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儿,告诉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着急的询问,一手已经搭在了他左手腕上的穴脉。
“没有啊。”苏纪一脸茫然。他们这么紧张作什么,活见鬼一样。呸呸呸,说什么呢,他又不是鬼!(某竹:在某一特殊时段,你是滴~~)
“怎样?”魈冷着声音问,眼中掩藏着深深的担忧。
“没事。”贺愆凡绷紧的表情终于松懈下来,长吁了一口气。
“我们回去吧。”不由分说,直接抱人就走。
雇来的马车就停在酒楼附近,马车夫正靠在车边休息,模样忠厚,看见苏纪等人回来有些憨傻的笑着迎上,露出上排两个黝黑的牙洞,有点滑稽。
“各位爷要回去么?”马夫垂手躬身问。
“恩。”贺愆凡淡淡应了声,先把苏纪抱上马车。
“可是时间还早,现在回去未免太可惜了。”马夫突然说了一句,眼中精光顿闪,一把不知名的粉末刹那间分撒向贺愆凡与魈,趁两人退下的空档迅速的甩鞭驾起马车离尘飞奔而去。可怜苏纪在马车内还未坐稳就被一阵突来的晃动震倒,头一歪撞在坚实的车壁上很没骨气的昏迷了。
“该死!”两人惊慌愤怒的望着远去的马车,沾着衣服上的白色粉末一闻,竟然是面粉!相互对望一眼,最后同时了然的咬牙吐出三个字:“金暖暖!”
醉香楼。濮阳城最大,也是最好的勾栏院。
当晚来了个奇怪的少年客人,衣着显贵,又长着一张魅惑众生的脸,一颦一顾都仿佛能把人的魂给吸了去,连醉香楼里阅美无数的老鸨都心中暗叹楼里的头牌姑娘难以及其一二。
那少年怀里抱着一个人,周身被一件锦色披风从头到脚牢牢的裹实,只露出几缕墨华青丝。
“给我你们这里最好的厢房。还有,不经我允许不得擅自打扰,否则……”盯着老鸨的眸光闪一过一丝阴狠。
老鸨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当下就明白过来点头哈腰的赔笑道:“这个公子大可放心,老身会派人在门外守着,保证绝对不会让外人扰到公子一分一豪。”
“那就好。”少年满意的点点头,走到一习酒桌边长袖往上不过轻轻一扫,桌上的东西就像长了脚般纷纷坠出桌面,碎了满满一地狼籍。少年却一脸自得的把怀里的人儿放躺于桌上,披风微敞,让有如上等丝绸光滑的墨黑长发散满桌面,露出掩藏在里面清秀苍白的楚楚容颜。
“爷,怎么了?”楼上凭栏处,醉香楼头牌之一的绵紫着迷的望着身旁俊美邪肆的男子,眼波如媚。
“没什么。”男子收回望入楼下的目光,轻抿一口杯中薄酒,敛下眼底的讶异后嘴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原本只是来探探醉香楼的底细,没想到上天会如此眷顾,绕了一圈后,竟让他遇上这么一个“惊喜”。终究,他还是逃不出他的掌心。
楼下,由金暖暖扮成的少年从袖中抽出数张银票递于老鸨,然后在老鸨的带领下重抱起桌上仍处于昏迷状态中的苏纪在众人惊艳诧异等等目光中往目标——上等厢房,走去。
沉香麝暖,罗烟缭绕。
青纱如织的帐幔里,裘枕柔软,苏纪从昏沉中醒来,第一反应就是摸摸自己的额头破洞没有,昏迷前那一撞呸狠了,连喊痛都来不及。
“呦,醒啦。”轻佻的口吻,若不是认出那张妖孽般的美人脸,还以为是遇上登徒浪子了呢。
“金姑娘,这里是哪里?还有,你又想干吗?”别怪他口气不佳。这女人说是贺愆凡的师傅却是为师不尊得很,而且前迹斑斑,让人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像防狼一样防着。
“这里是妓院,我把你给劫了。”金暖暖笑得暧昧。
劫?他有什么可劫的?难道是……劫色?
