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同事间相继讨论彼此的过敏原时,没有人留心方才不小心把资料散落一地的管雍临——还有他脸上不正常的红晕。
林朗丞看得莞尔,也悄悄地蹲下身帮他捡东西。不过在站起来的时候他的腰部立刻传来拉痛的感觉,管雍临一脸紧张地想出手帮他,林朗丞摇摇头制止他,在把数据拿给他的时候低声说:「等一下去楼梯间,我有事找你。」
假藉抽烟名义的林朗丞往后门人潮稀少的楼梯间移动,等了没多久,管雍临也接着现身。
他还没来得及问话,管雍临温厚的大手按在他腰间,低声问:「还很难过吗?」
如此呵护备至的关怀使林朗丞迷醉不已,他侧过头,动情的吻了他的唇角一下。
「我喜欢这种感觉,下次把我弄到下不了床也无所谓。」
管雍临看他的眼神顿时如昨晚幽暗,那是在沉沦于欲|望前的警讯。在他要回吻的同时,林朗丞先来一记直球告白:「我喜欢你。」
虽然他们的程序与正常交往的情侣完全相反,从彼此的憎厌容忍到斗嘴似的口角,最后却跳过相处相知的培养情感,直接用身体感受热情——林朗丞不确定他们之间藏有的是爱情还是激|情?他很贪心,这题只能是复选题,因为他两个都要。
管雍临看着他的眼神变得像昨夜那般炙热,那是道激|情混杂着爱情的目光。虽然他一句话都没说,但林朗丞却从中感受到他的响应。
他将林朗丞拉进自己的怀中,抵在他的颈项间耳语般的说:「我们在一起吧。」
喷洒在颈间的温热让林朗丞自信一笑,彷佛对于他的答应早已胸有成竹。不过林朗丞还是拍拍依偎在颈项间的乱草,柔声的提醒他:「喂,乌贼,你抢了我的下一句台词。」
因为那夜的纵欲,管雍临的不知节制、林朗丞也没有稍加制止,从发生关系之后,两人——正确来说是林朗丞,足足调养生息了一个礼拜。
期间因为林朗丞后庭的伤,以至于两人没有再尝试10式的性|爱。不过除此之外他们该做的都做了,唇舌的相互抚慰、淫|靡地为彼此宣泄,光是自己男性的象征被吞吮在对方口中的感觉,同样直达巅峰的快感同样令人沉迷。
每天两人认真的上班,在办公室里的监视器以及同事几十双眼睛下,林朗丞与管雍临没有一丝过于亲昵的行为,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下了班,卸下伪装面具,他们只想贴在彼此身体之间,再无间隙。
当林朗丞身后的入口复原之后,他又让管雍临再度探入自己体内。那几乎是如同第一次做|爱时的狂热,淫|靡的喘息与呻吟、每一道摩擦到前列腺的撞击与顶进深处的入侵,他享受着管雍临带来的这种快感与痛楚并存的性|爱。他深刻地感觉到不仅拥有他,同时也被拥有。
彼此的身体都有着缺口,在找到失落的一角后,只希望永远契合不再分开。
狂热的欲|望让两人用身体交流,让林朗丞一直忘了心灵上的沟通——为什么管雍临会喜欢上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类的思考还没让林朗丞整理出个头绪,马上公司里一年一度的国外参展到来,他忙得分身乏术。对参展负责单位提出申请表单的说明、摊位汇款、DM的印制,几天前在公司忙不够,还要回家赶着回给客户邀请函。
出国前几天为了保持最佳状态,两人什么也没做,下了班一起吃个饭就各自回家,两个人都是成熟的成年男子,到家也没有用电话传情。要不是管雍临眼底的热情依旧逼人,他差点以为这次恋爱的热恋期比以往都还短暂。
参展天数虽然只有五天,但公司人员为了要布置场地,通常都会提前一天抵达当地会场。加上欧洲时差的关系,飞机一来一往,林朗丞这回总共出差一个礼拜。
这是两人正式交往的第一个短暂分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以一对热恋的情侣来说,真的太长了,尤其他们两人刚好都很厌烦藉由话筒培养感情,几乎也可以预见在抵达国外后不会有什么用手机电话交谈的情话绵绵。
