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城公子之冷情 第二部 天意弄人——即墨凉
即墨凉  发于:2010年1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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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看他剑眉微敛,心下不禁的失落。

“哦。”席淮之想起来,道,“上次猎场的是你?不必谢了,那次也是路过而已。”

太子一窒,脸上堆起笑,道:“不管是不是路过,你总归还是救了我的,谢你是理所当然的。”

席淮之淡淡一笑。

太子抬起手,做了一揖,朗声道:“在下邵旒,敢问公子大名。”

席淮之闪耀的眼睛,恍然一黯,竟是位小王爷。

“席淮之。”

“谢过席公子的搭救。邵旒告辞。”

“不送。”

看了看席淮之无波无澜的脸,邵旒勾起嘴角,邪魅的如蛇一般,竟与皇帝如出一辙,席淮之却并未注意。邵旒旋身而去。

走出屋子,回头看了看,床上映着席淮之看书的影子,邵旒皱了眉,紧紧抿着嘴。

席淮之,终有一天,你我不再是“路人”!

月华洁白倾泻,却触及不到人间。

冬去春来,仿佛一夜之间的事。冬雪初融,对面梅花树下的小草已经露头,青嫩柔软。突然的,席淮之就想到了浅城外的那一大片桃花林,再过些日子,桃花便要开了,淡淡的粉色挤满枝头,一树一树,在风中摇曳,还有满天随风而舞的花瓣,如夏日的雨一般。真想再看看。

席淮之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他会偏爱桃花至此。是因为那年,桃花林中偶遇的那个人么?

太阳高升,照进了深深的庭院。

午后的阳光暖软,席淮之坐在桌前,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身上,有些犯困,便想要睡下,小安子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手里是席淮之要的书纸。

小安子一脸的兴奋,放下手中的书纸,道:“主子,是不是觉着无聊了?”

席淮之随手翻翻书,道:“有什么事了吗?”

“是啊。”小安子手舞足蹈,“回来的路上,我听到有人说,陛下召了几位大将军和去年的武状元,在朱雀门比武呢。”

席淮之眼睛一亮,道:“比武?”

“是。大家都去看了。”

席淮之合上书,满心喜悦,道:“我们也瞧瞧。”说着大步走出去。

小安子拿起披风,在后边儿追着,道:“主子,披上这个啊,外边凉。”

两人来到朱雀门,看到另两个人躲在墙角处偷看,其中一个身着素白的衣衫。

席淮之走上前去,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正是比武之地,宫里的许多人都在。他轻声说道:“干嘛不过去,要在这里偷看?”

两个人一惊,回头看,见是席淮之,放下心来。木姚怯怯,道:“我不敢。”

席淮之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浅笑,道:“这有什么不敢的?我们一起去。”

木姚缩了缩。

木姚身边的小太监为难道:“席主子,算了吧。我家主子胆子小。”

席淮之看着木姚低头,隐约可见桃花一样的脸,素白的衣衫,和扑面而来的桃花香。心被狠狠的撞了几下。双手紧握,随即松开,来不及想他为什么心疼,伸手抓住木姚的手,强硬的说道:“有什么可怕的,走。”

小安子在他身后也愣了愣,他家主子可从不管闲事儿的啊……

四人站到人群后。台上的是御林军的左翼将军和护国大将军的副将。左翼将军虽高大威猛,行动却灵活自如。席淮之进宫这些时日也听到过有人提起这个左翼将军。

“这个左翼将军一身好功夫,连已经赋闲在家的老将军都对他赞不绝口。”小安子说道,“所以让他来做御林军的左翼将军,而且可以御前带刀,保护陛下的周全。”

保护皇帝?席淮之冷哼一声,讥讽的笑,睨了一眼坐在上面的皇帝。这个皇帝还需人保护?

皇帝和颜悦色,却见到席淮之讽刺似的笑和斜睨过来的眼睛,脸色冷了几分。

坐在身旁的莫烟棹见了,软声道:“陛下怎么了?”

