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希脑子里犹如千万只蚂蚁在爬行,密密麻麻的,不能思考,无法判断此刻是对是错,一切任由自身原始的反应,发出本能的动作,一双手无力地攀上南宫傲的肩头,享受著这甜美、激情、足以令人深陷其中的禁忌的游戏。
从来没有想过吻是可以如斯醉人,就算是电视剧中男女主角亲吻的镜头,亦不曾令人有更深刻的联想,而南宫傲的吻是那样的热炽,两唇之间的触感是多麽的真实,他的气息就散播在自己的周围,是一种充满掠夺感的男性的气息。
男性——这个名词的出现仿如一颗炸弹般投在和希的理智中,爆炸力之惊人可以直接将和希整个思想摧毁,久未露面的理智终於得以重见天日,面对眼前的状况,和希倒抽了一口气,退後一步抵著桌的边缘。
「你在干什麽,我是男的!」和希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著南宫傲,手不受控制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自己不明所以的当口上甩了南宫傲一个巴掌。
捂著因被甩而发烫的左颊,眼中亦是千年难得一见的迷惘,彷佛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些什麽。
「你——」和希气极转身离开花园,留下抚脸呆愣的南宫傲。
目送和希纤瘦的背影,南宫傲依然是做不了什麽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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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在餐桌上碰面的两个人,似乎都刻意去遗忘或忽略昨晚的一切,若无其事地彼此问候,语气一如从前。
「嗯——是时候回市区了,我需要带韩磊、韩诺他们熟悉一下新的环境。」和希静静地提出了这个要求。
「也好,那待会儿我们就走吧。」南宫傲以十分公事化的口吻说道。
在回程的路上和希若有所思地将目光调向窗外,一旁迅速变化著的景色使得和希原本紊乱的心情变得更加无法触摸。车厢内的气氛就在没有人开口说话的静默的情况下胶住了。
泪色(24)
与南宫傲分手後,和希将两人带到自己的公寓里,韩磊打量著室内的摆设,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窜上心头,是因爲自己再度来到这个既陌生又温馨的地方吗?韩磊摇摇头,用力的甩开这种感觉。
和希简单介绍了室内的陈设和安排好他们的房间後,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昨天晚上的种种仍然充斥著和希的感觉神经,久久不能释怀。
每想起那个吻身体就不受控制地颤抖,是害怕还是期待?和希搞不清楚。唯一明白的是那种被珍惜著,被掬在手心呵护著的感觉始终贯穿整个过程。
爲什麽会挥出那一巴掌呢?和希心里也没有一个底。自己原本是很期待有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可以发生在自己身上,但由於自身的条件而打消了这个念头,何必累己累人呢!但和希既不是圣人又不是神仙,当然想过和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亲吻时的感受,可是想像远远比不上这次的真实体会来得有震撼感,而且对方还是个男的!
一直都以爲只会有异性相吸的道理,原来同性也能相吸的……
本原应该会是感到很恶心的,但奇就奇在这个吻不但不会让和希感到恶心,而是一种被爱的幸福。
「就是因爲我不觉得恶心,才会打他的!」和希轻啓双唇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两个男人相爱真的能见容於社会,不会被人群排斥?异性恋能被世人接受,爲什麽同性的就不行?
人就是如此的一种自大、自私的动物。不肯承认自己所知的领域狭窄,还一迳地以爲自己懂得了许多的东西,当有新事物的出现或新现像的诞生时,人爲了捍卫自己的知识领域,不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无知,就冠予这些新事物一个令人望而生畏、闻风丧胆的可怕的名称。
要知道探求真理的过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有的是即使穷你一生的精力也不能探出个所以然,难道这就要它背负一个恶名直到某日真相大白时才恢复其原貌,人类真的就只能采取这种态度自保?
和希轻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什麽时候思想的重点转换了,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双眼什麽时候对上了他,一颗心又是什麽时候只绕著他打转的呢?
