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了,狄莲生对自己说,终于都空了。
郑野突然不安的动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看天。
“怎么了?”狄莲生睁开眼睛看他。
“我怎么觉得有点冷,”郑野说,“好像要…”一滴水滴在头上,“…下雨…”
一滴,两滴,一滴两滴三滴。
哗——
倾盆大雨就这样不留情面的当头浇下来。
“…感觉真准。”狄莲生推开郑野,站起身来。
“我是乌鸦嘴,”郑野也爬起来,“先找个地方避雨。”
狄莲生仰起头,微冷的雨点打在脸上,水顺着颈项向下流淌:“淋一淋也不错。”
“什么?”郑野皱起眉,“少来了,这种季节淋雨你嫌自己太健康了是吧。”
说完拽起狄莲生的手臂,大步向堤坝上走去。
狄莲生由他拽着,在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睛。
郑野披着浴衣从浴室走出来,身上还散发着热腾腾的水汽。他抬眼看看沙发,狄莲生也裹着一件浴衣坐在那里,眼睛还盯着窗外的瓢泼大雨。
郑野系好浴衣,缓步走到他身边。
“洗完了?”狄莲生察觉到他,转过头来。
“嗯,”郑野点点头,“吃过晚饭没?”
“没。”
“想吃什么?”
“唔?”狄莲生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你会做?”
“会,”郑野有些无奈,“不然一个人怎么活,想吃什么?”
“会做什么?”
“差不多的都会一点。”
“鹅肝酱慕斯。”
“去死。”
“呵,”狄莲生笑着摆摆手,“那随便了。”
“面条?”
“都好。”
“那等一下。”郑野转身向厨房走去。
狄莲生微笑的看着他走进厨房,又把视线移向窗外,雨水带着冰凉的温度洗刷着这个城市。
可以再下大一点。狄莲生想。
郑野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汤面走到客厅时,发现狄莲生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头发还湿着就枕在头下,强悍修长的肢体随意的摊在柔软的沙发上,面容天真安详。
真是一副完全没防备的样子。郑野不禁失笑,将碗放在茶几上,回头蹲在他身边。
“起来了。”
睡着的人皱皱眉,睫毛扇动了一下。
“这么睡会着凉。”郑野伸出手去,想推推他的肩膀。
手刚碰到狄莲生的肩,上一秒还在沉睡的人下一秒突然前扑,一把掐住郑野的脖子将他按倒在地上。
“喂!”郑野一手撑住地,一手抓住他的手,“你疯啦!”
狄莲生猛的睁开眼睛,正对上郑野的视线,郑野突然感到一种不寒而栗的恐惧————那是一双野兽的眼睛。
13
郑野在那双明亮异常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惊惧的脸。
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会被吸进去。
但是那些光亮迅速的隐去,只剩下一片见底的清澈。
妈的,狄莲生暗暗咒骂一句,彻底清醒过来。
郑野在他身下,英俊的脸上仍是余惊未定的表情。
“…对不起。”他低声道歉,从郑野身上爬起来。
郑野没有回答,他看着他,双眼深邃如同审视。
“怎么,”狄莲生向他伸出手,“吓倒你了?”
“没有,”郑野拉住他的手,从地上爬起,“又做噩梦了?”
“…嗯。”
“梦到什么了?”
郑野深深的看着他。
“你想知道?”狄莲生转过头,对上他的视线。
“我想知道…”郑野靠近他,“为什么你睡觉的时候不能被人碰?”
“有句老话,”狄莲生看着他的眼睛,笑了,“小心使得万年船,记得吗。”
“那你使的是什么船?”
“一叶扁舟。”狄莲生轻笑。
“…不老实啊。”郑野说着,伸出手把住他的腰身,拉进自己怀里。
“要逼供吗?”
狄莲生看着他,双眼清澈而诱惑。
“狄莲生,这是你的真名吗?”
“是。”
“那除了你的名字,我对你一无所知。”
“你还想知道什么。”
“现在,”郑野眯起眼睛看着他,“我只想知道我做错了没有。”
“你可以祈祷你没有。”狄莲生捧住他的后脑,紧紧封住他的嘴唇。
他和他又在黑暗中做爱。
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两人激情的呻吟喘息声。
郑野在炽烈的情欲中眯起眼睛,看到身下狄莲生背后那片烧伤的痕迹在暗影中扭动着化为一片妖异诡丽的图腾,他难以抑制的抓紧他的腰,更加猛烈的抽插搅动。
“啊!啊…”
狄莲生紧紧攥紧床单,剧烈的摆动着臀部迎合他的动作。
他开始看到幻象,许许多多的面孔出现了又消失了,郑野的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快感如电流般在每一寸肌肤上蔓延,灼烧着神经。
郑野的手绕到前面抓住他胀热的欲望,肆意的揉搓搔刮,突如其来的刺激让他近乎疯狂的呻吟喘息,后庭收缩着紧紧夹住郑野的欲望。
“啊…干!”
