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中国香港
一个僻静的角落,一身名品的贵气少年双手交胸,倚在蓝色跑车旁。微乱的发,
飞扬的眉,衬着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足以让任何一个人被他吸引了全部的视线
。
立在他对面的是一个衣着清淡的少年,年龄相仿,面容清秀而沉静。
“这个游戏,我已经失去了兴趣。所以--我们结束了!”形状完美的红唇,微笑
着吐出极富杀伤力的语句。
游戏结束--这是每个游戏中的最后一环,也是最后一个节目。
从计划的那一天就开始期待:这个一向安宁平静的人,在这时候会是怎样的表情
和语气?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还是痛哭流涕,跪倒在自己面前请求?或者,是
大骂自己的无情……
轻轻挑了下眉,不管是哪一种,都颇为值回票价。
眼光不着痕迹地向另一个方向扫去,那里有几个正等着看好戏的同伴。想必今天
之后,他的车库里又会增加一个成员了。
“你确定?”淡淡的询问,出自对面少年的口中。不是疑问,也不是不信,就只
是单纯地想确定一下他的用意。
“当然。”这不是他预期中会有的反应,但事情有点起伏反而更有趣不是吗?
不过他所有的期待,都在对方一个动作之后化为泡影--少年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
,只点了个头,便转身离去。
脚步轻捷而平稳,没有一丝一毫的失序。
异样的感觉在心头浮起,在他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之前,他已经开口喊了一
声:“等等!”
少年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他。
“不问我为什么吗?”不解,还有输了赌注的不甘:他为什么不象那些人一样,
向自己百般哀求?
“你说过理由了。”眼神中带着一点困惑,似乎在说你连自己说过的话都不记得
了吗?
“你可以说服我改变主意。”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说,但话已经说出口了。
“你会吗?”
是不会。但……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和由别人说毕竟是两码事,心头隐隐升起一丝
警戒,他竟能看透那个表面下真正的自己?是不是一直以来都小看他了?
“你可以试试看啊,或许我会为你破一次例。”
微微低下头:“我只是想为自己留下一点回忆。”
回忆?还真是留恋。是怕自己会拒绝吧,哼,还以为遇到对手了呢。
从内袋抽出一张支票:“这是给你的。”
轻轻瑟缩了下:“对不起,我不能要。”
看着那快步离去的身影,他无聊地将支票塞回袋中。
砖墙后走出三个人来,年龄相仿,都在十六七岁之间。
“真可惜,我还以为能拍到一段精彩的表演呢。”额上挑染着几缕红发的少年把
玩着手中精巧的摄影机:“白白花了几万块。”
轻轻“嗤”了声,旁边的人立时抢白:“算了吧卡文,上次你把几百万的跑车撞
得变了形,也没见你心疼过!”
另外一个似乎想转移话题:“安东尼,看来那个大陆仔也不是那么难搞定嘛。”
安东尼--也就是游戏的主人--甩了下稍长的黑发,露出个轻蔑的眼神,精致的脸
上没有丝毫情绪,象是根本不屑再重复这个话题。
一
中国西南某边境小城
这是个多雨的时节,路上没有多少行人。旷野中独立着一幢两层的小楼,在烟雨
溟蒙中显得格外幽静,有种遗世而独立的意境。
楼中的气氛却不象外面看来的那样平和安宁,上上下下,每一个楼梯的转弯处都
有人数不等的彪形大汉在守卫,腰间鼓鼓的,分明是携有武器。
二楼的一间屋子里,两个人对桌而坐,一个是神态悠闲地用手指在小小的茶杯口
来回打转,一个则是满脸不在乎地喷云吐雾。
杀气来自他们四周的人,近二十个大汉手持冲锋枪,将他们围在当中。不过,那
些人的枪口只对准手指转茶杯的那位仁兄。
一声轻笑打破了原本的肃杀:“看来,陈老板是信不过我了?”象是对那只茶杯
极感兴趣,索性拿到手中,细细赏玩起来。
对面的中年人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他借着抽烟,已经观察这年轻人许久了。不惊
不躁,气度沉凝,是个做大事的好料子,可惜,他的老板是马明山,不是自己。
姓马的几次说货被公安截了,可是自己得到准确消息,其实根本就是贼喊捉贼!
马明山是非死不可,可这个年轻人……
眼神一闪,能收为已用是最好不过,要是不行……狠戾在眼中一闪而过:那就只
好一并除掉他了!
“不是我信不过你,可是你老板太不按规矩办事,货到付款,钱货两清这是道上
的规矩,可他倒好,货过去了不付钱,说被公安查了,弄得我这里人心惶惶,只
以为来了卧底!”
