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无法跟那些妃子淫乱了,失去了小洁,突然觉得一切都变得不习惯了,曾经觉得他很啰嗦,觉得他很讨厌,像个小跟屁虫一样,让自己没有威严。可是,现在,却觉得身边少了什么,少了什么?
少了一双又白又纤又柔的手,少了那一份全身心的依赖,少了那份从眼睛里发出来的崇敬。他不自觉地伸手摸了一下身边,刚想将那只手捞起来,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明亦远用力甩了甩自己的手道:“是他背叛了你,他让你蒙羞,你,你还,还在想他。明亦远,你是一代魔君,岂会被这样的小白痴迷住了心。”
愤怒地闯进内殿,撕掉了殿内一切的东西,把他的痕迹全撕掉,把他的影子从心里赶走,把他话从耳边挖掉,讨厌,蓝羽洁,我讨厌你缠着我。
邓远他们呆呆地看着一地的碎东西,然后将所有的东西全都准备弄出来。明亦远突然冷笑一声道:“朕不在这里睡,朕去外书房。”后妃不可干政,外书房,那个讨厌的,从来不去。
在成堆的折子当中坐下,口渴了,拿过杯子,喝了一口,有点苦。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魔侍,魔侍跪在地上,慢慢爬出去再泡。拿起折子,翻了一本,不知不觉间,好像有人给自己递过一杯花茶:“远哥,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泡茶的法子,将玉兰玫晒干了,装进丝袋里,然后先用清水将花腻味泡去了,再用滚滚的水,将花汗激出来,兑到茶水里,可好喝了,你喝喝看,清火的呢?”
好啊,小洁,我喝,他拿过茶杯,猛地一仰头,小洁笑吟吟地看着他:“好不好喝?”
“好,小洁泡的,当然好喝。”
微微伸过手去,想要抱住他,突然小洁就消失了,眼前是一个模模糊糊的血影,破碎的衣衫,流血的下体,还有惨白的深深陷下去的眼睛:“陛下要我死,他不相信我,我死便罢了。”
不,小洁,朕没有想要你死,只要你向朕求饶,向朕忏悔,朕愿意原谅你,远哥愿意原谅你。他猛地站起来,就向将影子抱进来。
那个当值的宫女被皇上吓坏了,惊叫一声,跪下道:“皇上,我,我不是皇后娘娘,娘娘他,他已经不在了。”
女子的锐叫,再一次惊醒了明亦远,他跌跌撞撞地走入了内宫苑,那银暗色的月亮,挂在天上。他突然明白了,小洁的依赖,小洁的可怜、小洁的乖巧、小洁的信任、小洁的无用,都已经是一种牵挂,一种亲情,虽然很让自己不耐烦,但在不知不觉中,也已经成了一种习惯。现在,这种亲情突然消失了,这种习惯飞似的不见了。他又成了一个孤独的魔,小洁的无助的身体上的,他的无助是灵魂上的,没有了小洁,他觉得,自己的心,已经不见了。
他漫无目的的走,心越来越痛,痛得没有办法呼吸。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对小洁的用情会如此之深,其实已经深得超过任何一种。曾经以为,小洁不过是明珠替代,现在明白了,不是的,小洁不是替代,小洁就是小洁。明珠的背叛也好,面对死亡也好,自己是愤怒伤心,但是没有到这种心中锐痛,锐痛得想杀死自己的地步。今天,自己在为小洁痛,痛到没有办法再面对自己的地步。每个人都会犯错,洁儿也会,为什么他只犯了一次错,我就要他付出生命的代价呢?
他在湖边,面对着黑不见底的湖水,蓝月也映在湖水上,显示出奇异的色彩来。明亦远捧起一把湖水,突然就跳了下去,小洁,你回来,回来啊,不要离开我,你离开我,我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他是练习凤舞神功的,一入水,完了,这身子沉重得很,真的是没有办法把自己浮上来了。想叫人,这水就突然地剧烈地往自己嘴里涌。他刚想跃起来,却觉得水中有千万道手臂将自己死死地缠住,此时此刻,只有一个念头,罢了,让我跟小洁一起死呗。质本洁来还洁去,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三十八天意无私草木心
明珠一直在守着小洁,已经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了。风凝他们怕他又累病了,便将爱子抱到自己的床上,让侍卫们守着,自己的金辰鹰则是到悦怡轩来看护这个可怜的孩子。轻轻地抚着他脸上的鞭伤,风凝气骂道:“那个混帐也真下得去手,就算小洁真的背叛他,一日夫妻百日恩,将小洁逐出就算了,还真的将小洁打死了。哼,我要有儿子,死都不嫁这样的混帐,没来由让儿子吃苦么?这蓝羽芡也真是,为了攀高枝儿,把弟弟送给这个恶魔当妻子,他不怕他爹娘在九泉下不饶他么?”
