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结果自然是做哥哥的让着弟弟，于是站在爸爸身边的那个男孩嘟着嘴，一脸

的不高兴……

每次看着照片的时候，林涛总会觉得不可思议，自己也曾经是个会把情绪放在脸

上的人么？完全不记得了……

相貌上，兄弟两长得都很象母亲，这是他们都特别亲近母亲的原因之一，另外一

个原因则是因为爸爸常年在外打工，很少回家，虽然每次回来都会带礼物或是好

吃的，可是不经常见面，总是亲不起来。

妈妈是个很坚强的女人，丈夫不在家的时候，全家的事都由她一个人操办，直到

儿子们渐渐长大能帮忙的时候才有些改变，在父母眼里，这对兄弟的感情向来很

好，虽然长得一模一样，连说话声音都很相似，但是处事个性上林澜活泼好动，

脑子灵活，林涛内向冷静，性情温和，看兄弟两做的事就很容易分出他们谁是谁

。

林涛从小让着弟弟，早就让习惯了，林澜会在哥哥让着自己之后乐呵呵的勾着他

的脖子说：“哥，世上就你对我最好！”澜很快乐，爸爸妈妈觉得小涛从小懂事

，会照顾调皮的弟弟，村里的人们都知道小涛乖巧听话……大家都很幸福！只要

自己退一步就能让大家都开心，那退一步又有什么不可以？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澜会那么恨自己，如果恨，为什么不能说出来？他们是兄弟啊！而且是比

兄弟还兄弟的孪生子，有什么说不开的呢？为什么一定要用那样的方式来惩罚我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这一切，他都没有问，在那个冰冷的水库旁饱受蹂躏的时候，他没问；事后澜拖

着他回到家，放水给他清洗的时候，他没问；不久后澜在父母面前错口说出他被

强暴的事时，他没问；高考落榜，父母决定把所有的储蓄用来供弟弟读书，让他

自寻出路的时候……他还是没问……渐渐的学会不闻不问，接受一切。

他偷偷的信佛，相信人生至苦，相信活着就是为了还上辈子的债，相信上辈子欠

了澜很多，所以这辈子要还他……只有这样，他的心才能平静一些。

一阵电话铃声把他从沉思中惊醒，看着来电显示，林涛提电话的手指有些抖，齐

尚文……

认识齐尚文是在读职高第二年，做为学校定点推荐企业之一的启光软件公司的老

板，来学校招收试用实习生。林涛还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情形。

他顶了一个三年级的学长的名额来参加试用考核，因为听妈妈抱怨澜的大学开支

太大，家里有些入不敷出了，于是想早点工作，希望能帮爸妈分担家里的经济负

担……坐在电脑前，面对电脑里的程式，他紧张得胃痛，既担心题目做不出，又

怕被发现自己未到资格就来参加考试……

齐尚文坐在讲台上，一双眼象鹰一样看着下面参加考虑的五十多名学生，然后发

现有个孩子心神不宁的不时改变坐姿，只用一只手敲着键盘，另一只手则放在腹

部……他冷笑，想作弊？

于是他站起来朝那个孩子走了过去。

“把你的左手拿出来。”他冷冷的对眼前这个看起来一点也不象职三生的孩子说

。

林涛吓坏了，他说什么？胃好痛！死死地压着疼痛的地方，一时没有反应。

“我怀疑你作弊，请你把左手拿出来。”冰冷的声音从高大的身躯里传出来，迫

使他服从。

“我没有……”他轻轻的辩解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无力而且心虚，但伸出的左

手上没有任何作弊的痕迹。

“怎么了？”负责监考的老师从后面走了过来，“哎？林涛，你怎么来参加考试

了？你不是二年级的吗？”

于是，很自然他被取消了考试资格，在考场五十多人鄙夷的目光下，按着绞痛的

胃离开……

dai*kao的丑闻很快被传得人尽皆知，林涛从此成为全校师生唾弃的对象，虽然学

校听了他dai*kao的理由之后，没有勒令他退学，但还是记了大过，这样一个污点

留在档案里，不会再有企业愿意接受他了吧……将来怎么办？！林涛追悔莫及。

不久后试用考核的成绩榜公布了，当然不会有林涛的名字，他也早已不抱任何希

望，就在这时，当日的主考老师叫他去办公室训话，他满怀莫名的去了教师办公

室，在那里第二次见到齐尚文。

面前是一张光碟，齐尚文坐在椅子上，修长的食指轻轻敲了敲光碟盒的外壳：“

这是你当天的考卷，除了三分之一未完成的内容，之前的题都是对的，如果你不

介意的话，能不能在这里把剩下的题做完？”

