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我们的地方——飘客
飘客  发于:2010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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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刘如会做出跟他外表不相衬的可爱举动,就像现在这样,执拗着帮我戴上他送给我的礼物,叮嘱我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念记着他,直到飞机宣布入闸以前,他都紧紧握着我的手不愿放松。

我知道他不愿我离去,我又何尝想离开?

每一次分别都很痛苦,只是我们谁都没有把这份感情挂在脸上,因为不想对方担心。

刘如送给我的玉葫芦挂在贴近心脏所在的地方,伴随着一下又一下的心跳,我感到冰冷的玉石慢慢被我的体温渲染而变得温暖,像是与我融为一体那样,而刘如的心,是在很早以前,就在我的心窝里扎了根。

回去美国以后,父亲没有问我这两个星期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他很清楚,要问的话一定会再次吵架,他怕我又离家出走,很聪明的没有开口触雷,而且就是不问,他也知道我在哪里。
他不问我不代表不会惩罚我,以我无故旷工为由,他把三个月才能做好的事情挤压起来,要求我在一个月以内完成,而且还多配给我一个女助手,名义上是为帮我分担工作,实际上是方便找个人随时监视我的行动,而且还想籍此转移我的注意力,希望我哪一天脑子突然当机,喜欢上那些仪态万千的女人,甩掉刘如。现在对于父亲来说,只要我能爱上女人,就对方是毫无出生地位毫无利用价值的小家碧玉,平民之花他也会急急把我推上去,他对我的期望太高,而我,却只能让他老人家失望。

这一年的圣诞节,我在忙碌的工作中度过,想给刘如一个问候的电话,但又怕听过他的声音以后会更加寂寞,几次手触碰到话机又停了下来,如此反来复去两三次,电话最终没有打成。

最后,打电话的人变成了刘如。在平安夜与圣诞节交替的十二点钟,我放在办公桌面上电话就响了起来。通过一条细小的电话线,我听见刘如低沉的声线在轻声问候:“老婆,这么晚了,你还在加班吗?”

我的面前泡着一杯咖啡,热腾腾的蒸气薰上来,蒙住我的眼睛,刺痛刺痛的想要流出泪水,也许是工作太久,眼睛疲劳的缘故吧?

“是啊,最近很忙,我都无法抽身,这平安夜也得在办公室里度过了!”

“你几天没睡了?声音听起来哑哑的,没累坏吧?”他问,语气十分紧张。

“一个通宵罢了,算不了什么,放心,我不会累着自己的。”

他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我:“你想要什么礼物?”

“礼物?”

“是啊!你说吧!我马上用空运快递给你,应该赶得及!”

我沉吟了一会儿,用很认真的口吻跟他开玩笑:“我想要你。”

“我?”

“对,可以快递过来吗?”我笑着问。

“老婆……”听到他为难的声音,我哈哈一笑“开个玩笑罢了,不要那么认真!你这个电话,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圣诞礼物了!”

虽然只是一个玩笑,但他却因为无法送我一份最想要的圣诞礼物感到难过。我们又聊了一会儿天才把电话挂掉。

今天晚上很热闹,远处的海岸有人在放烟光,整个城市被灯火照得如同白蜃,我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眺望着遥远的东方,越过半个地球,似乎看见那一方的人,跟我一样站在窗前,遥视着视线无法抵触的地球另一半。

第二天中午,我把连续两个通宵赶出来的文件方案放到爸爸的桌面上。看着我眼皮底下两个熊猫眼圈,他终于心软的叹一口气,把手一挥:“今天晚上就休息一下吧。”

今天晚上是正式的圣诞晚会联欢,我没有睡觉的心情,跑到教堂去凑热闹。

我去的时间很早,刚好赶上了圣祷的时刻。

我是半个基督教信徒,而我爸爸则是完全的信教人仕,每个礼拜天,我都会陪他去教堂做圣祷。

今晚的教堂挤满了信徒,我虽然来得早也只能坐在后排的位置。我像所有虔诚的信徒那样合着双手,闭着眼睛,向上帝做祷告。这是我有生以来最虔诚的一次祷告,虽然我们的爱情在圣经中被谕为罪,但我仍然希望上帝能够听见我的声音,相信我和刘如的爱情比海更深,如果上帝是公平,上帝的神圣的话,他一定能够明白我们的真心,他会祝福我们。

晚会在钟声响过以后开始举行,大家围绕着圣诞树一起载歌载舞,彻夜狂欢,教堂的气氛热闹无比,却丝毫不能渲染我,我的脸在笑,但心却像被挖空缺了一些什么。

九点钟刚过,我就离开了教堂,踏上回家的路。

坐在计程车上,我说了要去的地方,计程车司机从倒后镜上看了我一眼,笑着问我:“小伙子,约了女朋友去狂欢吗?”

