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他的行动慢了一步，那些魔兽找到我--”太元大臣紧张不安地说道，结巴地愣

在那里。当年大战时他曾杀了那么多的魔兽。现在他年老力衰，根本没办法再对付那些

从地牢里逃出来的凶猛魔兽！

“大臣不必担心，我会让他保护你的。”重华仍是悠闲。

大伙吵吵嚷嚷，乱成一团。忽然，宫殿摇晃起来，大片的瓦砾掉了下来，宫顶向左倾斜

着，承受不了压力的柱子弯曲起来，从中间裂成两半，砸倒一大片人。

大殿里乱成一团，一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父皇，这个礼物你还喜欢吗？”先前的那个年轻人怀里抱着一柄布包好的剑，坐在倒

塌的屋顶上面，对重华说着。

魔帝道：“离，你把他们吓到了。”他一早就把自己的所在布下结界，这场事故对他没

有任何的影响。

“离将军，你这是要和我们所有的大臣为敌吗？”从瓦砾堆中爬起来的太元大臣扶正自

己的帽子，指着离叫道。

陆续站起的大臣一面叫骂着，一面对重华哭诉着：“魔帝陛下一定要把离关起来！他这

么胡闹迟早会毁了我们魔界的。”

魔帝站起身来，对离说道：“我有些累了。你继续玩吧。”

离从屋顶跳了下来，站在魔帝的宝座上，睥睨众人。

武将挥着大刀就冲了过来，离挑衅地看了他一眼，将他拦腰斩断。两截尸体倒在地上，

立刻涌来无数的尸虫啃食着，不一会儿便干干净净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离不耐烦地瞪着下面目瞪口呆的大臣们，道：“还有谁？快点来！我等不及要去找那些

魔兽了！”

太元大臣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恨透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据说是魔帝重华的儿子

，备受重华宠爱，甚至连做出这么荒谬的事魔帝也丝毫不加以责备！太元赤红着眼睛，

拿出旧日雄风冲了上去。

离戏谑着：“大臣，你实在是太老了。”手中的剑更加戏谑，一道白光划过太元的颈子

。太元摸摸自己的脖子，刹那间头颅滚落地面，而双手还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混乱的大殿上一片死寂。再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离习惯性地舔去剑锋上的血，直到沾满血的剑重新现出绝世的光华。

随手一击，剩下的屋顶轰然倒塌，离扬长而去。

夜晚的寝宫里，灯火通明。几点青色的光芒忽闪忽闪的，预示着宫殿的主人心情不错。

清幽的乐曲截断在金属的撞击声中。

“离，你进来。”不大不小的声音传遍了宫殿的每一个角落。

砍杀中的男人出现在寝宫里，真奔紫纱帐。

魔帝坐起身，身旁赤身的妃子连忙套上外衣，恭敬地离开。

香味暗弥的房内，只剩下俊美的魔帝和健壮的离。

一双手臂挂在颈项上，尖细的手指流连着离的身躯。

“你的血很寂寞了，你想要不寻常的东西，对吗，离，我的孩子。”

“父皇，魔界里已经没有我的对手。”甚至，离也没有把重华放在眼里。

重华不以为忤，双手放在他的肩头，道：“我有个有趣的玩具，你感兴趣吗？”

“我是父皇创造出来的，父皇了解我的一切。”低下头，离单手勾起重华的下颚，道：

“有时候我很好奇，我在你的心里能读到好几个人，而我，和每一个人都有几分相象。

”

“想了解真相的话，离，放手去做吧。”重华低低地笑了，笑得诡异，“你会非常快乐

的。”他从不介意离对他做出这种无礼的举动，甚至纵容他。当初他心血来潮，融进自

己的血再造了这个孩子，压制住玖的影响，再用所有的战斗来哺育他。如今的他已经长

大，嚣张跋扈，残暴狂妄。

呵呵，这正是他想要的。

那么，会是你想要的吗？尊贵的玖皇子殿下。

魔帝的寝宫里有一面镜子，雕花的边缘，缀着流苏的底座，光滑的镜面常常映出年轻男

子俊朗的模样。

镜子是忘川的水制成的，存在于忘川里的一切都逃不开镜子的眼睛。

“尊贵的皇子殿下，你现在在做什么呢？”魔帝踱到镜前，天色幽暗，水的光华却在此

刻呈现出来。

幽蓝的微光环绕着水镜的四周，慢慢地出现了一座空荡荡的神殿。

身着繁复的皇子服饰的九殿下正坐在神殿外面的台阶上，睁着一双美丽的眼睛，轻轻拨

弄着已经干涸的河床。

只有在这个地方，忘川的水没有流淌。

“美丽的东西总是如此地易碎。我努力地想将你留在平静之中，甚至为了你得罪了大母

神忘川。”重华顿了下，嘴角一丝淡笑，“你却总是罔顾我的心意。到现在还念着那个

小小的河神吗？”

