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下去？”冷面男子依旧面无表情，“也想我扔你下去？”

“我……”无奈地吐吐舌头，用脚试着踢了踢岸边的水，正准备豁出去的时候，却突然看见眼前一闪，一团白毛向我扑过来。

“哎哟！”这东西面积不大，但劲儿却不小。一个扑来，害我又重新跌回了岸边。

定眼一看，全身雪白，高耸小巧的可爱耳朵，漂亮蓬松的大尾巴立在身后摇啊摇。咦？好漂亮的小狐狸。

可还没等我弄明白，小狐狸又扑向我好像还想咬我的样子。吓得我又连滚带爬地喊起来：“啊啊啊！小狐狸不准咬不准咬！我认识你家大王竮儿，啊啊！别咬我……”

话还没说完，就见冷面男子提着铁钩挡在了我面前，防止狐狸靠近。嘴里还冷冷地冒出两个字：“狐妖！”

43.狐妖

“妖狐！”

冷冷吐出两个字，冷面男子就挥出了铁钩。小狐狸一个灵巧翻转，大尾巴一甩，不甘示弱地从他的左侧袭来，冷面男子准确地避开，哪料已中了小狐狸的调虎离山之际，说是及那时快，小狐狸趁着冷面男子防备，利爪一伸，顿时他的右肩出现了血淋淋的五根爪子。

“到底是哪来的妖怪如此嚣张！”小白脸边咬牙边也加入了战斗。小狐狸虽然身形灵巧，能凭借娇小钻空子，但二对一确实吃力，没几个回合下来，小狐狸就已经体力不支了。

“嗷呜……”一个不防备，小狐狸被冷面男子的铁钩打到，虽没钩住它，但明显腿受了伤，趴在地上已经不能再跳来蹦去地应战。

“真是没意思，这么快就不行了。”小白脸打打哈欠，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素夜，这个妖物如何处置？”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小白脸叫冷面男子，也就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这个冷面铁生叫素夜。

“带回去吧，毕竟妖物不会无缘无故地到这边界来。”

“嗷呜！”小狐狸用圆乎乎明亮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向我，意思应该是在求救。

“也好，”小白脸点点头，正准备下手去逮已无法挣扎的小狐狸，却听远处突然传来一好听的女声。

“谁敢伤我小狐！”

众人一并回头，就见一女子腾雾而来。柳眉英娥，红胭艳唇，高鬓的云髻上金钗摇曳，身着雪白的碧罗笼裙，外边还拖着一条长长的绒毛围巾，说不出的雍容华贵，但是这华贵下又有一股让人说不出的震慑感。

于是，不仅我，包括素夜和小白脸全部被怔在了原地。

“竮儿，还不回来？”女子轻唤小狐，小狐狸便马上听懂了般，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向主人走去。

“真是没用！”女子轻蹙眉头，用手抚了抚小狐狸受伤的左腿。再看伤口，竟没有了！

“你到底是何人？”小白脸警惕地问，我预感，这女子不简单。

女子并不理睬，只顾将小狐狸抱进怀里，柳眉一挑反问道：“你伤我小狐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反倒质问起我来了？”

“你！”

“沐白，小心！”小白脸想倾上前去却被素夜拉回来，“这女子分明是妖物却一股子仙气，定不能大意。”

原来小白脸叫沐白？倒还挺配的，哈哈！

“哼！”女子冷哼，“倒算有个明白人。”

正当素夜沐白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一直为发话的孟婆拄着拐杖走上前来了。

“心研，有几十年没见你了。”

女子转转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道：“哪有什么几十年，二十年前不是刚来过吗？”

孟婆道：“以前的事不提也罢，你今天来又所谓何事？”

“还不是为了那个小笨蛋？”心研葱葱玉指一指，咦？怎么指向了我？

见这状况，孟婆狠狠一叹：“哎！你已经帮这孩子延了二十年的命，怎么？现在又嫌寿命少了前来索要？”

“这倒不是……”心研温柔地抚抚怀中小狐狸的毛，“只是现在反悔了，来找阎王要个说法。”

“你倒真是天下第一奇狐，这么多年把人间搞得乌烟瘴气。”

语毕就听见心研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反正不管怎么说，不能让这小笨蛋下河。”

“你说怎样就怎样？”沐白稳不住，冷哼道。

心研也不出言反驳，只是用杀死人的眼神幽幽地望着沐白。

“哎，罢了罢了！”孟婆上前阻挡两人，“素夜沐白，你们两人仅管放这魂魄跟着他们走，如果真出了什么问题让阎王来找我老婆子。”

“可这……”

孟婆打断素夜，有些不耐烦的说：“你以为你能打得过这狐妖？”

“哈哈哈，”孟婆话刚说完，就听见心研大笑起来，呃……居然笑得直不起了腰“孟婆，你是不是想起了二十年前惨败我手的情景？”

孟婆脸上挂不住，顿时黑了下来，可心研的笑声还没止住。

孟婆道：“你最好现在带着这魂魄马上离开，要不我会改变主意。”