皇帝眯了下眼睛,面儿上又恢复笑模样:“没事。”

眼睛邪魅,如蛇,嘴边勾起邪笑,看着台上的比武。左翼将军感到一阵彻骨的冰冷,心头一颤,手中的长棍没有握稳,直飞出去。席淮之倒是没有瞧见,与木姚说的开心。突然一声尖叫,引得席淮之和木姚回头看,那长棍直冲着木姚飞来。

木姚吓得倒退一步,身体不稳,摔倒在地上。席淮之挡在他身前,伸手拿住了长棍。回身扶起摔在地上的木姚。

“没事吧?”

木姚扑扑身上的灰土,腼腆的笑笑,道:“没事没事。”

席淮之淡淡一笑,道:“没事就好。”

木姚呆了呆,头低到了胸前。

左翼将军做上前,拱手道:“实在抱歉,一时手滑,没有伤到吧?”

席淮之摇摇头,道:“无碍。”

席淮之递过长棍。左翼将军拿在手里。在猎场见到他神采飞扬的模样,一直想要与他较量一番,无奈他是皇帝的人,只能作罢。亦可叹,可惜了一个人才。

皇帝嘴边嗜笑,看向席淮之,眼神一瞬间变得阴鸷。

枯树皮上抹开来丝丝绿色,枝丫上点点的绿芽,悄悄的生长。春天就真的来了。

宫里种植的自然都是些名贵的花草,柱柱高贵,棵棵珍稀,不仔细弄坏了一棵,用命来赔也不见得能赔得起。可是,总是在那些不起眼的地方,极少人经过的长廊旁,没人到过的墙闱下,不经意的一眼,便可看见满枝满条,灿烂耀眼的迎春花。

席淮之看了几眼,弯起嘴角,浅浅的笑。

回到院子,便闻到一股桃花香。抬头看去,树下一袭素白衣衫,那人正朝着自己羞怯的笑着,一张艳若桃花的脸,更胜过刚才明耀耀的迎春花。

木姚道:“我是来……嗯,来道谢的。谢谢你帮了我两次。”

席淮之愣了愣,有些眩晕。手中的书册交给小安子,又吩咐他准备些茶点。才对木姚道:“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木姚尴尬的笑笑,一双手抓着衣衫,扭着,不知道再说什么,咬着下唇,粉扑扑的脸憋的通红。

席淮之见他这个样子,失笑。

“坐吧。”席淮之指指他身边的石凳,说道。

木姚偷偷看了他一眼,便坐下。席淮之落座他的对面。小安子摆上茶点,站在一旁。一时都没说话。席淮之支着下颌,头歪向一旁,眼睛盯在木姚身后的树枝上。木姚微低着头,偷偷的看着。小安子倒是习惯了,他家主子平日子就沉默寡言,可是,这会儿人家都已经坐到对面儿了,还不说话,这不失礼了么?

春风一度,夹杂着青涩的青草味,扑面而来。

小安子咳了一声。

席淮之轻轻一顿,旋即回头,目光转到木姚身上。墨黑丝滑的长发,丝丝缕缕轻轻的随风飘着,剑眉舒展,妩媚的眼睛似水含情一般,薄唇微翘,英气的脸硬是柔和温情了下来,似有还无的淡笑。当头的春日便霎时黯淡。

木姚痴愣的看着,想到了一个词,一笑倾国。

皇帝生生的收回迈进院子里的脚,躲在墙闱之后,阴冷的眼睛望向院子里的木姚。

席淮之本在院子里作画,见皇帝兴冲冲的走来,虽是笑面,天子威严却是天生的一般。席淮之也弄不明白这个皇帝究竟是怎样的人。明明文武双全,又有心赏识贤能,偏偏这个江山就能坐的怨声载道,民怨四起。

席淮之停了笔,行礼道:“陛下万安。”

皇帝心情极好,扶起他,“起来起来,不必多礼。在做什么?”

