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清风不语
清风不语  发于:2010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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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练工,剥药片的速度日渐提高,尽管我的手每天都会多上一些口子,但这种痛渐渐

变得不难忍受了,这时候已经没有成筐的药片需要我们剥了,剩下的只是压膜机随时

产生的少量不合格药板,当然不需要我们一群人整天坐在那里剥药了。


我想,这是一个机会,尽管操作压膜机也算不上什么技术,也不比剥药轻松多少,并

且要承担相当的责任(如果不能把压膜机的温度控制得当,很可能导致PVC不能正常压

膜,最后出来的药板都是废品),可我依然想快些学会这个工作,在这个工厂中,能

称得上技术工的就是这些会操作机器的老工人,我想摆脱这种临时工的现状,就要从

学用压膜机开始。


因为没有药片好剥,我们既然是来领工资的,自然不能让我们闲着,很幸运,我被分

到一个压膜机熟练工的手下,帮他添药片。

这对我来说是个不错的机会,这种机器的操作并不难,主要是眼、手、脚的协调,虽

然方法不同,但是和开车的原理类似,加上机器上到处标的都是英文,而我英文是很

不错的,毕竟在那样的家庭长大,如果不说一口还算流利的英文是要被笑话的。


我跟着的师傅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因为生活的压力,脸上早早出现了很多皱纹,她

显然不想让我学会什么,每次调试机器温度和压力的时候,她都设法将我调开,我理

解她,这样一个工作对她来说很重要,如果我学会了,很可能威胁到她,不过我也不

傻,这种简单的操作技巧我很快了然在心了。


很快,机会来了,这台压膜机因为温度过高,导致滚轴吹PVC过软,一连出了几筐的废

药片,其实那个我叫师傅的女人一开机器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温度有些过高,和今

天配比降压的水有些不协调,我当然不会开口说这些,你不仁我不义,不出问题,永

远不会有机会给我。


因为成品的报废率过高,我们这台压膜机被勒令停工了,负责检查我们工作的半检员

一脸铁青的走过来,狠狠的训斥了我们一顿,尽管我从小从未被人这样骂过,不过心

里还是挺痛快的,因为刚才的持续工作,导致滚轴有些偏了,现在即使调好温度,也

不可能有正常的药板压出来。


车间负责人联系了压膜机的服务商,不料几个维修人员已全部派到其他地方检修了,

而现在正是销售的旺季,一旦停工,将给工厂造成不小的损失。

我看时机成熟了,和半检员说:自己已经学习很久了,想试着调调机器。他当然不信

任我,用怀疑的目光看了我半天,和服务商沟通的结果是,至少要三天后才能来人,

我们一停,就会让整个后期包装工作全部延后,无奈之下,他们只等同意让我去试试


其实问题很简单,只要温度降下来,让偏了的滚轴的螺丝锚正,重新配比水和温度,

机器就可以正常工作了。

我知道他们都不懂,故意装成维修很复杂的样子,把机器一些部件拆拆装装,我身后

很快站了一些围观的工人,我作出一副很辛苦的样子,用了足足一个钟头,才将机器

修好。


机器再度运转之后,我一回头,看到车间主任陪着一个穿着无菌服的年轻女人正在我

身后站着。

见我修完了机器,车间主任只是拍了拍我,陪着那个女人去其他工作车间了。

我终于可以独立操作这台压膜机了,出了风头,可也树了敌人,不但是工厂中的老工

人在明里、暗里的整我,和我同期进来的人也开始孤立我了。

这种工作实在是一个需要团队精神的工作,他们的排斥让我意识到,自己太急了,尽

管我露了脸,可是之后的工作变得异常难做。

本来每个负责开压膜机的人要有一个负责添药片和收药板成品的人,可是配给我工作

的人,常常忽然就不在岗位了,这让我工作十分被动,在这种环境中,向上面反映显

然是不理智的,我不是那种吃了闷亏还不吭声的人,这里工作的气氛越来越僵了。


幸好,车间主任找我谈了一次话,谈话的时候,我再次看到了上次那个年轻的女人,

我知道自己长的不错,也不介意用这些外在的条件改变自己的近况,我表面上在回答

