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亦有道之 照夜白——小谢
小谢  发于:2010年12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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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狂歌天性放纵贪欢,从不懂得节制,这一夜翻来覆去,不知换了多少姿势,直到筋疲力尽使不出半分力气才算作罢,连清洗的力气也没剩下一分,就这麽搂著顾天逸沉沉睡了过去。
沉睡中,外面忽然起了喧嚣。
楚狂歌折身坐起来,窗纸透出淡淡的青光,显然时候还早。听声音,似乎是往这边来了,想起身边还躺著一个人,楚狂歌心里一紧,连忙推顾天逸。顾天逸被折腾了一夜,样子十分憔悴,等把他弄醒,大门已被拍得啪啪响。顾天逸和楚狂歌面面相觑,分头抓衣服往身上套,楚狂歌见顾天逸抓著衣服浑身颤抖,牙齿咬得咯吱响,奇道:"怎麽了?"被顾天逸狠狠剜了一眼,才明白大概是昨夜做得太过火了,连忙扶著他帮忙穿了衣服,抱著顾天逸从後窗跳出去,跳进顾天逸的房内,将顾天逸放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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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狂歌返回自己房间,拿起衣物,略一想,胡乱往身上一披,衣冠不整地推门出去。院门已打开,四大世家的人一涌而入,为首的竟是楚世家的嫡宗长子楚洛商。楚狂歌唤了声"大哥",迎下石阶。
"顾公子还在吗?"楚洛商问。
听他口气不善,楚狂歌心中一动,道:"难道晚夜又出事了?"看众人反应,知道所讲不差,不由问道:"这次死的是谁?"
"看守《照夜白图》的人全部身亡,《照夜白图》也不见了。"
楚狂歌拧眉道:"顾公子寒毒发作,昨夜我为他运功疗毒到四更时分。下手的绝不会是他。"到四更时分不差,可惜不是运功疗毒,而是颠鸾倒凤去了。楚狂歌从小撒惯谎,倒是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四大世家的人中起了低语声。
便在这时,顾天逸的声音从房内传出,"楚公子,我身体不便行动,劳烦你将世家的各位请进房来。"
楚狂歌只得照办。
推开了门,微明的天色中,只见顾天逸披发靠在床上,脸色苍白得犹如透明,眼睑下一片青黑,憔悴得不成样子。昨夜只顾寻欢逐乐,这时候看著原已被寒毒折磨得瘦损的人被自己折腾成这副憔悴样子,楚狂歌顿时大大的後悔起来,恨不得掴自己两个耳刮子。
楚狂歌在世家比武大会中连夺三届魁首,被另外三大世家视如眼中刺,在楚世家却颇有声望。洛商虽是兄长身份,对楚狂歌倒还尊重。因此众人怒目以视,楚洛商却礼貌地拱了拱手道:"顾公子,打扰你了。"
顾天逸淡淡道:"在下身体多有不便,不能见礼,还请各位海涵。楚大公子的话顾某已听到。请楚大公子出示顾某杀人的证据,只要证据确凿,我便俯首就死,绝无怨言。若各位没有证据,阿秀失了踪迹,恕在下这便要离开此地去寻他。"
"想走!没那麽容易!"众人喝道。
楚狂歌正恋情似火,听顾天逸说要走,心想这一走再见不知在何时,且如今的形势,哪里是他说要走便能走的,不由慌了神,却笑道:"顾公子,阿秀是在我家失的踪,我自然陪你一起找他。"
楚洛商听他们自说自话,一个头变成两个大,苦笑道:"二弟,你和他,谁也走不得。"
顾天逸冷笑一声,"怎麽?四大世家要仗势欺人吗?"
楚洛商道:"顾公子,我们的确没有证据。狂歌刚才也力证昨夜杀人的不是顾公子。但这件事关系数条人命,齐宗主对顾公子又有所误会,因此在一切未明之前,请顾公子在府中暂作逗留。"
"在下要去寻找顾秀,没有办法在此耽搁。"顾天逸沉思片刻,道,"楚大公子,杀人现场被人动过没有?"
