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前夜——夜色鬼魅
夜色鬼魅  发于:2010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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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叔的声音?眼睛好涩,象是被放了大把的沙子,割肉般的痛,突然两滴清凉的药液

滴进来,总算睁开了眼。这么熟悉的天花板?扭动僵硬的脖子,真的是在江劲的卧室

“醒啦?”同样面容灰暗,双眼红肿的男人侧坐在床沿,小心的注意着两天来总算苏

醒的人,那打满绷带的肢体仿佛纠缠的比他自己还疼。
张了张嘴,嗓子却什么也发不出来,江劲端起床头柜凉好的水杯,却突然发现自己也

只剩一只手了,撇嘴一笑,抬起杯自己含了一口俯身就想喂进苏韶的嘴里。苏韶却把

头滑向一边,尽管这个动作已经让他疼得冒冷汗。

直起身,清凉的水液缓慢的流入自己的咽喉,两个人静静的僵在一处。
叹一口气,穿过沉重的凝滞,江劲低哑的爆发:“你真的这么想死?啊?你她妈的脑

子到底在想什么?!”
苏韶说不出话,只拿眼睛死瞪着江劲。江劲翻腕就把一杯水倒在了苏韶脸上,水流注

到鼻子里,呛得苏韶一阵没命的猛咳,不过倒是能说话了,刚缓过气来,就一声嘶吼

:“你她妈的管不着!”

从不说脏话的苏韶破口大骂,江劲都没反应过来,眉头聚拢,手掐上苏韶开合不停的

下巴,“你摔坏脑子了吧!”
“是,怎么样?!反正……我一向没脑子,我蠢嘛!”
“你到底在说什么玩艺儿?你……”江劲突然脑中一闪,“你看了我的电脑?”见苏

韶不反应,也不反驳,“你那天被咖啡烫伤是故意的?!”
“我自然会用自己的方法找到答案。”
“哈,这就是你的方法?你找到了什么?!啊?”
苏韶轻蔑的抿嘴,扭过头并不再说话,江劲简直要抓狂冒火,这家伙不至于因为他隐

瞒他弟弟的病情就跑去自杀吧?就算是他不对,他也是为他好,他那个乱七八糟自私

透顶的家人,他不过想帮他彻底摆脱,然后好好跟着他过!他那个脑筋……他,等等

,他怎么手臂一直抖?俯身翻他被子,不顾苏韶的抵抗一检查,果然被藏在身侧的手

臂上扎着的针头,已经早被他用力顶穿了,血水药液流的到处都是,皮肤黑紫一片。

“妈的!你这是诚心找死是不是啊!!”
大吼着叫医生进来,却突兀的听到苏韶咕咕一笑:“我,死定了。”
“你说什么?”猛然回头,苏韶很安静的躺着,可是,凉到骨髓里的笑容,白到透明

的肤色,让他整个人仿佛晨光下一片清淡的薄雾,一个刹那,一个须臾,就会从此消

失不见。

恐惧,瞬间的恐惧,江劲有生以来从未体会的恐惧,仿佛被两只手紧紧的抓住了心灵

最深处的那根铉,一拉就断。
磨着牙,从怀里抽出一张薄纸抵在苏韶面前:“你看清楚,这张捐献书没有拿去公证

,根本就没有法律效力,你就算死了没用,何况,死--想都别想!!”
看清楚了江劲手里的纸张,苏韶连最后一脚也彻底踩空,完全慌了神,重伤的身体抖

若筛糠,然而太虚弱:“你!咳咳咳……啊,江劲,你怎么会拿到,你把它还给我!

我弟弟,我要救我弟弟啊!”

“傻瓜!这样的你还可以救谁?!哼,医生,给他重新扎上针,手脚连头颈都给我绑

起来固定好,哦,对了,嘴最好也塞起来,可别想咬舌。听着,我要他活着,给我好

好的活着!”

