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质 by zhoujin
  发于:2009年0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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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不断流出的鲜血,南宫昊觉得浪费了,忍痛走到那他新买的碗那里,让双手的血滴在碗里。
  在鲜血快要注满瓷碗时,碧眼隼回来了,他拔下墙上的剑,一步步走向南宫昊,脸上阴晴不定。
  南宫昊说:"我知道你会回来杀我。我害你差点脱不了身,又身受重伤,而且作为一个杀手,你把人质就这样放走,你们组织只怕也不会放过你,对吧?"
  碧眼隼没有说话,但心里却非常认同南宫昊的话,思量了好久,他也觉得应该杀了南宫昊。但见到南宫昊瘦削苍白的脸孔,那惨不忍睹的双手----那双间弹出可能是世上最优美琴韵的双手,他手中虽有剑却刺不下去。
  南宫昊慢声道:"如果我是你,我就恨不住喝了这人质的血,噬这人质的肉,你说呢?"
  碧眼隼沉声答:"没错!"
  南宫昊又笑了,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竟仍笑得出,这不能不让碧眼隼动容。
  "我已经装好我的血了,你先喝了,再慢慢吃我的肉如何?我的待客之道不错吧。"
  对上这柔如春风的笑容,碧眼隼只能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刚刚起的杀意似乎在这笑容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南宫昊戏谑道:"怎么不喝?不敢?还是怕我下毒了?"
  碧眼隼脸色稍变,他即使杀了南宫昊也不会血腥地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只是他有生以来拿著剑第一次犹豫不决:是杀还是不杀?
  南宫昊讥笑道:"就知道小孩子没这个胆!"
  碧眼隼一听,不知为何热血冲脑,伸手拿了那碗血"咕噜"几声就喝了下去!他喝完了血才有暗想:为什么听到他说自己是小孩子便如此冲动?自己被训练成杀手时的第一条守则便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冷静!他放下碗,看到南宫昊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便晕了过去。碧眼隼暗惊,难道血中真有毒?他暗中运气,只觉丹田中一股热气暖烘烘的涌上来,似乎无数精力送入全身各处脏腑经脉,碧眼隼说不出的惊奇,怎么南宫昊的血会有如此大补的功效?
  其实南宫昊笑的是,碧眼隼真是小孩子,只有小孩子才会在大人说他们是小孩子时生气冲动。而他因长期食用大量人参、当归、雪莲、熊胆等补药,还有各大门派的疗伤圣药,血液中残留许多的药性是自然的,他的那碗血,恐怕比十煲刚才打翻的药还要有效。他想反正自己也是要死的,资源浪费多可惜,不如用激将法让碧眼隼喝了,也算是救了一个人。
  碧眼隼看著晕过去的南宫昊,心中百感交集,终于抛开了剑,帮南宫昊处理伤口。
  南宫昊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原来自己仍然活著,双手被不规则的纱布缠著,好像用绑带缠著的两条棍子一样。他又笑了,心想:这也算是包扎?他再看,发现碧眼隼在一旁吃自己买回来的肉包子。
  碧眼隼见他醒了过来,扔给南宫昊一个包子,南宫昊双手不便,根本接不住,包子滚到了地上。碧眼隼瞪了他一眼,捡起那个包子放到南宫昊缠著纱布的"两条棍子"上。
  南宫昊看著那个满是泥沙而又冷又硬的包子,没有一点胃口,苦笑了一下说:"谢谢你了,我能不能出去找点水喝?"