“不是!”我说,又补充一句“我没有女朋友。”

司机笑着摇头说:“我不相信,这么出色的一个年轻人会没有女朋友,你在骗我!用不着不好意思的!这个年纪早的都已经结婚了,谈个恋爱很正常。”

我没有答腔,只是对着后视镜笑笑,以作回应。

结婚,可以吗?我和刘如……

我的家在一个离市区较远的小郊区里,三层高的大洋房,却只住着两个人,我和我的老管家。

老管家已经年近七十,侍候过我的爷爷、爸爸,现在来侍候我,他的个性很随和,对我像对孙子一样疼爱,他的亲人全部都离开了人世,现在只留下他一下孤独在这里,我把他当成亲生爷爷一样的看待,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

节日的来到能把气氛渲染到世上的每一个角落,哪怕是我这个冷清的没几个人在的房子,即使看不到外面的情景,我也能想象街上无比热闹的气氛和成双成对的情侣。

我其实很怕安静。

安静会腐蚀人的情绪,让人陷入无法自拔的不安中。

我打电话给小悠,想对他说声圣诞快乐,即使我知道他向不来重视外国的节日。

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声音却不是小悠,而是另一个年轻的男孩。

“找谁?”他问,我有点孤疑,那时候我不知道小悠跟王岚分手的事情,因此为接电话的人居然是一个陌生男孩感到吃惊。

“这是蓝悠的电话吗?”我问,难道是打错了?

“等等。”他说,然后我听到脚步声,那个男孩的声音唤到“老师,你到底要不要听?”

小悠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你有没有问是谁?”

“显示屏上写着‘小俊’。”

“递进来吧!”

蓝悠接过电话,我问他那个是谁,他说是他的学生,因为一点事情,暂时寄居在他那里。

我没有详细的问,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小悠接电话的时候正好洗完澡,我跟他聊了十几分钟,他说有些事现在赶着去做必须出门,回头再给我电话,我说:“不用了,我马上就睡觉。”

明明已经加了两个通宵的班,但不知为什么我真的无法睡着,洗过澡以后,我才打电话给刘如。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手机关了,家里和公司的电话又没人接。

这混蛋!夜半三更的死去什么地方?

我懊恼的看着墙上指向晚上十一点的时针,不禁苦笑,刘如是个永远不会怕寂寞的人,如此佳节,他又怎会自己一个渡过呢?肯定是跟他那些酒肉朋友不知上哪儿劈酒了吧?

如此想着,内心不禁升起困倦。

我在美国没有好朋友,有的只是利益关系上的商业伙伴。在这个时候,我需要的人绝对不会是他们。

我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发愣,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突然听到窗台那边传来怪异的声音。

我的神经马上紧张起来,怕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小偷,见了灯光也胆敢上来偷东西,马上从桌上拿起自卫的水果刀。慢慢的向窗台那边靠近。

还没有靠近,突然听到了清脆的摇铃声,我有点愕然,是小偷的话,会摇着摇铃来偷东西吗?

还没来得及细想,一个穿着圣诞老人服饰,背着大布袋的高大人影就这样光明正大的爬上了我的窗台,我呆呆的望着他,拿着水果刀竟有点身在梦中的感觉。

就是打扮成这个样子,就是脸上粘着的白胡子遮去他的脸容,我还是把他的身形认了出来——刘如!

他上了窗台见了我,就嘻嘻对着我笑:“好孩子不睡觉可得不到圣诞礼物哦!你怎么还醒着?”

他落到地上,把大布袋放下来,转过身去回收那条登山绳,我的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他走到我面前,面带微笑的对我说:“圣诞快乐!俊!你的礼物我准点送到了!”

我的目光无法离开他笑着的眼睛,我感觉到胸口有股热气不住往上窜,我的心情无法用人类单调的词语形容……

我没有想过,他真的会来。

见我几乎没有反应,他疑惑的出冰冷的手抚摸我的脸颊,问“亲爱的,我给你千里迢迢的送来礼物,你要拿什么来报答我?”

我拉起一个表情,不知道是哭还是笑,有一层薄薄的东西挡住我的视线,我骂他说:“笨蛋!你还真的跑来!”

他笑了起来,开朗的笑声溢满整个房间,他把冰冷的身体靠过来从我那里摄取暖意,他把整屋子名为寂寞的东西驱散得一干二净。

这个圣诞,不再寒冷,也不再寂聊。

 

04

刘如

每一次跟俊通长途电话,都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不管我们谈论的是什么问题,只要能听到他的声音,我就从心里觉得满足,两个星期内最高兴的事情也莫过于此。

但这一次的谈话显然有些阴沉和不安。

他在电话里告诉我,他的妈妈迫他和一个在业务上有很深联系的大老板的女儿订婚。

“刘如,这不是单纯的相亲,他们是在迫我订婚!”

他对着电话说,声音中有掩盖不住的生气和无奈,更多却是无力感。我感到相当气怒,他的父母到底讲不讲道理啊?难道他们的财产和公司就重要,自己的儿子就不重要吗?

“不过你放心吧,刘如,我不会答应的。”他提高了声音,装成没事儿的样子想让我放心,但这叫我怎么能放心下来?