出发前一天,林朗丞在家中整理行李,管雍临则一旁意兴阑珊地帮他准备出国用的个人物品。
看着为自己出差而感到无聊的男人,不知怎么觉得这样神情在他眼里跟闹脾气没什么两样,他安抚似的吻在他脸颊,诱哄道:「出国之后要记得想我。」
「你又不是不回来了。」管雍临冷嗤一声,泼冷水的本能还是存在,只不过林朗丞不再气得跳脚,因为他知道那是更深一层的意思……
「好久没做了,我今天用嘴帮你?」
「……算了吧,你明天一早的飞机……」管雍临害怕自己压不住欲|望,对他兽性大发……几天前激烈交缠的画面浮现脑海,他连忙压下那股生理渴望,只是静静的相拥。过一会儿他低声说:「我先回去好了。」
「不要……至少今天不要。」林朗丞紧搂他一下,不让他离开的想法越加强烈。「如果今天什么都不做你忍的住吗?」
管雍临挣扎犹豫的皱了眉,最后心一狠的点点头。
林朗丞笑了笑,心底打定主意回来一定好好补偿管雍临——不过林朗丞不敢现在对他说,生怕万一他听了之后真的压制不住欲|望那就麻烦了,总不能带着纵欲过后的身体搭飞机去参展吧?
早上六点四十分飞往阿姆斯特丹的班机,林朗丞在凌晨五点半的时候准备就绪,提着一袋行李对管雍临做临行前的道别。
他没有让管雍临送自己到机场,只是在自家门口送别。掏出车钥匙的时候,他踌躇了几秒,还是特地把家里的钥匙拆下来递给管雍临,要他收下保管。这是他同居的邀请暗示,他希望不是只有自己的身体、心理被占据着,连生活他们都可以是生命共同体。
但接过钥匙的管雍临没有表现出想象中的欣喜若狂,反而一脸僵硬,林朗丞顿时觉得有种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感受,沸腾的心情也随之冷却。
「不想要?」当下他也沉了声。
「不是。」
「为什么脸这么臭,你摆脸色给谁看?」
管雍临看起来既困惑又犹豫的说:「我……我现在只有一把钥匙,给你的话我今天就不能回家……」
闻言林朗丞真是好气又好笑,觉得上一秒自己生气实在是莫名其妙,真正的主角完全处于状况外。
「你以为我们是在交换戒指还是什么定情信物?」林朗丞凑上前,突然的一吻印在他唇上:「等我。」
管雍临呆了很久,林朗丞正打算就这么潇洒离去时,他马上被抓回来狂吻,那猛烈热情的程度简直是做|爱的前兆。管雍临热切的将舌头伸进他口中翻搅,卷住他的接着用力的吸吮,不放弃的用舌尖顶着口腔每一处软热的牙龈,恣意妄为的宣示所有权。
好不容易那股热切的激|情才平息下来,两人早已气喘嘘嘘的望着彼此。管雍临的指尖以林朗丞的颈项为琴键,如同弹奏似的轻抚引来他浑身若有似无、阵阵颤栗的麻痒。
他握紧放在颈侧的手,目光炯炯的凝视着他,再度如起誓般的低语:「等我……」
第六天……林朗丞出差的日子已经来到第六天。在上班的时候,管雍临看着月历上的日期在心底又划了一杠。
这次公司一共派了三个业务过去,参展的前两天还有研发部的两个主管级员工过去支持,轮不到一般工程师,如管雍临上场的份。头两天是吸引参展人员目光的重要时刻,把产品安装架设好、程序画面可以运作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一开始有两名工程师跟着业务随行坐镇,所以让产品DEMO非常顺利。之后的三天偶尔才有利用展览会场网络联机到skype或者传mail的公事需求,不过那多半是针对业务内部,跟其它部门没有太大关系。
林朗丞在展场在忙,所以管雍临也没有刻意用MSN丢讯息。其实他也不是不想关心,但怕的是一团乱的会场当中林朗丞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讯息,反而是其它同事看见了……
从公事问起是管雍临最不想做的——明明他对会场上的情况几乎了如指掌,何必多此一举?