  碧眼隼什么也没说,咬著包子拿了南宫昊装血那个碗出了去。一会儿不到,他便拿著水回来了,放在南宫昊旁。南宫昊再次苦笑,自己能拿水喝吗?他放开包子,用"两条棍子"夹起碗努力放到嘴边,艰辛地喝了一口,却看到碗边仍有末洗干净的血渍,胸口一阵发闷几欲作呕。
  碧眼隼不理他,只是运功疗伤。南宫昊看破庙外风声大作,似乎快要下雨,那更是什么地方也不用去了,走到一个比较干净的地方闭目养神。他知道自己若要保命,一定要坚持下去,只是自己受伤后又失血,从怡林山庄出来快两天了,只喝了一口水下肚,能撑到什么时候,自己也说不准。
  睡到半夜,南宫昊突然被人提了起来,扯出了破庙。南宫昊身体虚弱脚步不稳,差点摔倒。此时天仍下著微雨,南宫昊被雨水一打,清楚了不少,知道了应该是碧眼隼在半夜雨中赶路,此时赶路不会让人注意到他的绿眼睛,雨水也可掩饰他们走路的痕迹,自然是最佳的跑路时机,可惜南宫昊的体质根本不能支持。
  跑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南宫昊已经到了极限,脚下一拌,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南宫昊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外面天色已亮,雨后的清新空气随微风从窗户吹送入来,带来的岂止是舒畅?南宫昊深深吸了一口气,但身体并不舒畅。他衣服全湿,双手的伤口碰到了水,更是痛苦不堪。
  他环顾四周,周围的摆投似乎是客栈,不见碧眼隼,心下有点奇怪。这时房间门开了,碧眼隼引了一个大夫打扮的人进来,冷若冰霜地不吭一声。
  那大夫看到南宫昊便走过去问:"你就是病人吧?"
  南宫昊微笑道:"正是,有劳大夫了。"
  大夫有点奇怪:"那孩子跟你什么关系,他好生奇怪,到我店里,只说一句有人病人跟我来便什么话都不讲了。我多问了两句,他一把剑便压过来了,哪有这样求医的,真是......"大夫说到这里不敢再讲了,因为谁都感觉到房间内的气温似乎突然下降。
  南宫昊抱歉说道:"他是我表弟,不常说话,末识大体,得罪之处,在下代他赔礼道歉了,请大夫不要见怪。"
  大夫见这人文质彬彬,和声和气,心里想这人怎么会跟那个无礼小子是亲戚,肯定是假的。不过作为一个大夫,他的任务是治病而不是管人家闲事,也不说话了,细细为南宫昊检查了一遍,脸色越发难看。
  检查完了之后,大夫长叹一声,说:"这位公子,你应该知道自己身体并不太好吧,为什么还要去淋雨?"
  南宫昊说:"出门在外,突逢大雨,也是始料不及的,有劳大夫费心了。"
  大夫解开那"两根棍子",更是连连摇头,"哪有这样上药的,这样的伤还淋雨,你难道想废了这双手吗?"
  南宫昊只有苦笑,他当然知道,但身为人质,他能如何?
  那大夫小心地用纱布吸走伤口上的血和水,再上药,然后包扎妥当,接下来就去脱南宫昊的衣服。
  碧眼隼走过来,瞪著那个大夫说:"他身体没伤。"
  大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寻常人淋雨也会得风寒,何况你表哥体质要比一般人要弱得多,你放著他晕去那么久也不帮他换件衣裳,没有衣服了吗?"
  南宫昊帮碧眼隼说:"其实我们在跟上碰到了山贼,行李都被抢了去,所以已经没有换洗的衣服了,并不是表弟他疏忽。"
  大夫说:"那也不能再穿著湿衣服啊,你已经得了风寒,再这样闷著身体,十天半月也好不了。"他说著,几下便把南宫昊脱光了,南宫昊因身体不好,试过用针灸打通经脉来医治,所以即使脱光了,也并无异样,倒是碧眼隼脸别到一边去了。
  那大夫有点可惜地说:"公子你因为身体虚弱,又受伤失血再加上感染风寒,你应该从小便比别人容易得病,得病肯定比别人好得慢许多。所以,你这次一定要好好休息,我开药给你,风寒需得过几天便无大碍,你的双手也不能再碰水,两天换一次药,十天半月也就好了。不过你的身体,我没有把握可以调理得好。"
  南宫昊自己知道自己身体的事,久病成医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他说:"有劳大夫了,我也知道自己的事,这与大夫的实力无关。"
  大夫叹服道:"公子温文尔雅,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身体不太好,老实说,你这病应该是在母胎时便留下的病根,如果是寻常人根本活不过十岁......公子已经非常好福气了。"他说完便对碧隼说:"你跟我回去帮你表哥拿药吧。"
  碧眼隼看了南宫昊一眼,便跟了大夫出去。南宫昊累极,躺在床上又昏睡过去。
