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栽葱——朱大屁
朱大屁  发于:2010年1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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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朝外喊,魏熙坐在冷冰冰的长条板凳上直翻眼皮,瞧你那点出息。
何年喊累了,把兜里三十来颗开心果翻出来啃了,边咯!边暗自打量闭目休息的魏熙。
想他何年是谁?从小打遍天下无敌手,惹不起的小霸王。生平还是第一次让人踹了个满脸花,窝囊!
他狠瞪着魏熙,真想直接抄板凳给他一阵臭揍,可又怕被警察同志们当场枪毙了,只好忍住。他们原本虎视眈眈的对瞪了一路,直到进了派出所,何年还妄想往魏熙那边冲,结果让人直接扔进了小黑屋。关了三四个小时,不能动手,瞪人眼睛又酸,他怀疑民警同志想让他们自己培养出同甘苦共患难的革命友情,将斗殴事件小事化无。他足足骂了两三个小时,瞪了两三个小时,魏熙都像死了似的,闭着眼睛窝在板凳里,皱着眉不吭声。
再看他的脸──啧啧,这叫一个花花。
鼻梁骨也裂了,眉骨也破了,嘴唇也开了,脸上全是血,眼睛肿得像个窝窝头,小脸白的像纸一样,明显进气多出气才,何年怀疑他会不会直接在这挂了。
"喂,你断气啦?"何年用脚踢在魏熙腿上。
好半晌魏熙才睁开眼,眼睛里满是嘲弄,"你火化去了我都不会断气。"
"我靠,嘴巴真他娘的毒,之前我咋就没看出来你有这胆子揍小爷。"果然蔫人出豹子,这话一点不假。
"我当流氓的时候,你还吃奶呢。"魏熙哼了一声,对着小黑屋外头说:"民警同志,我们知道错了,要解决问题。"
何年不依不饶怒喝:"小爷才没错呢。"
"你想在没暖气,没床,没晚饭的这过夜?"魏熙挑眉,"有那力气咱们出去再打,找没人的地方,这回往死里掐。"
"就凭你?你现在站得起来吗?"何年不屑的挑眉,一副"小爷现在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
何年说的没错,魏熙觉得自己快要散架了。眼皮也直打架,耳朵一直嗡嗡的叫,脑袋晕乎乎的。虽然医院说没有脑震荡,可他还是一阵阵的眩晕,双腿光是坐着都直抖,现在一起身,说不定就直接栽那了。
相反何年还是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一个乌眼青还神气个屁?看着就可气!
魏熙不服输,硬是站了起来,敲了敲门,对外头的警察说:"同志,咱们解决问题吧。"
隐约有脚步声,民警同志哗啦啦的拿钥匙打开了门,笑得那叫一个温暖人心,"两位好好反醒过了吧。"
"反醒你娘个头。"跟在魏熙身后的何年嘴里骂着。
魏熙的表情开始扭曲,"民警同志,他吃耗子药了,你不用理他。"
做在板凳上,魏熙一阵阵的头晕,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方躺下,何年却是嘴一撇,极不情愿的回答有关姓名性别年龄职业的问题。
"这么说你们之前认识,不算是斗殴,而是私人矛盾喽?"民警哗啦啦翻着纸,漫不经心的问:"谁先出的手?"
"我。"魏熙很干脆。
警察有些意外的张了张嘴,看这一对的模样,活像是小流氓袭击无辜市民咧,果然果然,人民警察不能先入为主。
"你先动手可是你还被揍成这样。"民警问何年,"你下死手?"
"我靠,我那是正当防卫!"为啥这些人民公仆瞅他都不顺眼?
"可是现在看来是他伤的更重,你说他故意伤害你,不好定案呀。"
"脸上花花绿绿就是伤的重吗?那是被我撞的,又不是被我打的才那么惨。"虽然只是加重了凄惨程度而已。
"什么?你撞人了人还打人?"民警一愣,"那怪不得他要先出手揍你了。"
"我说你有没有是非观念?你是他家亲戚呀替他说话?我撞他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今天去交通队解决完问题,他出来就先动了手,这能怪我吗?"何年掀衣服,露出的肚皮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我这是内伤,内伤懂不?!"