林涛有些傻眼，这是什么意思？他把疑惑的目光投向老师，接收到的是老师同样

困惑的目光，看着光碟，一咬牙，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拿起光碟走到一旁早

已准备好的电脑前，放入碟片开始做剩下的题目……

十五分钟后，交卷，林涛觉得自己快要憋死了，这才发现自己做题中大气都不敢

喘一下，最后更是几乎屏住了呼吸！

成绩出来了，除了两道特别复杂的程式错了之外，其他全对，包括一些二年级课

程中没有教授的知识，他都对了！老师很惊讶的瞪着这个平时内向到几乎象隐形

人似的学生，如果不是这次突然做出这么大胆的事，可能直到他毕业，都不会在

别人脑海里留下多少痕迹。

齐尚文依旧是淡淡的冷着一张脸，说了一句话：“你现在可以回教室去上课了，

毕业后直接来启光上班。”

林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恍恍乎乎的签了一份合同，等他清醒过来，已经

在宿舍里，手里还紧紧的攥着那纸合同，上面写着毕业后他就将成为启光软件公

司的职工，工资栏上的数字是他想也没想过的，似乎是高级白领才会赚到的数额

，喜得他心都要飞出胸口来庆祝，至于其他的条款他看也没看，这时候他只关心

收入，有了这样的收入，不但弟弟的大学费用不成问题，爸爸甚至都可以不用再

出去打工了！未来的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美好！

齐尚文是个大好人！林涛打从心底里这样想。

35.阳光少年的阴影

“喂！小涛，你在听吗？”齐尚文的声音沉沉的把他再次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林涛支吾了一下：“哦……我……我……对不起，你……刚刚说……什么？”

齐尚文叹气，只好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我说接下来的数据核对任务很重，

可能要通宵，你是到我这边来还是我去你们丹梅楼？”

林涛迷茫：“呃……有那么多么？”

齐尚文有些不高兴：“当然，月底前要把数据报上去，现在已经几号了，你看看

！”

林涛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台历，十一月二十五号了……

齐尚文把工作和私生活划分得很开，工作上有什么问题，骂起人来一向是不论情

面的，即使是林涛，也照骂不误。

“哦……是我没注意到……对不起……”他喏喏的道歉。

“那就在你那边吧。”齐尚文说。

“呃……那……”林涛下意识的想拒绝。

齐尚文沉着嗓子问：“怎么？”

“那……那……好吧……”叹了口气，林涛觉得心里象灌了铅一样，好重！

“下午要不要去看看小澜？我去接你。”谈完公事，齐尚文的语气缓和了些。

林涛再看了一下日历，的确今天是弟弟做按摩的日子，他得去医院，可是……“

我自己去也可以……”

“等你自己去好回来，天都黑了！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的，没那么多时间给你耽

搁。”齐尚文冷冷的说。

林涛只能同意，面对齐尚文的强势，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下楼去收拾了两个病号吃完的碗碟，背着背包出小区，等着齐尚文的车。

宝蓝色的车停在面前，林涛还在失神，齐尚文不耐烦的按了一下喇叭才把他惊醒

，坐到车上。

看了一眼他背的包，齐尚文淡淡的说：“今天要给小澜洗澡？”