心研渐渐止住笑，要手指勾了勾我，我不由自主的就往她的方向走去。没一会儿功夫，就上了她的雾架，慢慢向黑无边际的另一头驶去。

44.鬼界

跟随着叫心研的女子来到（或者可以说腾云驾雾飞到）河的另一边，发现这边的光景与孟婆熬汤的地方大相径庭。

靠近岸边的地方长满了银光素裹的树木，光秃秃的树干上没长一片叶子，可上面不知道挂了什么东西金光闪闪得很是漂亮。

整个街道也是金碧辉煌，天上没有月亮，黑漆漆的一片非常骇人，但街道的房屋却被染了一层淡淡的银光，房前吆喝的小贩，来回逛街的妇人少女们，身上都好像泛着点点五彩斑斓的夜光。

心研来到一座写有“李府”的大院子前，跨腿就要进去，我实在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心研不语，转过头来用勾人的凤眼斜斜地撇了我一下，进去了。

总觉得在哪见过这个女子，可就是想不起来。无赖之下，还是跟着心研慢吞吞地进了大院。

一进门，心研怀里的小狐狸就蹿到了地上，嗷呜嗷呜地叫个不停。这模样，倒把心研逗乐了。

“你个小坏蛋，在阳间老抱怨变成人的模样别扭，现在打回了原形，又不干了。”

小狐狸扇扇耳朵，好像听懂了主人的话，又嗷呜嗷呜地叫了两声，急得围着心研转起了圈。

“好！好……容你和这小笨蛋说说话，我好久没到这地府来，也有些故友要去见见。”心研边说边就拿手指头点点了小狐狸毛茸茸的额头，顿时小狐狸“嗷---”地一声长鸣，竟缓缓地化成了人形。

可小狐狸一张口就是抱怨：“主人，竮儿不要穿花衣服。”

“嘻嘻，”心研捂住嘴咯咯笑起来，“天天看你那一身白毛我也腻了，花的也挺好看！”说罢又用手摸了摸他的头，继而转身离开了大院。

“竮……儿……”我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嗯。”竮儿一改在心研面前的撒娇模样，对我认真地点了点头。

迟疑了两秒，再看看竮儿。围着他身子又转了一圈，我一直阴霾的脸上终于放出了光。

想也没想，立即扑上前去大叫：“竮儿太好了！太好了！我一直想着自己一个人做鬼太孤单了，没想到你就下面陪我了，呜呜……”

竮儿大概嫌我抱得太紧不能呼吸，所以狠狠地打掉了我圈在他身上的手。

“谁说我死了下来陪你？”

“那要不然你为什么在下面？”眨巴眨巴湿漉漉的眼睛，我都已经成鬼了，他还欺负我。

“你刚才没看见吗？我是狐精！”

“啊？”

竮儿见我张大嘴巴脸上也抽搐了一下，“你这个笨蛋，刚才不是看着我化成人形的吗？”

“啊啊？”

“我们狐精能遁地入鬼府，不过这样会害我变成原形，不过主人已经羽化成仙，所以能暂时帮我幻化成人的模样。”

忍了忍，再看看竮儿。终究没有憋住，惨烈地叫了一声：“救命啊-------狐狸精啊----------”

这不叫不打紧，一叫就把竮儿的脸叫得阴沉下去。

“狐狸哥哥饶命，我……不，是狐狸爷爷……”竮儿那么不高兴的样子会不会想吃掉我？

“你这个小笨蛋，不是早就知道我是狐狸精了吗？”竮儿啐了我一口，脸色稍有缓和。

“什么时候？”我望了望天，实在是……没想起来。

“你……”竮儿一口气没缓过来，差点又倒了过去，“你在上面天天狐狸狐狸地叫我，不是早就猜到了我的身份了吗？”

说道最后，竮儿已经气急败坏地用手指头，不，狐狸爪子指着我骂起来了。

“啊？你是说那个时候啊……”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竮儿，要是知道会不幸言中，我就说你是狐仙了。这样你也能早点成仙，呵呵！”

看着竮儿被我气得歪鼻子瞪眼的模样顿时觉得很委屈，我道：“既然你知道是我，为什么刚才在河边还要咬我？”

“笨蛋，要是你下河就完了。”

“为什么？”

“因为那河水其实就是孟婆汤，你一下水就会把前世今生的事情都忘了。”嘴巴张了张，没发出声音，孟婆这一招也太损了吧？

竮儿见我目瞪口呆的模样大概也猜出了我的心思，解释道：“这原本孟婆熬汤给魂魄喝就是为了让他们忘记前世，结果被往返人世鬼界的阴差给泄露出去了，所以有越来越多的魂魄拒绝喝孟婆汤。孟婆一生气就把奈何桥给掀了，汤也全部洒进了河里，这样不知情的魂魄们没办法就只有游河去对岸，这样自然就把以前的事情忘了。”