  碧眼隼自己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竟然去救一个人质,一个已经没有用处的人质。他跟著大夫拿药,耐著性子听大夫叨唠完,用昨天晚上偷到的钱付了药费,回到客栈把药扔给店小二说了两个字:"煎药。"
  店小二愣了一愣,刚想问要怎么煎,可对上那双冷若冰霜的绿眸子,再看到那包药上面有煎熬方法及用法,便赔出笑脸说:"好好,马上去煎,煎好了我会送到客官房间的。"
  碧眼隼回到房间,看到南宫昊的淋衣服还在,便拎了去给店小二,说了一个字:"洗。"
  那店小二直愣愣的,他做了店小二那么多年,从末试过碰到这样的客人。想想昨晚这个绿眼睛的人抱著一个比他高一个头的人来踢开店门的时间,真是吓得他以为是见鬼了,他那绿眼睛只是瞄了他一眼,他便吓得脚软动不了......还是别管太多,找人洗衣服去吧。
  碧眼隼再回到房间,坐在了南宫昊床前,静静地看著南宫昊,说真的,他也是第一次那么仔细看南宫昊。南宫昊长得很俊秀,可惜太瘦弱了,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一看上去就知道是个长年病患,并不能十分吸引人,因为无论长得美丑,健康和活力才是最能吸引到别人目光的。但是,碧眼隼仍是看得入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看一个人看得那么入神,他只是静静地看著看著......
  店小二煎好药拿上来,敲了敲门,没有人应,他直接便推门进去。第一眼便看到碧眼隼的绿眼,他吓得尖叫一声,连药都差点打翻了。
  南宫昊便是被这尖叫叫醒了。他坐起来第一件事便是看到店小二惊恐地看著碧眼隼,双脚不停地抖,他笑了笑,温和的声音冲淡了紧张的气氛:"是店小二吗?请进来吧。"
  店小二一看南宫昊那边的客人,马上忘记了碧眼隼带来的寒冷,那仿佛春风抚过大地的温柔,令店小二不由自主露出笑容:"谢谢客官,你的药我煎好了。"他避开碧眼隼把药放到了桌子上问南宫昊:"客官,要不要帮你们准备晚饭?"
  南宫昊不由自主地望向碧眼隼,因为他是一个人质,应该没有点菜的权利。
  碧眼隼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随便你。"
  南宫昊又露出杀死人的笑容对店小二说:"麻烦小二哥你帮我们随便安排几个菜吧,清冷点的就好。"
  店小二说了声行就离开了。
  南宫昊想起床喝药,却发现自己身无寸缕,想了想,决定放弃重新躺了下来。
  碧眼隼走了过来,语气不善地说:"找死吗,为什么不吃药?"
  南宫昊微微一笑,说:"恐怕......不太方便......"
  碧眼隼明显的不耐烦,走过去想伸手把南宫昊拖起来,但看到南宫昊光溜溜瘦弱的胸膛便停住了--原来他没有衣服所以不愿起来。碧眼隼把桌上的药拿到南宫昊面前,南宫昊没有接,温柔地笑著问:"你叫什么名字?"
  碧眼隼表情一僵,正犹豫不定,南宫昊的低低的温柔声音像钻入他灵魂内一般传过来:"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碧眼隼脑中迷糊了一下,随口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楚沙。"但他刚说出了名字就突然脸色大变,把手中的药全部泼到了南宫昊身上,转身一按窗口,人便不见了。
  南宫昊并没再受伤,因为药已经凉了。但他苦笑,因为他不知怎么对待那个别扭的杀手小孩好,更不知这个人质的角色他能不能再演下去--毕竟他没当过人质,不知人质应该怎么样。最重要的是,他......到底还能不能活下去。
  碧眼隼楚沙施展轻功掠过几间屋脊,他思绪有点混乱,为什么告诉他名字?为什么帮他拿药?为什么不杀了他?为什么......自己想要逃?一直深夜,楚沙才回客栈,他有点希望南宫昊在这段时间逃走了,这样他就可能不用想太多追上去杀了南宫昊就行了--如果下得了手。
  客栈房间里漆黑一团,但拥有一眼夜眼的楚沙清楚地看到,南宫昊并没有逃,在床上睡得很安稳,桌上有饭菜,用碗扣著,应该是留给自己的。楚沙走到南宫昊床边,看著南宫昊的睡容,看得呆了。南宫昊虽说样子清秀,但算不上十分俊美,楚沙却看了一夜没睡。可能是因为南宫昊的恬静,无论是清醒还是熟睡,他的脸容总是流露出令人心里平静的魅力。
  天渐渐地亮了,南宫昊张开眼看到的第一样东西就是楚沙那双漂亮的绿眸,他愣了一下,露出笑容说:"早啊楚沙。"
  楚沙连忙转开脸冷冷地说:"要赶路,再不起来就杀了你。"
  南宫昊问:"要去哪里?"