究竟是何时开始的?竟然像这样离不开一个人,想念一个人,像被人抓住了弱点一般——可能是第一次被他搭救时沉浸在他幽黑的双眸中,或是再次重逢的那个玩世不恭的样子,还是别墅中多情、细心而温柔的性情。或许……是他想不起来的时候便有了吧……
轻柔醉人的月色将和希映照得特别迷人,沐浴在银光之中的和希如梦似烟,有一种介乎於天使与恶魔之间的像精灵般灵异的美,即使轻轻触碰也感觉不到他存在的真实感。
夜,更深、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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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傲在书房里抽著菸沉思,菸缸中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菸蒂和满室的酒味足以证明他已经耗费了整个下午在此思考答案。
心烦意乱地扯掉了西装领带,若有所思地凝视著杯中物,金黄色的液体倒映出南宫傲迷惘的面容。
「爲什麽我会吻下去呢?」这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一直困扰著南宫傲。
在看到和希脆弱眼神的那一刻,南宫傲发现自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在自己思想空白的期间,已盖上了和希的唇,轻轻的触碰已经不能满足他的需求,他想要更多。
和希双唇一如想像中的甜美,就在自己初尝和希的滋味後,欲望就像早已满溢的潮水找到缺口一样倾泻而下,身体亦有了最原始的反应,他想得到和希,拥有和希。
若不是和希及时的反抗,後果是怎样,南宫傲自己都不能预料。
在以往衆多的经验里都只有别人被自己弄得神魂颠倒,欲罢不能,无论多麽妩媚、娇豔美女都不能够令自己全情投入,迷醉於其中,但不可否认和希做到了,而且仅仅是一个吻就能令自己失控,不知所措,就像一个刚涉情场的青涩小夥子一样。
失控的感觉真不好受,就像一切都不受自己控制,迷迷惘惘、懵懵懂懂地做著一些自己都不能理解的事情,有一种不知名的情愫慢慢地在心湖中漾起了一轮轮的涟漪。
南宫傲是何其伟大而不可一世的人物,在他的字典中永远不许出现失控,不知所措这类与之不相符的词语,「一切尽在掌握中」是南宫傲最引以爲傲的格言,也是南宫傲得以在商场上常处於不败之地的准则。他不允许有脱轨的现像出现在自己的人生里面,即使是有特别感觉也不行,绝对不行!
「哼!意外,发生一次就足以致命!我不会再给机会让这次的错误再一次发生!」
南宫傲冰冷的声音不禁令人联想起死神,他不仅宣布自己死亡,而且还扼杀了一种情感的成长。只是他这种残忍是由於本性,还是因爲他违心地想忽略某些东西而造成的?恐怕此刻就连精明的南宫傲也不得而知。
拿起电话随手拨了一串电话号码,不一会儿,娇滴滴的女声传入耳中,「喂,找谁?」
「是我!」
「傲?是你?真的是你?」激昂的声音包含著不置信,「我不是在作梦?」
「那我不阻你继续作梦了!」
接收到南宫傲想挂机的信号,急忙道:「不,不是,我是太过兴奋了,所以才……」
「晚上过来。」短短的一句,不是徵询,而是命令。
「呃?好的。」女的表现得有点受宠若惊,但老练的她立刻恢复镇定,「你一定要等我哦。」
挂上了电话,南宫傲露出了诡谲的笑容,「我仍旧是我,谁也不能左右我!」彷佛像要肯定什麽似的,南宫傲猛地饮下好杯酒,用手指沿著杯身游走,「一切都会回到正常。」
泪色(25)
「各位先生、女士,欢迎来到我们世纪集团一年一度的时装秀会场,我们将会向大家介绍新一季的服饰,现在请各位享用我集团爲阁下准备的鸡尾酒晚宴!」司仪专业而具有礼貌的说话通过麦克风传播整个会场。
满室生光,富丽堂皇的大厅里净是衣著华丽的社会名流、商业钜子,衣香鬓影的女士间,穿插著端著鸡尾酒的待应忙碌的身影。
有些半红不紫的明星忙著向难得一见的大导演表现自己的「才华」,花枝招展的名媛淑女则互相暗中较量彼此夸张不已的衣著,一些爲了「生存」的中小型企业负责人不得不奉承大企业、大集团的老板,得以在竞争激烈的商业社会中站一席位。
整个画面绝非一个忙字了得,各人都爲了自己的「目的」不停在「奋斗」,好个附庸风雅的场面!
