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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nsense  发于:2010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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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告訴你,我送這些東西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你媽她配!像她那樣漂亮的
女人就是應該有男人送花,不管她還能活幾天!」
頓了一頓,他又說:「你是不是覺得你媽是個輕浮的女人?明知道快死了,還是
對美那麼執著,這絕不是輕浮兩字所能解釋得了的。」
我定住了。
在午間陽光照耀下,他雪白的衣領映得我一陣目眩。
「再說讚美美麗有什麼不對!好像只要一說花兒很美就是想去摘花;若是有人說
彩虹很美,難道他也想去摘彩虹?」
我張口結舌。
「這樣防著我,看來我的名聲還不是一般的臭呢!」他冷哼一聲,發動車子開走
了。
回到病房裡,媽媽正就著化妝盒的鏡子仔細地照著。我突然覺得,媽媽真的很美
很美。
滿屋鮮紅的玫瑰似乎都在無聲地責備我。
***
從媽媽的腹腔裡取出了一只重達八斤半的大瘤子,一頭長在胃上,一頭粘在腸子
上。醫生說是惡性腫瘤,情況不樂觀。
可是手術後媽媽恢復得非常好,容顏美麗得完全不像個病人。尤其當逾光來探望
她的時候,更是煥發出驚人的美麗。
我聽說玫瑰將死的時候,只要枝頭還有一只花蕾,它就拼命維持著,讓那只花蕾
盡情地綻放,直到花朵完全凋零,這株玫瑰才會死去。
我知道,媽媽也會帶著她美麗,驕傲地走向死亡。
***
不久我畢業了,開始到逾光的公司上班。
他准許我每天提前下班去照顧媽媽,但是絲毫沒有減輕我的工作量。
我很理解,因為他自己也是這樣。
他也經常親自開車,和我一起去醫院。每次他買玫瑰的時候,我就在一邊等。
自從上次之後,我再也沒有和逾光發生過爭執。有時我們會一起到病房樓下的花
壇裡散步。
「你這個年齡的人可能不知道,我上小學的時候,課本裡把蝴蝶叫害蟲,因為當
它還是幼蟲的時候要吃農民伯伯種的菜葉;而蜜蜂就是益蟲,因為它釀蜜給人喝
。真荒唐,有益還是有害全看對人有用沒用。其實依我看蝴蝶才是最大的益蟲,
它帶給世界那麼多繽紛的色彩,帶給人們那麼多美夢和幻想;比起它吃掉的幾片
葉子,不知道要貴重多少倍!」逾光望著花叢中一只翩然飛過的蝴蝶對我說。
終于到了這一天。當我早上來到病房時,媽媽已經去了。她靜靜地躺在雪白的床
上,像只逝去的天鵝。
我以驚人的條理和效率,異常冷靜地處理著媽媽的後事,一絲不亂。
逾光默默地伴在我身邊。
我把媽媽最美的一張照片嵌在她的墓碑上。在那裡,媽媽依舊笑靨如花,美目盈
盈。
媽媽是一只美麗的蝶。也許她不能成為一個好妻子,也不能成為一個好母親,但
是她毫無疑問是個非常精彩的女人。她對世界充滿憧憬,也用美麗來回報世界。
她到死都是令我驕傲的媽媽。
逾光把一大把紅紅的玫瑰放在媽媽墓前。
第七章
「我送你回家休息吧。」從墓地出來,逾光跟在我後面說。
我搖搖頭算是回答。
家?指我租的那間小屋子嗎?
我有點恍惚,一時間搞不清楚這一切都是怎麼發生的。阿杰去了深圳;媽媽死了
;家裡雖然還有個爸爸,但是顯然,我這只舟再也不可能停泊于爸爸的岸邊。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隱懮。」
果然是屬于我的詩。
睜開眼睛,竟是在一間非常華麗的房間裡。我躺在寬闊的雙人床上。
我試著撐著坐起來,一陣頭暈目眩又使我倒下去。
「醒了嗎?」逾光聽見動靜,向我走了過來。
「你暈倒了,記不記得?也難怪,你媽死了幾天,你一直硬撐著,一滴眼淚都沒
掉,當然撐不住了。」他在床邊坐下來,一手端著只高腳酒杯。
琥珀色的酒水在酒杯裡輕輕晃動著。
「這是哪裡?」我有點緊張,記起來逾光是怎樣一個不堪的人。
「酒店。具體說是假日天安。覺得怎麼樣?哭了一大場心裡痛快點兒了吧?」
「我幾時哭過?」
「就是剛才呀,你一邊睡覺一邊哭,哭得好傷心呢!怎麼,一醒來就不認帳了?
