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我们的地方——飘客
飘客  发于:2010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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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赵俊

“喂!你……你叫什么名字?”

站在我面前相貌粗旷的大男生,褐色的脸蛋上不自然的染上一层轻微的红晕,问了一个教我半天合不上嘴巴,不知道应该感到生气还是好笑的问题,种种情绪在我内心交替上演完毕以后,我用难以想象的平静口吻回答他:“赵俊。”

在那之前,他一直叫我小白脸,可我没有想过,同班半年有多,他是真的直到现在才知道我的名号。

听到我的回答,他像傻子一样笑起来,那时,我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改变对我的态度……

那是刘如第一次问我名字的情景,在十七岁的秋季。自那次以后,我就跟他展开莫名奇妙的追逐和纠缠,一直到跟他成为真正的情侣,一直到我发现自己爱上这个人,这期间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我坐在纽约的办公室里,听着像家常便饭一样的会议,内容沉闷。会议上说的不是经济发展策略,却是像呼叫口号一样的无意义演讲,不知不觉地,我陷入从前回忆当中,和刘如间的所有记忆,印象最深刻的居然是他问我叫什么名字的那个时候。

会议被我无聊的打发过去。

我现在在美国重复着千篇一律的生活。跟一般的大富人家不一样,我父亲的膝下就只剩下我这一个儿子,他把全部的希望和责任都压到我的头上去,也不管我是否愿意继承他的意志。

五年前,我对刘如说过,要用五年的时间创造自己的事业,成功以后,就会有属于我们的生活。

当时我的想法十分天真,听见父亲说如果在这五年期间,我跟他学习管理公司的业务,而刘如在五年后能创造出自己的成绩,他就答应让我们在一起,不再管我们的事情的时候,我真的全心全意拼尽自己的力量去争取。

但是,五年下来,我渐渐的发现事情没我想象般简单。毕竟是商业谋场上的老姜,我的爸爸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我跟刘如在一起。为了阻止刘如的发展道路,他暗中使了不少手段让刘如在北京的公司屡遭挫折,这些事情在与刘如分离的五年内我根本全不知情!爸爸不会跟我说,刘如受了创也装作很顺利的样子,每次通电话的时候,他总是用很快乐的声音跟我讲‘老婆,我很快就要成功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一直蒙在鼓里,直到一次,小三子突然打电话给我,跟我说“俊哥,你想想办法借一笔钱给老大吧,他的公司资金出现严重的周转不灵,需要一笔急财帮忙运转,否则就没救了!”

那个时候我才彻悟了一切。

刘如的公司危颤颤的渡过了五年,在我暗中相助之下没有倒下来,五年刚过就出现新的转机,但我爸却一口咬定说他没有在五年之后做出好的成绩,当初的承约算他输的份,他不许我再去见他,我跟他吵了很大一架,一气之下,就连夜收拾行李飞去北京。

那是寒天十一月。

说起来,这其实是五年来我第一次来北京找他,之前,我跟他约定了明年的三月份才过去,如果他看到我就这样子出现在他面前,肯定会吓一大跳。

我想象着他见到我时那个惊讶高兴又以为自己在做梦的怪异表情,情不自禁扬起嘴角,北方的冷天算什么?只要他抱着我,就会马上温暖起来。

当然,这种肉麻的想法我只一直放在心里,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过,否则的话他肯定整天到晚抱着不愿意放手,到头来嫌麻烦的人还是我自己。

刘如在一个月前做了一笔挺大的生意,赚下五年以来的第二桶金,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换一个大一点的租屋,他告诉我他的梦想就是终有一天和我一起回去出生的那个城市,那个气候宜人的南方生活。

我说,要等那个时候,我和你的头发都要变成白色了!

他笑着掐我的脸:“很好啊!你笑起来的时候皱纹一定像花一样漂亮!”

我骂他恶心!