"保存完好,已邀请州里的捕头过来协助调查。"
顾天逸淡淡一笑,向楚狂歌道:"楚兄,烦请你和我走一趟吧。在下别的本事没有,查找线索的本事还是有点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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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楚狂歌所住的院子到宗堂後的秘室,短短一段路走来,顾天逸额上便聚了细细的一层汗,脸白如雪。以楚昭平为首的四大世家之人全部聚在宗堂内,黑压压站了一片。《照夜白图》内藏有武功秘笈的地图,为四大世家觊觎,彼此各有忌惮和怀疑,见了顾天逸这副样子,原来的五分怀疑便又去了三分。
後门处一片低哗,一名蓝衣男子缓步而出。男子面相顶多称得上清秀,一双眼却犀利如剑,顾盼间神采照人。
"有劳郭捕头了。"楚昭平揖手道,"昨日去过秘室的人都已在这里了。"
楚狂歌这才注意到楚昭平後面有一群人与世家众人是分开的。四大世家每家各二人,共八人,都是弟子辈中的翘楚。
楚昭平道:"为了保护《照夜白图》,我们从每家抽出三名弟子,共十二人,编成三组,每隔四个时辰换一次班,看守《照夜白图》。昨夜死去的四名,分属於四大世家。今日清晨第二班去换班,发现图丢了,四名弟子皆中剑身亡。"
蓝衣男子微微点头,"多谢楚先生讲说。请楚先生将无关的人摒退,只留下重要的人。"
世家弟子都训练有素,片刻间退了个乾净,除了顾天逸,再没一个外人。大家都拿眼光瞟顾天逸,顾天逸淡淡一笑,假作不见。
蓝衣男子若有所思地看了顾天逸一眼,将一粒碧玉珠放在桌子上。
气氛突然凝固,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楚昭平、燕冠晨和齐泯玉一起站了起来,目光射在一旁的赵江中身上。周围所立的各大世家精英也倒吸了口冷气,都将眼光射往赵江中。赵江中头顶的玉冠上镶著数粒拇指大的玉,如今却少了一颗。赵江中神色遽变,端坐著却不动。赵世家的弟子面面相觑,都失了应对。
"江中,你怎麽讲?"楚昭平深吸了口气。
"这是从现场找到的?"赵江中淡淡道。
"是。"蓝衣男子道。
赵江中沉默良久,突然仓啷一声抽出腰中长剑,众人大吃一惊,纷纷按剑,却见赵江中倒转剑锋,一剑将手掌斩断,血箭窜出,射了对面的一个弟子一脸。
冷汗涔涔而下,赵江中还剑入鞘,咬牙道:"杀人夺图的如果是我,下场就如同这个手掌!杀人夺图的若是我,赵世家从此一蹶不震!"
楚昭平变色道:"你、你何必如此!"
"有人嫁祸赵世家,除了如此,还......还能怎麽样证明清白!?"赵江中冷笑著,身子剧烈颤抖,咬牙道,"杀人夺图又嫁祸於我的究竟是谁,就......就交给你......"说著,终於昏死过去。
赵世家众弟子以赵大公子为首,皆弃剑於地,道:"请楚伯父查明此事,还我赵世家清白。"
面对如此置之死地的惨烈行动,楚昭平长叹一声,将眼光移向郭秋风。
郭秋风淡淡道:"赵先生不惜断掌以示清白。请楚先生派人搜查赵世家所居之处,以彻底证明赵先生之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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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後,派出去的人回转,竟然真的带回了《照夜白图》。赵世家众人本神色愤然,坦然以待,至此也不由得色变。楚狂歌与顾天逸相视一眼,从对方眼中所见都是疑虑之色。赵江中断掌之时,大概就料到了这次被人嫁祸的凶险,因此毫不犹豫地自断一掌,将一切退路封死。如今《照夜白图》虽从赵世家居住的地方搜出,却只令事情更加疑团重重。
郭秋风打开《照夜白图》,久久不语。
燕冠晨突然起身,向郭秋风道:"赵宗长宽仁慈厚,我相信他不会是杀人夺图的人,况且谁夺图後会把图放在房中等人来搜。此事必是有人陷害。"
郭秋风点头道:"燕宗长以为,是谁如此陷害?"
"各位请想,是谁将《照夜白图》带到这里,以这幅图引起世家内部纷争的?"燕冠晨说著,将目光凝到顾天逸身上。
楚狂歌淡淡道:"昨夜我为顾公子疗毒,直到四更天时分。以顾公子此刻的身体情况,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怎麽可能杀人劫图?四大世家的弟子武功高强,精英辈出,合四人之力,也不可能轻易被人全歼吧?"