  楚沙冷哼一声说:"就算是鬼门关,你又有选择的余地吗?"
  作为人质的确没有选择的余地,南宫昊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虚弱地笑了笑,他心里很清楚以他现在的身体状态,赶路等于自杀,但他没有说出来。他更清楚,楚沙的眼部特征太明显,在一个地方呆久了,无疑也是等于自杀。
  待南宫昊穿上店小二拿来的衣服,梳洗好,用完早餐,楚沙已经换了一套寻常车夫所穿的衣服回来,还载了顶帽子,帽沿压得很低,让别人看不到他绿色的眼眸。他把南宫昊带到后门上了一辆马车。
  南宫昊识趣地一言不发钻进马车。马车内铺了厚厚的软榻,非常舒服,还有毛毯用以晚上驱寒,马车两边放满了水、肉干、水果等物,南宫昊微微惊讶,他想不到楚沙竟变得细小懂得照顾人。其实楚沙是扔钱给店小二叫他去张罗的,习惯风餐露宿的他根本不懂得如何照顾别人及自己。
  南宫昊身体仍是很虚弱,所以他上车便躺下了,两朵不闻车外事,只管休息,迷迷糊糊地,也不知是睡过去了还是晕过去了。直到楚沙用力把他摇醒,他才睁开眼,看到楚沙一脸关切,心中不由得又是惊讶又是温暖,说道:"我没事,我身体不好就会昏睡的,睡醒就没事了。"
  楚沙哼了一声,仍是冷冷地说:"本想你死掉就拎去埋了。"
  冷漠的绿眸,冷傲的神情,冷冰的语气......根本不应在这个只有十来岁的少年身上出现,南宫昊忍不住伸手抚上楚沙无法被"冷"所掩盖,眉宇间仍带有一丝稚气的脸颊,怜惜地说:"你赶了一天车,先休息一下吧。"
  楚沙愣住了,从来没有人以这样的神气,这样的语气对他讲话,他心中像被重物狠狠地敲了一下,晃晃然不知所以。突然回来神来,楚沙用力拍开南宫昊的手,并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天渐渐暗了下来,他们就在荒无人烟的小路边过夜。
  车内躺两个人都不会觉得挤,不过楚沙仍缩卷著身子,尽可能的远离南宫昊。南宫昊却无法入睡(白天睡了一天嘛),脑中乱糟糟的念头一个接一个不停的涌现,想抓住其中一个念头却总也抓不住,想弄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但却是雾里看花水中捞月无法清楚、抓得住。
  南宫昊命令自己抛掉念头,努力入睡,突然想到楚沙没有盖毛毯,于是摸索到毛毯便向楚沙身上盖去。手刚碰到楚沙,楚沙马上惊醒,以极迅速的手法一手扣住南宫昊手上的脉门另一手掐住了南宫昊的脖子,生死就在一丝间。
  黑暗中,南宫昊只看到楚沙如野兽般的眼睛,耳中是两人的呼吸声,什么也说不出。
  楚沙的动作完全是身体上的自动反应,看到南宫昊手中的毛毯,算是明白了他的想法,便轻开了手,说:"不想死就别多事。"说完又躺下了。
  南宫昊没有说话,待心跳平伏后,仍是固执地帮楚沙盖上毛毯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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