“不,劲,江劲,你不能!你……呜呜……”嘴当场被江劲用纱布狠狠的堵起来了,

拼命的摇头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滑落的泪水断线的银河一般,就此崩溃。
心被扎到抽搐,冲下楼,江劲顺手给自己到了一大杯烈酒,仰头灌进去,怎么心口的

疼一点都没缓解,这他妈的劣质酒吧!刚想换一瓶,手却被走过来的洪武用力的握住

,“你手伤成那样,少喝点吧!”

“你少管!”
“你这样解决不了问题!”
“那我能怎么样?嗯?!”甩开洪武,“我没告诉他他弟弟的事是不想他担心,我得

到消息他养母通知医院准备移植手术就知道那个女人想玩阴的,可是,我就算告诉他

,他也不会信的,我就想让他自己发现,反正我的人会一直保护他,可谁知……真她

妈的!”

“调查的人回来说,是韶自己甩掉跟他的人的。”
“哼,他前一天设计烫伤自己,偷看了我的电脑,可是,这也不值得他要自杀吧!就

算他想救他弟弟,可以和我一起想办法的啊!干嘛,非要自杀捐出他仅剩的肾?!他

就这么有献身精神,可是……可是……”他就一点都没想过我吗?

这样的质问,他说不出口,难道连日来两人的快乐都是骗人的吗?
“我也觉得奇怪,”处理完警局那边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名坤扬了扬手上的报告书,“

劲哥,武哥,已经正式起诉郑佩仪绑架及企图谋杀,另外,我刚才详细的问了一向跟

韶的兄弟,唯一的疑点就是周日下午,韶曾经买了花去接劲哥,结果跟去的兄弟以为

到了公司门口没什么事就去买了包烟,回来时已经不见了韶,因为后来并没有出什么

事,他就没报告这事。”

“什么?周日下午。”难道,他看到了自己和非士?真该死!江劲愤悔的一拳砸在吧

台上,欧阳雀凤却突然从楼上跑下来:“劲哥,不好了,小韶突然体温降低!”

“什么?!”顾不得其他,江劲窜起来就往楼上跑。
苏韶惨白的嘴唇结了霜似的,整个人被绑在床上抖做一团,“放开他,把绳子都解开

!”
江劲猛然想起第一次带他回江家,他也是体温过低,那次是受了极度的刺激,这次居

然又犯了。刚被解开苏韶四肢就开始抽搐,要不是打着绷带,恐怕已经抽做一团了,

江劲二话没说解开外衣就躺到了床上,小心的把人拥到自己怀里,让自己温暖的肌肤

贴上他冰凉的身体,接着又吩咐准备热水袋。

怕他情急咬伤自己的舌头,江劲换了柔软的消毒棉小心的垫到他口中,用嘴唇吻过他

沁冷的额头,鼻端,轻柔的润湿他干裂的双唇,不断低喃:“韶,不要怕,没事了,

没事了。”

这样脆弱的身体,怎么吃也胖不起来,细瘦的排骨用指腹滑过就能数清,努力的想把

自己的一团火输送过去,江劲拥紧了熟悉的身躯,这每一寸肌肤都带着他给的回忆,

然而,从心里承认,他实在没给他太多。在边缘徘徊,他的心结折磨自己,也同时把

这个人伤到遍体鳞伤。

这本应捧在手心,仔细呵护的唯一的人。
一定要好起来啊,一定不要有事,我的韶,我会亲口告诉你:在你身边,我已经决定

在你身边了啊。
日夜流逝,苏韶醒来的时候,已是午夜,完全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只觉得身体不

似那么僵硬,反而软绵绵的,暖洋洋的。神志迷糊了片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居然是

在江劲的怀里,直觉的想挣扎,奈何却没半分力气。

而同时,似乎感到不善的瞪视,江劲也睁开了疲惫的眼睛,“醒啦,嗯,体温正常了

。怎么样,还有没有那里不舒服?还冷吗?还痛吗?喂,嗓子不舒服?是要喝水吗?