“作画。”

皇帝看了一眼,道:“放着吧,来陪朕下下棋。”

席淮之点点头,道:“小安子,把画收起来吧。”说着要进屋。

皇帝拉住他,道:“别进屋了,就在这下棋。”

小安子收了纸墨,摆上棋。席淮之对棋不是很精,也就能下的过清浅。皇帝看他出的招数,呵呵的笑起来。

“你跟他很像,连下棋的路数都一样。”

席淮之抬头看了皇帝一眼,答了一句:“哦,是么?”

“你究竟是谁?跟他是什么关系?”皇帝真是难得的好心情,问这句话的时候也是笑着的。

席淮之又走了一步,抬头,对上皇帝的眼睛,轻轻的笑了一下,像嘲讽:“我不知道陛下说的‘他’是谁。”

看他眼睛明亮,皇帝也不打算破坏了自己的好心情,道:“不知道就算了。”

于是两人沉默着,继续下棋。身旁的几片绿叶寂静的飘落。

一时好时光。

不知下了几盘,皇帝身边的公公来报:“陛下,云丞相求见。”

皇帝开口道:“有什么事让他自己决定便可,实在不成,让他与太子相商。”

御前公公顿了一下,眼睛瞄了一下席淮之。席淮之见他的样子,道:“陛下,要我回避么?”

皇帝伸手抓住他,又对御前公公说道:“怎么,有什么事是说不得的吗?”

“这个……”

“含含糊糊的做什么,有话就说,没事就滚!”被人扰了兴致,皇帝有些恼怒。

御前公公顿了顿,道:“云丞相所奏之事便是与太子殿下有关,所以……”

皇帝眯了一下眼睛,旋即道:“让他自己衡量着办。”

席淮之手里捏着棋子,眼睛盯着棋盘,权当没有听见。

御前公公退下。席淮之心不在焉,道:“这种事被后宫的人听到了,适合么?”

皇帝端起茶杯,瞥了一眼,道:“你当自己是朕的后宫吗?”

“不,从来没有过。”

放下茶杯,皇帝笑笑,道:“这不就结了。”

席淮之的屋子的屋檐上有个鸟窝,他问了小安子那是什么鸟的窝,小安子摇摇头说不知道。有一天,席淮之被吵杂叫声吵醒。皇帝早朝去了,席淮之本想再多睡会的。

披了件衣服,推门出去,抬头看,却是两只燕子在修窝。飞上飞下,忙忙碌碌。席淮之捏紧了衣服。那只燕子,无论飞的多远,最后也只是要飞回来的……

皇帝昨夜睡在主子的房里,早上小安子不必起的早。小安子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气,在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他家主子只披了件外衣站在门外,没有束起的长发轻盈的飘动,看两只燕子修窝。

小安子忙跑上前去,道:“主子,这样是要着凉的。”

席淮之摇摇头,道:“没事的。”

小安子看了一眼燕子窝,道:“是不是燕子太吵了?要不奴才把它们赶走?”

席淮之制止道:“不必了。”说着进了屋。

席淮之又多了一件事,便是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屋檐下的那对燕子飞进飞出,周围的树长出了浓密繁盛的绿叶,什么时候在枝头上打了那么些个花骨朵他都没有注意到,后来那些花骨朵在暖暖的风中绽放,娇艳欲滴,香气弥漫。席淮之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直到那天,燕子窝里传来声声稚嫩的叫声,他才恍然觉悟,夏天,来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天开始了,席淮之洗漱完毕,便坐在院子里,然后一恍惚,一天便过去。再走过那极少有人去过的墙闱下,那好似昨日才看到过的繁荣的迎春花,早就不知道何时谢了一地分不出来的泥。

昨天……他做过什么?