车间主任言不及义的问题,心里却在想,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她对我未来的生

活将有什么样的改变。


第十五章

车间主任没想到我还有大学文凭,我很快从铝塑车间调了出来,不过也不是去做办公

室,而是从片剂车间的第一个流程开始,学习片剂的整个工作过程。尽管不同的工种

有不同的辛苦之处,但是这对我而言却是一个好消息。想必对整个过程有了了解后,

我的工作将不会是在车间的第一线上了。


此时距离我和林泉来这个小城已过去了两个月,因为我们是临时工的关系,要压一个

月才能领到薪水,这天是我第一次领工资,当会计把那薄薄的几张钞票递给我的时候

,我忽然想要大叫,这是我第一次体会到拿钱那种幸福感,尽管这点钱不足我以前几

日的花销。


北方的天气冷的很快,刚下班,属于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就不期而至了。

我怀揣着这几张薄薄的钞票,唯一想做的就是给林泉买一件合适冬天穿的漂亮衣服。

林泉的肤色很白,人也长的俊秀,很适合穿浅色的衣服,我一边走一边傻笑,像个情

窦初开的小子也不知该如何讨好自己的心上人才好了。

忽然,一辆车停在我身边,我有些疑惑,车窗摇下来,是那个不知身份的女人。

她看起来年纪不是很大,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五官没什么出色的地方,不过皮肤挺

白,整个人看起来干净、舒服。

她笑着和我打招呼,“嗨,你好啊,你叫丁耀辉吧?要去哪儿?我送你。”

我没有拒绝,真是脱这个不错的皮相的福啊。

我一上车,她就自我介绍说叫温连华,我心一动,这个药厂的老总就姓温,看来我还

真是和企业家的千金女有不解之缘啊。

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她像有些稀奇的问我,为何有大学文凭还来做这种工人的

工作,又问起我毕业后的经历。

我想了想,干脆编了一个感人的故事,我学这个专业是为了我病重的母亲,因为专业

冷僻,加上母亲病情的关系,我无法找一个长久的工作,只能一直做零工,结果母亲

还是去世了。我于是找到这里,做了这个工作。


温连华果然单纯,露出一脸的同情,我看得出她对我是有好感的。

想要打动这样的女孩子并不难,她大概是怕我伤心,赶快转移了话题不再问我家里的

事儿,就要到商场了,她问我:“你要去买什么?”

谎言就在舌尖,可我怎么也无法把他说出口,愣了几秒,我忽然开口,“冬天要到了

,想给我的朋友卖件棉衣……”

温连华的脸上露出显然的吃惊和一点失望,尽管我说的是朋友,但是她已经明白这个

朋友的含义了。

我苦笑一下自己,原来我正的变了很多,尽管生活艰辛,可是我已不愿为了生活去讨

好女人了,正要开门下车,就听温连华佯装开心的声音传来:“你女朋友很漂亮吧?

有时间一定介绍我认识啊!”


我含糊的应了一声,林泉是挺漂亮的,不过可不是女朋友,也不知道温连华看到会不

会吓到。

一回头,看到她眼中是诚挚的笑意,这个女孩子真的很不错,不过已不可能属于我了

我看中了一件浅蓝色的衣服,式样很新、款式也好,看看价钱,刚好是我这个月的全

部工资,一想到林泉穿起它的样子,我不再犹豫,狠心买下了它。

辛苦了两个月,我再次变成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今天是林泉轮休的日子,一到家,厨房传来饭菜的香味,刚才买完衣服,已经没有钱

坐车回来了,我足足走了四十多分钟才走到,林泉听到我进屋,快步走了出来,我用

力抱起他,“我开工资了!这衣服你试试,最近天冷了很多。”


林泉看着我手里拿的衣服,眼眶慢慢湿了,我用力拍拍他,“可惜,我又变穷了,只

怕这个月的车钱要你给了!”

林泉忽然笑起来,从地上一个袋子里扯出一件衣服,“耀辉,送给你!”

我一看,也是一件棉衣,看质量和样式也都是最新的,我用力抱住了林泉,心中充满

了幸福,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其实挺不错的。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有柴米油盐的烦恼,也有不经意间小小的快乐。

