公子不然他知道。王爷还吩咐我们给公子准备几件新衣服,因为这趟会绕道江南,让公子‘衣锦还乡’!”
剑泽满意的点点头,转头看着我问道:“这会儿明白了?”
“你……”我觉得眼眶一阵发热,好丢人,为了掩饰,我猛地扑上去把剑泽按在床上,掐住他的脖子叫道,“你又戏弄我!你又戏弄我!你这个混球!”
“好了好了!”剑泽掰开我的手笑得喘不过气来,“我是混球我是混球,我本来就是‘混球剑泽’嘛!羽白,那首诗做得真好,以你的才华,明年开科一定能取个功名。”
哼!我气鼓鼓的瞪着他,就知道他一定看懂了,刚才还做出那张死人脸来戏弄我!
剑泽开心的捏捏我的脸,问道:“你道我为什么骗你?”
“为什么!”如果这理由说服不了我,我一定不原谅你!
“因为……”剑泽话没说先开怀大笑,“哈哈……因为我就是喜欢你气鼓鼓的样子……哈哈哈!”
混球!
我再一次扑上去大打出手。
5
我开始全心全意准备出行的一切事务,我和剑泽的衣物自有丫头们收拾,我只准备“衣锦还乡”时给家人和乡里的礼物。
爹娘自不必说了,我看什么都好,什么都想往回带。包袱堆了一大车,剑泽看在眼里,无可奈何的苦笑:“你道是搬家?怎么这么多东西?”
“这才哪儿到哪儿!”我冲他皱皱鼻子,掰着指头悉数我的打算,“这是给我爹我娘的。除了他们,我还要送荷湘一份礼物,上回侍文买回来的金钗,我觉得就挺好,回头借过来照样打一支,虽然荷湘一直对我没大没小,但终归和我是主仆一场……”
剑泽笑道:“为什么你的丫头都是一样没大没小,羽白,看来你要检讨一下自己。”
我心情好,也不跟他计较,接着说:“秦夫子一直教我读书,他也要送,嗯……就从龙源行买一套文房四宝好了。还有渤儒,我最了解他了,他一直都想要个玉扳指,这回我送他一个!还有采青……”
说到采青,我不由得看了剑泽一眼:“如果当日在江南不是她推了我一把,我也不会撞到你,如果没撞到你,我们也不会有今天,所以,虽然采青当时弃我而去,我还是当她功大于过,也送她份礼物好了。”
我兴致勃勃,把行程排得满满当当,有时候突然会想起两个月的时间就快到了,我若是走了,谁去龙源行拿玉?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别人先知道了去,所以当然不能假手于人。
不过比起来,还是“衣锦还乡”的魅力更大,所以龙源行的事,转眼就被我扔到脑袋后面去了。
日子平静甜蜜的一日日过去,剑泽依然痴迷于和我在床上做那件事,而且越来越喜欢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
这晚他又找来一瓶什么“漾春香”,听名字就知道不是好东西!
不过这香点起来真有股摄魂的味道,单从他直到四更天还缠着我不放就可见一斑。天快亮时我终于可以脱身睡觉,这一觉也自然睡到日上三竿。
醒来后突然想到,剑泽当日无缘无故把上书房的时间从早上挪到上午,现在想起来,八成他早就猜到我会经常起不来床,这个混球!
起床后照例洗澡换衣,然后坐下来吃那碗不知是中饭还是早饭的粥。
正吃得有一口没一口,应文走进来,打量我一会儿,突然说:“公子,你最近好像气色不好,是不是太累了?”
“啊?啊……是、是吗?”现在跟这小丫头说话必须小心翼翼,一步留神就被她带进沟里去。
“唉,可能是天太冷了,大家都迷迷糊糊的,侍文姐姐最近也没什么精神。”
“是吗?她要是没精神,让厨房给她弄点枸杞子粥喝,嗯……就说我想喝。”
“唉,”应文叹了口气,“食补怕是没什么用,侍文姐姐是累成这样的。”
“累的?”我诧异的抬起头,“我没让她干什么重活啊,难道还有别人支使她?是谁?应文你不用害怕,只管告诉我!”我拍着胸脯说。
应文又叹了口气道:“唉,公子是的真不明白?侍文姐姐就是让公子累坏的。”
“我!”我指着自己的鼻子,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
“可不是!”应文伏到桌子上看着我,“她最近有太多床单要洗,而且,搁三差五的就得补公子那些被王爷撕破的内衣,你说,不是你累的是谁?”
