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吧?”
挑起眉,单季扬不置可否的双眼一眯,倏然地收回脚,弯身扯起躺在地上的人,在那双
眼中的愕然里,道:
“还不急。”
探不出其意的三个字。让不安感霍地从矛盾里破壳而出,苏澄紧抓的手在发抖,男人出
奇的放过对方,没有让他松一口气。
画面再度转换,眼看那只长臂猛地伸出,往还兀自无法反应的的人脖颈禁锢而去,苏澄
呼吸一阵停滞,手也跟着伸出──
看了眼紧将手放在自己臂上的恋人,冰凉的触感还微微颤着,显示了余痛还遗留在骨上
,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庞却还是坚强的平静。
“你要我放过他?”
迎向看着自己的绿眸里,藏在阴冷背后的怒潮极涌。苏澄手怎么也收不回,直视着他的
双眼,道:
“我没事的,你……”
“哈哈……何必呢?!”白天麟大笑。怨愤的双眼直直击向苏澄,冷道:“省省吧你!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你话太多了。”手心内缩,感觉到紧攥着的脉动正快速跳动着频率,单季扬不耐的嗤
了声。
“……那就让我不能说话好了……如何?”敛下双眼,却无法要自己收回笑容。
看着这个绝对不会将善意赏赐予别者的男人,白天麟牢牢地看着,威胁鼻息间全是痛苦
的吐讷,抬着下颔的骄傲却至始终不愿俯首。
如果可以就此留下关于这人给予的痕迹,疼痛又算什么?想着,温顺的笑容变的更加热
切与渴望。
面无表情睇着这人不怕死的挑衅与妄言,单季扬突然靠近,在对方愕然下,冷冷的低声
道:
“你还有点用处。”
“季扬?”闯进的声音唐突不已,却没有人回眸。
单父站在光与暗的交合处,愣愣的看着同时身在角落里的三人。本是无意,然而好奇还
是驱使他往角落里走来。
背对着身后,苏澄紧握的手下意识一缩,咬着唇瓣,松与不松开间在犹豫里摇摆。
那股迟疑太过明显,单季扬转头,深眸凝视着身旁的人。
颈间蓦然恢复自由,白天麟却独自徘徊在错愕不已里,看着那两人互望的画面,下一秒
随即会意过来。
笑意浮上嘴角,双眼带上了然背后的悲哀,却不让人看透。
“你们……”单父疑问着走近,敏感的察觉到气氛里的紧绷感。瞥见宴会主人身上的凌
乱,问道:“天麟你……”
白天麟只是无所谓的耸耸肩,走到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人面前,很近的距离里,道:
“那就明天靶心前见啰…”
倏地,单季扬给以回应,再次伸手以迅捷的速度箝制住欲转身的人,将之喉头往墙上狠
狠一掼,撂道:
“不要再让我看见你靠近他。”
“季扬!”单父惊道:“你做什么!?”
向来不懂得收敛的人乍然扬起明显的讥笑,俯首,残忍道出:
“真令人恶心。”
看也不看出声的父亲,单季扬反手一握,拉过人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脸上的低温始终
没有褪去,甚有激增倾向。
单父呆愣在原地,视线停在离去的两人背影下──互相交缠的双手。
“这是……怎么一回事?”
另一位被遗留的人脸上一片空洞,同样望着人离去的方向,双眼有着深锐的阴狠死寂。
“呵呵……”垂眸,白天麟突兀地朗笑着,仿佛上一刻的事不曾存在过。
“他最近真是不同呢……。”
句子来得奇怪,却是肯定。单父疑惑的转身,对上白家长子脸上,悠然自得的笑容。
“听说感情可以改变一个人。”松开已失去束缚作用的发束,笑的惬意的人抬好镜架,
眼中闪烁着异常的奇异光芒。
“您说呢?单伯伯,您唯一的儿子,最近有什么不同吗?”
56
淡淡的烟味从旁被逆向带过,丝丝飘过了鼻间。将望着远方繁华夜色的视线抽回,一旁
的男人还是维持随意斜靠在车边的姿势。
看似慵懒,眉眼间的深凛却代替了沉默。
腕骨的余疼还未彻底消散,冰凉的药效正渐起作用,然而想的却不是可能就此失去左手
。
害怕的,是真正的失去。
右手心上仿佛还留有一点微热触感。稍前离开的情形还停在脑海里,不是就此可以放心
的轻松。
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互握的手,不寻常的另人费解。当下他无法松开手,被握着的瞬间更
是无法脱开。
这人总是我行我素的恣意妄为,甚是旁若无人对周遭毫不在意,就算被投注过多的视线
与疑问,也不会特别回视与应答。
就算可以无视周遭投射的目光;然,真正要到应答的那一刻,该怎么做?
垂眸挡去夜里山下的一切奢华美丽。多久前他们也曾到此短暂停留,当时勉强的心境与
现在宛若各在两梢,两种方向、两种端点。现在再次踏上,却已是带着会在往后忆起的
心情。
没想到已开始想念。
已刻印上交握痕迹的双手,要如何放开……
“想什么?”