”连珠炮的发问,江劲连自己都没发觉的紧张,手仔细的检查着苏韶各处,又是摸又

是用唇轻触,好半天才发现苏韶并没有回应他:“呼,到底怎么样,倒是说个话啊。

喂,别跟个小老虎似的瞪着我,嗯……”异常奇怪的是,突兀的江劲这张脸上居然出

现了扭捏的表情!

苏韶淡淡的一直没有说话,江劲两道眉像麻花似的拧在一起,“好啦,听我说,我知

道你那天去办公楼找过我,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等了片刻苏韶还是冷冷的没什

么反应,江劲扭着头,眼睛不自觉的45度向上:“那个,嗯,那个男孩,只是个生意

上的应酬,没有别的。你,你是知道的……唔……”然而话一旦出口,江劲突然没了

底气,这条平日最理直气壮、最运用自如的理由,今天说来怎么全不是味了?

自己憋了半天,然而终于仿佛任命般的放松身体,下巴轻柔的抵在苏韶头顶,温暖的

鼻息撩动柔软的刘海,“我说,这样的事,以后……不会了。”
起誓般,那略厚,一向强硬火烫的唇,沿着额头一路吻下,没有诱惑的舌,没有交融

的口液,只是简单的用唇去描绘,用唇去抚慰,用唇去铭刻,男孩啊,请放松,这个

吻着你的唇,这唇的主人,此刻,将来,都是属于你的了,男孩啊,属于我的男孩啊

突兀的一声抽泣,长久以来,所有的都自己一个人扛下,撑到要崩溃了,浓烈的黑暗

遮住了眼,灵魂被诅咒般的无处可逃,这世界仿佛已经生无可恋,任身体堕落,就要

告别的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幻像,还是真实,颤抖的身体拼了命,是否应该

抓住,这悬若蚕丝的唯一的希望?

也许,流尽了吧,这一世他赊欠的泪水?此刻,那人的手臂不断收紧,连他的伤口都

箍得疼起来了,然而,苏韶的泪水并不是为了这疼痛,他冰凉的唇颤抖的迎了上去。

放苏韶在家养伤,江劲来到医院和苏铎的主治医生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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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先生,我很理解你的心情,可是,首先苏铎是Rh阴性A型血,拥有这种血型在国内

不超过30人,当然,可以进行亲属移植,但是很可惜,他的父亲由于同样的疾病只剩

下一个肾脏,而他的兄长已经做过一次移植,目前几乎不可能找到适合移植的肾脏,

而且,由于之前的病史,在他的血清中出现一种罕见的不规则抗体,使他现在即使得

到珍贵的可移植肾,也恐怕不能顺利移植。”

“你这是说,已经没任何办法了吗?”
“对不起,江先生。”
从医院回来,江劲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苏韶,虽然,目前情绪稳定多了,可每天依然

不停的问他苏铎的情况,如果直接告诉他,恐怕他承受不了。
其实苏韶何尝不知,他早已经心里有数。
轻啄一下,“睡醒了?到吃药时间了,来,”盯着苏韶把药吃掉,江劲又给他插上温

度计,“早上坤已经去警局正式要撤销控告,可能下午你妈妈就可以回家了。”