郑野皱起眉,发出一声低吼,在他体内更加放肆的冲刺抽插。
两人的身体激烈的撞击着摩擦着,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情欲的浪潮一波波的涌来,带着灭顶的快感。
狄莲生听到身后的人在激情中呢喃着他的名字。
在达到顶峰的瞬间,他和他狂乱地嘶吼出来,狄莲生的脑中终于变成一片空白。
郑野躺在柔软的床上,此刻激情已在他的身体中平复。
他在黑暗中看着狄莲生,那些暗光从窗口照进来,在他的伏趴的身体上画出清晰的轮廓,他的脸带着激情
过后的疲倦,纯净而温暖,只有背后那片伤疤泛出狰狞的光泽。
“为什么不去做手术。”
郑野出声问道。
“什么?”
“你背后的伤,怎么不做手术去掉。”
“啊…”狄莲生看看他,笑了,“不知道,可能是太久了,就习惯了。”
“没有不是更好吗。”郑野伸出手去,触摸那片伤疤。
“嗯,应该会去做,但是不是现在。”
“为什么。”
“不知道,”狄莲生淡淡的说,,“觉得还没到时候。”
“…什么意思。”郑野不解的皱起眉。
“没什么意思,就是感觉,”狄莲生笑,“那你知道了吗?”
“什么?”
“现在,”狄莲生盯着他的眼睛,“和我,是不是个错误。”
郑野沉默,双眼在黑暗中更加深邃,他看着他,半晌,挪了挪身体,向他靠近。
“不知道,”他伸出双臂抱住他紧实的腰身,动作温柔而有力,他说,“不想知道。”
狄莲生任他抱着,感到他的体温渐渐沁入皮肤。这么温暖,他想,伸出手去反抱住他的身体,然后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早晨的时候突然响起一阵电话铃声。
狄莲生睡眼惺忪的醒过来,看到郑野支起赤裸的精壮身体,半梦半醒的在床头摸索着。
“妈的,才几点啊。”
他一边打开手机翻盖一边低咒。
“喂?”
“喂,我啊。”电话那头传来袁靖的声音。
“有屁快放。”郑野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有重要的发现要跟你说啊,快点过来。”
“什么啊?”
“跟程鹏那个案子有关的。”
14
郑野在警局的楼道间大步走着。
他现在本来应该躺在床上和狄莲生享受温存的晨光,结果却忙乱的往办公室赶。郑野诅咒着自己要命的工作,整天让人不得清静。
推开办公室的门,袁靖就从办公桌的电脑后面探出头来:“来啦。”
“你最好是真的有点什么重要发现。”郑野没好气地走到他旁边。
“绝对是重要发现,”袁靖摇摇食指,“我昨晚查了最近几年的记录。”
“然后呢。”
“查到一个和程鹏极为相似的一起案子。”
郑野眼睛一亮。
“好像被你猜中了。”袁靖看着他笑道。
“给我看。”郑野凑到电脑前。
袁靖侧身,让出一点空位,屏幕上的内容赫然展现在郑野眼前。那张照片看上去如此熟悉,昏暗红黑的一片,一个人血肉模糊的尸体七零八落的散在肮脏的地板上,闪光灯照出那些断裂的肢体,瘀烂惨白的头颅。,似乎能嗅到腐败的气味。
“是七年之前的案子了,被害人叫李敏妍,女,32岁。”
袁靖敲击了几下键盘,屏幕切换成一个女人的照片,年纪尚轻,面容秀丽。
“也有黑社会背景?”
“何止是黑社会背景。”袁靖看看他,“她的丈夫是当时本市最有势力的黑社会头目,狄川。生意涉及夜总会,走私,倒卖军火,非法洗钱以及证券投资。”
“…军火、走私和洗钱…你确定没有毒品?倒卖人口?”
“没有,不过就这些,规模说出来都把你吓死。”
“教父级巨头。”
“不过他死得早,35不到就死了,他死以后,李敏妍接替了他的位置。”袁靖两手一摊,“又一个寡妇教母。”
郑野皱皱眉:“狄川是怎么死的?”
“那绝对是黑社会暗杀,早就结案了。”
郑野沉默了片刻:“…继续。”
“然后就是7年之前,李敏妍被人杀了。”
“就这么点?凶手呢?”