"是,是,你先别激动。"民警笑了,"我知道你伤的也挺重,所以将你们定性为私人恩怨,不是谁故意伤害谁。"
"不就是他故意伤害我吗?"何年瞪他,他果然在人民警察心中毫无地位吗?警察也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啊。
"现在是各打五十大板,要拘留他,理由不够充分,你让他赔医药费,搞不好你得赔他更多。我看不如握手言和,各自把病看了,你看怎么样?"
何年说:"你们警察就这么混饭吃的呀?"
"我同意。"一直没开口的魏熙此时却非常坚定的打断了何年的话,他站起身,"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没有异议就可以走了。"民警同志起身涮杯子泡茶去了。
"我靠,我有异议!"何年拍桌子。
魏熙往外走,民警同志继续泡茶。
何年跳脚,"我说我有异议,你们没听见啊?!"
捧着茶杯的民警,语重心长的转头对他说:"小兄弟,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们又没拿刀互捅,何必伤了和气?你骂也骂痛快了,气也出够了。"说罢眼中寒光一闪,"难道你想在我们的黑屋套房里过个夜?你肚子不饿吗?"
何年全身一抖,肚子正饿得咕咕叫,嘴里还不依不饶的吼:"我靠,你们这群吃干饭的!"
他忿忿不平的冲出了派出所,寒风一吹,何年又冷又饿,那点精神头全没了,他摸出叫唤了好一会的手机,"丁子啊,我在团子路派出所呢......"
"哇靠!"电话那头的人声嘶力竭的吼:"年哥啊,用兄弟给你送铺盖行李不?"
"滚你的。"何年骂,"你们就知道风流快活,哪管我的死活,我今天差点让人废了。"
听筒那头惊天动地的惊呼,"哪个小子不要命了?咱就在附近的酒店呢,这就过去接你。"
"快点给老子滚过来,爷正肚子饿呢。"
等了十来分钟,一辆银灰色的宝马停了下来,于一丁那大块头,半边身子都爬出车外,热情的招手,"年哥,咱们来啦。"
何年坐进车里,开车的是马非,这人名怪,长得也斯文,像古书里的富贵公子似的,一双桃花眼一年到头要笑不笑似笑非似好像在笑又实际没笑,看起来挺暖昧,实则上很阴险,看到何年挂着彩,从驾驶座上扭了脸看他,口中啧啧称奇。
"爷太帅,当心恍了眼。"何年朝他脸挥过去一拳,"开你的车吧。"
"火气不小啊你,也是,从我光着屁股那会认识你,你这是第一次被人揍这么惨吧。"马非把烟扔给何年,宝马车欢快的跑了起来。
"我靠,别哪壶不开你提哪壶,老子饿着呢,吃海鲜还是烤肉?"何年摇下玻璃窗,吐烟卷。
于一丁身边有个人听到有肉吃,立刻怦咚一下坐了起来,熊霖叫得那叫一个淫荡,"肉肉肉,吃......"
"你娘的,除了吃就知道睡。"于一丁一巴掌把他可爱白嫩的脸按了下去。
车里头开着空调,暖洋洋的,几个损友闹腾的厉害,何年却显得死气沉沉的,他的眼光一直看向窗外,突然他身体一动,猛的回头──路边,魏熙正步履蹒跚的走着,忽地蹲下了身,何年还以为他要断气了呢,车已经开出老远,魏熙才站起来,站在路边拦计程车。
何年看看手机,十点半了,这段路又静,很少有车经过,活该拦不到车。
要不叫马非把他送回家得了?这办法一出,何年马上叫自己打住,这想法贱的让他自己都吓一跳,心里头不舒服到了极点。
MD,姓魏的不是能耐吗,有本事自己往家飞啊!