“魈他们呢?”千万别说远水救不了近火。
“哦,他们追是有追过来,不过在半途时被我用计甩掉了,一时半会是找不到这的,所以……嘿嘿,你最好乖乖就范,省得皮肉受苦。”
“……”苏纪认为自己已经没有说话的必要了。金暖暖这离谱的老太婆睚眦必报,说多错多。
“这么听话?恩……你也不要太委屈,我这也是为了你们以后的幸福着想呀。”金暖暖说着眼中闪起幽幽的诡异光芒,似乎一仰脖子就能啸出狼嚎声来。苏纪不由打了个冷战。
“瞧,妓院就是好,不用准备都是现成的。”金暖暖继续诡异笑着抽出床旁的一具小冷柜,哗啦啦的在被上倒满了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瓶子。
如果现在还不知道金暖暖的意图,他苏纪的脑袋就是白长的。
“乖,嘴巴张开。”金暖暖挑了其中一瓶凑到苏纪面前,瓶上龙飞凤舞的标着“春香极乐散”。
“士可杀不可辱!我是不会吃的!”什么不好吃吃春药,又不是脑袋秀逗了。
“嘿嘿,那可不是你说的算。”金暖暖抬手迅速往苏纪身上一点,苏纪立时石化的动弹不得,只剩一张嘴巴可以用了:“金暖暖你个老太婆,老处女,老不死……你要敢强迫给我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我就……把你剥得像豆腐皮一样挂城门示众!”
“呵呵,看来你不喜欢这瓶,那我换一瓶好了。恩,这瓶‘潋滟无双’好像不错。就它了。”
“你敢!”这会苏纪是真的急了。
“怎么不敢。”一手掐上苏纪的下颌逼迫张开嘴,一瓶子液状药就这么下去了。
“味道怎么样?”解开苏纪身上的穴道,金暖暖笑嘻嘻的问。
“还好,有点甜。”苏纪答完方觉重点不对,可是不对又能怎样,喝都喝了,难道还要吐出来???
“要不要再来一瓶?”
“是什么?”
“独醉天下。”
“哦。”苏纪应一声,接过那瓶“独醉天下”手上一晃,立时半瓶洒在了金暖暖的胸前衣上。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苏纪说着把富余的一边爪子伸上。金暖暖见状尖声大叫:“臭小鬼!你摸哪呢!”
“我哪也没摸。”剩下的半瓶“独醉天下”一举撒入眼前大张的血盆大口,又快又狠又准,金暖暖来不及反应已经咽了下去。
沉默半响,金暖暖的脸色五光十色的轮流转,最后捂嘴夺门而出,疾跑呼吁:“老鸨——给我解药——!!!”
“挂科不挂专业科,只挂春药科!”苏纪转对各位观众打了个广告。旁边立个牌子:科可以乱挂,药不可以乱吃。(某竹:呵呵,偶的考试前后遗症……)
苏纪抹了把汗,身体好像有点热?!看来这春药吸收得还挺快的,趁金暖暖没回来,赶紧溜为上策。
第三十五章
何谓祸不单行,苏纪今儿算见识到了。
他一拉开门就和某个不名物体撞了个满怀,慌张退开一看,呼吸一抽到底。
眼前的男子就算化成灰他也照样能认得真真的,那张邪恶俊美的面孔,狷傲不羁的眼神,此刻正玩味的睨着他,就像在看一只被扔在案板上的鱼,思量着该往哪儿先下刀。
苏纪平复一下受惊的心神,镇定下来道:“你是不是走错房了?”
凤迁低下头,额头几乎抵着苏纪的,沉稳的气息拂在他面上,嘴角勾起一抹笑:“看到你就知道没有走错。”
苏纪不悦的后退两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淡淡的说了一句:“死掉一个京三月还不够么。”说完,如愿的看到凤迁的神色阴鸷起来。
“你还想怎样?你怀疑京三月的身份,却还是把他留在了身边,你以为京三月的言行举止像一个人是别人的有心安排,你甚至将错就错陪着演下去,当事情脱离了你的掌控,你又不惜一切的毁掉京三月。可是你不知道,京三月就是苏纪,这世上还有借尸还魂的灵异。现在,你是不是应该把我也一并灭口?!”
