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时被抽光了全身的力气,猛地跌坐在椅子上。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公子!”朦胧间听到侍文在叫我,我茫然抬头看着她:
“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呆会儿。”
“可是……”
“出去吧。”
侍文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把从龙源行拿回来的玉攥在手里,攥得好紧好紧,紧得我的手都失去了直觉。
……
……
7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当我被撞开的大门惊醒,看着冲进来的剑泽时,四周已经一片漆黑。
剑泽直冲到我面前,开口就问:“我的玉呢!”
我静静的望着他——
“不知道。”我轻轻的说。
“不知道!”剑泽一把抓住我的肩膀,猛烈的摇着我的身体,“你给我老老实实拿出来,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眩晕,我轻轻的闭上眼睛。
“羽白!”剑泽在我耳边大喊,“我再问你一遍,玉呢?玉呢!”
我置若罔闻,低头看着自己紧握的右手,轻轻的笑了——还好,我的玉好好的,它还在我手里……
“羽白!”剑泽开始狂燥不安,“不要那这个跟我开玩笑,听见没有,你给我说话!”
我依旧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缓缓的摇头。
“你——”
“啪~~”沉重的一计耳光打在脸上,是久违了的感觉,我禁不住剧烈的冲击,斜斜摔在地上。
下一刻,肩头被人抓住,剑泽狠狠的拧过我的身子,咬着牙道:“最后一遍,你把我的玉藏到哪儿去了!不要给我装聋作哑,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你听见没有,路、羽、白!”
我对上剑泽的眼睛,看着他眼里跳耀的怒火,突然间觉得有趣极了。
“好,好啊~”我轻快的笑着,下意识把我的玉攥得更紧。
“你!”
我被他卡住脖子猛地从地上拽起来,“砰”的一声推倒在床廊上!
好疼!我轻轻蹙了蹙眉。
下一刻,我被抓起来扔到床上,紧接着他也爬了上来,狠狠的把我翻过去,一把拉下了我的裤子!
意识到剑泽要做什么,我突然找回了恐惧的感觉,拼命扭动着身子惊叫出来:“不要不要!剑泽,不要!”
“告诉玉在哪儿!”
“我真的不知道……”我惊慌的叫道。
“不知道——”剑泽恨恨的重复着,下一刻,我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剑泽竟然生生的进入了我的身体!
“啊~~~”我惨叫一声,拼命挣扎,“不要,不要,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好!我就做到让你知道!”
沉重的撞击,剧烈的疼痛,绝望的我,还有,背后这个陌生的剑泽……
我终于崩溃哭泣,哭喊道:“不要,剑泽,不要,剑泽!剑泽!不要这么对我,不要这么对我……”
剑泽应该是最爱我的人,应该是别人伤害我时,第一个冲过来保护我的人,他是我的英雄——
“不!你不是剑泽,你不是我的剑泽!不是不是!”我大哭着喊。
剑泽完全不为所动,只是狠狠的折磨我。
我哭了很久很久,直到最后因为喘不过气而哭不出声音,只能瞪着眼睛,默默的流泪。
剑泽依然在我身体里进进出出,但我已然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我又产生那种感觉,头昏昏沉沉,好像不是自己的,我坚持不让自己晕过去,但意识还是越来越迷糊。
不要,我会抓不住我的玉!我拼命攥紧右手,但是我开始控制不了自己的手了,不!不!我在心里狂叫,我的玉,我要保住我的玉……
被攥得火热的玉石终于从手心里滑落,我听见清脆的碎裂声撞击着地面,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四周一片漆黑,我看不见任何东西,也不想看任何东西,我只要我的玉,那一块四四方方的玉石,上面有我挖空心思想出的两句话,那是我用自己对剑泽的所有感情写下的两句话;
剑指乾坤,
泽披雨露。
……
那是一个时而英气勃发,时而柔情似水的剑泽,那才是我的剑泽。
我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醒过来,但我还是醒了。
这次和上次不同,睁开眼时,床前只站着一个红眼睛的应文。
我茫然看看她,问道:“你怎么了?”
应文不说话,突然哭了出来:“公子,我对不起你!刚刚……我听到……听到王爷欺负你,可是我、我不敢进来。”
我心里一阵绞痛,无力的闭上眼睛,轻声道:“算了,你出去吧。”
“公子!”应文哭着喊道,“你打我骂我吧,只求你不要让应文出去,不要恨应文!”
我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夜里我开始发烧,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浑身像散了架一样,无一处不疼。
侍文和应文寸步不离照顾我到天亮,情况丝毫不见好转,侍文伏在我耳边轻声道:“公子,不如禀告七王爷,找个太医来看看吧。”
我闭着眼睛摇摇头。
侍文轻轻叹了口气,拉着应文走到门口,悄声道:“我去告诉雪初,你好好照顾公子。”
“嗯。”
我听在耳里,却又好像什么也没听见。
太医终于还是来了,怀疑我身上有伤口感染,打算给我做全身检查,谁知他的手一碰到我的衣领,我就抑制不住的开始颤抖,最后竟控制不住大哭出来:“别碰我!求求你别碰我!”