“劲,我想去医院。”
“啊?”
“你不用瞒我了,我弟弟的病情我心里清楚,我想去看看弟弟,我怕,晚了就没机会

了。”有些心疼的抚在他勉强的微笑,江劲简单说了下下午医生说的情况,苏韶听的

认真,苍白的脸上越是隐藏便越是翻涌哀伤。

在轮椅上,苏韶被推进医院,江劲紧紧的盯着他的身体,以他目前的状况实在不宜走

动的,然而,又不忍违扭他的愿望。早上5点就迫着他按照每日的分量吊液,就算心里

再急,看见江劲难得的满脸疲惫,苏韶也只好乖乖耐着心等待。

现在,终于进了医院,莫名的恐惧才一潮潮送递上来,不知道小铎现在怎么样了,不

知道要如何面对爸爸,还有从警局放回来的妈妈。
苏彭祖很早得到通知就等在了走廊里,看见苏韶的时候,这个步入中年的男人沧桑憔

悴的脸上无数的情绪交杂在一起,哆嗦的嘴唇什么也说不出口,一切都是他造的孽,

是他用罪恶的欲望为这整场悲剧点燃了引线,然而,人们往往对最终的后果缺乏想想

,更缺乏面对的勇气。

“爸。”
不敢奢望的呼唤真的传到耳朵里,苏彭祖只挤出一句“对不起”,就已经软倒在墙角

再也起不来了。
江劲默默的按上苏韶的肩,温暖的热力传导过去,苏韶勉强撇撇嘴角,“我没事,送

我进病房吧。劲,给爸爸买杯热茶吧。”江劲边为他穿好消毒服,便点了点头,“真

的不用我陪你?”

“我想单独和他待一会,完了我会叫你的。”
“好,那你自己小心,特别是伤口,别太激动,你还在发炎呢。”
“嗯,我知道了。”轻轻的吻别,江劲把苏韶推到床边,就退了出去。偌大的无菌加

护病房,已经在等的苏铎微笑着,兄弟俩俩相视。
“哥。”摘掉了氧气罩,苏铎十分气短,出口的声音绵软的没有一丝力气。
“小铎。”心痛到绞在一起,曾经自己用全部生命去呵护的弟弟,如今透明的仿若一

团空气,随时随刻都会散去。
“哥。”带着点撒娇,苏铎疲倦的病容上带出真心的喜悦。
“傻……瓜。”控制不了声音的颤抖,苏韶努力的维持着微笑。
“我好想你啊,哥哥。”
“我知道,我也是……小铎……”苏韶握住苏铎伸出床来的小手,往日兄弟相持的美

好一幕幕闪过。
“哥,小铎真的爱你,可总也给你惹麻烦,真的很无奈啊,”细小冰凉的手指,费力

的擦抹着苏韶再也控制不了的泪水,“不哭了好吗,哥哥,小铎有很多话要说呢,小

铎的时间不多了,哥哥……咳咳……”

“小铎!”剧烈的咳嗽把小小的身体震到一缩一缩,苏韶管不了自己正在渗血的伤口

,慌乱的安抚着苏铎。
“没事,没事了,只是有点疼,”听到动静的护士进来加了药又退出去,苏铎蹙着眉

喘息着,好一会才平静下来,向急红了眼的苏韶乖巧的笑着:“没事了,这种痛苦,

这种从小铎5岁起就跟在身边每日折磨的痛苦,很快就要结束了啊,哥哥,小铎松了一

口气呢。”

“傻瓜,你会好起来的。”
“不,哥哥,小铎不再是小孩子了,小铎都知道,也很勇敢的接受了,只是,哥哥,

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小铎……好,你说吧。”
“哥哥,不要恨妈妈,不要恨爸爸,也--不要恨我,好吗?”
“你,说什么呢?”
“我都知道啊,哥哥,你做了太多太多,可是我们却只知道伤害你,我们没有给哥哥

什么,哥哥可望的幸福啊!可是,小铎怕死,很怕很怕,所以,即懦弱又自私,要哥

哥捐肾,要哥哥保护,还有圣诞前夜的早上,小铎明知道那个来接哥哥的人是来做什

么的,可是,可是,小铎都自私的没有阻拦,小铎已经向哥哥索取得太多了。哥哥,

请不要恨我,不要很我们!如果可能,小铎可以去死,然后把所有的幸福都留给哥哥

你啊!”

“不要说了,小铎!我愿意,都是我愿意的啊,小铎不要离开哥哥,不要!”
“傻哥哥,小铎也很喜欢活在这个世界啊,可是,小铎已经约好了要离开了。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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