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坂道+番外拾遗+后记——流幻泽
流幻泽  发于:2010年12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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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玩吗?”他泡好了咖啡放在桌上。
“好玩。”
“向朋友告别了吗?”
我停止拳击游戏,横抱着枕头:“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朋友。”
他看了我两秒,然后说:“你跟他告别了吗?”
“没有那个必要。”
郑海宁不再说什么,端起杯子喝着咖啡。
“群你知道吗?你从小就这样。”越表现得不在意就越在意。”

 

我坚持回自己的房间睡,不过拖了郑海宁的一个枕头。
”你就把它当成我吧。”郑海宁故作怨妇状。
“殴打?”
“切,”郑海宁把我推出门外,“你一个人自慰去吧。”
“你真是个好笑的大叔。”我呵呵笑着走了出去。
“小群,”他收起玩笑的脸,“你有没有正式地叫过我?”
“……”我不禁露出微笑,“舅舅。”

9
丹和左知的番外WINTER IN JULY
我本人不是一个会使人留下印象的人物,头脑普通,相貌普通,家世什么的更无从谈起。完小毕业后考入二流中学,无所建树地混了六年之后又考入一所二流大学,读着毫无使用价值可言的专业。也因为没有实用价值,所以课程特别少,下午几乎没有上课的记忆,记得的只是GORILLAZ,久石让,跳房子的音乐,以及这个城市所特有的寒冷空气。可以确定的是,这并不是个北方城市,所以冬天也必然有着南方的潮湿味儿。城市小且人口稀少.学校也并非建在闹市区,所以寒冷便填进空荡荡的建筑物中,就算开春两个月后也不会回暖。因为冷,我穿了四件衣服,尽管如此依然手脚冰冷,我靠着墙吸了吸鼻子,遂把门关上。
十一月的街没有一点颜色,灰蒙蒙的像是洗不掉了。十分安静,鞋子踩在透着潮气的地上没什么声响,丹眨着浅色的眼睛,在寒冷中吐着白气。一如往常地,丹穿着黑色的长风衣和黑色的牛仔裤,短短的头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我说,上我那里去好吗?” 丹这么说着,眼睛看向路边的荒草。
“可以啊。”我喜欢丹的咖啡。
我经常去到丹独居的房子。多半的情况,是和丹一起深夜散步,沿着河边的护堤走上几个小时,一直走到护堤的尽头。宿舍的门禁早过了,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所以和丹一起蜷在单人显大双人嫌小的床上。丹的睡癖不好,经常让我体验鬼压身。我常常在呼吸困难中醒觉,可以听见工地上打桩的吭吭声响还有被屠宰的猪发出的足以刺破黑暗的哀号,不能确定自己的存在,不知道身在何方,直到眼睛逐渐习惯黑暗,眼前浮现出丹沉睡的影子,才安心下来,遂钻进被窝的深处,和丹一起睡到天亮。
睡觉对我而言是一件大事。我在宿舍里基本是最早一个睡,最后一个醒。倘若睡眠不足我一定会头痛欲裂,浑身毫无知觉,外加食不知味,这样的状况会持续一整天,直到我把睡眠补回来。
在丹收拾得过分干净而显得很空旷的房子里。我揉着有黑眼圈的眼睛,看着丹烧开水时倚在厨房的门边。
“别揉了,有细菌。”
丹这么说着,眼睛看向浅蓝色的火苗。
“哦。”我把手放下来,随即打了个喷嚏。
“没感冒吧?”
“放心,不会传染给你。”我吸吸鼻子。
“马哲课去上吗?”
“ 不去。”
“你很喜欢哲学吧?”
“那老师令我对哲学的兴趣锐减。”
丹端上咖啡和巧克力饼干,我在CD机上放进了左眼丽莎。我们已经很习惯在BGM中谈话,丹点着了云烟。
“喜欢抽烟?”我透过烟雾看着丹眯着的细长双眼。
“怎么可能?惯性罢了。”丹笑笑,嘴唇的弧度只有1/3派,“以前也不是抽这个牌子。”
“怎么又换了?”
丹只是微笑,弧度比上次的上次还小,也许只是我的错觉。
‘抽烟什么的,还是不要学会的好。”丹把右手伸了过来,有两根手指开始发黄了,“这是看得见的,还有看不见的,在这里。”丹指着自己的胸腔,想必心肺都有损害。
后来我们看《哥斯拉》,我看着蜥蜴爬上帝国大厦,发现我们已经很习惯纽约出现妖怪巨兽或者外星人什么的。地球另一端的那个地方,出现任何东西都是不足为怪的。
“大约真的有哦。”丹半开玩笑地说。
电影看完了我们又开始听莎拉·布莱曼的《MOON RIVER》,丹帮我挖耳朵,房子里很暖和,所以我睡着了。十分钟后,又醒了过来。
“差一点就把你吃掉了。”丹露出如往常一般不易察觉的微笑。
“怎么又放弃了呢?”
“你唱歌很好听啊。”
因为丹没有吃掉我,所以我唱了《A WISHFUL WAY》、《EYES ON ME》和《MY WAY》,唱完之后又喝咖啡。
“够得上职业水准。”丹说。
“可是一到人前就唱不出来,纵使可以发出声音也不是这样的歌声。”
“不要紧,”丹搓着我的头发,“我可以听见就好了。”
“的确只有你听见啊。”
丹听着,又露出谜样的笑容,继续眯细眼睛抽烟。