“凶手倒是抓到了,不过就是一小混混。”
“替人顶罪,太正常了…没有别的情况了?当时没调查她身边的人?”
“说到这个就让人振奋了,”袁靖打了个响指,“那个程鹏,就是当时她身边的人,准确的说,当时的左右手,还有董穆。以前都是她手下。”
“那个被烧死的呢?”
“他倒好像不是。”
郑野皱起眉。
“所以说可能被你猜对了,弄不好一开始就是目标明确的谋杀。”袁靖挠挠头发,“对了,还有,李敏妍还有两个孩子。在她死后都失踪了。”
“嗯?”郑野转过头去看着他。
“是一儿一女,大女儿叫狄莲文,儿子叫…”袁靖想了想,“对,狄莲生。”
郑野的头皮“嗡”的一声炸开,一瞬间头脑中一片空白。
半晌才缓缓的问道:“…你说…她儿子叫什么?”
袁靖又敲了几下键盘,屏幕上出现一个少年的头像,面容纤细清秀,双眼如孩童般纯净。
“就是他了。”
袁靖指着屏幕说道。
“狄莲生。”
狄莲生坐在椅子上,强韧修长的肢体随意的伸展着,慵懒而优雅的姿态。
他看着面前狼狈不堪的男人,俊秀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还是不打算告诉我吗?”
他开口问道,声音温和而低沉。
15
男人瞪着狄莲生,目光愤怒而轻蔑。
“那么多兄弟,还有老婆孩子,你都不要了。”狄莲生问道,语气仍然平和淡漠。
“要?”男人从鼻子里笑出来,“我要是都死了还怎么要他们?”
“…你还真是,”狄莲生笑笑,“完全没变。”
“要来什么就快来,少浪费时间。”
“我只是想让你想好了。”
“想?想什么?”男人狠狠的笑出来,“程鹏董穆那两条狗不都想了,还不是死的连全尸都没有。小崽子我告诉你,迟早都是报应,老子要死也好不了你。”
“不会那么容易死。”狄莲生冷淡的说,“我还舍不得。”
他站起来,走近他,清澈的眼睛盯住他的:“你不说,但我想知道,我们就来试试。”
两个人上来,抬着一个硕大的箱子,里面传出沉闷诡异的悉窣声。
“从埃及来的小蛇,释放神经性毒素,不过就算被咬上几百口也不至于致命,只是会疼而已。”狄莲生淡淡的说道。
“如果说程鹏死的时候承受的疼痛是8级的,那么这些小东西,”狄莲生走过去,踢开箱盖,赫然见到里面密密麻麻的泥黑色小蛇,“能给你带来超过12级的疼痛。”
罗伊架着男人,一步步地逼到箱子边缘,男人挺直了身体妄图脱离钳制,但徒劳无功。蛇群焦躁的蠕动纠缠着,粘腻的蛇皮相互摩擦出让人反胃的“呲呲”声,男人绷紧了膝盖,惨白着脸色,冷汗从额角渗出。
狄莲生退后两步,轻轻笑了:“好好享受。”
然后天旋地转,男人连挣扎都来不及,就被推进了箱子。
他落进箱底时发出低低的碾击声,夹杂着几点血沫,几条箱底的蛇被压断了。
受惊的蛇群乱成一团,碰到东西就开始疯狂的撕咬。
片刻,男人开始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啊————!!”
狄莲生皱了眉,又后退一步,坐到椅子上。
男人在箱中翻滚着,身体扭曲成几乎折断的角度,四肢奋力的挣扎挥舞,不时有几条蛇被甩出来,掉落在地上,“啪”的一响,随后被机枪射死,留下点点暗红色的血。
男人伸出伤痕累累的手,极力地抓住箱子边缘,妄图逃出,但特殊设计的向里弯曲的边缘让他无法施力,瞬间又被剧烈的疼痛麻痹了肢体,滑落到箱中。
“啊————!”
男人声嘶力竭的嚎叫着。
“告诉我,”狄莲生对他喊到,“告诉我,我就给你止痛————”
“小崽子你不得好死——啊————!”男人面孔狰狞的大声咒骂,“你们全家都不得好死——!!”
狄莲生冷淡的看着他:“还有力气骂,说明还不够。”
时间仍在过去,一分一秒,男人的叫声越来越惨烈,一声声的好像活活撕裂了心肝,手掌重重的拍击着箱壁,挣扎近乎抽搐。
“狄莲生你个狗娘养的——啊————你们都他妈是活该——”男人破喉的大喊,“你爸还没我大————当年老子打江山的时候他还在吃奶呢——凭什么他当老大————还有你那个骚妈——啊————自己想退了还不让我们干————骚娘们一个装屁圣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