五年后的第一次重逢过后,我和他就一直过着空中飞人的生活。有时候他会来北京,有时候是我去美国找他,紧凑的话两三个月见一次面,时间不够就半年一次。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考虑将来的问题。

当然,这个所谓的‘将来的问题’,不包括如果生活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就分手,我一直认为,这两个字在我们的字典里早已被抹去消除,我和他之间,不管是谁,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不会放开对方的手。但即使这样坚信彼此间的信任的关系,我还是无可竭止的希望他能一直留在我的身边。

把我们分隔开的是一个太平洋,我上不了美国,他不能来北京定居,地点错开了一切。

我用手抓着前额的头发,俊在那边继续讲自己的情况,我没有在意听,只是绞尽了脑汁想一个十全其美的让我们不会再分隔异地的方法。

“刘如……刘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他大声叫着,我才反应过来“啊,有。”

“那我刚才说了什么?”他问,我怎么可能知道,只能选择沉默。

他叹了一口气:“你根本没有在听对吧?我在说很重要的事情,你就不能专心一点吗?”

我感到有点气恼,没有回话,他在那边继续讲:“我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这点我当然知道。我也想找个机会在一起。”

“但我们谁都脱不了身不是吗?”

“也不是完全脱不了身,你可以过来啊!”

每次一说起这件事,俊总要沉默好一会儿,过不了多久,预想中的话从话筒那边传过来:“刘如,不要这样……”

“说什么?你们的公司在北京有分公司的吧?你为什么不可以过来?”

我的火气很大,每次一谈到这个问题,我就忍不住,不是在责怪他,我很清楚这不是他的错,他也想过来……这一切都是他家的老头安排的,为了用时间斩断我们的感情,他从不曾考虑让俊来北京。

我听着电话那边沉重的呼吸,心很痛,如果我在他的身边,我会马上抱着他安慰,我很想对他说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但现在的我没有这个资格,我还没到达那个要求,他有他的苦衷,而我,却是无能为力。

我怎能对他说这种大话?

电话那边沉默了大半天,突然听见他深呼吸一口气,用沙哑的声音说:“对不起!刘如!”就迅速盖掉了电话。

我拿着电话呆愣上半天以后,才发现自己做了件错的离谱的事情!俊打电话给我,跟我说他的父亲要迫他订婚,他心烦意乱就只想到跟我倾吐,但说到最后,竟然变成我责难他为什么一直不过来,变成自己的抱怨!

我到底干了些什么?我简直是猪脑袋!

我连忙再打一通电话过去,这一趟没有人听,我无法猜测他是走开了,还是不愿意听这个电话。

以前,每一个月他都会给我寄信,内容时长时短的,带附上一张照片,我不喜欢写字,也不太会写信,所以从来没有给他寄去一封回信。

但今天晚上我提起了笔,在台灯下咬着笔杆想破烂的无法组织的句子,纸丢了一张又一张,信重写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不满意。我知道我高中没毕业就被人家退学,没有多少文化水平,肚子里墨水也不多一滴,不能像他那样写出精简扼要的词句,但我真的想要跟他说点什么,不是用打电话,而是用最古老的写信。最后实在没了法子,我只好到书店里买了一本小学生作文大全,回来一字一句的参考,好不容易才用自己临时堆砌起来的作文水平写了两百个字。

信寄了出去,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得懂。

我忐忑不安的等着,每天往信箱里瞧上一遍,看看有没有信件的回复,差不多一个月过去了,居然没有半点回音,我开始慌了,甚至胡思乱想的认为,他这一趟肯定是气得不想再理我,甚至为了惩罚我,和不相识的女人订婚!

我不再等他的信件,我急忙打电话给他,我很怕这趟的电话又打不通,急速的异国铃声不断响叫,我心跳如雷,直到长长的铃音等待结束,有人拿起了话筒,我的心才平静下来,不过,电话那边却是如雷般的怒骂:

“你是猪啊!到底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我一看墙上的钟,才晓得自己又犯了一个小错,美国那边,已经是凌晨时分了。

我告诉他老婆我给你寄信了,你有没有收到?俊淡淡的回答说明天早上去问一下管家,然后就很快挂了电话,我很是灰心,我们间的长途通话从来没试过在短短的一分钟内结束。这一趟,他真的生气了,一定不会这么容易原谅我!

为了消去心中的闷气,我回了家乡一趟,见到久讳的小三子和蓝悠。

蓝悠和王岚分了手,我从蓝悠的口中了解到大概的情况,原以为一定会天长地久的一对儿,居然会因为一个女人的任性插入而弄得这个下场。

我在想,如果是我,就绝对不会管那个女人的死活,如果事情发生在我和俊的身上,不管要背负起什么样的罪,我都要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

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与我的爱人相比。

我从家乡回来的时候,瞪了那个信箱好久,才提起勇气把插在上面的报纸和广告拿出来,还没有往里面瞧,一个白色的航空信封就随着杂物落到地面上,拿起来一看,是俊漂亮的字迹,我的心情不禁飞扬起来。

就知道他还是最疼我的!

可是一打开信件,我就傻了眼。白色的信封里不是他一如既往的信件,却是我那张寄出去的信纸,现在又完完整整的回到我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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