虽然林朗丞也没有给他什么响应或者表示,奇妙的是管雍临一点也不会觉得怅然若失。
台北时间星期五下午两点半,这是公司在荷兰参展的最后一天,也是管雍临收到第一封来自林朗丞从阿姆斯特丹传来的简讯。
根据时差计算,应该是林朗丞早上刚起床准备一段时间之后。本以为林朗丞会传来什么贴心的问候,管雍临眼角含笑的打开简讯,当场看完之后脸红得乱七八糟,立刻把手机阖起来丢到抽屉里去。
管雍临强迫自己把精神跟注意力放在鼠标以及计算机上的图面,想着怎么设计螺丝安装、框架规划,可是那封短讯不时的窜出几个关键词来影响管雍临……
什么早上起来想〇〇××寂不寂寞的煽情暗示,如果是在家看他可能会心一笑,可是要命的是现在在公司上班,满脑子都还是那封像色|情广告的简讯就太不合时宜了。
总是这样,一开始林朗丞以与他对立为乐;而现在,以捉弄他、把他弄得脸红心跳不已为乐趣。
每一场性|事看似征服占有的是管雍临,其实他才是真正失去自由的被控制者,林朗丞任何一道眼神、动作、甚至是他的气味,都能让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他无法克制自己的冲动,不断地给予再给予,明明他是占有着对方身体的人,他却从他强悍的承受里,感觉到被包容的温暖。
他在每一段欲|望中苏醒,然后在下一次的身体纠缠中沉沦。
管雍临知道,这不是只是单纯身体的欲|望而已,早在最初的第一眼,他就已经深陷泥沼而不自知。
管雍临一向对这类外向敢言的人敬谢不敏,他很了解自己的个性,冷言冷语总是容易惹来像林朗丞这种性格火热的人误解,只是他没想到林朗丞好像特别的……敏感。
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林朗丞可能没印象了,可是他记忆犹新。那是公司应征员工第一次笔试的时候,三、四个人一起在会议室里填写基本数据以及几道试题卷,一开始他以为大家都是来应征研发部工程师,可是他一身轻便衣着与林朗丞西装笔挺的对照下,呈现极大反差。
他多瞄了几眼,又默默地低头写着试卷。
会议室里一时间只有原子笔透过纸张顿点在桌上的轻击声,安静的气氛维持几分钟,笔尖钝击声越来越大声,已经大到引起其它人的侧目。
管雍临好奇的抬起头,发现林朗丞正用力的敲击他的原子笔,看起来很懊恼的样子,他在公文包里翻了翻,好像在找另外一只笔,不过没有找到。最后他从里头拿出一本笔记本,随意翻开到空白的一页,拿起笔率性、用力地画。根据上头依旧白净的状况来看,他的笔应该是没有墨水了。
林朗丞无奈的环顾会议室,最后把希望落在同是应征的面试者上。当他看到管雍临只是目光快速掠过没有多加停留,最后他把目标锁定带着笔袋来应征的另一位面试者上。
『欸……先生,请问你有没有多的笔可以借我用?』林朗丞满怀觊觎的盯着那个人的笔袋,等着他点头商借。
那个人顿了一顿,头也没抬就对林朗丞说:『我不要。』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林朗丞当场呆住,看着他从呆滞到怒气横生,千变万化的表情,管雍临居然在此时有种想发笑的冲动,不过被他忍下来了;但林朗丞不一定能忍住,他不甚客气地斜睨一眼,拿起试卷跟基本数据表格直接往外走。
行事风格非常强烈的应征者,管雍临暗想可能广告界比较适合他。但是最后没想到是这个人会成为他的同事。
他发现林朗丞的地雷区好像特别的广泛,不管是什么话题他不过讲话直了一点,也能激得林朗丞怒目相对。有的时候为了看他反复无常的情绪表演,他几乎是带着几分刻意的恶质回呛他。
他的目光开始下意识会追逐着连生起气来都很有朝气活力的林朗丞,只是从那一次他主动邀约中午共餐后,两人再也没什么机会深入交谈。