云树过来,轻声道:“娘,洁王子下嫁的事情,不是蓝羽芡的意愿,其实,这跟宝儿还有关系呢?他跟我说过这事情,我,我跟你们说说呗。”
趁着小洁仍然在昏迷之中,将事情的过往都交待了。风涵和金辰鹰一听,哦,宝儿确实是有责任的,他为了自己的弟弟,把小洁给骗去跟明亦远结婚,那可是咱们儿子对不起这可怜的孩子啊。这心中顿时感到内疚。
文静典雅的辅衣过来道:“主上,奴才有句话,当讲不当讲?”
风凝拍拍她柔白的手道:“衣儿,有什么话,咱们自家人不能说?”
辅衣道:“他的脑子受了很大的刺激,心的力量很弱,可能会产生幻觉,主上,要是他胡说八道,您可要原谅些。”
风凝含泪点头道:“可疼的孩子,罢了,你们听着,洁王子若胡言乱语,谁也不许放在心上。”
小洁这睡,倒是长时间了,很久,才平静地醒过来。风凝见他醒了,大是开心道:“洁王子,你醒了,好极了,都把咱们给唬死了。”
正如辅衣所说,小洁虽然睁眼,但眼前一切都像是在云中雾里,恍惚中,眼前的人,渐渐地就变成从来没有抱过他,亲过他的亲娘。娘虽然死了,可是却给他留下了一幅和他爹幸福地在一起并辔月下的大画像,每每想着爹娘,就呆望着画像。现在,眼前的人,真的就是娘,是娘。我一定是死了,我娘来接我了。想到这里,他猛地扑进风凝怀中,紧紧伸小手抱住风凝,哇得一声大哭出来道:“娘,娘,您来接我了是不是?您终于想小洁了,您来接我,来接我了。小洁想死您了,从小洁还不明白事理开始,小洁就想您呀!”边说,边伏在娘亲的怀里号陶,过不多久,没有力气了,便不停地呜呜。
风凝抱着他,又是尴尬又是辛酸,想告诉这孩子,我不是你娘,可是却又说不出口。算了,他神智有点乱,就,就冒充一会吧。
小洁一哭气力更弱,神智更不清了,他迷迷糊糊地道:“娘,您为什么不叫洁儿,您是是不是喜欢洁儿,洁儿保证很听话,很乖巧,只要娘和爹要洁儿,洁儿很孝顺,很孝顺。”
可怜孤儿的滋味,风凝想起小时候跟哥哥孤苦无依,泪水一下就滚下来了,紧紧搂住他,不停地抚着他的后背哄道:“娘想你,真的很想你,娘真的好喜欢看见你,从此娘天天陪着你,再不让你离开娘。”
小洁使出最后一点气力,往风凝怀里拱,然后又晕过去了。风凝回首看着金辰鹰和明珠,这父子俩对视一眼,鹰大笑道:“我还想让你再生一个呢,怎么飞长似的来了一个可爱的。也罢,就当是咱们自己的孩子呗,我看你也很疼爱他呢?”