太医被我吓坏了,最后只能开了付消炎的药,就离开了。
侍文把药煎好了送到我床前,应文端来一碗粥,两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语,劝我道:
“公子,先喝碗粥吧。”
“喝了粥好吃药。”
见我没反应,应文舀了一勺粥送到我嘴边,哀求道:“公子,求求你,就算不为自己,而是为了奴婢们巴巴的守着你一宿,你就吃了吧……你再这样,应文就没脸活下去了!”说完,又抽抽噎噎哭起来。
侍文站在一边也红了眼睛。
我看了她们一眼,终于张口把那勺粥吃了,可是才一下肚,胃里立刻一阵恶心,我猛地趴到床头干呕起来。
胃里根本没有东西,只呕出来一滩黄水,那种想吐又没东西可吐的感觉几乎把我整得死去活来。
应文吓得慌了手脚,扔下碗猛地跪下,抱住我的肩膀放声大哭出来:“公子!公子!都是我不好,你打死我吧,只要你能出气,只要你的病能好,你就算打死我我也没半句怨言公子!”
她一哭出来,侍文也忍不住了,和应文跪在一起,流着眼泪道:“公子,这样子下去不是办法,您就让御医给你瞧瞧吧,侍文求您了。”
我费力的支起身子躺回床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接着“咚”的一声,门被推开了,有个人大步冲了进来,一把把我从床上扽起来,大吼道:“你在搞什么鬼?病了不看御医也就算了,竟然大哭大叫,一点规矩都没有!你把我七王府的脸都丢尽了!”
“王爷!王爷不要啊!”侍文扑上来抓住他的胳膊哀求道,“公子病得好厉害,刚才还把吃的东西都吐了,他实在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折腾!你说我折腾他?他最会装可怜博同情……”
我无力的把脸扭到一边,有滴热热的东西慢慢从眼睛里流出来。
“不是啊!”侍文哀声道,“公子真的不对劲,他已经好久没说话了,奴婢真的好怕公子……”
“怕什么!他还能死了不成……”
我被重重的扔回到床上,一时间,大脑里一阵嗡鸣,眼前的一切突然幻化在一片虚无的白色里,明明睁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
恍惚中,我突然听到一个嘶声的尖叫:“别说了!”
是应文!她冲到剑泽面前发疯似的又捶又打,尖声哭喊着,“你这个骗子!魔鬼!你口口声声说爱他爱他,难道就是这么爱他!到底你要把公子折磨成什么样子才肯住手?是不是一个靓文少爷负了你,全天下像靓文少爷的人就都欠你的,都要用命还你的债!”
“放肆!”剑泽一把推开应文,立刻有两个侍卫冲进来牢牢的抓住她。剑泽狠狠的喘着气,瞪着应文,突然大吼道:“把这个没大没小的奴才拉出去,砍了!”
“不要!”我惊叫一声扑下床,下一刻却直直栽倒在地上,我挣扎着爬到剑泽脚边,抓住他的衣角哀求,“不要杀她,我求求你不要杀她!”
“这不是说话了!”剑泽抓着我肩头的衣服把我拎起来,一把扔回到床上,冷冷的盯着我,嘴里阴森森吐出几个字,“拉出去,砍!”
“不要!”视线猛地模糊了,我挣扎着要坐起来,下一刻却狠狠的跌了回去。
我眼睁睁看着应文被他们拉出去,那丫头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公子,应文没福气,下辈子在伺候公子吧……公子!公子保重!”
“不要……不要……”我喃喃的呓语,再挣扎着爬起来,突然眼前一黑,一头扎倒在床上……
如果睁开眼睛对一个人来说象征着迎来光明,为什么我只看到无边的黑暗?
守在床前的,只有哭肿了眼睛的侍文,我恍恍忽忽,突然不知身在何处,问她:“应文呢?”
侍文动了动嘴唇,嗫嚅着:“公子……”
她似乎说不下去了,我却已然明白,顷刻间浑身冰凉,再也问不出半个字来。
我的情况一日比一日恶劣,后来不但吃什么吐什么,就连喝一口水,也会原封不动的吐出来,这样到了最后,我竟然清醒的时间短,昏迷的时间长。
成群的御医每天在屋里转来转去,却只能眼巴巴看着我一日日憔悴。
剑泽再没来过,我也再没有多余的精力想他。
侍文每每在我耳边低语,告诉我今日七王爷又摔了什么什么,我左耳朵听进去,立刻又从右耳朵里跑出来。
就这样活着一日混一日,这一天我迷迷糊糊醒过来,侍文正在用湿润的棉签润我的嘴唇,见我醒过来,侍文俯下头来,低声道:“公子,您怎么样?景山刚才送过来一大盒人参片,说是让您放在嘴里含着的,侍文这就给您拿一片好不好?”