」他微微一笑。
難怪喉嚨裡有種澀澀的感覺。我的臉頓時紅了。
逾光俯過身來,伸手輕輕掠了一下我的前髮。
我下意識地往床裡邊躲了一下。
「要不要喝一點,會好很多的。」說著,他把那只酒杯湊到我的脣邊。
「不要!」我趕緊扭過頭去。
「這麼害怕,你該早有準備才是啊。」
他乾脆放下酒杯,兩手撐在我的頭部兩側,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臉上浮現出滿
足的微笑。
「我一直都在擔心該怎麼把你哄上床,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功夫。真是天助我也!

我想起阿杰第一次侵犯我的時候也說是天意。
天為什麼從來就不站在我這邊。
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
他雙手捧住我的臉,開始仔細地吻我。不像阿杰那種狂野的吻,他的吻很輕很細
,從額頭到臉頰,到嘴脣,到下頜,到頸項……就像在仔細地感受一件珍貴的收
藏品一樣。
「……真是美啊……」他低低地說。
「請不要這樣,不要在今天……」我的聲音顫抖著,淚水從眼角不停地滑落。
「為什麼?」他的脣繼續向我的肩頭滑過去。
「我媽媽……媽媽今天才……」我已經語不成聲了。
「那有什麼!死者去往他方,生者繼續歡唱……」他的手滑進被單,開始一顆一
顆地解我的衣扣。
我終于忍不住哭出聲來。
這個混蛋,為什麼不乾脆趁我昏迷不醒的時候做這一切?
「寶貝,別害怕……」他突然用力地抱緊我。
「不要叫我寶貝!」我哭著大叫。
「呵呵,是不是阿杰也這麼叫過你?傻孩子,全世界的戀人中有百分之九十以上
都互稱寶貝啊,只是用不同的語言而已!要不然,我叫你baby吧!」
混蛋!為什麼要提阿杰!我大聲抽泣著,身體僵硬地抗拒著他。
品嘗完我的全身之後,他又回過頭來糾纏我的嘴脣。這次是卻掠奪式的深吻,他
用力地吮吸我的脣,舌頭強硬地和我的糾纏在一起,不放過口腔中任何一個角落

我嗚咽著,身體卻慢慢鬆軟下來。
漸漸地,我覺得自己真的變成一只小船,飄蕩在無邊的水面上。隨著波濤蕩漾,
載沉載浮,時而波峰,時而浪谷;耳旁不知是風聲還是水聲。我驚恐萬分,不停
地喊叫,但喊聲被巨大的呼嘯聲所掩蓋,完全聽不清自己在喊著什麼。在慌亂中
,我只得緊緊地抓住逾光,希望藉他把我帶離這失控的水面,但他卻反把我往旋
渦的中心帶過去。
我掙扎得筋疲力盡,四肢已經麻痺到痙攣起來;再也無力大聲喊叫,只能發出幾
不可聞的呻吟;耳邊傳來逾光夢一般的聲音:“……baby……不哭……就是這樣
……所有的痛苦……全忘了吧……”
終于,巨大的旋渦吞沒了我。
  
不知昏睡了多長時間,意識才慢慢地回歸。我費力地張開眼睛,一時竟不知自己
身在何方。
「不要動……不要動……就這樣……再睡一會兒……」逾光從背後抱著我,胸口
緊緊貼著我的背脊。
我心裡一驚,想起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昨晚,我竟然在這個人的身下,發出那
樣的呻吟,作出那種痴態。
腰部以下還在一陣陣麻痺著,全身卻又象著火一樣熱了起來。
待要掙開他的手臂,卻被他按住了。
「昨晚我做了一個夢,在夢裡我到了天堂,在那裡摘下一朵美麗而奇異的花,送
給我遇到的第一位有著潔白翅膀的天使…………後來我醒來,發現天使就躺在我