一连几天,小洁的精神都是稀里糊涂,把风凝当他娘,把金辰鹰当他爹。你别说,如果仔细对照一下那画,风凝和鹰,真的有七八分像他的父母,也难怪他认错了。这小糊涂,可享受了,整天不是抱着娘撒娇,就是偎在爹的怀里哼哼,好像要把八万多年没有享受过的父母之爱,全都享受尽了似的。他的生命一直是凝固的,在魔地,没有明显的时间区分,只知道在忽明忽暗中,渡过无聊的日子。现在可不一样了,我有爹有娘,再不是孤儿了,我要好好粘着我爹娘,一刻不分开。
风凝还真没有碰到过这样粘糊的孩子,明珠这一年多也算是亲他了,可没有这样粘的,珠子也在母亲怀里娇,可没有像他那样娇得弱弱的,纤纤的,叫人心都软透了。起初风凝还是假装他娘,过了三四天,倒俨然是他娘了,也是真心诚意的疼爱他。倒把明珠惹醋醋的,这算是怎么会事,弄个宝贝,跟我来争爹娘爷爷来了。风凝见珠子儿在一边嘟着嘴,便笑道:“要不,你也拱娘怀里,让娘并着疼爱你们俩。”
玉龙吟在边上清和地笑道:“你哟,小心眼又来了,洁儿这样可怜,你娘爷爷疼他些,你心里不受用啦。真是的,过来,爷爷疼你,总成了。”
十来天过去了,小洁完全醒了,知道自己居然把珠子哥的爹娘当自己的,这天下,什么都好乱认,这爹娘能乱认么?他红着脸对风凝道:“对不住,叔叔,我笨得很,认错了,您原谅我,我,我再也不会错了。”
风凝笑容里饱含着慈母温润之意道:“洁儿,我只有两个孩子,真的是嫌太少了,你若喜欢叔叔,便叫叔叔一声娘,从此你就是叔叔的亲生儿子,叔叔疼爱你,就像疼爱明珠哥哥一样。”
洁儿抬起泪眼看着金辰鹰,鹰轻声道:“好孩子,你若认叔叔当娘,我自然也就是你的爹,做爹的,有责任保护自己的孩子,你放心,从此,爹再不认任何人欺侮你。”
小洁坐起来,睁大一双泪光闪闪的眼睛,然后就趴在床上磕下头去:“爹,娘,请受洁儿三拜。”
风凝和鹰双双将他抱起来,洁儿扑进他们的怀里,又是一场大哭。边上玉龙吟笑道:“这样,我可就白捡了个孙子,可是赚大发了。我这小狐狸最会做生意了,向来只赚,不赔的。”
小洁就在龙泽住下了,过了二三天可以起床了,在龙泽三宫,龙安宫游玩,明珠陪着他,大家看得一愣了愣的,这,这究竟哪个是咱们中少主,哪个是洁王子啊,两人也忒像点儿,分不出来了。洁儿玩得极开心,好像渐渐就把过去这件不愉快的事情给忘记了。
他倒可以忘记,可这明亦远现在忘不了。没有比这次被擒更窝囊了。这群造反的魔,根本没有费吹灰之力,就从池塘里把他给捞上来。差点儿淹没气了,处置起来倒也方便得很,挑断了他的手脚经络,又粗又长的铁镣穿过他的肩胛,将他紧紧地锁在皇宫的暗牢内。
造反的魔主要是由忠于明魔族的一些魔族组成,他们在蓝羽光、明硕霞、明折首的挑唆下,一方面对明亦远尽数赦免魔奴极度憎恨,另一面,对明亦远在魔地推行新政更是恨之入骨,于是就决定来一次鱼死网破的叛乱。
没有想到,这次叛乱冲进皇宫,却是空前轻松。因为蓝羽光早就借助蓝羽洁的关系,跟宫里的太监们拉成了暗线了,许多太监帮助开门,加上宫内的五个大侍卫将军,好像不见了,这当然是轻而易举,就冲进皇宫里边。关健时刻,易怀龙、林子凤、杨铢,到处找陛下,陛下人影皆无,这三个侍卫将军,领军苦战,且战且退,迫不得已,退入了皇宫后的黑暗森林中。
这些叛军最怕的就是明亦远,大家在皇内一搜,结果在这水池里,把快淹死的明亦远给捞上来了。十万年前,纵横魔地,这些年来,更是威震群魔的魔主,就这样叫一群叛乱份子给捉住了。明亦远不知道是要哭,还是要笑了。
看来,这蓝羽光的野心真的不小啊,现在已经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搞的把戏,他,他居然如此陷害洁儿,可怜我的洁儿,他,他居然被我,被我给害死了,死得好冤枉啊。明亦远的内心中,突然被小洁绝望而又痛苦的眼睛给激活了,我绝不能死,这口气,我一定要硬撑下去,要为我的洁儿报仇,不为他雪洗冤屈,我,我便不是风觉晓。