冬天的白昼很短,我们在厨房里做晚饭,丹的手艺很好,做的是蛋包饭和汉堡肉,我则一边切生菜一边放声高歌。
“我说左知,”丹慢慢地说道,语气平得像央视的播音员,“不想学音乐的专业吗?也许可以让你面对大众唱歌哦。”
“不想。”我干脆地说,“因为会被限制歌曲的范围。”
“即使只有我听得到?”
“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我把瓶子里剩的沙拉酱倒进碗里,随手把空罐往垃圾桶里一投----空心进球。


总而言之我的生活没有光彩照人。星期五我一直睡到九点半,天气冷得令人难以置信。我十分不情愿起床,哪怕棉被也不够暖和,仔细想想我还有蛮多作业,一篇论文三篇报告,虽然离交的期限还有一段时间,但也是时候动手了。只要起床我就感受到前次体育测验的后遗症,腰疼得像从中间折断又拙劣地沾合到一起似的。让我自以为是笠井步彩色插画中被肢解弃尸的男孩。当我步履艰难地走到街上,回头看见空寂的宿舍楼群俨然巨大化了的蚁穴,通过狭窄门廊的楼风里藏着的镰鼬,在椋过我的时候开玩笑似的划破了我的眼角。
从宿舍到图书馆要爬上一座上百米的山,全是台阶。在爬山的过程中我想起了早晨时的一个梦。梦的情节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西京在里面出现了。我太久没和她联络了,大约她已经把我忘记了。
我在图书馆借了美学和精神分析的书,大概会有用罢,不然我的学分就拿不到了。在那个枯萎的教授说三道四之前我得开始行动,如果我再不去拜访西京恐怕我们的友情也要完蛋了。突然刮起的冷风掀起我的鸡皮疙瘩,我紧了紧围巾,冷空气已经冻得我表情僵硬[自由自在]。
得空我钻进了路边的一家网吧。网吧的气候四季宜人,冬暖夏凉,虽然烟味很重但平常在研究室还不是吸一肚子二手烟?我下载了DEAD CAN
DANCE并且在看迦楼罗写的小说,一边心想着原来她也是看《百鬼夜行抄》走火入魔的家伙。
突然之间觉得空虚。想见丹,虽然见到之后我也不会变得愉快。
所以打电话给丹。
“喂……”
丹的声音,在电话这端已经变质,像隔着什么一般的失真。我想象丹正坐在长沙发上拔开淡蓝色的窗帘向外看。
“左知吗?”
我没有回答,用指甲刮着电话机旁贴的不干胶广告。
“不想说话吗?”
我对着话筒无声的叹气。
“我不可以再依赖你了。”
这一次沉默的是丹。良久,我打破了沉默。
“我不能一直依靠你。”花了很久的时间,丹才用一种我不熟悉的声音说:“早知道吃掉你就好了。”

 

晚上雨野找我吃饭时,我已经哭得双眼红肿。
“我离开丹了。”
“离开?”雨野疑惑地歪歪头,“你们有交往的吗?”

 

我不知道雨野有没有听明白我在说什么,最后他还是安慰我。
“也许是件好事也说不定啊,毕竟是你自己决定要独立的。”
“当真是那样的话,我又何必伤心至此呢?”我拖着哭腔说。
“不是的吗?”
“不是我希望的。”我吸了吸鼻子,“我没有办法。就算今天我不离开丹,总有一天也会演变成不幸的结果。”
“又怎么会那样的呢?”
“我不应该去丹那里,我出了任何麻烦都去丹那里,我害怕……害怕……”
“丹不会觉得麻烦的,你们不是认识很多年了吗?你们不是相互了解的吗?”
“可是我害怕的是……有一天我发现,没有丹我就活不下去!”
我摇头,“所以,在那以前……”
”啊……左知。”雨野平静地抚摸我凌乱的头发,“没关系,没关系,这一切有一天都会过去。”
在泪眼模糊中我渐渐觉得,他的话并非对我一个人说的。