想着和刘如之间的事情,身体居然变得不怎么冷了。

我拿着他的地址,寻到一座半新不旧的六层高楼房。

他的新居就在三楼尽头的那一户,地方不宽,两室一厅,我问他要两个房间干什么,他说以后有机会我和小悠一起去探望他,就把房间给小悠睡,他还一直念记着高三年级我们首次在他家里同居时,让上门求助的小悠自个儿睡客厅的事。

他的家里乌灯黑火,没有人在,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就干脆坐在他的家门口等。我的身上没有带手机,就是带了也不会给他打电话,我想要给他一个彻底的惊喜。

天气很冷,我穿着从美国带来的厚袄子等在门口,因为没有运动,身子很快就冷起来,我尝试着吹一口热气往手掌心去暖和暖和,却发现热气散去以后手变得更加冰冷,就没再干这蠢事,把手收进怀里,静静的坐着等待。

坐在他的门口,我想起高三年级时第一次和家人吵架,离家出走的那个晚上,我像现在一样带着简单的行李来到他的家门口,坐着等他回来,现在是一样的情景一样的人,只是时间和地点有点改变罢了,我这一次,也是跟家人吵翻了过来找他。

我不知道在门口坐了多久,只觉得时间走得特慢,天气很冷但还是敌不过睡魔,坐着坐着就打起瞌睡。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我听到脚步声,张开眼睛,抬起头,看见他惊喜交集的面孔,呆呆的站在那里居然也忘记了反应,直到我开口说冷死了,赶快开门让我进去时,他才如梦初醒般兴奋的翻找口袋里的钥匙。

钥匙找了半天才翻出来,他一边说着很快,很快就好,一边把钥匙向小孔插去,无奈手指不断颤抖着,钥匙怎么也无法对准孔位,我看他着急的不住喃喃自语,便伸出在怀里变得温暖的手抓着他冰冷的手,说:“让我来吧。”

他没有放手,只一任我抓着他的手,寒气一点点渗过来,我的心却渐渐变得温暖,他突然就丢了钥匙扑过来抱着我,我听见他的呼吸在耳边急速回响。

他永远比我爱他爱我更多。

他的房间简单得很离谱,大厅还没有搬进新家具,房间放着一张床,一套电视音响和一台柜式空调。除此之外连一张用来招呼客人的板凳都找不到,他让我坐在他的床上,把暖气打开,他知道我怕冷,在暖气充满房间之前,就让我脱了鞋子把脚放在他怀里暖和,我说不用了,他硬是过来把我的鞋子脱掉,一边做一边笑咪咪的说为老婆服务是最高兴的事情!

房间很快就暖了起来,他仍然不愿意把我的脚放开,我就任由他一直抱着。

我没有问他前几年公司经济出现危机的事情,他不想说,我就不揭他的疤,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担心,他想独自一个为我扛起所有一切,这些我都明白。

他跟我说久别以来发生的事情,多半是他在北京这边生活的琐碎事,他不喜欢跟我谈论公事,他认为那是跟合作伙伴商谈的不适合做恋人间的对话,他有他的执着,他把他的事业和我分成了公和私,事业和家庭,他说,我是他唯一的爱人和亲人。

他讲话,我坐在他的对面一直看着他,看他的外表跟五年前有什么不一样,个子长高了,皮肤的颜色变浅了,四肢更加粗壮,但脸颊却比以前瘦了。他的笑容仍然开朗,他看我的眼神少了一份炽热,多了几分温柔,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小混混,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虽然说话还是一样的痞。

他唱歌的声音很难听,却强迫我听他唱光良那首童话,他还说他要学弹琴,然后再一边唱着一边弹给我听,我嘴里笑话他心里却是很感动,感动他从来只有加深没有减少的爱,感动他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过去多少时间,仍然一成不变的感情。

 

02

刘如

没有想到,我真的没有想到,我一回来,就碰上了天使!

他坐在我的门口,亮着门前的小黄灯,脚边放着一个小型的行李袋,他听见我的脚步声,抬起头,揉着困倦的眼睛冲我笑,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是喝多两杯做梦了!