重华的指甲上套上了银色的套子，缓缓地伸了进去。

忘川大母神因为离川的缘故，陷入长眠。对于魔帝重华来说，这个不能正视孩子死亡的

女人不值得一提。空有强大的力量却不会使用的人，在魔帝重华眼里只是废物一个。

“皇子殿下，我对你真是格外地宽容啊。那么，让我看看你的内心吧。这是很公平的交

换吧。”重华银色的指套触到了水镜中的玖皇子，轻轻一扯，拔下一根头发。

将半白的头发绕在镜子上，水波中央出现了寂静得只有一个人的世界。

从前，当我无限孤寂的时候，望着那条静静的小河，我的心便慢慢平静。

我知道，小河不是属于我的，他是忘川的孩子。

可是，我偏偏唤醒了他，用自己的泪水浇灌了他。这个傻孩子，总是很认真地喊着我父

亲，可我哪里是他的父亲，不过是把自己一生的痛苦加诸在他的身上。否则，他那里会

有离川这样凄凉的名字。

再后来，我便被忘川囚禁在这里。而一年一次的浴佛节祭典，从未少了我的身影。

我时常在想，那个笑起来很可爱的孩子去了哪里呢。

也许他在哪里等我去找他吧。

可惜啊，我已经目残耳盲，再不能--

“飒--飒--”

不是风的声音，是水被劈成两半的撕裂声。

可是为什么，我的耳朵竟能听得见了？是谁闯入了我的结界？

未能回神，一把利剑抵上了我的眉心。

终于，有人要来杀我了。

那么，请将我的头与身劈成两半，一如你分开忘川的水。

只有如此，我无须再度复生。

“殿下啊，还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吗？这个世界里有很多动听的声音和美丽的事物，你

听不见看不见不是太可惜了吗？尤其站在你面前的人是你心爱的离川哪。呵呵。他现在

不是你的小河神了，他是我的离。为了你，我混进我自己的血，让他复生，你要怎么感

激我呢？”

当然，还有离，你又会怎样感激我呢？

“离，在忘川的深处，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你去那里的时候，尽量不要惊醒忘川神

。”魔帝说道。

“父皇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为了父皇，我一定会把这个礼物驯服了送给父皇。”离信

誓旦旦地说道。

“呵呵，离。随便许下诺言可是会带来灾祸的。”魔帝细长的眸微微上挑，一点点的鬼

魅，或是媚惑。

离拿了剑便走。他已能感到，身体的血和遥远的某一处呼应着，渴望着。

踏破水波，执剑而行。

忘川的最深处，囚禁了一个人。

离轻而易举地闯入了那个结界。一个男人站在神殿的阑干边上，凝望。

男人的发已然灰白，双手遮掩在长长的衣袖里，仿佛是骨瘦如柴。

论容貌，不及父皇俊美。论身形，枯淡似鬼。

这个没有活物的地方，一向了无生气。而这个人，天经地义似地没有生气。

偏偏很自然地走近，仿佛被吸引着，才猛然发现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

褐色的，有点透明的眼眸，澄澈着，也茫然着。

什么也望不进他的眼，甚至连他这个在魔界呼风唤雨的人都不看在眼里！

鞘中的剑呼啸而出，剑锋削过他的脸，一道血痕。

离，对他感兴趣几乎成了你的本能呢。即便是残忍的你。只要遇见了皇子殿下，你也变

得心慈手软起来。真令我失望啊，离。

重华坐在镜子前面，不满意地敲敲躺椅的扶手，黑色的木屑飞散开去。

有缕缕发自额前落下，那个人竟然笑了。

“这样是不够的。”

他的声音很沙哑，仿佛是从浸透后晒干的牛皮里抽出一根丝一样，艰难而痛苦。

于是，他瘦弱的胸膛上下起伏着，气息不顺不平不稳。

离不否认自己竟被那浮动的胸脯吸引，而那双眼睛更美，美到他想取出来收藏。

剑抵在眉心，硬生生点出一个小小的洞，红的血丝顺着他的鼻梁流下。

离凑近，舌头舔上他的脸，在他的唇边将血吮吸干净。

“很棒的味道。”他仿佛上了瘾，将剑收回鞘中，一路舔上去，直到男人眉间的血洞。

剑只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却能看得见里面的鲜嫩的肉。他的舌头伸进去，触到了柔软

的壁。三两下就把还在流出的血吸了干净，顿觉无趣。

“再开个口子比较好玩。”离喃喃自语。

“你这样是杀不了我的。来，把剑放在额头中间，往下一劈，我就活不成了。”良久没

有反应没有呼喊的男人微微展开疼皱的眉，说道。

他修长而枯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堪堪从离的唇上刷过。

“就是这里，千万不能弄错了。”男人笑了，很浅的笑，迷离的笑。

高贵的殿下，怎么能让你这么轻易地死去呢？一旦闭上了双眼，这个世界里所有的快乐

你就体会不到了。

因此，让我赋予你愈合伤口的能力，甚至重生的能力。

似乎只有你能在无趣的魔界里，陪我度过漫长无尽头的岁月。

我是魔帝，而你，永远是我的阶下囚。无论你承认与否，你都臣服于我。

冰冷的眸子一扬，魔帝在椅子上刻出了心脏的模样。

离放开他，冷笑着，“我没说过要杀你。你的血这么美味，我真舍不得杀你。”