隔了一天我去上课时,正和副班长坐一桌。她忙着给男朋友发短信,由我替她考勤。
“怎样?”等回讯时她抬头问我,额上的发夹闪闪发亮。
“少了个女生。”我从来记不住班上谁是谁。
“不用记了,我再去问。”她接过考勤记录。这时对方问了讯息,她又忙于编辑新的短信了。
窗外的天空没有云,没有蓝,灰蒙蒙的,连带着这天空下的城市,一片昏鸦。明明只是早上而已,却阴沉到这地步,这冬天似乎永远也不会结束的样子。


再隔一天表弟也来凑热闹。我不太喜欢这个表弟,总是一副道貌岸然的优等生样子,明明不想和我相处还要跑来。他把一篮苹果重重地放在桌上,或者说是重重的苹果被放在桌上。
“干什么?”我对他来的目的深表怀疑。
“苹果。”
“我知道那是苹果。”
“给你吃的。”
“我不吃苹果的。”我们果然是亲戚,废话一样多。
”哭多了会脱水的。”他几乎嘴唇也没动地说,“补充一点把。”
“……”我想是雨野告诉他的,“你是来落井下石的吗?”
他瞟了我一眼,带着那种资优生的高傲:“我才没那种美国时间。”
“那你还跑到这里蘑菇?”
“是啊,我这就走。”看来他的确不乐意和我讲话,拔腿就走。然而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我想他才来这几分钟不至于忘了什么。
“昨天我看见丹了。”
他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他也看不见我的眼光移向了别处。
“我不知道是不是你的缘故,我是没见过丹变成那个样子,”他停顿了一下,“我想我这么说你也不会明白,反正你的理解力也只有那个程度。”
“你是来跟我吵架的吗?”
“总之丹已经不再是丹了,你亲自见到了就会明白的。”
然后他丢下不明就里的我,扬长而去。


我打电话想跟西京联系,她的家人告诉我她到西藏去了。
所以我没找到别的事情做,答应了雨野练篮球。
“放松一点,别追着球跑。”
“别老注意脚下,向前看!”
“哎呀哎呀,球怎么垂直丢啊?”
“别那么僵硬,右手自然往上一带。”
“错了,是三步,第三步就要上篮。”
……
我跑得汗如雨下,干脆坐在水泥地上喘气,雨野也喊得声音嘶哑。
“你怎么这么笨哪?”雨野不无头疼地抱怨。
我扯起衣襟扇风,要是被丹看见肯定要骂人,很容易感冒是真的,我一旦染上感冒是没有十天半个月治不好的,往往要发展成急性支气管炎上医院吊水。
“看不出你这么钝。”雨野说着在我旁边坐下。一时间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遥远,只有难得一见的晴空近得仿佛伸手可及。那是掺进了许多白色的蓝,浅得好像可以洗掉。我和雨野肩并着肩,一起仰头看着这样的天空,让我以为地球已经停止运转了。
“谢谢你。”
良久,我开口说。
“自己人不要这么客气。”雨野伸手摸摸我的头,“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怎么可能?”
我这么说,连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可能给”还是“怎么可能不给”。


晚上我跟雨野,以及低年级的草绪(似乎是雨野的女朋友)一起吃烧烤。至于为什么是“似乎”,是一见面就抬杠,不晓得的说他们关系好还是不好。草绪常常当面贬低雨野,让他很没面子,但这并不是说她对我的态度会好到那里去。
草绪有一张十分可爱的娃娃脸,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体型也比较娇小。此时她正在吃刚烤好的牛肉,看上去就象某个饮食品牌的广告画面。
“哎,左知。”她漫不经心地说道,语气就象在谈天气,“我都听说了,你们分道扬镳了。”
我对雨野怒目而视:“你这个大嘴巴。”
“冤枉。”雨野摆摆手,“我可没说一个字。”
“现在已经人尽皆知了,”草绪镇定地依然漫不经心,“谁叫你旁边总有丹如影随形,现在突然单独行动?”
“……”我掰断了手里的筷子。
“我去买包烟,你们先吃。”
雨野说着起身走开,只剩下我和草绪隔着热气腾腾的桌子对望。草绪吃东西的样子依然故我,依然美得如艺术摄影。我端起烫手的绿茶,心想她为什么不是明星。
“喂,”她吐掉嘴里的骨头,“你们之间,并没成为恋人关系吧?”
“……”我咀嚼着有点焦的鸡肉,“凭什么这么认为?”
“虽然大家都认为你们是,”她停顿了一下,“但恋人没这么容易分开吧?”
“也有随便就分手的恋人啊。”
“别人也许会这样,但你和丹都不属于这一类。”草绪露出甚至可以用妖冶来形容的笑容,“你和丹只是关系密切的伙伴或者朋友罢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十分戒备地盯着她。
“你爱上丹了。”她严肃地说。
“啊?你说什么?”
“爱。L,O,V,E。”
“你吃多了铁板烧?”
“不要跟我装傻。”
“吃多了草?”
“我没吃草。”
“不好吃吗?”
“我不是在跟你讨论吃草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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