的懷中……」他像夢囈一樣輕輕呢喃著,從背後親了一下我的脖子。
「睡得好嗎,天使?」
幸虧我背是對著他,否則他定會發現我已是滿面通紅。
「你怎麼不去當詩人?」我極力掩飾著自己的不安。
「我現在就是個詩人啊!別動,讓我在天堂裡再多呆一會兒……」
我越發用力地掙扎著,卻發現自己全身無力,根本動彈不得。
「真不聽話!」他把我翻過來,從正面抱住我,深深地望著我的眼睛。
「好美啊,就是這雙眼睛,對一切都充滿懷疑和抗拒,叫人又愛又憐。跟你媽媽
那種熱烈和放縱的眼神完全不一樣!」
「你不是說過我媽媽是美人嗎?」受不了那樣的目光,我垂下眼瞼。
「她當然是美人,但卻是另一種美人。她的美麗如蝶,你的美麗如詩。我可是個
詩人哦……!」說完又在我的眼皮上輕輕一吻。
我頓時手中無措。
第八章
起床以後,我第一句話就是告訴他我要辭職。
「我會還你錢的,不會跑掉!」
「那你去做什麼才能掙到那麼多錢呢?該不會是……不過你就算真打算做那個的
話,我也是最好的主顧啊!」他嬉皮笑臉地說。
我憤怒地瞪著他。
「好了好了,算我沒說!我只是想提醒你,工作不是那麼容易找的,想找到適合
自己的工作就更不容易了。其實你幹得很不錯,大可不必因為我就辭職……別忘
了你還欠我的,在你還清欠帳之前沒資格說辭職!」
「我都記著呢,一共借了你將近五萬塊錢,加利息就算六萬塊,我會還給你的。
一分錢也不會少!」
「你以為我叫你還錢嗎?我借錢給你是因為你當時非常需要它!所以你要還的話
,也要還我最需要的東西!」
「我不賣自己!」我用力地咬嘴脣。
「我沒要你出賣自己啊。我借東西的時候是我自願的,所以你還給我的時候也應
該是自願的。」
「做夢!我決不會自願跟我不喜歡的人上床!」
「經過昨天晚上,你還沒有喜歡上我嗎?」他挨到我身邊,用嘴脣輕輕擦著我的
耳垂說:「你會自願的。」
我一下子跳起來躲開他。
「別緊張,你知道我最不喜歡用暴力的,我也從不強迫人。」
「……你昨天就是強迫……」想到昨晚,不知為什麼我又有點想掉淚。
「那怎麼是強迫!那是讓你忘掉痛苦的最好的辦法……而且見效快,是不是?」
「……」我只有死死地咬住嘴脣。
「那可是我的獨家治療方法。你今天不是已經完全恢復過來了……」說著又把嘴
湊了過來。
「滾開!我會連治療費一起還給你!」我一把推開他拉開房門往外走。
「哈哈,那你打算付我多少錢呢?」他大笑著追出門來問道。
我沒理他。邊走邊在心裡罵道就你這種垃圾還能值幾個錢!
***
第二天到公司上班,我一見到逾光就禁不住全身發抖,可他卻一幅全然無事的樣
子。我承認他厲害。
逾光在公司裡絕對是最最稱職的經理。他對工作非常認真,對自己非常苛刻,對
員工則嚴格而不失寬容。我知道他父親是軍隊的離休干部,標准的老軍人,有個
哥哥好像是個什麼局長。
只是從不見他利用這些關係,也許只是用不上。硬要分類的話,逾光應該是電視
劇裡----不----是廣告片中的那種最標准的經理形象。
年輕、英俊、瀟灑、知性、而且充滿自信。公司裡絕大多數年輕的男職員都很崇
拜他,女職員都很迷他,盡管都知道他有太太有兒子。
當然,我並不包括在內。
我知道他的另一面。
在公司裡,他有一條要求,就是在上班時間不准談私事。不過就執行情況來看,
全公司就只有他一個人做到了。這點對我非常重要,否則面對他這樣一個老板我
根本沒辦法繼續來上班。
每到周末,在下班後約我去共渡周末。
我的答覆永遠是----不!