这番话绵中带刺,四大世家的宗长脸色都有些难看。
燕冠晨冷冷道:"怎麽知道他没有同夥?齐世侄暴亡,那个顾秀也失了踪,怎麽这麽巧?"
楚狂歌刚要反驳,却听顾天逸淡淡道:"郭捕头,借步说句话。"
齐泯玉喝道:"有什麽事不能当著大家的面说。"
顾天逸淡淡一笑,望著郭秋风不言语。
郭秋风道:"楚先生,请安排。"
楚昭平用安抚地眼光和齐泯玉、燕冠晨交换了个眼光,命人带路。顾天逸与郭秋风进入後面秘室,片刻便回。顾天逸仍是一副超然物外的淡然神色,郭秋风也没有什麽特别的变化,只是淡淡道:"请楚先生约束众人留在此地,谁也不要离开。郭某离开办一件事情,返回之时,大概就是真相大白之时了。"
众人面面相觑。齐泯玉忍怒道:"郭捕头,这顾天逸......非是良善之辈!"
郭秋风淡淡道:"多谢齐先生提醒,郭某会注意此点的。"
郭秋风揖手而去,留了一堆人在楚氏祠堂,外面一拨人,里面一拨人。众人都瞪著顾天逸,好奇他跟郭秋风说了什麽。楚狂歌也不管别人的眼光,拉了张椅子给顾天逸坐,换来一片白眼。顾天逸更不理会那些眼光,大大方方地坐了,向楚狂歌低声道:"你已遭人猜忌,也不注意点言行。"楚狂歌低声道:"我只後悔自己混蛋,连清洗也没有给你做,你爱干净,现在只怕那里难受得厉害......"顾天逸脸色一寒,颊上顿时透出来一抹嫣红,偏开头看也不再看楚狂歌一眼。
楚狂歌深悔失言,然而见顾天逸那副羞恼交加的样子,心里不禁一阵搔痒。明明是恼到极点,却只是薄怒般的恼意,并不见怒意,平时冷淡飘逸如梅花照水,突然露出这样困宭无依的表情,竟是说不出的可爱。若不是心上压著几条人命的铅云,若不是四大世家的宗长都在这里,楚狂歌真恨不得扑上去牢牢抱住他一通狂吻。
借著宽袖的遮掩,楚狂歌悄悄在下面握住了顾天逸的手。顾天逸握住他的手狠力一抓,虽然中毒後内力空荡荡的几如消散,力气却不小,楚狂歌五根手指如要被捏断,手上疼著,心里却蜜一般甜,顾天逸放开了手,他也不往回收。顾天逸悄悄瞪了楚狂歌一眼,眼神似在说:"笨蛋!"

楚狂歌也好奇顾天逸向郭秋风讲什麽了,问顾天逸,顾天逸却笑而不语。掌灯时分,郭秋风终於回来了。众人翘首以待,以为他要说出些什麽惊人的话,郭秋风却拱手道:"恐怕还要等上一等,请各位稍安勿躁。"夏日天热,众人等了一天,只等到这样一个结果,都是满腹怨气,有人忍不住小声道:"盛名之下,嘿嘿......"
郭秋风也不理会议论声,却向顾天逸拱手道:"顾公子,楚公子,请借步一谈。"人群中顿时起了细微的沸腾,这下,连楚昭平也眉头深锁了。
楚狂歌引路,三人来到距离宗堂不远处的厢房。
郭秋风道:"顾公子不用强撑了,请上床歇息片刻。"
"无妨。"顾天逸淡淡道,"等真相大白,也是一种乐趣。"
楚狂歌满腹疑虑,顾天逸与郭秋风含笑望著他,都不解释。楚狂歌心中轻叹一声,索性不费脑子,品起茶来。坐到三更时分,突然一团脚步声快速响近,楚家一名弟子冲进来匆忙施了一礼,道:"宗长让我来知会二公子和郭捕头,燕世家的人只剩几个低辈弟子在,燕冠晨和几名大弟子都不见了!"
郭秋风和楚狂歌一起跳了起来。
顾天逸拊掌微笑,"郭捕头,不知你布下的网是否够结实?"
郭秋风笑道:"拭目以待吧。楚二公子,可有兴趣一起走一趟?"