我很高兴,无法处理自己激动的心情,手颤抖得连把钥匙插进门孔也觉得相当困难。

他说他至少要到明年才能过来北京,我从五年前开始,就一直等着明年的三月份。记得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有在日历上打圈儿数着日子,但后来觉得这样过实在太难熬的,就干脆把全副身心都投进工作中,麻木自己的情绪。

我和他每两个星期通一次长途电话,美国的时间跟这里刚好相反,因此我们交流的时间就变得局限起来,他每一个月都会寄一封简短的信给我,刚开始的时候,真的只有简单的几行字,我觉得不够,半年后就叫他每个月照一份相片给我,我要从相片中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变瘦,积累到今天,他寄过来的照片已经可以集成一个相片集了。

我知道他怕冷,进房间之后,就给他打开了暖气吹着,他的脚虽然穿了棉鞋,但还是冷得不住颤抖,看着那原本十分健康的蔷薇色嘴唇冷得发青发紫,我就觉得心痛,我让他坐在我的床上,叫他将鞋子脱掉,把脚放在我的怀里暖和一下,他白晰的脸马上泛起红晕,摇着头说不用了,我当然不从他的话,拉扯了一会儿,他终是拗不过我的强硬。

五年了,这五年来我没有一个夜晚做梦不想着他,而今天这个晚上,日思夜想的人就靠在我的怀里沉沉入睡。

他睡觉的姿势完全没有改变,像只八爪章鱼一样死死缠着我,我闻着他身上相隔了五年还没有改变过的熟悉气味,突然就觉得,这五年来的空白根本就不存在,而且还异想天开的对自己说,他这一趟来了,就不会再离开。

他睡着以后,我轻轻把他缠着我的手脚挪开,着了灯,爬到床下去。

我喜欢在他睡着以后翻找他的东西,不是我不相信他,怕他在外面有第三者才做这种事情来检查他的忠贞,我只是想从他随身的物品中知道他对我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厚。

他来的时候很仓促,行李袋里只有几件换洗的衣物,全身上下最贵重的东西就是放在桌面上那个钱夹。

也不知道他是怀旧还是什么的,明明身份尊贵高高在上,要多名贵的皮夹也有,但他却一直用着五年前我送给他的那个人造革,而且是街边摆摊买的便宜货,当时我跟他一起逛街,他放在裤子口袋里的皮夹被小偷偷了,他咕咙着说没有皮夹放钱很不方便,我就随手给他买了一个,就这么简单的一个东西,他居然一直用到现在,还真的让我惊讶又感动。

我一边回想往事,一边把它打开,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张三个人的合照,里面有我,有他,也有蓝悠。

蓝悠在他的心里始终占着不可取替的地位,这个我明白,但想看到我和他合影的照片的希望落空了,我还是免不了摸鼻子。

我只疼他,但他却不止疼我一个。

为了解恨,我上床的时候把整个身体的重量往他倒下去,弹簧床不堪受压发出痛苦的吱呀声,他在梦中发出一声呻吟,想转身但被我压着无力反抗,却也没有醒过来,还是跟以前一样,一旦睡下去就很难弄醒。

我一边想着,一边往他嘴唇偷亲几下,又咬上一口,然后带着愉快的心情,压在他身上睡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他浑身腰酸背痛,抱怨说才睡了个觉怎么好像打了场架似的?我背着他偷笑!

那天我打电话回公司说今天有事不回去了,有什么事情让他们自个儿处理。我这一整天就带着老婆去游逛北京。

我的老婆一到外面就兴奋得像个小孩子,也顾不上北京的天气有多么寒冷,硬是一大早就拖着我出去,嚷着说要走长城,看故宫。到了天安门的外面,他才想起没有带照相机过来拍照留念,硬是拖着我东找西找,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有胶卷和相机出售的店子,价钱贵得吓死人,而且本身的质量又不是很好,我对他说这回算了吧,别卖了,下次来的时候再照。他硬是不答应,出了比市价高上至少五倍的钱买了那台破相机和几筒胶片,我哭笑不得。

高高兴兴的玩了一整天,傍晚的时候我带他到大酒店那儿吃北京填鸭,他对鸭子的肉一向不感兴趣,包括这款北京名吃在内,听我说要带他吃那个的时候,就皱起了眉头,要不是我以人格保证说一定让他回味无穷的话,他肯定让我带他随便找个地方解决民生问题,然后尽快回到家里暖被窝去。

后来,他对我说这个北京填鸭还真的很不错,下次一定要再来吃一趟。

我冲着他眨眼睛“有些东西如果不尝试的话,又怎么知道好还是不好?就像你当初选择我一样,在一起以后,才知道我是最好的,是吧?”