咬着牙承受他们疯狂的刑讯,一次次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对明珠有多残忍,这些酷刑,虚弱的明珠又如何能承受得起。现在才明白,明珠有多善良宽容,他承受了二十四年无间地狱的残毒折磨,却一点都不恨我。现在才知道,真正错的,真正不是东西的,是自己。风觉晓,一个在黑暗中混了十万多年的,天大的傻瓜和疯子。如果我活着出去,我要为洁儿报仇,要向明珠忏悔,向弟弟请求原谅。
蓝羽光已经快没有耐心了,到现在,仍然没有得到主人要的东西,主人说,有一种支持魔星成长的力量,而这种力量,也许明亦远知道。所以,一定要从明亦远这儿,把这种力量挖出来,把控制这种力量的东西挖出来。可是连续拷打了一个月,几乎是日夜用刑,这魔都已经不成魔了,可这家伙除了笑,还是笑,而且这笑容里,有一种非常讽刺的意味。好像在说,如果你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你的下场,也将可悲之极。
随着接近死亡的次数的增加,明亦远的大脑变得越来越清晰,魔星,魔星是什么?脑子里开始闪过一些非常奇怪的画面,而这些画面,似乎在暗示什么,可惜看不太清楚,真的,一片又一片的影子,奇怪的太阳,种种奇形怪状的人,在自己脑子里乱飞。
有个声音尖锐地骂自己,这个声音很清脆:“冰镌,你,你被他们欺骗了,站到我们这边来。我一直是你最好的朋友,是你像手足兄弟一样的朋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冰镌,你别逼我,你再,再充当打手,我,我不得不杀你。”
然后,然后是什么?好像有很多东西爆炸,很多东西碎开,再接着,似乎有另一双手抱住自己,在自己耳边道:“镌,你是宇宙之心的神使,你会读心术,你知道,我没有撒谎,我现在把我的心,贴在你的心上,你听听我的心。”
好像是自己心,突然跟另一颗心紧紧地接在一起,是的,自己听到了这颗心的声音,自己可以相信这颗心。然后,突然有一只手,狠狠地切进了自己的心脏:“冰镌,现在你相信我了是不是?那么,把你的能量,把你的忠心交给我,我们一起完成这似乎不能完成的事业。”
冰镌死了,是死了。最后一刻,似乎还看到另一张狂怒地脸,向他狂奔而来:“冰镌,不要倒下去,该死的,水晶沁,你敢杀死我最好的兄弟。冰镌,我是斯顼,我是战神斯顼,你坚持下去,我把你带回去,你不会消失,不会。席天玉、水晶沁,你们俩个没有灵魂的叛徒,我要杀了你们。”
不,不要,斯顼,不要再当打手,天玉、晶沁,他们,他们不像你想的那样,事实不是那样。
明亦远突然喊叫出来的这句话,把他自己从极度昏迷中震醒了,天玉、晶沁、冰镌、斯顼,他们是谁,是谁,为什么,我,我的脑子中,会出现这样莫名其妙的,从来没有听过的名字。他慢慢地收摄起心魂,静静地想着。但是,刚才的声音却一个都想不出来了。渐渐的,身体上的痛苦,又战胜了大脑,又慢慢陷入昏迷。
李涛他们带领着宝少主进入魔宫,李涛现在算是佩服透了麒神王了,居然能够在平地里掀起一场大风暴,然后形成一个结界,将纯魔族人都围在这结果中,然后造成了一个纯魔族已经被暴风雪完全围困,很难生存的假象。这不算,花费了如此巨大的精力后,还能连夜跟随他们进入魔京,救魔主。这,这可真不是人,是神了。神也未必能算得那么精。他是怎么算的,算准了蓝羽光他们这些叛乱魔族,正在准备集结大军,讨伐忠于魔主的军队,算准了蓝羽光今日必不在宫中,果然,他们带领宝少主进入魔宫时,没有碰到任何障碍。
李涛和罗叶跟随宝少主,邓远和艾虹追踪蓝羽光和那两个魔女。结果就跟着他们进入了魔宫后的黑暗森林。一个月前,易怀龙他们仨经过黑暗森林撤退时,曾经发现这森林中有一个巨大的发光体,当时这些禁卫军忙于撤退,所以没有注意,今天,邓远艾虹却对这个发光体发生兴趣了。只见这个发光体其实是一团光,光下仔细看去,有个洞口。蓝羽光他们到了这里后,就下去了,过了好久,蓝羽光他们率领着一伙穿得古怪的魔从那洞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