他的確沒有再強迫我。每次遭到拒絕後,他就一個人出去。
我不知道他會去找誰,去哪兒;當然我也不想知道這些。
自從媽媽死後,他分派給我的工作明顯多了起來,對我的要求也越來越嚴格。我
也正需要用工作填滿自己,籍此忘掉煩惱。他告訴我,他希望我能把業務部的工
作負責起來。不久,他就開始帶著我四處走訪客戶。
***
在一個極偶然的機會,我見到了逾光的太太和兒子。
那是一個周末。我們到一家客戶那裡核對供貨清單。到了中午,客戶提議到就近
的快餐廳去吃頓便餐。
在餐廳排隊買東西自然是我的事。當我端著三份快餐回到桌前時,發現有個一兩
歲小孩正蹣跚著向逾光走過去,口裡含混不清地叫著「爸爸爸爸」,邊叫邊不停
地啵啵啵吐著口水吹泡泡。
我意識到那是他的兒子。
第一次見到逾光的兒子,著實受驚不小。
「塌鼻子,眼睛兩條斜縫,眉毛高高在上,跟眼睛遠隔得彼此要害相思病」,是
《圍城》一開始郵船上的小孩子吧,錢鐘書簡直就像是看著這個小孩寫出來的!
我又瞧瞧小孩身後,一溜小跑地跟過來一個乾瘦的年輕女人,全身上下的穿著無
一處不時髦,可又顯得特別彆扭,給人的感覺只能用一個「俗」字形容。尤其是
領口處不合時令地繫了條嫩綠色的紗巾,襯著她那黑裡泛黃的臉色,簡直慘不忍
睹。
看到逾光滿臉的不悅,這女人一把拎起小孩,連招呼都沒打一個就轉身走開。
我呆呆地看著這對母子的背影,又偷偷瞅了一眼逾光,心想逾光這老婆自然算不
得美女,可也不至于生出這麼醜的兒子!又胡思亂想著《圍城》還是我高中時候
看過的書,居然記得這麼清楚。我記人記不住,這些東西倒是過目不忘,我記得
的盡是些沒用的東西。
回去的路上,逾光淡淡地跟我說,中午碰到的是他的老婆兒子。
我沒想到他會主動提這個,不知如何應對,只好說:「我們應該叫他們一起吃--
--」
「我討厭吃飯的時候有人在旁邊啵啵啵地吐口水!」他有點不耐煩地打斷我。
我只好換個話題:「你兒子長得挺好玩兒的……」
「你真是太客氣了!沒什麼,物及必反嘛!」說完便冷笑了一聲。
後來我才知道,逾光的老婆兒子從來不到公司來,全公司沒幾個人見過他們。而
且他的老婆兒子好像一直住外婆家,根本沒和他一起住。
我懶得管別人的閑事,更討厭東家長西家短地搬弄是非。遇到逾光老婆兒子的事
,我對誰也沒提過。
***
我很快熟悉了公司的業務。憑心而論,逾光幫了我不少。但要我感激他,我還做
不到。
公司的重要客戶中有個非常特殊的人物。他叫孟夏。應該說他不算客戶。他是銀
行國際業務部的信貸員。
逾光說在公司的起步階段,他起過重要作用。至今為止,經他的手給一共給公司
提供了三百四十萬的貸款。
只是這個孟夏全然不像個上班族,整天在外面閑逛。我開始想沒准兒銀行的信貨
員都是這樣。後來逾光告訴我,他實際上穿梭于各公司之間,憑著他自己的業務
關系和他老爸的背景,為公司間的業務牽線搭橋或搞單位間的資金拆借。
「他在銀行掙的工資只是他的零花錢。你別看他滿身市儈氣,其實他是正牌大學
畢業,能說一口流利的英語,還能不查字典閱讀法語和德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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