他说我狂妄自大,却隐藏不住嘴角的笑意,脸上微微泛起红晕。我最喜欢看他这样的表情。

吃过饭,休息一会儿后,我就带他去泡桑拿。

北方的气候干燥寒冷,住在当地不能像在南方那样天天洗澡,而像俊这种爱干净的性格,要他像北方的大鲁粗那样是不可能的,中午的时候他问我澡要怎么洗,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带他来这里比较合适。

我在桑拿浴室里挑了一个两人用的单间,时价不低,平时我自个儿都不怎么舍得花钱来泡。

单间的桑拿室还有按摩水流,每个房间都配一个女性服务生,我觉得有人在旁边很碍事,就把那个配进来的服务生打发出去,好让我们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

说起来,这还是我跟老婆第一次一起泡澡,平时没这个习惯一来是因为空间太小,二来是因为我们洗澡用的时间完全不一样。我用水和沐浴露冲两下身子,十分钟以内就可以完成一次清洗,但俊爱干净,他每次洗澡都要超过半个小时,直到我去敲他的门说你再洗就要起皱纹了,他才在我的催促下尽快结束。

真是的,就是水费电费不贵也不能这样浪费国家资源的嘛!

而他现在在这里泡澡,浪费的不仅是国家资源,还有我钱包的钱。当然,这是值得的。

也许是一天下来走得太累,他坐下来的时候露出舒适无比的表情,白晰的皮肤被热气薰成粉红的颜色,隔着层层水雾我只觉得此刻的他十分诱惑迷人,我的欲望在体内慢慢的酥醒过来,他好像没有察觉我的意图一样,把身体靠在我的怀里,我低头去吻他,他没有反抗,反而迎合着我的吻,伸出一条手臂搂着我的脖子。

他这是在诱惑我吗?

而正当我想进一步行动的时候,门突然被不识趣的服务生敲响了,那把原来应该很清婉甜美的女声此刻听起来特让人恼火扎耳,她说:“先生!我送来了免费水果,可以进来吗?”

“不可以!”我充满怒气地大声拒绝,强制压下自己的欲望,门外那个可怜的女服务生被我吓得半天不敢再过来敲门,我的老婆靠在我的怀中猛笑不止,我突然觉得他刚才是故意的。

也许因为后来我的脸色一直不好看,离开桑拿室的以后,俊一直拖着我的手,感觉到他注视着我的眼神,我的心不禁升起一股暖洋洋的感觉。

街上的风很冷,我不顾行人如何看待,伸手紧紧搂着他的肩。他抬头对我扬起了微笑,我情不自禁的跟着他笑起来。

幸福,其实非常简单。

 

03

赵俊

我舍不得离开刘如的身边。

这一次从美国偷偷过来,跟他一起快乐的度过了两个星期,我的短暂假期就宣布结束。我很清楚我们已经不是任性的小孩子,我不能这样一直呆在这里不回去,我的手机关机了两个星期,我相信我家的老头忍耐程度已差不多到达极限,要再不回去的话,我怕他会做出对刘如不利的事情。

我离开前的三个小时,才告诉刘如说我要回去,我看见他脸上的笑容敛去,像小狗一样焦急地绕着我来回走了几圈,然后从后面伸出双手把我紧紧抱着:“老婆!不要走!”

我用了好长的时间,才安抚好他的情绪,他依依不舍的送我到机场。

临走之前,他把一条串着玉葫芦的红绳子交给我,说可以保佑平安,我笑他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信了?他露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解释:“不是迷信,我只是想你在看见它的时候能够想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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