“你在气愤我射了你一箭?”凤迁脸上看不出是何情绪的逼近苏纪,眸光冷冽。
苏纪退到桌边无路可退,加上身上恼人的燥热有增无减,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脸怎么这么红?”凤迁贴近,把苏纪禁锢在他的身体和桌子之间,一手抬起苏纪的脸与他对视。
“不小心被人灌了春药,怎样?你有意见?”一手推开凤迁打破暧昧的局面,苏纪在桌上倒了杯茶水喝下,消减几分口干舌燥的生理状况。说白了他可不想晚节不保。
“要不要我帮你?”凤迁笑得邪魅。没听过中春药还这么老实交代的,是坚信自己不会对他如何,还是缺乏危机感?
“不必了。我对你没‘性’趣。”苏纪冷下脸道。
“是吗。”凤迁不容躲避的再次把苏纪困在怀中,语气魅惑的在其耳边说:“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们不适合,嗯?”
苏纪叹了口气:“这么做有什么意义,风涟云风王爷?”
也许是那一声王爷把凤迁激怒,环抱着他的双臂倏的收紧,让他痛得忍不住低哼一声。他一直都看不透凤迁的为人。他有着残忍,也有着温情。那支穿风破雨的冷厉毒箭让他明白他的冷绝无情,也让他窥探到初时的默默纵容何等不易。
“你比我更不懂爱。”也许是靠得太近了,丝丝热气从身上冒出传向四肢五骸,连眼神也跟着迷朦起来。那茶水看来起不了什么作用,反而让他更难受了。
“我只要我想要的。”指尖磨挲着苏纪因药物而变得红润的唇,凤迁说着,低头,唇跟着轻轻覆上。
被放回那张软香萦绕的大床,苏纪心中把金暖暖腹诽万遍都难以解恨。
脸上透着诱人的淡淡绯红,眼光迷离,因为药性的缘故浑身热气如潮,不安、难耐的侧身蜷缩起身体,挣扎中衣襟滑开,露出泛着同样绯红的雪白肩头,怎么看都是一副邀君品尝的魅惑。此刻的苏纪除了意识还强撑着有些清醒外,身体已是软绵一片。
“很难受?”低低的笑音,一个轻吻落在裸露的肩上,带着微微凉意的大手滑下,享受着衣下那丝滑柔嫩的肌肤,直到……“你受伤了?”
身体被翻正,被扯开的衣露出了胸前包扎触目的白色绷带,上面因为主人的疏忽已经渗出点点殷红。
苏纪闭眼懒得说话,一心咬紧下唇,强忍着燥热的喘息,汗一滴一滴的从额上、身上滑落,像一弯弯小泉,濡湿了发、浸湿了衣。
金暖暖死哪去了还不回来,难道真想逼他再死一回吗!
“我差点忘了,百里琉心那一剑刺得不清,不会这么快痊愈,是我疏忽了。”苏纪挣出一丝清明,苍白的手狠狠抓在凤迁手臂的衣袖上,扯出水痕一般的沟壑:“百里琉心,是刺我的人?”为什么他不知道的人凤迁却这么清楚?
“姓贺的难道没有跟你说吗?”凤迁嘴边扬起一抹邪肆的笑,眼底闪着惊异的光芒,仿佛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取悦我,我就告诉你。”凤迁故意在苏纪绯红白皙的颈上轻咬一口,惹得苏纪一阵战栗。
“卑鄙。”
“是啊,我是卑鄙。”覆下的唇不再带有怜惜,强硬的撬开身下人的牙关,像负伤野兽的撕咬,直到嘴中尝到淡淡的血腥味也不愿停下。一手粗暴的撕开苏纪身上的衣,还恶意的按在苏纪胸前的伤口上,一阵剧痛贯穿身体,惨叫声却被凤迁的唇堵灭,只能痛苦的弓起身,最后又无力的倒回床铺。
苏纪身上冷汗涔涔,伤口更是火燎火烧的疼,仿佛被扔进炼狱里焚烧过后又被捞起扔进了寒冷的冰潭里。冷热交加。
“痛吗?我比你更痛!”看着苏纪痛苦虚弱的模样,凤迁嘴边的笑意不减,只是眼中多了一丝凄哀。“你不会懂,如果够狠心,我现在就应该扭断你的脖子。”可他下不了手呵,在齐乐庄的那一箭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和决心。如果可以不在乎,如果没有贪恋,如果他仅仅只是……乐皇凤迁。
“哎,哎呀,放开我,我知道错了啦。”门外,传来金暖暖尖锐变调的叫声。随后是一阵喧杂的打斗声和碰撞。
“哗啦”一声,房门飞裂开,金暖暖被人扔了进来,脚下踉踉跄跄的前奔几步后,目光斜射向床上,嘴巴倏的张大。因为场面太过震惊,愣是没能尖叫出声。
“你,你……”金暖暖指着床上俊美邪气的男子,再看被他压在身下气息恹恹衣裳半裸的苏纪,只觉天崩地裂……小凡凡和魈一定会杀她来泄恨的,竟然引狼入室!!!
