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永远远的失去了……
“要不要出去兜兜风?”
“不……都过去了,我没那么脆弱。我上去换套衣服。”在下属面前随时保持光鲜的重要性并不亚于女人在男人面前的形象,所以修附议。
然而,当门被打开……
“修。”
“什么?”
“我现在怀疑昨天我们被老爷子的召见不是巧合。”
“毫无疑问。”
房间里一片狼藉,床垫被划破,柜子被打开,连衣柜里的衣服都被丢得到处都是。
“报警?”
跨过被粗暴的推倒的书架,在一堆杂物间捡出一个皮夹,打开,里面的现钞一张不少。“连伪装也懒。报警会有用?”
“那就当我没说过。”
“知道是谁吗?”
“难道你不知道?”风眠笑着反问。
“只差一点点我们就成功了。”
“现在也还没有失败,不是吗?”温柔的抱住情人,鼓励着。
“不过打草惊蛇,以后我们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不过,有你在身边,再坏也坏不到哪去。”
“我可以称之为调情吗?”
修发出了一声类似于呻吟的叹息“为什么每次你都会这样反问?”
“有吗?”
“有!”修不满的声音,清楚地让人装傻都没机会。
“…………那就有好了。”风眠无辜的望着情人,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对这么点小事这么介意。
“不解风情。”修说出了两人邂逅以来抱怨意味最浓的话。
“我?不解风情?”风眠微微上挑的眼角看得情人一阵情动。“有可能,辛苦了。”干脆利落的拍拍手,无视于自己引起的火苗,开始动手收拾房间。
“就这样?”
“就这样。”顺手丢给修一袋杂物,“放好去。”
“东西没丢?”
“他们太笨了。”风眠指着客厅墙上有点歪却依旧完好无损的小装饰画,如是评论。
“我们……也许犯了一个错误。”
忙着收拾桌子的手一顿,“什么?”
“骚扰我们的人不只一伙。”
“然后?”
“但是那些人是合作关系,虽然不怎么牢靠。”
“Rebecca.”风眠几乎是冷笑着扔下一句意义不明的评论,而修却仿佛被迫吞下了苦涩的劣酒,一时间沉闷无语。
Rebecca,死去了的女人,却依旧掌控着生者的命运。
就在风眠进房间换衣服的时候,修却被打翻在地上一盏水晶灯产生了兴趣。原来是很美丽的水晶灯,带着一点点复古的感觉,是那个时候茗月最喜欢的灯,现在却被打翻在地上,有些年岁的东西经不起这么粗暴的对待,底座都稍稍裂开了。
不过,现在修现在在意的不是这个。
从工具箱里翻出工具,小心地卸下底板,一个黑色的小圆钮。
修对着这个小圆钮,陷入沉思。
等风眠换好衣服出来,却发现修斜靠在墙上对他晃了晃手机。“请假了。”
“请假?”
“嗯,今天不用上班了。”
“听上去不错,那我们干什么?睡觉?”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很乐意花一整天来滚床单。”修的回答很迅速。
“做梦。”风眠的回答也很简洁有力。
“我就知道……”作了个无奈的手势,修的脸上却没有多少失望。
“说吧……”
“嗯?”