和希从来就不喜欢人多吵闹的地方,但由於是公事的关系,他拒绝不了,从刚由身边经过的待应托盘中随手拿了杯鸡尾酒静静地品尝,每一个动作都是那麽的优閒,不慌不忙,和希慵懒的表现与在场忙乱的气氛形成强烈的对比。
就是不明白人爲何可以如此的虚僞做作,前一分钟明明是咄咄逼人,下一秒就变得小鸟依人。
对於突如其来的问题,和希著实被吓了一跳,爲什麽会想起这个问题呢?是问题它自己跃进脑海罢了。
一抹轻柔的浅笑自和希唇边漾开,含笑地喝了一口酒,甜甜的味道沿著杯壁流入口中,清新的味道会令人全身放松,不想被这令人窒息的气氛压迫著自己,和希决定溜到露台透一透气。
如果和希早知道到露台溜达会听到如此令人心碎的对话的话,他绝对不会离开宴会会场,气氛虽然难以忍受,但总比自取其辱来得好。
和希来到露台,才发觉它早已客满,只好侧身退开,但接下来听到的内容却使他却步。
「傲,听说你上个星期整天都和你公司新産品的代言人在一起,耶,人家不干,你是不是对他有兴趣啊?」一个穿著火红色低胸晚装的美女像八爪鱼似的贴在南宫傲的身上,娇嗲的语音令人鸡皮掉了一地。
「兴趣?哼!我的样子像吗?」南宫傲对美人的话嗤之以鼻。
「嗯——我觉得怪怪的,你好久都没有来找我了,我怕……」
「怕?怕什麽?我对他根本没有兴趣,就算有,也只是「性趣」,我与他只是游戏,既然是游戏,又岂会动真情呢?以前不曾,现在没有,将来?哼,更不可能!」南宫傲冷冽的目光望向花园沉处的一片漆黑,幽深而神秘。
动心?乍听到这个词的孟婷吓了一跳,惊奇的是这个词竟然出自南宫傲这个如此冷傲的男人的口中,若非心里潜意识中有这种想法,是绝对不能脱口而出的,难道,他真的是对他动了情?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著孟婷,不过老练的她并没有表现出来,继续柔声道:「性趣?他可是男的。」
「就是因爲他是男的,女人见了我总像蜜蜂看见蜜糖似的,一点新鲜感都没有,不过,男的又另当别论!」
「耶——你真坏,要是他是真心的又怎麽办?」
「真心又如何,爱情并不是一方心甘情愿就可以的了,哼,他只是一头热地冲进来,又可以干得了什麽?独脚戏?哈!哈!哈!」南宫傲爽朗得意的笑声响彻夜空。
如果心真的可以碎的话,和希的心已经碎了千遍万遍,想不到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怪不了谁!只怪当时对上了两潭幽深的旋涡,不知不觉被其吸引进去了,不能自控,多情应笑我啊!
和希微扬嘴角,扯出了一个绝美而凄丽的微笑,心中隐隐发痛,是因爲被这个微笑牵动而发出恼人的刺痛,彷佛要将已经破碎的心狠狠地拧出血来。
「啊,风和希先生,我是朝阳杂志的,能给你拍个照吗?」
记者的询问打断了和希的冥想,抬起失神的眸子,和希淡淡一笑,「好啊,我们到那边。」
和希放下杯边已经渗出水珠的酒杯,走向记者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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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记者的声音才得知和希近在咫尺的南宫傲爲这个事实而吃惊,狂傲的表情随即一敛,跟著和希的步伐离开了露台,留下了一脸错愕的孟婷。
这样的情况已经摆明了风和希是全部听见他们适才所说的话,孟婷不禁由心里笑了出来,诡异的笑容扭曲了她美丽的脸庞,此刻她有如一个诡计得逞的女巫。
「能跟你谈一谈吗?」南宫傲避开所有的记者,悄悄地走到和希身後。
「呃?」一时察觉不了南宫傲在身後的和希呆了呆,听到熟悉而低沉的嗓音才回过神,「好啊!」
和希尾随南宫傲一前一後来到幽静的花园,「你没有什麽东西要问我吗?」南宫傲首先打破了沉默。
「我应该问什麽呢?」和希不解地回视南宫傲炙人的目光。
和希淡雅朴素的态度深深刺痛了南宫傲,但高傲的他不甘示弱於人前,声音一凛,「很好!你没有问题,但我却有话要说。」
和希不语,只是静待他的话。
「我要告诉你,我刚才所说的话都是真的,你真的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南宫傲愤怒地抓住和希双臂不停地摇晃。
和希闭上眼睛忍受著身体上的不适和心中的疼痛,紧咬著下唇抵受这一切。
不忍看到和希如此的折磨自己,南宫傲放松了钳制的力度。
「你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吗?」和希睁开茫然空洞的眸子轻声问道,「我可以走了吗?」感觉到南宫傲不再动粗,和希稍稍站稳了身子。
「你——」南宫傲愤恨地盯著和希,彷佛他说了一句十恶不赦的话一般。「好,你狠,你够狠!」南宫傲忿忿地推开和希,头也不回地步进会场。
泪色(26)
和希受到突如其来的冲力,身不由己地退後了几步,看到南宫傲仿似负伤雄狮的背影,自我解嘲地忖道:「我狠?我真的够狠?哈……」
和希渐渐地笑了起来,笑声中洋溢著令人心酸的味道,笑声一直不断,甚於有些近乎疯狂,直到眼角渗出了泪水,笑声方有所停顿。
「真的吗?」好像要回应刚才南宫傲的问题,和希轻问出声,回答他的却是满园的幽深与寂静!
稍微整理过情绪,强作精神的和希出现在时装展示秀会场,尽以满脸的微笑回答在场各记者各式各样的问题,恬静的笑靥一直挂在脸上,但又有谁知道这刻他的心正在淌血呢?
和希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会场,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开著车踏上归家的途中,总之,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麽的时候,他已经在漆黑宽阔的公路上飞驰。
现在要去哪里呢?回家?又不想自己现在的状态被韩磊他们看见,而除了家,哪里还有自己的容身之所呢?这时和希才发觉自己的生活圈子实在是太窄了,以前除了画画还是画画,并没有一个真正是交心的朋友,轻轻摇头的和希露出了一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