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右安门外 下——viburnum
viburnum  发于:2010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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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见他脖子上的伤了吧?"他的语气有那么点儿漫不经心,"是我咬的。"
"过了,真过了,在怎么着你也不该咬他吧?"
"废话,就光我疼得要死要活的也忒不公平了吧?"小九似乎倒是并不介意谈论他和林
强之间那些本应是难以启齿的事。
"......那这么说,你们俩的关系,就真确定下来了?"我再次转移话题。
"应该是吧。"他点了点头,"甭管怎么说,他是一好人。"
"还特有男人味儿吧?"我坏笑,"是不是刚一见面儿你就让他给迷住了?"
"说反了,是刚一见面儿他就让我给迷住了。"轻轻笑着,小九脸颊浮起一层粉红。
我有点儿沉默了,那个给人天不怕地不怕感觉的小九,竟然就这么掉进了林强的套子
里,或者说,是他们掉进了彼此的套子里,就像当初我和周小川一样,说不好究竟是
谁先爱上的谁,也许真的是同时的,眼光交错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之后若干年的纠缠

"哎,你老婆什么时候生啊?"小九突然问。
"快了,现在已经去住院了,差不多就这月底。"我回应。
"哦,那要是儿子,就给我玩儿两天。"
"去,你当孩子是玩意儿啊?"我瞪他,心想这小子怎么跟我一个毛病,都把婴儿划在
人类范畴之外。
"不给就不给。"小九低声笑,笑声渐渐停下来的时候,他拢了一把已经剪短了的头发
,然后有点让我意外的开口,"嚼子,对川儿好一点。"
我没说话,因为稍微有点不知从何说起,他的话有些突然,没在我能预料到的范围之
内,于是,愣了半天之后,我才说了个"嗯"。
"川儿真是挺不容易的。"小九接着说,"照他那性子根本就不可能看你结婚了还能跟
你在一块儿,他忒好强,这要搁别人,早闹僵了,也就因为是你,他才忍着的。"
我又愣了,小九的话相当锋利,戳在我胸口,不疼,却扎到足够深,我意外,这个平
时半句大道理说不出来的家伙现在居然能吐出如此让我震动的词句来。
"还有,对你老婆也好点,不管怎么说,人家给你生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说
完这句话,在最后吸了一口之后把已经短短的烟蒂熄灭在烟灰缸里,在抬起头时,看
到我正盯着他的脸发愣。
"看什么呢?"他皱眉。
"不是,那什么......"我抬手抹了把脸,"你从来没说过这种话,我特诧异。"
"我从来没说过?"他瞪大眼睛。
"嗯。"我点头,"你还记得原来在右安门的时候,你拿刀追你一同学吗?我老觉得你
还应该是那时候那样。"
"哟,那哪儿行啊。"他一下子笑了,"现在咱好歹也算是公众瞩目人士,还那样对待
别人,不是成心给自己拆台嘛。"
我又点头,但没说话,只是默默听小九在那儿絮絮叨叨。
"现在不比当初,我有时候就想啊,谁都不容易,真的,那既然都不容易,就别对谁
都那么要求高,放松一点儿,能发现原来没发现的好多好东西。"
"嗯,强子就是你这么发现的吧?"我逗他。
"哎你别说,还真没准儿。"他笑,"这人虽然有点儿半疯,人可不错。"
"半疯?他哪儿半疯了?我怎么没发现哪。"
"那是因为你整个就是一全疯,可不发现不了嘛。"小九搬出了自己的大理论,"除非
你能遇见比你还疯的。"
"悬了,我这么登峰造极,上哪儿找更高层次上的去。"
气氛在说说笑笑中轻松了不少,到后来我们便没在提及敏感话题,只是闲聊了一些无
关紧要的东西,然后,在完全放松下来的状态中结束了谈话,各自回了家。
外头天已经全黑了,风一刮,挺冷,赶紧钻进车里,我一路加速朝家的方向驶去。
进门的时候差不多是半夜,没有开灯,我走到浴室,好好泡了个澡,水气缭绕让我有
点昏昏欲睡,也让脑子活动起来偏离了常轨,我开始不自觉地往从前回想,就像电影
向后倒放一样,胶片一格格从眼前掠过,是不够清晰细致却确实存在的记忆片段。
我想周小川小时候,那张脸没有像现在这般精心修饰,头发也没有这么长,咧嘴笑的
时候显得特傻,在我们还只是初中生时,他是那样的,他穿着格子短裤,套着他爸的
一件大背心,胸前还印着保温段多少多少周年建段纪念的字样,那件衣服好像被单一
样挂在他瘦瘦窄窄的肩膀上,脚上是一双硬,而且肥大的拖鞋,走路的时候,半个脚
掌就会从拖鞋前头探出来,脚趾头可以碰到地面,然后蹭的都是土。
我还记得那时候我们在护城河边儿逮蛐蛐儿,在没膝的深草里寻摸好几个钟头,然后
带着一身让蚊子叮的包回家,那时候,他经常去我家住,和我睡一张床,和我挤一个
被窝,我们好像压根儿就不知道什么叫热,大夏天的也能贴在一起呼呼大睡。
做孩子真是好,不像现在这般有那么多烦心的事,有没完没了的应酬和忙都忙不完的
工作,虽然是生命中最当回事儿的事业,有时也会让我突然力不从心。
周小川也是吧,他是否也会有这种感觉?那起乐器会不会觉得很沉重?配合着小九唱
和声的时候是不是偶尔也会猛然间张不开口?应该会吧,因为他是队长,他比我们谁
都累,就像小九说的,他忒好强,他有十分力却硬要释放出十二分,在过渡挖掘自己
潜力的过程中,周小川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周小川了。
他成长了许多,不再像当年那般有什么说什么,面对媒体的过程中,他学会了隐藏,
藏起最真实的东西,藏起所有的疲惫和委屈,只把最阳光四射的一面展现给大众。
我不知道他都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自己一个人偷偷流泪。
......