楚狂歌打个哈欠,懒洋洋往椅子上一靠,道:"缉凶是衙门的事情,我这样的良民只管喝茶、看花就好,越俎代疱的事情不做。"
郭秋风大笑一声,迈步出门。
见屋里没了人,楚狂歌一把抱起顾天逸放到床上,低声道:"你何必死撑呢,这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顾天逸轩眉一挑,怒气隐现,挣扎著想爬起来。楚狂歌抱住他,在他唇上吻了一下,道:"算了,我们回去洗个澡。洗完了澡,跟我说说你和那个姓郭的讲了什麽话。"说罢,也不管顾天逸答应不答应,只管横抱了溜出门,蹿上房顶,一路飞掠回院。
顾天逸被寒毒纠缠,身体比常人还要虚弱几分,昨晚第一次做那事,楚狂歌纵欲不知节制,缠著他做了大半夜,几椿事凑到一起,今天劳烦一天,这时整个人几乎虚脱。命人烧了水,将所有人赶出去,院中只剩楚狂歌与顾天逸二人。楚狂歌跨进浴桶中帮顾天逸清理身体,顾天逸笑笑,也不推拒,把手臂一张,靠在浴桶上任楚狂歌动作。楚狂歌帮他洗到一半,他眼皮渐沈,似是睡著了。
楚狂歌放轻动作,清洗完毕,正打算抱顾天逸出去,顾天逸却张开了眼,朝他笑道:"多谢你。"
"我还以为你睡著了。"楚狂歌笑笑,跨出浴桶,扶顾天逸出去。
院中放了一张大竹床,两人并肩躺在竹床上,只见天上一轮明月,几粒疏星。楚狂歌悄悄握住顾天逸的手,顾天逸反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交缠。楚狂歌心中一热,低声道:"我心里有句话想要问你。"
"为何与你......那样?"
"是。"
"你既然不喜欢,以後不那样便是。"
"不!我很喜欢!"楚狂歌情急,翻身压在顾天逸上面,却见顾天逸眼中一丝盈盈笑意,这才知道被他戏耍了,哼了一声,低头吻住顾天逸。

顾天逸笑了一声,伸臂揽住楚狂歌。吻著,楚狂歌手脚也不安份起来,两个身子渐渐缠在一起,正气喘吁吁,楚狂歌突然从顾天逸身上翻下去,仰面躺在旁边喘著气笑:"你真有胆量,这样了,还敢招惹我。不怕明天起不了床吗?"
顾天逸久久没有出声。楚狂歌侧过脸看他,却见他睁著一双漆黑的眼睛盯著自己看,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想什麽呢?"楚狂歌问道。
"突然想到孟轲和楚宗天的故事。一个不做世家贵公子,游荡江湖数年,突然投军,名震塞北,一个飘舟五湖之间,亦正亦邪,神秘莫测,被江南武林黑白两道几次追杀。这样两个不世奇男子,竟然走到一起,虽然孟轲英年病逝,但六年并肩征战沙场,抗外敌,定朝纲,如此人生,虽死也无憾了。"
遥想那两人不畏流言,我自傲笑的绝世风采,楚狂歌不禁心动神摇,突然抓了顾天逸的手道:"羡慕旁人,不如亲手再谱一段佳话。"
顾天逸笑道:"我来去一身,你却不同。"
"人伦纲常,世家威权,不过是束缚人的枷锁。几年前我就脱离世家,这次回来,虽然为求齐世伯给你疗毒答应替世家出力,但齐世伯也没有医好你,这笔交易刚好拉倒,我们另寻它法治你身上的毒。"楚狂歌用力握了握顾天逸的手,轻叹,"江湖寂寞如雪,人生最大的乐事,莫过於有一个喜欢的男子,有好酒一起饮,有刀剑一同赏,跃马江湖,快意人生。"
顾天逸哈哈大笑:"话是不错,不过嘛,把‘男子'二字改为‘女子',同意这句话的江湖男儿想必会更多。"
"女子怎知男人的好?"楚狂歌低笑著亲吻顾天逸的眼睛。顾天逸笑著,任他吻。楚狂歌爱煞了他这一份不扭捏不做作的坦然,忍不住伸开两臂抱住他,道:"天逸,我怎麽觉得这一切像做梦一般?几天前还客客套套地公子长公子短,突然你就成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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