突然被拉过,近距离的毫无预警下,任自己被箝制在他双手里。
“……没有。”轻轻地摇着头,感觉腰上的力道趋紧。
单季扬瞅着他,执起重新里上绷带的地带摩娑着,指尖缓顺过每一个起伏纹路,最后停
在掌心与之交叠。
细看那张白色面容,精致而完美。黑色瞳眸总是平静,却也藏着只有他看得见,无法遏
止的脱序。
那是在深处,被他欲眼望穿,他但见的失轨。
只有他。
闇瞳变得更加深邃,手一伸,拉出恋人系在颈间的布条。清瘦的身躯穿上深色西装的内
敛感,有着让人急欲拆卸而下的雅洁。
顺着手越发缠绕,细长的领带不再是长垂于前。缩回手,带上了没有放开的布条,也吻
上了迎面撞来的唇瓣。
俯着头,瞬间贴近的失控让双手颤抖,乏力的搭靠在男人肩上,最后缓缓收拢,没有了
距离。
双瓣的深吻,舌尖的交缠,都有着惯性的霸气。
只是如此的贴进,就让人无法压制住悸动。苏澄紧紧闭着眼,将脸埋进单季扬颈间,像
是只要存取了温度,就能从此让冷意不再。
“真想橇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在想什么?”
话来得突然,苏澄睁开眼,发现男人的脸色不大好。
想起来就火大,单季扬瞪去一眼。“被个变态找麻烦不够还替他求情,不是脑袋坏掉是
什么?”
“别这样。”苏澄垂眸避去了对视,手也不觉的拧起。“他对你……”
“何必替他说话?”抬起他的脸,硬是要他对视不能拒绝。
“他只是……”
“你还说?”眯起眼,单季扬极其危险的看着他。
叹了声,苏澄抬手覆住下颔上的牢指,缓声说:“你对他太残忍了。”
想起这男人离去前撂下的话,几个简单的字,对一个感情放得深的人却是伤意极重。
“残忍?”反握住冰凉的手,探入交扣,单季扬拧起眉,啐道:“你到底有没有搞错?
等你手被折断我再跟他说谢谢好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将单薄的身躯拥进怀里。温热的气息抚进恋人耳畔。
“今天不准回去,明天跟我一起到会场。”
绝对的独断向来不会是询问句。苏澄张着眼眨不下,没有回答意愿与否,只是依着背上
抚顺的手,闭上眼掩去恍然,更加环紧了手臂。
多一秒也好,只要还能拥有臂弯里的温度。
※※
完毕一夜后的喧嚣与热闹,宴会中心里人烟已杳,只有寥寥家仆正在做善后工作。
彬彬有礼的亲自送走最后一位客人,看着急忙离去的身影,一个为人父亲的背影竟有些
蹒跚。
诡异的笑容划过嘴角,直到关上门留下满室黑暗,瞬间变得更加寂静无声。
缓步走上楼,不似前一刻狼狈,绑束完美的头发与外表洁净,仿佛不曾有过任何凌乱痕
迹。
背对着身后的窗外月光,白天麟拿下了眼镜,双眼里没有情绪。宛若一潭死寂空洞的死
穴。
任何的疯狂却随时可以被隐藏在黑夜骄傲里。
凝视干净的宽大桌面上的一片散乱,优雅的松开了发束,任其一头黑长发飘落在肩背上
。抵着下巴,掀起眉,沉吟了会,随意挑起了一张。
背景明亮的画面里,雕花大门前两个身影,瘦削的人端着帽子,微微倾身靠在机车上的
男人怀里,隐密的位置恰好抓出拥吻的角度。
不用言语就可清楚告昭示人的关系。
无波的视线瞬间变得凝聚,渐渐圈起一抹风暴。
遂而一记冷笑划出弧度,轻轻托着头,白天麟手一推,所有照片应声而落,直落进光火
里,直到化为灰烬。
“呵呵……”
低笑,在夜里不停息回荡。
57
今年冠军赛颠覆以往,舍去室外赛的翠碧绿草地,于市郊外,拥有室外正规弓术射击场
内举行。
场上所以名列的学校皆到场,只为目睹这一场难得的赛事。包括参与最后颁奖与公布一
年度积分。
往年称霸弓术竞技赛高中组的学校,莫不以弓社历史攸久的白芜为首,往下带出绿霖以
及长林等三大巨头。
比较起过去不变的赛程规划以及同样的高中组四十队,今年赛事大爆冷门。
截到去年为止,拥有弓社数年攸久的御兰,仍以位居中下第十六排名参赛。然而从去年
中的初赛一路到今年初的复赛,无论是短距团体还是长距个人,所有的赛程里不禁没有
失分与它校,就连比分也是一路攀升。
去年二十名内垫底的高等学校,却是今年一路往前斩将的冠军候选。
“今年人照样不少……”看了眼占满偌大的场地上一半的人潮,欧阳搔搔头。“白芜很
团结嘛!”