电话铃骤然响起,把我猛地从神游中拉了回来,慌手忙脚从浴缸里爬出来我在腰间为
上一条浴巾就冲向客厅。
"喂?哪位?"一把抓起电话,我问。
"嚼子,你睡了吗?"是周小川的声音。
"没有没有,我洗澡呢。"赶紧摇头,我拿浴巾擦了擦头发上的水。
"你刚回来吧?这半夜才洗澡。"
"啊,我刚跟小九处去喝酒了。"
"喝酒?你酒后开车?!"电话那头抬高了音量。
"没喝几口,我还能不知道不能酒后开车啊。"傻笑了两声,我问,"你这时候给我打
电话啥事儿?想我想的睡不着?"
"去,没劲头跟你瞎贫,我这儿都没招儿了,你快过来一趟吧。"他语气挺认真,这让
我有点儿紧张,放下电话,赶紧擦干了身上的水,我穿上衣服,又开车一路加速赶到
了他家。
门是虚掩的,这是留给我的"家里有人,但是忙得很"的信号,推门进屋,眼前的景象
让我一下子愣了。
周小川跪在地上,俯身朝沙发底下看,似乎试图把什么东西给拽出来,听到我进屋,
他抬起头朝我求救。
"你可来了,快帮我把它给够出来。"
"什么呀?"
"猫。"
"猫?你养猫了?"我不可思议。
"是捡的,看着特可怜,瘦得皮包骨头。"他站起身,拽了拽发皱的衣襟,"我说给它
洗个澡,结果还没吹呢他就跑了,死活不出来。"
"哟,我瞅瞅是什么猫。"说着,我俯身准备把沙发下头喵喵叫着表示敌意的小家伙抓
出来。
那天我们折腾了好一阵子才让小猫重见天日,浑身湿淋淋的小家伙连骨头轮廓都能看
出来,我和周小川通力合作才总算吹干了那一身灰色的毛,这时候再看,已经比开始
漂亮了许多,把小猫放到床上,我用被子裹住微微发抖的小身体。
"好像就是普通柴猫。"我轻轻拨弄着那尖尖的小耳朵,"不是什么名贵品种。"
"名贵的也不会让人给扔了。"周小川侧身躺在床上,凑过来闻了闻小猫身上洗头水的
香味,"真小,也就刚断奶吧?"
"嗯。"我把可以单手托起的小东西推进周小川怀里,"去找你川哥哥去,是他把你救
回来的。"
"我从来没养过猫,根本不会啊。"他摸了摸在自己下巴磨蹭的毛球,"你们家原来养
过,要不还是给你吧。"
"行啊,我就拿他当你养着了。"朝他凑了凑,我贴进周小川怀里,取代了小猫的位置

周小川没说话,他抬手轻轻抚摸我还没全干的头发,动作温柔的让我有点感动,我突
然想起了晚上小九跟我说的话。
"川川......"我揽过小猫,然后整个贴上他的胸口,我想个撒娇的孩子一样,贪婪汲
取他的热量和他身上独有的,有点诱惑的生理味道。
"怎么了?今儿怎么这么煽情啊?"带着无奈笑声的话在耳边响起。
"我问你。"停顿了一下,我慢慢开口,"其实你......挺不愿意跟我维持这种关系的
吧?"
没有回答,周小川沉默了挺长时间,然后,纤细修长的指头继续抚弄我的头发。
"你头发有的分叉了......这儿还一根儿白的。"
"......帮我拔了。"我叹了口气。
"拔一根儿长十根儿。"轻轻笑着的声音。
"没科学根据,拔拔拔,长了十根儿你也帮我拔,满脑袋都是了你就给我剃光了,我
买假发去。"
"假发?你在台上连蹦带跳的,还老疯跑,万一掉了怎么办?"