原来是这样，我点点头道：“就算这样刚才你也不该想咬我啊，好好说不行吗？”

“我能说出话来吗？”竮儿翻翻白眼，“狐狸哪有人类说话的声带？”

嘟嘟嘴，又被骂了，我道：“难怪不得你刚才嗷呜嗷呜地直叫。”

“你！”

“不过竮儿，你变成狐狸的样子很乖哦……”我笑嘻嘻地学着心研的模样去摸他的脑袋，却被他一掌打下来。

“早知道就不来救你了！”

看他咬牙切齿的模样我也不敢再造次，茫然地问：“能把我救回去吗？”

“嗯，”竮儿坚定地点头道，“主人都来了，说明一定能把你救回去。”

正想问问他主人到底有什么神通，而且孟婆说二十年前心研就因为救我闯过一次鬼府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门突然嘭地一声响，有人进来了。

45.重见故友

望着门口的人儿，我忍了忍，眼眶还是水雾氤氲了。

不顾一切地冲进他怀里，蹭了蹭他宽厚的肩膀，抬头开口声音已因为激动走了调：“李大人……太好了，你也死了……”

“嗯？”

“嗯？”两个异口同声的疑问词钻进我的耳朵。

“莫公子，你这样咒老夫是不是太不厚道了？毕竟我们还有一面之缘啊。”是的，没错！我面前这位胖乎乎，笑眯眯的官老爷就是曾经在鸿鑫楼因八卦乱说话差点被齐焱掐死的李沧海李大人。

“我没有咒你啊，我是真心为你死掉而高兴。”送给李大人一个甜甜的笑容，你死了，以后在鬼府就有人继续八卦给我听了，多好！而且说不定以后阎王和哪个女鬼勾搭上的一手消息我还能第一个知道呢！

不过，显然李大人没领会我的意思，脸色也变得相当难看。

“死小莫，你怎么见谁都咒别人死翘翘了呢？”一旁的竮儿看不下去了，为脸色铁青的李大人报起不平。

“可是，”眼睛眨啊眨，真是讨厌小狐狸精，别人都已经成鬼了还凶我，“李大人如果没死怎么会在鬼府？”

“这个莫公子有所不知，”李大人一边仍在他怀里的我，一边得意洋洋地拍了拍身上的官府，“我可是阎王老爷钦命的鬼差。”

“哦，那不还是死了吗？”这个李大人果然很会拍马屁，我死的时候还没听说他的丧讯，也就是说他比我还晚死，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就在鬼府捞到一官半职了。

“此言差矣！”李大人正了正头上的官帽，“我是来往人间和鬼界的传信鬼差。”

“啊？”那你到底是人是鬼？

竮儿见我目瞪口呆的模样赶紧解释道：“虽然鬼界种种人间凡人是无权知晓和干预的，但也常常有些特殊情况需要李大人这样通灵的鬼差来返两地传话互通消息。”

“是也是也，”被竮儿这么一说，李大人的腰杆又挺了挺，比起在人间当官的模样威风得意了百倍，“有些孤魂野鬼私自逃离鬼界跑到人间捣乱就需要我这样的人去通知在人间值差的鬼兵们，还比如有些妖精不知死活乱闯鬼界人间，玉皇大帝下令缉拿，我也需要……”

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不管在人间还是鬼界，李大人都是个马屁精兼八婆，工作的性质也都是一样滴——给上司打小报告和奉承贵人。

“二十年前，心研大人为救莫公子而擅闯鬼府也是我通告阎王老爷的。”

“啊？”听到我的名字终于来了点精神，“李大人你二十年前就在鬼府当差啦？”

“那时候不是，不过自从这次事情后，阎王老爷就任命我为新一任的阴差了。”李大人说得无比自豪，就差手舞足蹈了。

不过这个阎王老爷还真是不长眼睛，居然找了这么个八婆当阴差……呃……等等，竮儿先前说有鬼差泄露了喝孟婆汤会忘记前世今生的消息，会不会是……

疑惑地望向八婆李大人，正想发问，却被竮儿打了一个爆栗头。

“哎哟！”捂着头大叫起来，“干嘛打我，好痛！”

“不该问的别问。”

奇怪地看向竮儿，难道他能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不等我再有任何疑问，竮儿已经打断了那头仍滔滔不绝的李大人。

“李大人，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李沧海看看自己手里的画，狠狠地拍了两下自己的脑袋道：“瞧我这记性，这是心妍大人让我拿来的，说是彻底毁掉。”

正说这话，就见门口一个小鬼探头探脑地喊着：“李大人，您终于来啦？阎王老爷找您好久了。”

“就来就来！”李沧海擦擦额头的汗，不好意思地欠欠身说，“哎呀实在不好意思，我还得去阎王老爷那交差，待会再来接小莫。”

边说边就拖着肥胖的身体跟着小鬼往门外走了。

我和竮儿怔怔地看着他离去，忍不住发问：“这个八婆大人居然在阴朝地府都这么吃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