“嗯……”旁边的人应了声,有点心不在焉。
那回应有气无力,还以为是失望了,伸手摸了摸一直沉默的头颅,发梢在手心上刺着,
欧阳笑了开来。
“别担心啦!你家苏澄学长的魅力依然不小咧!你看他几场没出赛了,打着他名号观场
的人还是很多啊。”
当然,为了另一个突然出现‘怪物’而来的也不少,但这话他可不敢在这小子面前明目
张胆的说。
“……”
没人回应自己,欧阳奇怪的转过头,小学弟一双大眼睛正盯着门口发怔。从一旁的角度
看过去,嘴角上的伤口已结痂,却还是褪不掉红肿与淤血。
伤口已好些日,他却一直犹豫着没有问。就怕是学弟吃了豹子胆才去招惹了那个人……
“啊呀~人好多呢!”
嗲声嗲气的嗓门霍地插进,伴随着一股香气,来者一进门就乱窜东看看西寻寻的,手里
还捧着一大束花。
“林会长?”欧阳发噱一笑,疑问道:“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瞥了瞥对方手上那
一大不可忽视的花束,鸡皮疙瘩从手臂窜到脚底。
林尚文摇了下头,嗔了声:“欧阳你怎么这么见外嘛,我是来为你们加油打气的!”探
了下头,四处搜寻着。
想见的人影还未出现,林尚文悻悻然的推了推眼镜,仿佛此地无银三百两,索性缠着欧
阳话家常。
邵子伟拉回视线,怔愣的看着系学会会长,不自觉握紧双手,低下头,满嘴苦涩。
他……也在等他来,想告诉他……
“啊呀……小澄!”一声惊呼震撼全场,林尚文撞开邵子伟,往门口冲去──脚步突然
紧急煞车,呆愕在原地。
“…终于来了。”终于让缠人的家伙转移了目标,欧阳不禁松了口气。拉着衣摆整理被
抓皱的痕迹,一边挑眉看着门外方向。
步进会场的两个身影高低并肩,走在右方的人犹然沉静的步伐与淡然的脸庞,另一昂然
身影就近在一旁,不羁气息的脸上面无表情。
奇怪的画面,毫无交集的两人……却异常的协调。
林尚文瞪着一双小眼睛,外加神经质的推了推眼镜,故做一副诡谲样。
邵子伟也听见了骚动,却依然低垂着头不曾抬起半分,握紧的拳头正在发抖,眼角撇见
林尚文的疑虑的眼神及表情,心上登时一阵紧张。
“看来传闻是真的……”
“什……?!”若有所思的话叫心霎时跳漏一拍,邵子伟猛地抬起头,林尚文捏着下巴
,正看着某一方向沉默。
“原来他真的受伤了呀。”耸耸肩,林尚文不敢靠近,只好随意拣了个位置坐下。
紧绷的心霎时松了开来,邵子伟舒了口气,惊觉手心里都是汗,原来是过于紧张而使然
。……双眼蓦地一黯,苦涩更甚。
距离开赛还有点时间,下一刻要面对的就是历年冠军队伍,紧绷的心绪无法放松,所有
人皆严阵以待。李其仓看了眼手中的资料,沉吟了回,随即摆手召集所有选手。
看了眼坐离远方唯一没有过来集合的人,李其仓一反常态没有紧张的特别交代与提醒,
只是简单的提了几句轻松打气话。
“能走到这里,你们已经是非常棒了!”
看了眼众队员,李其仓微微一笑,轻声道出最后一句:“放手去吧。”
“好了,各自做好最后准备。排序位置不变,一样短距选手先上场。”
“还有多久开赛?”
“十五分……”
“走吧。”单季扬忽然起身,不由分说的拉人就往外走。
“去哪里?”苏澄愣忡着。
“无聊死了,去晃晃。”说的理所当然。
“你……”苏澄错愕不已的低声斥着:“你疯了吗?比赛快……”
“喂。”
走在前方的人突地回过身来,赖慢的看着手里的人。苏澄挣动的手霍然一停,对上那双
深邃如潭的湛绿瞳眸,手怎么也缩不回来。
垂眸,任脚步被带着到处去。
……由着他。
已是开赛前时刻,一前一后的身影游走在会场内,交握的手隐在两人相靠的身体间,人
潮稀落,就算偶有目光飘过,也只是短暂停驻。
被紧握的手心传来一阵温热,好似会就此烫出一个开口。
苏澄看着身边来来回回走过的各样身影,清澈的眼里一片空白。闪神的脑海里什么都没
有,只有一个遥不可及的念头存留在心底。
就此这样……直到再也没有人群,直到再也没有光明,直到再也没有其他,直到──
手上被一个拽力使劲,两人身影隐进微暗的角落里。
直到──只有两个人。
就算可能因此留下一个无法愈合的缺。
抽回恍然的视线,鼻息间只有熟悉的味道,男人已撑手压在两旁。靠在墙上,贴进的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