摇了摇头:“为这档事,我们那边也查了好一阵,大哥显些没把去接货的两个弟
兄给做了。可是查来查去,一点头绪也没有,所以才会派我来买货,再亲自送回
去。大哥说了,这次再失败,我也不用回去见他了。”
“好!”霍然大笑一声,用力掷下手中的烟蒂:“本来我是说什么也不打算再跟
姓马的交易了,但看在你小兄弟的面子上,就再接一单!”转向身后的人:“阿
标,你去准备,明早把货交给他!”
所有的枪口在陈老板扔下烟蒂的那一刻已经全数收了起来,那年轻人还是依旧平
静的表情,但眼中一现即收的感激已经让陈老板大为满意:“阿平,这次你有正
事要办,我就不多留你了。下次再来这里,我陈某人一定好生招待!”
“多谢陈老板!”起身和他握了个手,阿平只淡淡地笑了下就走出门外。
“大哥,这人到你跟前来了,你还对他那么客气,我做兄弟的都看不下去!”后
面的手下露出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
“你懂什么,这个人……我要定了!”哼,这帮人就是脑子不转向。
一大早,两只打开的皮箱并列在桌子上,一只里是捆扎得齐齐整整的钞票,一只
装着一包包白色的粉末。
“阿平,你打算怎么走?要不要我派几个得力的手下送你一程?”
“不用了,人多反而引人注意。”阿平合上箱子,漫不经心地说:“我就直接这
样回去,反正我是生面孔,就说是来旅游的。”
“就这样走?”暗惊这小子胆大:“太冒险了,万一被查到怎么办?”
耸耸肩:“就说是托带的喽!”
提起皮箱正要出门,就听见一声狼嚎也似的狂叫,然后就是密集如雨的枪声。屋
中的人情知不妙,不约而同地伸手摸枪,紧跟着“砰”地一声大响,门被人从外
面撞开了,一名手下半身浴血地倚在门口:“大、大哥,不好了,外面都是公安
……”
“什么!”陈老板又惊又怒:“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当初自己选中这里,原因
之一就是这里地势开阔,来去的行人车辆看得一清二楚,过往的经验也屡次应证
了自己眼力无差,可是今天居然被条子摸到了自己眼皮底下!
快,太快了。还没容他们做出反应,一颗含有麻醉成分的烟弹已经打进了屋子里
,顿时呛咳声响成了一片。
浑身发软的陈老板和一群马仔被分别押上警车,临行时陈老板最后向后望了一眼
,却正看见阿平由两名荷枪实弹的警察一左一右地押了出来--手上,是一付晶亮
的铁铐。
二
阿平被带上警车,走到半路上,带队警官身上的对讲机响了起来。
“什么?哦,明白,是!”结束通话,他向开车的武警命令:“前面路口停车。
”然后对另外两名武警说:“兄弟单位的同志要把冯平押解回去审问,等下你们
先走,不要停留。”
在路口的一个转弯,另一辆警车和两位警官已经等在那里。阿平被押下警车,送
到他们面前。
“报告,犯罪嫌疑人已带到,请指示!”
两位警官举手还礼之后,其中的一个一眼看到阿平腕上的手铐,忍不住“噗哧”
一声笑了出来,抬手一拳敲上他肩膀:“水仙不开花,你小子装的什么洋蒜!快
还给人家。”
阿平微微一笑,双手轻轻动了下就从手铐里脱了出来,旁边送他来的那位警官顿
时张大了嘴巴半天也没能合拢。
“走吧,大家都等着为你庆功!”
“同志们,现在我正式为大家介绍这位‘犯罪嫌疑人’--国际刑警凌晓,他曾多
次深入虎穴,立下了赫赫战功……”
结束只有五个人参加的小型宴聚,凌晓独自登上返回的飞机。在座位上惬意地舒
了下腰身,从现在起,他有三个月的休假了。
去哪儿呢?凌晓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考虑。
先回总部看看吧,然后去会会那一帮生死与共的兄弟,算来已经有大半年没碰过
头了。
“什么?!又有任务?处长,不是说好了的,这次轮到我休假的吗?”
对面的中年男子也是一脸有苦说不出:“凌,这次是香港方面提出希望我们派人
配合,你也知道应警司跟我们合作了很长时间了,现在处里的人都在外面,正好
你回来了……”
给他一个微笑:“都在外面?那我刚刚是不是看错了,居然看见史丹跟我打招呼
。”
“没办法,处里会说中文的有几个,可是会说广东话的就只有你了。”
唉,瞧他一付可怜相。明知道是演戏,自己就是狠不下心拂袖而去:“那好,这
任务我接了。不过处长,我要求假期增加一个月。”不让他知道厉害,他老跟自
己来这一手。
“什么!”果不其然,胖胖的身子顿时跳了起来,一点没有发福后的迟钝:“晓
,你太狠了!”