林涛点点头，回答说：“嗯，下午按摩，回来后给他洗个澡……”不安……明明

我们已经分手了啊！林涛心里想着，是的，分手了，自从上次说开了之后，齐尚

文就再也没有因为私事找过他，可奇怪的是，他还是照样支付着林澜的治疗费…

…难道他要把这笔帐再积下来算在自己头上吗？

我已经要放弃治疗了！我不要澜了！就算丢掉半个自己，我也要得到一个完整的

自由！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他心里叫嚣着，却始终没有问。

医院里，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林涛已经习惯了，走进病房，床上躺着的年轻男子

有着跟林涛一模一样的脸，双生子，而且连可以分辨的胎记、痣之类的都没有，

连声音都极其相似，只是现在，两人到底还是有些区别了，床上的男人消瘦得厉

害，他已经昏迷了六个多月了，除了维持生命用的营养液以外，没有任何摄入都

没有。

“澜，我们去做按摩……”虽然明知道弟弟听不到自己的话语，林涛还是坚持每

次来都跟林澜说上几句话，医生说亲人的呼唤对病人是有刺激性帮助的……

想到这里，林涛不由得再次苦笑，出事以后，他不敢告诉远在西北老家的父母，

只是去学校替弟弟请了病假，不能再给家里增加负担了，这是他把自己卖给齐尚

文的原因。也因此，到现在父母都不知道兄弟两的真实情况，有时候打电话时，

林涛会装成林澜的腔调来说话，一样的声音令父母也无从分辨他们……

澜，现在你身边只有我这么个令你讨厌憎恨的哥哥在呼唤你……这样的刺激是会

让你醒过来还是更深的睡去？

想着这些，林涛把弟弟放进齐尚文推来的轮椅里，一同去按摩室。

齐尚文对林澜的态度很温柔，扶着他坐进轮椅的动作小心轻柔得象是对待自己亲

人一样，看着这些林涛就忍不住皱眉……

齐尚文是在林涛进入启光之后才认识林澜的……

当时正是林澜大三，开始找工作的时候。因为读书的关系，虽然同在上海，但林

涛没有跟弟弟住在一起，各自住在各自的学生宿舍里，偶尔见面多半是林澜问哥

哥要钱，他朋友多，钱也用得快，而林涛一个人，父母给的生活费总是有剩……

自从哥哥工作以后，林澜更是经常往哥哥那儿跑。

林澜从表面上看一点也不象曾经恨过他的样子，自从得到父母的重视，一帆风顺

的他好像早就将过去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甚至对林涛的态度一直都很好，就象兄

弟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不愉快似的。

林涛觉得也许澜的心里对自己也有些愧疚，只是不好意思道歉吧……其实他从来

也没想过如果澜真的来道歉自己又会怎样，所以对于林澜的亲近，他也是淡淡的

接受着，跟以前一样。

那天林澜来找林涛要完钱，拉着哥哥说要请他吃饭……

“哥！走！一起吃饭去！我请客！”林澜的笑容总是大大的，不象林涛总笑得有

些无力的样子。

林涛推辞：“算了吧，你请客还不是我的钱？不要总在外面吃饭嘛，饭店那么贵

……”刚刚进启光工作不到三个月，还在试用期，基本工资都返还给学校了，拿

到手的只有不到两千块的津贴，好在公司有员工宿舍，否则这些钱在大上海根本

没办法过日子！弟弟一来张口要五百，他知道这位是个花钱的主，怕他花光了又

问爸妈要，给了七百，自己留了一千过日子，谁知这人拿了钱就要去饭馆，还说

得顺口“我请客”，看着林澜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林涛发现，原来自己的

表情可以这么无赖……

林澜不依，拉着他就往外走：“走嘛走嘛！难得聚一聚的，一起吃个饭好了，我

们不吃大饭馆，就街角，吃面总好了吧？”

没办法，他依着弟弟的也依习惯了，给拉着到街角的面店里吃面，心疼，一碗面

加块大排要十二块，回去自己烧烧才多少钱啊……

“哥！吃面！”林澜已经把面放在他跟前，一脸阳光笑容。

林涛叹了口气，拿起筷子挑着面条慢慢吃，说话的都是林澜，学校又怎么样了啦

，又有什么女生向他表白了啦……

林涛很想告诉他，自己其实一点也不想听他说这些！如果……如果一切都没发生

过，那现在享受这一切光彩的人应该是自己而不是差点混了黑道的他！为什么这

么不公平？当出生时，上苍并不曾偏袒过谁，我们有着一模一样的天赋，为什么

现在差别会这么大？

佛说因果报应，如果这是因果，那他不应该恨的，可是……其实他做不到！

“林涛？”齐尚文从店门口经过，看着坐在门边吃面的两个“林涛”有点傻眼…

…

林涛一见他，连忙站了起来，虽然已经是下班时间，但看到老板还是很紧张：“

齐总……”

齐尚文看着站起来，一脸拘谨跟自己打招呼的林涛，和他身后坐在桌边没动，一

脸有趣的打量着自己的另一个“林涛”：“你们是……”

林涛连忙介绍：“哦，这是我弟弟林澜，我们是双胞胎……”

林澜并没有跟着站起来，懒懒的挑着面，笑嘻嘻的向齐尚文打招呼：“嗨！”

林涛皱眉：“起来啦！这是我们老板，齐总。”

齐尚文挑一了下眉头，朝林澜伸出手：“齐尚文。”

林澜看了看他的手，站起来握了握，松开手：“齐大哥好年轻啊！我老听我哥说

你呢！还以为你是个老头子！哈！”

齐尚文瞪了林涛一眼，后者则瞪了林澜一眼，委屈：我什么时候跟你提过他？！

林澜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说了些什么，笑着又说：“我跟哥在吃晚饭，齐大哥要

不要一起吃？我请客！”

林涛觉得头痛，这个弟弟真是！齐总这种人会吃这样的小面店么？他还好意思说

他请客！

齐尚文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忽然觉得很有趣，于是笑了笑：“好啊！”说完在

林涛惊讶的目光下坐了下来。

三个人吃着面，林澜自来熟的跟齐尚文聊着天，听他说起林涛当初怎么进了启光

那段事，目光转向正在低头吃面的哥哥深深看了一眼，很快的转了另一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