家里的东西一点点添了起来,我们有了一个小小的电视、一个洗衣机,至于我自己,

多了一个很多北方人常用的交通工具——自行车。

大半年之后,我终于完完全全把片剂车间的工作做了一个遍,从筛粉到治粒、压片、

铝塑到最后的包装,我已得心应手,林泉后来还是知道了关于我工作的真相,其实不

用说别的,只要从我日渐粗糙的手上就可以猜想到了。


很意外,他知道那天并没多说什么,只是把我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反复的摩擦着,

那么脉脉的温情感其实比所有语言都让我动心。

温连华还是不远不近的和我联系着,后来我索性开诚布公的和她说到我的爱人,她很

好奇,直说要见见林泉,我自然不能同意,同性恋在北方只怕骇人听闻得很吧,和温

连华连朋友都算不上,我自然用不着为了绝她的念头而让林泉和她认识。


不过温连华表现的很大度,也没因为我说有爱人就疏远我,工作上面我轮岗结束很快

调任车间的质检员,负责车间各个部门的产品质量检测,也没因为我的可以疏远,而

遭到什么打压,甚至和温连华说话的时候,也可以感觉到她的体贴,完全没有那些有

点钱的女孩子的娇纵,与她相处也算得上如沐春风了。


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遇见温连华,我想我是愿意和她做朋友的,可是时机错了,所

以她找我,基本我能推就推,十次去不到四次,她依然不以为意,后来又一次她无意

中露了口风,原来她很讨厌那些知道她爸爸是开药厂的老板就刻意和她接近的男孩子

,我越这么爱理不理的,她反到认为我不爱钱,是个不错的人,真让我哭笑不得。


这段时间,林泉已经升为那个饭店的领班,我也当上了车间的质检员,家里的收入总

和开始变多,已经不像刚来这边那样窘迫了。

北方的初春,冰雪初溶,空气中还弥漫着不肯消散的冬天的气息,每天骑自行车上班

其实是件很辛苦的事儿,北方有句很流行的俚语是这么说的:春天冻人不冻水,骑到

单位,基本手指都冻僵了,好在前几天,林泉买了一副很暖和的毛线手套给我,只是

为了保暖,这手套是连指的,这样把其车子来,还真是一个技术活呢。


这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天气预报说是个不错的晴天,可刚骑上车不久,天又零零星星

的飘起雪来,路上骑车的行人不多,这样的天气,多半人选择坐公交车上班了,只是

因为道路难走,坐车很容易迟到,我还是坚持骑自行车了。


落下来的薄雪很快溶在地上,混合着还未溶透的冰,让路变得泥泞不堪,看看表,离

上班的时间所差不多了,我加紧快蹬一阵车子,眼看着,只要过一个马路,就到单位

了,信号灯已转成绿色,我刚骑了几步,忽然从后面开过来一辆车,明明是红灯,可

是它气势汹汹的,快到斑马线依然没有减速,我心里大呼不妙,手也不知道该怎么用

了,关键时刻,人从车上跃了下来,倒在马路变上的雪堆里,而自行车却滚在车轱辘

的下面,压的不成样子了。


那车没停,呼啸着就开了过去。

我的心一阵狂跳,心里暗暗咒骂那个该死的司机,低头一看,原本干净的衣服上沾满

了混了泥土的黑雪,裤子上也划了偌大的一个口子,试试身上的部件,只是胳膊有些

隐隐的痛,应该是不严重的擦伤,算是走运了,因为已是单位的门口,很多人看到这

一幕,几个和我相识的,还跑来问候了几声。


好些人告诉我,那个开过来的车挺新,但是车后没有牌照,我的心一沉,心里掠过一

阵阴影……

第十六章

晚上林泉问起来的时候,我含糊的说是自己不小心摔倒了,现在的平静生活真是难得

了,我不想为了一点无端的猜测打破现在的生活。

过了一阵子,再没发生其他的事儿,我旁敲侧击的问过林泉,他到没遇到什么不平常

的袭击,我也就不再担心,只当是开车的司机醉酒之类的了。

这天是林泉轮休,刚好是周末,我也休息,难得我们有共同休息的日子,外面又是个

大晴天,难得这样的机会,我们可以一同出游,因为时间的关系,我们只选了离城里

不远的一个小山。


说是山,在我看来是土包还差不多,不用半个钟头,已经爬到山顶了,上山的路基本

一片坦途,从山顶向外望,也只有几个连绵的小山头,和还未染绿的树林,实在没什

么情趣,好在身边有林泉,让我可以不那么无聊。


林泉看起来很开心,我们一起出游的机会实在少之又少,毕竟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解

决面包问题。

因为天气的关系,加上山头实在小,没什么可看的,我们只在上面呆了一会儿,就爬

了下来,我拉着林泉想早些回去,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留在家里做爱做的事儿呢。

林泉的工作很辛苦,我有的时候要上夜班,我们的时间并不总能协调到一起,真的晚

上都在,可看林泉累的样子,也不忍心再做些什么了,有的时候我自己想想,都觉得

好笑,居然爱人在身边还过苦行僧式禁欲的生活,或者今天出来就是个错误。


北方的天气,暖的特别迟,今年更是格外冷,这样的天气选择出游实在不是个明智之

举,举目四望,看不到一个游人,我放心的拉着林泉的手在林间穿梭,他的手有些滑

,在我手心中微微挣了挣,我用力捏了捏他的手,他手不再动了,我一回头,看他的

脸又红了。


我更加感受到心里强烈的欲望,他似乎感觉到了,手心中渗出潮漉漉的汗水,我笑着

对他说:“我们回家!”

我加重了回家两个字的音,林泉没有回答,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的心一下飞扬起

来。

这里离城里不算远,但是到这里的公交车每半个钟头才来一趟。

这个时候,等车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起来。

远远的开来一辆车,离的不远我才看出是辆中巴,我有些失望,却发现车直接冲我们

开了过来。

林泉的脸褪下了刚才的红润,变得苍白起来,我们退后几步,车停了下来,车门被拉

来了,足有七八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拿着明晃晃的刀片跳下车来。

原来该来的,怎么都躲不过!

来的人将我们围了起来,一个老大样的家伙从车里慢慢走了下来,“林泉,想不到找

你还挺不容易!”

我心里最后一丝侥幸破灭了,林泉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声音平平的,“肖腾,想

不到是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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