莫烟棹偶尔会来一次,说些什么话,他都没有听,然后他便悻悻的离开;皇帝也会来,写字作画下棋,夜里免不了被折腾;木姚也会来,却只是安静的坐着,与他一同看屋檐下的燕子,不知何时,那燕子窝里多出了两只,四口之家更加热闹。席淮之常常对着燕子窝淡淡一笑,木姚就看的痴了。

夏去秋来,花开花落。仲秋之夜,便听不到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屋外的叶子也一夜之间被秋风吹的黄了,飘荡在空中,摇摇欲坠。席淮之在屋内呻吟了一夜,第二天,他醒来急忙的走出屋子,便什么也没有了……

席淮之眯着眼睛,望向如洗湛蓝的天空,秋日高照,光芒刺眼。而宫闱高耸,究竟能照进几缕?一阵秋风而过,带来的是片片枯黄了的叶子。

席淮之胃口不好,总是吃不进饭菜,人也相对的清瘦了,脸上虽是英气不变,可也透露些许苍白。

小安子心里着急,说了几回,席淮之也只是嘴上答应,依然是整盘菜叶动不了几口,便不吃了。

小安子没法子,只得找来木姚,让他帮忙想想办法。

木姚听了二话不说,急忙的来到席淮之的院子,刚一进门,就看见他坐在藤椅上看书。木姚看看小安子,小安子推了推他,便拽着木姚身边的小太监离开了。

木姚硬着头皮走进去。

席淮之看见他,轻轻淡淡的一笑,道:“你来了。”

木姚蹙眉,几日不见,他就瘦了这么多!

木姚坐在他身旁,道:“听小安子说,你近来没有食欲?”

席淮之挑眉,声音飘渺:“嗯,是。最近吃的有些少。”

木姚咬了唇,又道:“你……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席淮之笑笑道:“只是不想吃而已,没事的。”

“可……”木姚看了看他,素白的衣衫,敛眉低头,白皙的脸,青丝垂下。

席淮之见木姚的样子,脑子了里“嗡”的一声,出神的看着。

良久,席淮之道:“我……我可以抱抱你么?”

听到低沉的声音,木姚吃了一惊,不敢抬头,只轻轻的点了点微垂的头。随后便感觉到一双有力的胳膊触碰到自己,接着是比自己宽阔的胸膛。木姚能感觉到席淮之整个人都在颤抖,他将头埋在自己的颈项间,灼热的呼气喷在皮肤上,他的身体也跟着火热。

席淮之这样抱着他。

过了不知道多久,木姚浑身都酸痛,却不见席淮之有放开的迹象。

“席淮之?席淮之?”

木姚试着叫道,却没人回答他。木姚小心翼翼的拽开他的手臂,轻轻的推开他,却发现他竟然睡着了。

木姚失笑,将他扶躺在藤椅上。进了屋子拿床丝被,为他盖上。

盖好被子,木姚蹲在他身旁,静静的看着他。

一年匆匆而过,转眼便是年末。

小安在站在自己身边打瞌睡,席淮之放下了书,道:“小安子,你去睡吧。”

小安子想了想,道:“是。”

小安子出了房间。席淮之拿起书接着看,忽然,烛火摇曳了一下,随即平稳。

席淮之又放下书,起身,行礼,道:“陛下万安。”

皇帝走到桌子前,瞄了一眼桌上的书,道:“起来吧。”

席淮之起身,立在他身后。

皇帝回身,邪魅的眼睛盯着席淮之,嘴边翘起,道:“近来听到一则好玩的事儿。你想听听吗?”

席淮之无甚兴趣,却也只得说:“陛下请说。”

皇帝上前,勾起他的下颌,对上他平静无波的眼睛,轻蔑的笑着,缓缓的,声音如鬼魅:“浅城出现瘟疫了,据说死了不少人。”

原本无精打采的眼睛,瞬间瞪大。

“对朕笑一下,朕就许你回城省亲。”

席淮之想也没想,弯起薄唇,舒展开剑眉,妩媚的眼睛明亮如星辰,又似春水,似有似无的情愫荡漾其中。烛火的照耀,一层红晕在英气的脸上渲染开来,柔和温情。

皇帝窒息的看着——果真绝色倾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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