"疯跑是我,连蹦带跳的那是小九。"我反驳,然后抬起头就亲了他一口,"真要掉了
,你帮我捡起来不就得了嘛。"
"不管,我给你扔台下去,谁抢着就归谁了。"笑得更厉害了,他指头在我脖子上的那
颗痣周围轻轻摩挲,"你想要就自己个儿跳下去拣。"
"那我还不让人给分了?是不是也谁拣着就归谁了?你舍得?"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
"不是吧你,忒狠了,天下第一号吉他手,就这么让人分了,冤不冤哪。"
我抱怨,他却仍旧笑个不停,然后在笑够了之后突然开口,"哎,给猫取个名儿吧。"
"叫咪咪。"我随口说。
"真俗。"
"那叫啥?叫努尔哈赤?叫爱新觉罗?玄烨?"我愈发没正形儿了,很快便被周小川推
了一把。
"那还不如叫咪咪呢。"
"嗯......要不叫二咪子吧。"
"这什么破名儿啊?忒土了,听着跟个柴火妞儿似的。"
"这样好养活知不知道?再说这味儿多地道,一听就是北京人。"我的狡辩立刻引来了
对方的笑声。
"是北京猫吧?"他纠正。
"都一样。"我撇了撇嘴,"从今儿起,这小玩意儿就是你了,我肯定好好养着它。"
"别养太肥了,那就不是我了。"
"不成,就得养胖点儿,那才能体现社会主义优越性呢,让人看见也壮门面哪。"
"你就是贫。"有点无奈又有点儿别的意思的语气,周小川搂着我肩膀,看着正从我怀
里挣脱的灰色毛球,无奈之后语气又变得很温柔,"什么时候你才能管住你这张嘴
啊......"
"难。"我否定。
"我看也是。"他哼了一声,沉默了片刻后有点儿突然的开口问,"对了,孩子名字取
好了吗?这马上就要出生了。"
"早就取好了。"我点头,"不管男孩女孩,都叫一个名儿。"
"叫什么?"
"嗯......"我摸了摸小猫胎毛未退的小脑袋,然后笑着说了那个我决定已久的名字,
"叫裴慕川。"
二咪子是只淘的没边儿的猫。
虽然还很小,疯闹的本事却超乎寻常,到我家的第一个晚上还算老实,可第二天就原
形毕露了,它第一个目标就是客厅正中的真皮沙发,幸亏我发现及时,要不等它抓够
了,我拿件全家最贵的家具也就完蛋了。
我有点无法想象,周小川这么温柔的人怎么就捡回了这么能折腾的猫呢?他手气真不
好,要是我去捡,肯定是个特温顺的。
我曾经跟他提起过这个,当时他笑着别过头去,语调很是无所谓:"谁让你当时答应
我养它的,你活该。"
"我怎么什么都活该啊?"我立刻哀叫,"是不是我横尸街头也活该?"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说。"很有点逃避责任的意思,他很狡猾的转移话
题,"哎,对了,二咪子吃什么啊?"
"我没敢给它吃人吃的东西呢,太小了,先喝奶吧。"我站起来,对着镜子最后梳了梳
头发,然后靠在化妆台上看周小川还坐在椅子上让化妆师给他整理发型,"长头发就
是麻烦,忒浪费时间。"
"那没辙,你要看着烦就别看。"他瞟了我一眼,"反正我不剪。"
"那就给烫了吧,然后弄成我这样的。"我指了指自己的卷毛。
"不成,我不烫,跟狗一样。"
"什么?"我提高了嗓门。
"本来嘛,你自己瞅瞅,是不是特像葡萄牙水犬?"他终于笑出声来。
"成,我是狗。"我自暴自弃一样的说,"我就是您的看门口,您让我咬谁我就咬谁。"
"我养狗是为了干活的,拉个雪橇什么的,就用得着你了。"笑声始终不曾停止,我刚
想过去敲他,化妆间的门一下子被打开了,走进屋的是小九和林强。
"不好意思,来晚了。"林强边关门边说。
"哪儿去了你们俩?"我转变了打趣对象,"哟,看看,这一个小脸儿红扑扑的,一个
小脸儿煞白,干吗去了弄成这样?"
"裴建军,你少臭来劲啊。"刚才一直没说话的小九终于开口了,他坐在椅子上斜眼瞪
我,"强子本来就白,不像你,比锅底还黑。"
"比锅底还黑的那是包青天。"我反驳,然后接住小九甩手扔过来的烟,点上吸了一口

"行了都老实点吧,想想待会儿怎么应付主持人。"周小川终于发话。
"这个嚼子是天才,咱们谁让主持人问住了就让他解围。"小九边换衣服边说。
这一点我承认,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他们遇上回答不了的问题就立刻让我出马,在应
付主持人那些怪里怪气的问题上,我的确自认是个天才,连蒙带拽带打岔,稀里糊涂
就把问题给糊弄过去了,周小川说"你这张贫嘴还是有用的",我说那是那是,天生我
嘴必有用啊。
我寻思着,我可能还真是一聪明人,这种聪明表现在很多方面,就比如关于孩子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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