对你不狠行吗?摆出一付坚决的脸孔:“没得商量。”
“好吧,好吧……”
偷笑着走出总部,想到处长那张脸他就止不住发噱。
中国香港
还是那样的灯红酒绿,一点都没变啊……
穿着笔挺的侍者制服,凌晓单手托盘,穿梭在来来去去的人宾客中。
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微笑,标准的姿态,周到的服务,谁也不会怀疑这个侍者,竟
然有另一种身份。
远远看去,人群中心一个身穿浅色西装的中年人手持高脚玻璃杯,正以一种完美
的笑容和周遭的宾客寒喧。
那就是今天的主人,扬风航运的董事长马明扬,他臂上挽着夫人,身后那个装扮
入时的女郎,应该就是他的独生女儿马云艳。
至于马云艳身边那个男人,不知道会不会是马家乘龙快婿。
不动声色地向前走去,之间有两个人伸手过来,取走了两杯红酒。
慢慢靠近,目标就近在眼前。
状似随意地转了个身,本地警方派来配合的人手已经各自就位。
手上的腕表传来轻微的震动,这表示另一组的人已经拿到了最重要的物证。
象是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有些疲劳,他将托盘换到了另一只手上。
埋伏在暗中的人见到他发出的信号,纷纷离开隐身的所在,向这边集中。
看着行动目标已经是瓮中之鳖,凌晓的神经反而紧绷起来。马明扬不过是被推到
台前来的,他背后有更神秘的人物在操纵,警方抓捕马明扬还有一个目的,就是
希望能钓出他身后那条大鱼。
再有两分种,就是行动开始的时候了。
身边的人还在起劲地谈笑,凌晓的耳朵已经敏锐地听到远处传来的警笛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几名全付武装的警员疾步走进大厅。
马明扬登时变色:“怎么搞的?”他分开人群迎了上去:“请问……”
为首的警官截断了他的话:“对不起马先生,警方有件案子需要你的协助,请你
跟我们走一趟。”
“什么?”大大一怔,然后露出个笑脸:“哦,没问题。不过我现在有这么多客
人,是不是等宴会结束之后再说?你们成天办案也不容易,趁这个机会大家一起
喝一杯也好。”
“对不起马先生,我们是奉命行事,请跟我们走吧。”
“呃,这样子,”马明扬打量了一下那位警官,“我想先打个电话。”
“可以。”警官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冷然。
手机在接通之后随即被对方挂断,马明扬顿时皱了下眉头,一边的夫人和女儿不
安地走过来,马明扬和她们讲了几句之后掏出块手帕擦了擦眼镜,便向门口走去
,几名警员紧跟在后面。
凌晓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进入了警戒状态,如果有人要暗中灭口,现在是最好的
机会。
似乎,有一点红光映上马明扬的眉心……
双足一蹬,凌晓整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去。
马明扬在猝不及防之下被结结实实扑倒在地上,两个人紧搂在一起快速翻滚,几
下就到了边上的长桌底下,身后接连的枪声紧追不舍。
用力将马明扬推到墙边,凌晓翻身、拨枪、瞄准、击发的动作一气呵成,快得令
人目不遐接。
一个身影以头上脚下的姿势从对面的楼上栽了下来,以一声沉闷的声音做为终结
,重重地落在了地板上。
尖叫声此伏彼起,绅士淑女们乱成了一团。
三
凌晓双手持枪,单膝跪地,全神分辨着四周的人中是否还有杀手。
身后的衣服被人抓住拉扯:“这是怎么回事?我没得罪什么人啊……”
没有回头,只淡淡回答:“放心吧,警方会保证你的安全。”
几名警员向这边奔来,将桌子围在当中。
“好了马先生,你可以出去了。”凌晓从桌子下面站起来,伸手拉出马明扬。
眼神倏地一闪,向那位带队的警官比了个手势,他会意地点了个头。
马明扬被护在当中,脚步虚浮地走向门口,凌晓则独自走在最后面。
一缕寒气向后心袭来,好象还有人在尖叫?凌晓微微扬了下唇角,也没怎样做势
就已经腾身跃起,半空中以一种近乎不可能的角度发出一枪,将一把闪着冷芒的
飞刀击落。
那身姿轻灵矫健,更洒脱得有如武林高手持剑起舞。
重新落地的凌晓眼眸灿亮,唇边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让一张本来平淡无奇
的脸在瞬间光彩照人。
“长空,幸会了!”
“彼此、彼此!”
身着黑色长风衣的男子一手插在袋中,一手缓缓摘下脸上的墨镜。
凌晓看到的是一张年轻而俊秀的脸,英挺的眉,深邃的眸,黑衣的杀手有着让人
一见难忘的容颜。
长空——黑道排名前十位的杀手之一,据说他从不用枪,只以飞刀取人性命。
对于他,凌晓是闻名久矣,却直到今天才真正见面。
上下打量了他一遍,长空两眼倏地眯了起来:“你是谁?”香港警察中居然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