倒栽葱 第4章
中国人常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如果此公式标准的话,那何年这个人,小学一年级就被鉴定为流氓。
掀女学生裙子,扒男同学裤衩,一天之内就把高年级同学揍爬下三,还嘲笑师范刚毕业的小老师是矮冬瓜。一学期下来就成了小学有名的恶霸,连老师加家长一起找校长哭诉,今天非让何年转学,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女老师哭的差点自了杀,校长一害怕,叫来了何年的妈。
何老妈珠光宝器,貌美如花,一来就震倒了一大片,"这破学校咱不待了,儿子你别怕。"
当即把小何年领回了家,从此何年开始了他的转学生涯。
小学还没毕业,全市的小学校长都在哭爹找妈。勉勉强强毕了业,也没初中敢收何年,何老妈回家一哭诉,何老爹当场拍桌子,这还了得,他大笔一挥──开了所学校。
何年风风光光进了老爹开的民办中学,那会还叫私立,在梳着板寸头、校服特土的公立生眼中,他特牛的初中,高中一路念下来,他爹又开了所民办大学,和加拿大的野鸟大学联了姻,名字起的也响亮,XX国际学院,那叫一个气派。
如今他大三,他爹已经啄磨着要开办研究生院了,何年赶紧拉住:爹啊,咱打住,还是想想怎么骗别人的钱吧。
名字响,家底足,环境好,又有野鸟学院的同步毕业证书,学校被他爹忽悠的天上地下,傻了叭叽把孩子送来的家长络绎不绝,他爹忙着挣钱,他娘忙着游欧洲,何年在自家学院里混得如鱼得水,能念得起这所"贵"族学校的学生自然家底充足,非富即贵,何年和初中时就认识的三个好友一起,整天无所事事,开跑车,穿名牌,搓麻,泡网吧,撩拨的小姑娘们哇哇尖叫,然后潇洒的扯碎她们的心,从万花从中走过......忧伤的一甩头,身后全是眼泪。
但是现在,何年觉得这样的生活真他妈的无聊,无聊到死。就算是在蜜罐里头泡着,泡了21年,也快要皱了。所以这个平安夜,他哪也没去,就窝在一个新开的网吧包宿,于一丁和马非他们早不知窜哪去了,何年叨着烟,一边打游戏,一边吐烟卷,人杀的越来越兴奋,"我靠。"
他眼睛一亮脚一蹬,直接把旁边的一把椅子踹飞出去了。
身旁一阵兵荒马乱,有小姑娘号啕大哭,何年扭头,这才发现,自己连椅子上的人一起给踹地上去了。那美貌如花的甜妹子,立即向他身边人哭诉,染绿色头发的小年轻,穿的跟四季豆似的,长的又长又绿,见女朋友哭,立即不干了,嚎了一嗓子,就窜出四五个男的。
"怎么的火气这么大,哥们,出去聊聊吧。"四季豆指着门,对何年叫嚣。
这群人是哪片菜地出来的?
何年正打游戏在兴头上,被人挑衅,立即不爽的皱起眉,跟着他们出了网吧。到了门口就开打,这群人果然也不是善碴,心狠手辣,手上都是阴招,互相帮忙,何年脸色一凛,认真起来,对方的人越来越多,后来的几个手上还抄着家伙,明晃晃在小区门口挥舞起来。何年小心留意,刚躲开了刀,肚子上就被踹了一脚,疼得他手一软,下巴上又中了一招。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他们的人围着他打,想跑跑不掉,何年这才紧张起来。轻敌了!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显然是常这样一群一群的上,打人很有经验,何年渐渐有些力不从心。正想办法先逃了再说,远远的,尖锐的警车声传来,像是有人报了警,警车开来的方向正是他们这。何年心一紧,想赶在警察前闪人,没想到这群人一点也不怕被活逮,还围着他,何年看准了四季豆最弱,直接给了他一脚,人群一散,他就从人里头窜了出来,身后有阴风闪过,何年正想躲,有个人跑了过来,低低的说了声,"何年,爬下!"