就知道这小丫头不安好心,我大红着脸反驳道:“胡说,我跟她说过可以送去洗衣房洗,至于……至于内衣,也不过就那么一次,你少拿来当笑话说!”
“嘻嘻……”小丫头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似乎还想说什么,我正为自己岌岌可危的尊严痛哭流涕,突然,一声“闭嘴”打断了应文的笑声,大门被“嗵”的一声推开,剑泽站在门口,一脸寒霜的瞪着应文,厉声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坐下犯上,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个奴才!”
应文浑身一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哆哆嗦嗦道:“应文知错了,知错了!求王爷饶了应文这次!”
好久没见剑泽发怒,我一时竟怔在原地,直到剑泽招呼侍卫进来,要把应文“拖出去打”,我才猛地回过神来,跑过去拦住冲进门的侍卫,转头问剑泽道:“你怎么了?平时她也是这样的,为什么单单今天要对她发火?”
剑泽冷哼一声,竟然不回答我的问题,只对进来的两个侍卫吼道:“愣什么!还不动手?”
“不许动手!”我也大吼出来,拦在应文身前,我瞪着剑泽叫道,“应文是我的人,要打她,先得问问我这个主人的意思!”
剑泽和我对视半晌,重重的出了口气,把视线放到应文身上,厉声道:“下次再让我知道你跟羽白说不三不四的话,我直接扒了你的皮!”
“是是!应文不敢,再也不敢了!”应文吓得浑身发抖,哆哆嗦嗦应道。
“滚出去!”
应文赶快踉踉跄跄站起来,低着头跑了出去。
剑泽瞪两个侍卫一眼,突然大吼道:“你们也是!滚!”
两个侍卫依言“滚”了出去,剑泽走到门口,突然飞起一脚,“咣”的一声把门踢上,我猛地打了个冷战,茫然的望着眼前这个暴怒陌生的剑泽。
“你……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变得不像是你了。”我小声问道。
剑泽锐利的盯着我,我被他看得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从来不知道他的眼神会给我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还好,剑泽的眼神慢慢的软化了,他突然叹了口气,对我伸出手,低声道:“羽白,你过来让我抱抱。”
我乖乖听他的话,老老实实走到他身边让他搂进怀里。
剑泽在我额头上亲了几下,突然问道:“羽白,如果有一天,我要去一个很危险的地方,危险到随时会没命,你会不会陪我一起去?”
我想了想,猛地摇了摇头。
“不会?”剑泽震惊的望着我,眼神里盛满浓浓的失落。
我再摇摇头,然后猛的扎进他怀里,小小声说:“我……替你去。”
剑泽突然把我抱得好紧好紧,重重的出了口气,沉声道:“对不起,我吓着你了,以后不会了。”
我摇了摇头问道:“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发这么大火,还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没什么,”剑泽轻声说,“真的,没什么。”
晚上,剑泽狠狠的和我亲热,他的动作和表情都与平时不同,完全不顾及我的感觉似的,只是一味的在我身上求欢,我被他整得几乎昏过去,但顾及他的情绪,终于忍住没有叫停。结束的时候,剑泽竟然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更别提平日一定会有的甜言蜜语和体贴温存。
第二天一早醒来,剑泽照常已经上朝去了,侍文和应文进来伺候我起床,我发现应文眼睛肿肿的,八成昨天回去以后又好生哭了一通。
梳洗以后,我故意找个借口支侍文出去,对应文道:“昨天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应文一向活泼可爱,如果没了笑容,那就不是应文了。”
一句话说得应文眼圈又红了,我连忙道:“好了好了,你今天不用伺候了,回屋好好歇一天,明天再过来吧。”
应文咬了咬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终于还是没说出来,对我揖了一揖,就开门出去了。
这一天我过得颇不安心,剑泽直到天黑才回来,我打叠起精神,露出一张笑脸来,拉着他去看我准备的东西,剑泽听我叽叽咕咕说个不停,却始终一言不发,我得不到回应,渐渐的也没了兴致。
剑泽见我不说话了,伸手过来握住我的,犹豫了半晌,终于轻声道:“羽白,福建的差事,我……我让给别人了。”
“为什么?”我顿时大失所望。
剑泽拉我进怀里,慢慢道:“蒙古人起兵造反,已经快攻到雁门关了,五哥自动请缨要带兵出征,我想留下来辅助皇兄。”
心猛地一沉,我顾不得仔细去想为什么,故作轻松道:“原来是这样,没什么,以后再回去就是了,你也说考个功名回家才算‘衣锦还乡’嘛!”