当某天他在自家附近看见林朗丞跟一个陌生男子接吻时,那股震撼与不知名的烦闷影响他一整晚。他无法想象为什么有人可以跟自己同性别的人亲密相拥?男人跟男人之间也可以接吻?如果换作是他跟林朗丞呢……
他突然停下这种无谓的揣测。
隔天他带点好奇的询问,没有夹杂歧视的心态,也许是平日恶意的话语累积太多一次爆发,招来林朗丞前所未见的愤怒。那双被怒意燃烧发亮的眼睛里,夹着微不可见的哀伤。
他后悔了,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以前两人还会唇枪舌剑一番,虽然现在围绕在林朗承一周边的气息虽然没有多大改变,可是交谈的话比起之前更加稀少。直到有天,他察觉林朗丞所有莫名其妙的攻击都直冲自己而来。他不是什么任人掐的软柿,太过分的举止他会适时的反击。
那天看见林朗丞吃瘪的表情,他回敬的动作却没有想象中的快意,反而除了生气、畅快之外,还有一种更深层的情绪埋藏在心底……
一时之间,他厘不清。
繁重的公事没有时间让两人酝酿对立,接下来林朗丞转了国外业务,为手中的标案所苦。那天他看着在公司睡着的林朗丞不忘手里的标案,想起先前无心之语的嘲讽,这次他选择用这个方式来表达歉意——帮林朗丞看标规。
原本还认认真真的帮林朗丞整理标案要点,一边看又一边注意他的动向,深怕他从睡梦中突然清醒。可是渐渐地,他看着林朗丞睡脸的次数实在太多次也太久了,而且脑中总是有个念头不时的冒出来自问:男人跟男人也可以接吻吗,男人跟男人也可以接吻吗、男人跟男人也可以接吻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
心中有个声音在鼓吹他,拚命的叫他尝试看看,他的目光停留在林朗丞的唇上,那微微蠕动的唇彷佛也在诱惑他……当他俯身欺近的时候,才听见林朗丞唇边的呢喃。
『死乌贼,我不可能会输……』
乌贼……是指谁?他心中自问,虽然有百分之八十笃定答案是什么。
『管……小管……』林朗丞马上帮他回答。
他苦笑的退开,回头看看手里标案自嘲:『在你眼中我就是一条死乌贼?』
这时候的管雍临才迟顿地察觉出自己的心意,所有的追逐、好奇、偶尔冷声的回呛,全是因为他喜欢上这个对他分外厌恶、仇视、看不顺眼的林朗丞。
怎么喜欢上他的?这世上如果要找一个不用原因去解释的东西,那大概只有爱情可以。
他没有挣扎,也来不及挣扎,任由自己掉入喜欢林朗丞的情绪里,他根本没想到从来没动过心的自己,怎么会为一个男人动情到想吻他?就算林朗丞喜欢男人又怎么样,不可能会有比现在更糟的情况了,从来没有人教过他应该怎么表达喜欢,所以他只会用像小学生一般拙劣的方式,只会让林朗丞极度讨厌他。
所以当两人最终走到这一步的时候,管雍临还恍恍惚惚的不可置信,一切美好的像梦一样。两人初次做|爱的那夜管雍临不敢沉眠,心甘情愿躺在林朗丞枕边轻抚他的颈项看着他入睡。
「小管,你这图面,刚业务那边来说好像画错了,客户这次下32×6☆4的规格有改过……小管,你在发呆?」施念宇拿着机构图要和管雍临核对,赫然发现管雍临对着计算机上的箱体图动也没动,看起来像是在恍神。
「没有,我在想图要怎么画。」管雍临回过神来,故作镇定的转过头对他说:「我先核对原来版本,有错的话等一下发ECN改图。」
施念宇点点头把图放在管雍临的桌上,往自己的位子走去。
虽然两人有过一次肢体冲突事件,隔天原本怒气冲冲的施念宇想跟自己顶头上司告状,那知道管雍临不仅早早到了公司,还一脸万分愧疚的对他说都是他的错,误会这一切,还很抱歉打了他,他愿意承担所有医疗费用以及补偿。念在同事一场,施念宇摸摸鼻子自认倒霉也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