何年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立即抱头往下一蹲,一只穿着皮鞋的脚直接将拿刀的小青年踹了出去,来的这个人戴着一副眼镜,手里还拎着两个塑料袋子,何年刚一起身,就看到有两个人正朝着那人的背后砍来,他一急,连忙喊,"喂,你后头──"
眼镜连头也没回,轮起手上的大袋子,朝着那人的头顶就挥了过去,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袋子里哗啦一声,那人就倒下了。两个人又撂倒了几个人,警车已停在了路边,车门拉开,眼镜抓过何年的手,借着夜色,蹭的一下就窜进了旁边的小区,身后有人呼喝着跑着,何年管不着了,他跟着这个人七扭八别的进了小区,在楼宇间穿梭不停,他们起初是跑,后来眼镜越走越慢,从楼后面再转回来时,已经像是才买完东西回来时一样,十分坦然。
那伙人正四散奔逃,警察也冲进小区抓人,甚至还有人从他们身旁跑过,那眼镜一直很坚定的走着,活脱脱就是一下班族。冬天黑的早,进了陌生的小区,谁都有点头晕。何年跟着他进了一个单元,上到六楼,眼镜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开了门,把何年塞了进去。他把门关好,开了玄关的灯,这才出声。
"换鞋。"将钥匙扔在鞋柜上,弯腰又取出一双拖鞋。
屋里一下子亮起来,何年这才看清他的眼,惊呼一声,又带着些许不确定,"你是──魏熙?!"
魏熙脱下羽绒服,嘴角勾了起来,"你才知道是我啊?"
这回何年更是惊讶了,"你怎么会救我?"他只觉得这人的声音有点熟,没想到冤家路窄啊。
"我离老远看着像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其实他没说实话。他是看热闹看了老半天,何年差点死于非命,魏熙才动的手。
魏熙本来不过什么平安夜圣诞节,全城的小青年都出了动,站在百货商场一楼五分钟,就被乌央乌央的人群拱到六楼去了,人多的让他烦躁,可是这天超市打折,东西特别便宜,下了班没事做,他就去超市凑了个热闹,本想着早去早回,结果进去就出不来了。排队等结帐的队伍站得老长,等他回家时早就过了九点,刚下公交车就看到小区门口有人打群架,他隐约看着那人像何年,把眼镜擦擦又带上──果然是何年。他最看不惯一伙打一个,虽然这小子没留给他半点好印象,可是出于一个和谐社会青年人的责任感,从小学着五讲四美三热爱长大的他,还是难得见义勇为了一把。
不过此时的魏熙的确是变了样子,难怪何年一时没认出来。
魏熙脸上的伤全好了,皮肤是那种如玉般的白皙,透着光彩,狭长的眼睛前架着副银边的眼镜,鼻子又高又挺,嘴唇冻的通红,头发很随性的垂着,墨色发丝干净利落。脱了羽绒服后,身材修长,高领的黑毛衣,蓝牛仔裤,有股子书卷气,斯文温和,和之前窝囊样完全不同。
何年张着嘴,都傻了。谁能想到黑糊糊的烤地瓜,一扒开皮,里面这么嫩啊。
"你是现在就走,还是吃了饭再走?"魏熙拎着袋子进了厨房,屋里所有灯这么一亮,更显得何年那张傻脸特蠢。
还管饭啊?何年这回彻底感动了,"我、我吃饭。"
你瞧瞧人家,这叫一个敞亮,爷们,纯爷们!再看看自己记仇的那点心思,龌龊得要死。
"那你先验验伤吧,我看你下巴上有血。"魏熙洗好手,准备做晚餐了,他指了指旁边的浴室,一脚把傻着的何年踹了进去,"去洗澡!"
倒栽葱 第5章
何年一头扎进浴室,把灰头土脸的自己洗干净,一边还抱怨这浴室太小,沐浴液不是名牌,香皂味太奇怪。等他甩着头发上的水晃了出来,魏熙正关着厨房门做菜呢。何年光着身子跑进他的卧室,问也没问,就打开他的衣橱,掏出一条睡裤和衬衫穿在了身上,把头发弄干后,开始无聊的啃指甲,打量着魏熙的家。
旧居,两室一厅,浴室就不用提了,小的要命,连浴缸也没有,客厅又大得出奇,可惜是暗厅,肯定采光不好,摆着电视沙发电脑,朝南一间是魏熙的卧室,另一间朝北靠窗放着床,地上全是书和杂物,明显是客房被当成仓库了。何年观察半天,得到的结论是──
"我靠,小的跟火柴盒似的,比我家厕所大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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