男人一愣，道：“我的血好喝吗？”他的眸子四处游走，就是不看向离。

迅疾的双手扣住男人的太阳穴，两指搭在他的眼皮上，沉沉地说道：“你再如此地蔑视

我，我就挖出你的眼睛，塞进你嘴里！”

“随便你吧，我早就看不见了。”男人无所谓地说着。

离的手指用了点劲，指尖犹如印章一样，铭刻在男人的肌肤上，烙出一股熟悉的疼痛。

身体的血液倏然沸腾起来，牵动了内心的一丝诡异。

忽然一个激灵，声音变得细碎：“你是谁？！”

离的声音成熟而低沉，轻易地勾起男人的记忆。

曾经，有谁，一个血肉相连的人，失去了一双美丽的眼睛。

不必问他是如何知道的，一旦饮下了血，生命中有种奇迹便降临。无论相隔多远，总有

默默的呼唤、默默的凝视。

“你的眼？”离审视着那双毫无瑕疵的眼睛，纯粹如水晶。丝毫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只

道：“天生的吗？”

“不知道，大概是吧。”想起了那个孩子，男人的心思再次游离。

封闭了自己的眼睛，殿下，这是你第一次使用自己的力量吧。

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啊。即使身在魔界，一个最不适合你施展力量的地方，又被禁锢在

重重的结界之下，你依然能控制自己的身体，非常难得的力量呢。

魔帝搂过沐浴过后的妃子，好心情地喂妃子吃水果。

妃子心惊胆战地吞下，不敢多说一句话。

魔帝的好心情，通常有相反的意思。

离愠怒地扣住男人的下巴，指甲在他瘦削的轮廓上迅速留下一道青紫的痕迹。

“你不怕疼？”离的手试探着，先是在男人的脸颊上刻上一个半圆的指痕，紧接着一遍

遍地刮着那道痕迹，直到渗出血来。

手指灵活地转到男人的鼻，尖利如刃的指甲就要刺下。

一只滑腻的手恰倒好处地握住离的手指。

“求饶吗？”离挑起左眉，期待着他的下一个举动。

“恩。”男人漫应着，手指挪到眉心的血痕上，毫不留情地刺下，血立刻留了下来，染

红了他的眼睫毛。

粉红色的舌头伸了出来，承接住一滴一滴清楚分明的血珠，左右一转，缩回嘴里。

这么多年了，总是别人在喝他的血。他自己还没尝过呢，就让他来尝尝，那是种什么样

的美味。

“哈哈--”离的笑声响彻天际。

离对着远处模糊的一点，朗声道：“父皇，这个人我要了！”说着，他抓住男人还要自

虐的手，“咔嚓”一声，扭断了男人的腕骨。

吻去男人额头上的冷汗，离咬在他的耳垂上，两个尖尖的牙印。

“你记住，能伤害你的人只有我。”

“你记住。”

你记住。

呵呵，你不知道吗？我的记性最坏了。

呵呵。

“离啊，既然你想要，我怎么会不给你呢？”魔帝笑着，喝下了杯中的酒，“殿下，我

会让你记住的。但是，离封印起来的记忆，我可就帮不上忙了。”

水镜在他的掌上旋转，仿佛镜中两个人的命运，始终逃脱不了他的掌握。

第五章

窥探。

他的世界里有很多喜欢窥探的人。窥探世界的秘密，窥探他的内心。

其实，他自己也是这样一个人。

现在，他窥探的是离川的心。

他的身体被禁锢在一个男人的双臂中。这个人，隐约透着离川的气息，却更有一种森冷

与残忍。

不，他更想说，这样的离川更接近他魔界魔神的本质。

“你是谁？”玖皇子问道。

离正把玩着他青白的手，闻言抬起头来，道：“我是你的主人。”随后，离将玖皇子拦

腰抱起，任由他无法用力的手在身侧荡来荡去。

玖皇子垂眸，又道：“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不必。”离干脆地回绝，道：“魔界里不会有我得不到的东西。”而你，本来就是父

皇送给我的礼物。

“放我下来，我不是女人。”眸垂地更深，身体也僵硬起来。

离的脚步停在原地，目光危险地盯着他，道：“从现在开始，你属于我，我高兴怎样就

怎样，由不得你要不要。”

“我说过，我不是女人。”玖皇子再次重复。

离目光一闪，左手移到他的左臂关节处，清脆的一声，卸掉了他的胳膊。

“我要下来。”重复地同一句话，面色毫无改变。关节被折断的疼痛他差不多早已习惯

。哪一次的折磨不是从这里开始？他这个身体没有别的好处，就只学会了习惯痛苦。

离的手已经搭在了他的颈动脉上，道：“扭断脖子如何？”

玖皇子笑了，道：“你真是个孩子，离。”你难道忘了吗？我近乎不死之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