剑泽勉强笑了笑,对我道:“我终究欠你个人情,你要怎么罚我都随你,我一定答应。”
“嗯……”我转转眼珠,嘻嘻笑道,“那就罚你半个月不准进我的靓云轩……你昨天真过分,我现在还……还有点疼呢。”
剑泽低叹一声,把我抱得更紧,自责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依你就是了。”
“呃?”我猛地张大嘴巴,万万没想到他会真的答应,我不过随便说说而已!
6
我满腹狐疑的出了龙源行,一路上神思恍惚,想起曹四海刚才说过的话,联想到剑泽那日气冲冲的模样,还有他问我的那个奇怪问题,一时间心跳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不会的,不会的!
剑泽只是替皇上担忧,为百姓烦恼,我作为他最爱的亲亲小羽白,一定要替他分忧,嗯!今天就去他院里找他,把这块玉送给他,剑泽一定会喜欢的!
我兴冲冲跑回王府,直奔剑泽院里,一进门就碰到雪初:
“咦?羽白公子来了,怎么跑得满头大汗?”
我顾不上答她,迫不及待问道:“剑泽呢?”
“七王爷上朝还没回来。”
“那我到屋里等他。”我朝剑泽的卧房跑去。
进了屋,我突然想到个好主意——不如把玉藏在一个什么地方,让剑泽自己去发现,这岂不比我直接拿给他好?主意一定,我立刻兴奋起来,转着眼珠四下踅摸着——
花瓶里?
不好!
谁没事会去看花瓶?
衣柜里?
不好!
剑泽又不会自己动手去拿衣服,如果让丫头发现再交给他,岂不失去大半的乐趣?
笔筒里?
不好!
万一他今天不写字怎么办?
一连否定了好几个念头,最后我的目光落在床上——
嗯!还是床上最好,就放在褥子下面,剑泽晚上睡觉,一定会觉得硌,他撩起褥子看时,就能发现亲亲羽白的心意,然后大大的惊喜,忍不住立刻跑去靓云轩找我!
我打算好了,忍不住自己嘿嘿一阵傻笑,笑完了,从怀里摸出那块玉走到床边,一把掀起床上的褥子——
放在哪儿呢?要能硌到他,又不会硌得太疼?
突然,我的视线瞄到一角绸缎,它也被压在褥子下面,只是比较靠里边,我没把褥子完全掀开,所以只露了一个角出来。
是什么?
我好奇的抓住那一角,打算把它抽出来——
“哗啦哗啦!”一阵清脆的撞击声,我猛地愣住。
也许在别人耳朵里面,这是很好听的声音,但听在我耳朵里面,它只能是地狱魔音……这个声音,我曾经听过一次的,而且也是在这个房间里。
我猛地失去了笑容,慢慢的把它完全抽出来——绸缎做的布袋……
伸手去解带子上的绳扣,但手抖得太厉害,几乎不听控制,我紧紧的咬住嘴唇,倔犟的坚持着——松了……好,好……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绳扣终于解开了……
望着那满目的碧绿,我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忘了自己是怎么跑回靓云轩的,也忘了自己抓住侍文问了什么问题,我只记得侍文的答案:“是啊,羽白公子怎么知道靓文少爷是姓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