冷冷扫了眼金暖暖,凤迁不用想也知道外头出了什么事,拉过一旁的披风盖在苏纪身上。低头,在苏纪耳边说了句什么,苏纪睁开涣散的眼,脸上划过一丝迷茫。
“你给我站住。”金暖暖见凤迁整了整衣襟欲离开,总算清醒过来的从腰间展开佩剑扑身而上。门外,另一柄冷剑交错而出,强烈的剑气嗡然如啸。
“不要——!!!”苏纪慌乱的趴在床侧虚弱的大吼一声。
剑尖在在离凤迁咽喉不过咫尺硬生生的停下,熊熊的杀意在魈的眼中燃烧,轻鸣的不赦感受着主人的怒气而更加冷冽如霜。
“咳咳咳……让他走。”苏纪无力的倒在床铺上,心口一阵气血翻涌,方才那一吼已经是身体的极限。
伴着一阵刺耳惨叫,屋顶突然破出一个大洞,飞碎的瓦砾间坠下两个黑衣人倒在地上翻滚抽搐着,面容扭曲。接着一抹白影由上飘逸落下,一贯温和的面容此时已是赤寒一片。
“雾隐宫主雅兴,这么不留余力的‘招待’本王的暗卫,本王还真是受宠若惊。”凤迁邪肆的笑容不改,微挑着眉冷淡的看了眼地上痛苦翻滚的暗卫,从容如故。
“不敢,比起王爷的手段,贺某自愧不如。”贺愆凡冷冷说了一句。
凤迁不置可否别有意味的笑望贺愆凡一眼,侧身避开魈抵在他面前的剑锋,似乎笃定没人会拦他,而事实上也确实没有人阻拦,于是悠悠的走出门去,离开。
“等一下,为什么不宰了那小子……”金暖暖欲追上,却在魈一记冷厉目光下停住。呃,本来是想借追人为由逃难的,这下完了。
“纪儿。”贺愆凡伸手想扶起床上的苏纪,却被瑟缩着避开,落空的手,心也跟着如坠深渊。
“风涟云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深邃的眼黯下,留下一道无痕的忧愁。
苏纪缄默,直待魈过来把他抱走。
空出的厢房狼籍一片,檀香清冷。
贺愆凡仍保持面对床铺的动作,只是人去床空,心口连痛的权利都没有。
“凡儿……“金暖暖叹息一声。
“你还没走?”贺愆凡回过身,神情冷漠。温柔不过覆水的冰,湮灭无声。
“我终究是你师傅。”金暖暖难得正经。
“你只教了我三天药草。”在金暖暖的药神谷他呆了一年,所有的东西都是他自学得来的,那一年他不过十四岁。一年后他离开。又在经过多年的曲曲折折后,他成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同时也是雾隐宫的神秘宫主。他舍弃一切成就了‘贺愆凡’,他用无情无泪及最狠绝的手段登上雾隐宫的最高宝座。然而,他的心却遗落在那名叫苏纪的奇怪少年身上。笑容总是清澈明朗的少年,眼眸黑白分明,静静凝望时让人心情安定,仿佛远离红尘喧嚣。他贪恋少年的干净纯粹,似乎只要紧紧拽着,身陷的混沌也能变得清明起来。难道,这样也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