不待我回答,她已经转身,从床头的小桌上拿起什么,轻轻掰开我的嘴,放了进去。
做完了,她瞧着我,突然叹了口气,说:“公子,您快点好起来吧,您这一病,府里等于病了两个人。七王爷天天在他房里摔东西,骂御医,听说,已经传到皇上耳朵里,
刚才景山来的时候,说今天七王爷在宫门外把……把兵部侍郎……打伤了,皇上知道了……听说、听说好生气呢,侍文怕……怕会……”
她的话还没说完,房门突然被“砰”的一声推开,一群人涌进我的卧房,有两个侍卫打扮的直接冲到床前,扯着衣领从床上把我扽下来。
侍文惊叫一声,冲过来扶住我,颤声道:“几位大人,公子还病着呢,有什么等他好了再说可好?”
为首的一个太监打扮,手里捧着卷黄绸,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啧啧连声道:“这么个半死不活的东西,让你自生自灭也就是了,亏得圣上还费心给你安排,真不知是你祖上烧的哪柱高香!”
侍文听得又惊又怕,扑上来跪在我旁边,颤声道:“公公这话是什么意思?皇上替公子安排了什么?”
那太监“哼”了一声,抖开黄绸卷,尖声道:“万岁圣旨在此,路羽白接旨了!”
我默默望着他不做声,他见了我的模样,猛地跺跺脚道:“真是只愣鸟,你倒是说声‘领旨’啊!哎呀,算了算了,路羽白,你听好了——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荣毅亲王府陪读路羽白,蒙皇室钦典,泽恩受诲,本应悉心向学,以待他日报效朝廷,惜路羽白不知自重,坐下犯上,妖言迷惑荣毅亲王,实乃万恶不赦!今吾皇亲政未久,大赦天下,特赐路羽白涎酒一杯,着其自行了断,钦此!”
“不要啊!”侍文惨呼出声 “公公,求您罔开一面,饶羽白公子一命吧!您也说了公子如今半死不活,您就让公子自生自灭吧,公公,公公求求您开恩啊!”
“大胆!”那太监尖声叫道,“万岁的圣旨已下,谁有胆量违旨?路羽白,你还是赶快接旨吧!”
“不要不要!”侍文大哭着拦在我身前,“公子是好人!他绝对没有迷惑七王爷!绝对没有!”
“放肆!给我拉到一边去!”
两个侍卫冲上来,扯着侍文的胳膊把她架开,侍文挣扎不过,只能哭喊着:“公子!公子不要喝啊,万事等七王爷回来再说,他一定会救公子的!一定会的!”
我木然跪在地上,这一刻,竟然前所未有的平静。抬头看着宣旨的太监,我轻声问:“酒呢?”
太监似乎被我的平静吓了一跳,愣了半晌,才猛然回过神来,扬声叫道:“把酒端上来。”
另有侍卫托着一杯酒走到我面前,我静静的看了那明晃晃的酒杯一眼,伸手端了起来。
“公子!”侍文大喊。
我扭头看着她,突然笑了。
“公子……不要喝……”侍文已然泣不成声。
我不再理会她,猛地一扬头,把那杯酒一饮而尽!
“公子!!!”侍文嘶声叫出来。
我平静的举手擦擦嘴角,突然意识到这次竟没有吐出来,当真讽刺可笑!
太监拾起酒杯看看,又掰开我的嘴仔细瞧瞧,似乎是确定了我当真是把酒喝了,这才一甩袖子,招呼一干人等撤了出去。
侍文扑到我身边,一把抱住我哭道:“公子你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啊?公子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不听侍文的话……公子……”
我突然觉得肚子里一阵发热,紧跟着一阵断肠的疼痛,痛得我几乎跌倒在地上。
侍文大惊,抱住我惊呼:“公子,你坚持一会儿,侍文去请太医,公子坚持一会儿,一定等侍文回来!”
她正喊着,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踢开,一个人风一般冲了进来,一把推开侍文,跪在地上把我紧紧抱住,嘶声叫道:“羽白!羽白!你看着我,看着我,我是剑泽,是剑泽啊!”
我看不到,眼前的一切开始涣散,腹中的疼痛似乎已经离我越来越远,四肢开始僵硬,身体已经不再是我的,我张大嘴巴,却呼吸不到空气,胸口好闷,我快要窒息了……
“羽白!羽白!你不要睡,你看着我看着我啊!羽白!”他依然在喊,但我已经渐渐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