“你的计划……全部的所有的计划,进行中的和即将进行的……”风眠的笑容温和的几进狡猾。
“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我去泡杯咖啡,速溶的没问题吧?”仿佛听不懂修的暗示,凤眠将语义按照自己的方式理解。
“……如果你愿意的话……”短暂的沉默后,修不动声色的妥协。
这的确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漫长的几乎是一生。一个不被期待的孩子,在一个极端重视血统的家族中倍受冷遇。为了赢得一点点几乎是奢求的注意,发誓要登上家族的顶峰,从懂事开始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目标。强迫自己花费了数倍于他人的精力,牺牲了所有的休息和几段来不及成型的感情,在终于只差最后一步的时候,决胜的最后一着棋却是血统。自己叫了二十几年的父亲的男人竟然只不过是个好心的路人,自己只不过是个强奸的罪行下产生的孩子,虽然那个罪行有着高贵的血统,强烈的耻辱感却附骨而生。
努力而二十几年,只不过为了摆脱血统的纠缠,最后的胜利却是托了血统之福。世上恐怕没有比这个更为讽刺的事情了,被隐瞒的真相,虽然是为了自己的幸福而被辛苦的隐瞒着,却让他过去的二十年的努力与心血看上去像一场笑话。骄傲不允许随意的抛下自己的责任,虽然巨大的荣耀对于自己而言更像是荆棘之冠。直到一个女人的出现。
几乎可以说是上帝的安排下,终于赢得了女人的心,命运却反反复复的嘲弄着人的愚蠢,失去了女人的爱也失去了永远的失去了她。在爱情远离的同时,还有唯一的兄弟的远离,而就在此时,那名自己一直叫做父亲的男子离开了这个没有爱人的世界,抛下了唯一的爱子。身心极度疲惫之下,他终于将自己流放了,远远的流放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他的地方。东方古老而又充满了活力的国度成了最佳的选择。七年后,却发现自己再次被身不由己地卷入了权力的争斗。
“修……”风眠动容了,一丝后悔攀上心头。他从不后悔自己所作的事情,不是自负,而是觉得后悔这种情绪根本没有存在必要。但是这一次,风眠真真切切的希望自己从来没有问过这个问题。他只不过和那个顽固的老头对峙了一个小时就觉得疲惫不已,简直无法想象修饰如何在那种地方度过了目前为止的大半的人生。
“能给我一个拥抱吗?”修的笑容依旧温和而绅士,只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个拥抱而已。
风眠温柔的拥住眼前的男人,小心翼翼又牢牢抓住。
安静的拥抱,一时间,仿佛房间内空气的流动都减缓了。
如果这一刻,时间能静止该多好。
“后来……”
风眠抢在修成句之前,几乎是强硬的阻断了他未竟的话语,“如果不想说,就别说了。”
微微一顿,微笑着低头吻了吻风眠认真的双眸,“对你,我没什么不想说了。”
咖啡早就凉了,被随意的放置在边上的矮机上。故事却还在继续……
整件事情其实如果拆开来看其实很简单。一边是为了同失爱人的报复,一边是因为这两年公司的增长速度过缓而想引他再次复出的公司董事。众所周知,修对于应付危局的功力远高于肯。而与此相对的,肯对于如何维持一个公司良好的营运自有它的独到之处。七年时间,足以让优点变成缺点。董事的不满开始积累,然而触发这个火药箱的确是个人的私欲,泄露公司即将上报的新药给对手公司,薄薄的一张光盘换取的是巨额的利润,而这个利润到手的同时,董事长的人选也可以再次转手,每年年底将再次获得高额的回报。整件事情的复杂之出就在于,那个动手的人选。凯特。斯蒂夫。怀特
“ 果然是他?”
“你也猜他?”
“肯既然能做你的对手,那么这些连我都能看出来的关系没道理他不知道。而其他人,就我所知,对于茗月抱有特殊的感情的人,除了你和肯之外,也就只有凯特了。但我还是有一个人想不通。”
“谁?”
“肯。即便这件事情不是他主谋,但是凯特的行动,不可能他不知道,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个行动的结果会直接导致他的退位。他那么费尽心机赢得了那个位子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放弃?”
“等我一下,给你看样东西。”
片刻后,修拿了一张vcd出来。
“那天在办公室里,肯给了我这个东西。”
风眠接过修手中的东西,不可置信望着手中那张薄薄的碟。
“你看过了。”
“对不起,我再看之前并不知道这是你的唱片。”
短暂的沉闷后,“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意外罢了。”因为在正式发行之前,自己就出了意外,没有公司为了注定的绝响投入巨大的广告。这张堪称绝响的碟发量并不多,只在音乐发烧友之间悄悄的流传着。虽然修有着修养必要的音乐知识,但是并没有水准以上的理解力。这样的碟对于他的意义其实并不是很大。
“肯为什么给你这张东西?”
“不知道,我也想了很久。一开始我认为这是一种威胁,但是肯并没有任何异动。然后……”
“然后什么?”
“然后我觉悟到也许我又犯了一个错误。肯从来都没有想要费尽心机得到那个位子,从来没有。肯是直系血亲中最为出色的一个,但是他本人并无异于争夺,实事求是地说,当时的情形更多的是我逼迫他……他是我的假想敌,然后假想敌不得不奋起自卫而成了真正的敌人……”
其实从一开始,肯就是所有人中对自己最为友好的那个人。那个人,心中还一直把自己当作那个毛头弟弟看吧。那张碟其实很简单,只不过是一个哥哥对于弟弟的祝福而已。他是在暗示,自己的位子,随时都可以拿去……吗?
这么说起来自己还真是个愚蠢的家伙。修的笑容掺上了苦涩的味道,为什么回首那段应该是自己一生中最为辉煌的日子,却发现那段看似荣耀的日子其实是有一个又一个的错误缀连而成。
真是让人尴尬……
“笨蛋……”放柔了的声音,冲淡了声线本身的魅惑,纯净得仿佛有抚慰心灵的力量。“当时你开心吗?”
“嗯……不如现在,”修微眯上眼,感受风眠温柔的抚慰,“不过,很有动力和目标……过得很充实啊……”
“当时的情况下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我一向选择最好的……”
“那还有什么好后悔的?”
“你安慰人的手法很老套……”一直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抚慰着修的手突然停了。
说他安慰人的手法老套?风眠不悦的微微抿紧了唇,不知好歹!安慰人这种麻烦的事情,他才懒得对这个白痴以外的人做。
“不过,”一把抓过僵住的手,轻轻应上一个吻,“我真的好多了……当然,如果你能很跟我去滚一下床单的话,我会更好的。”
“你现在似乎把扮演色狼作为调剂身心的一种方法。”自从两个人的关系挑明后,这个家伙口头的豆腐就一直没停过,如果是真地向他说得那么饥渴,又不见他有什么强硬的举动。
“不。”竖起一根指头用力的左右的摇晃,“如果你不是这么强悍,我每一次的调戏都会乘以十的付之于行动。”
“这样说起来还真是对不起。”
“如果有诚意的话,给我一个吻。”
“好。”干脆的声音消失在密合的唇瓣间。
一个温柔的吻,温柔的不带色情的吻,抚慰着两颗心。
今天,他们都经历的太多了。
清晨的阳光渐渐的炙热,躺在地板上的两个人,互相依偎着,谁也不愿意破坏这一刻的宁静。
直到,
“风眠……”
“嗯?”
“今天我约了母亲谈谈。”
“………………修……”
“什么?”
“你又浪费一次滚床单的机会……”
格蕾丝是一个教养良好的女性,这一点从她的守时上可以看出。一般而言,女人的美丽程度与其迟到的程度成正比,幸运是,这一定律并不适用于这位女士。
下午三点整,门铃准时响起。刚刚进门不久,格蕾丝就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太干净了。屋子里干干净净,干净的不像两个男人的住处。平时放在显眼处的一些私人物品也不翼而飞了。
“出了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修和风眠好不容易收拾完了一团乱的房间,匆匆忙忙冲了个澡,头发还湿的滴水呢。
和修同样绿色的眸子注视着眼前两个湿漉漉的脑袋,既然不是什么大事,那么眼下又一个更严重的事情要解决。
“你们两个,先给我把头发擦干。”
这句话是……关心?……连带着风眠的份?……
过度的惊讶让两个人只能呆呆得愣在原地。
“发什么呆?你们两个都想流着鼻涕和人决斗吗?”慈爱中又带着威严的声音,好像妈妈的味道……
看到两个人继续发呆,格蕾丝耐着性子,继续催促:“修,你的大毛巾都放在那里?”
“左边衣柜的第三格。”
下一刻,两个人就被两条大大的毛巾给劈头兜住。
“自己擦干!”接近失礼的声音掩饰着关心。
“妈妈……”
“其实我已经想这么干了很久了,不过管家把你照顾得很好,我好像都没什么用。”格蕾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点。
“妈妈……我很感动……但是,你在我这里装了窃听器吧……”修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黑色纽扣物体,平静放在桌面上。“今天我找你,其实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格蕾丝显然没有想到在自己展示了母性的温柔后,儿子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但,这才是自己认识的修。那个因为自己的关心而傻头傻脑的孩子,已经消失了,早就消失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格蕾丝干脆的承认,让修和风眠都吃了一惊,原本一位至少会有一点点的狡辩或者佯装不知。如果那样的话,他们反而会觉得比较安心。这样干脆的承认,实在让人无法轻松的笑着说:那就这样吧。然后就将这件事情沉进大西洋底。
“刚刚。有人把这里翻的一团糟,虽然他们没有找到他们所要找的东西,却让我们在整理的时候发现了这个。”
“真是让人不快的巧合。如果我说我是昨天进来装的,你相信吗?”
“为什么?”
“与其让人出其不意,不如让我看着他们往里面跳。”
“所以,你昨天故意怂恿约翰把我们召回去,就是为了故意制造这个机会?”
“没错,事实上,我在这里其实装了不只这个。”
“还有这个。”几乎叹息着从另一个口袋中掏出一个针孔摄像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