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迷心窍 下----紫袍客
  发于:2009年06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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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彻看着看着,忽然觉得纸张模糊起来,再重新看看这幅雪人,王彻伸手抚摸那油画粗粝的表面,那个雪人是微笑的,一直的微笑,而画的朦胧背景分明是春天的样子,王彻忽然明白,罗藏要用这幅告诉自己,春天来了,雪人要离开了,雪人要记住的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每个朝朝暮暮,因为记住了,因为珍惜着,所以,走的时候才不声不响,才没有说再见,可是,小男孩能够等待下一个冬季,王彻是否也能等待下一个冬季呢?
如果能,王彻的雪人就不会不声不响的走,如果不能,王彻的雪人会去了哪里呢?
罗藏的失踪是无法隐瞒的,管风是第一个发飙的人,他动用了所有的弟兄,全城大搜捕,凭借管风的关系网,搜到一个人,除非这个人已经离开了,不然的话,他的消息网比公安局的要灵,欧阳晴川和倪倪最先到的王彻的身边,欧阳偏着脑袋,说道:“这不是罗藏的作风啊,他平时不这样的,王彻,你不用担心,我估计他是有什么事情没想通”
王彻一笑:“这个家伙一直都没想通,他无法原谅自己对虎叔说的真话,当初虎叔一提到爸爸就会情绪很激动,我们没想过什么,只是觉得爸爸一定是让二叔想起了什么,可是,那天他是不经意提起来的,他还告诫我,一定不要提起父亲的事情,免得二叔担心……”
左岸,阿奇,徐庆梓还有段行是一同过来的,徐庆梓拉着王彻到了一边:“王彻,我觉得挺蹊跷的,这个时机抓的也太好了吧,现在是小藏最脆弱的时候,他负疚着虎叔的事情,你想想什么事情直接刺激了他?”
王彻又一笑,拍拍徐庆梓的肩膀:“我谁都不怪,只怪我自己,这么久我没能让小抱知道,没了他一切都没什么意义了,我改悔的太迟!”
段行却过来大声的说:“不对,哥一定不是为了惩罚你才离开的,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临走的时候还告诉我像个小太阳一样活着,他一定是有苦衷的”
阿奇过来给了他一下:“一定是的,用你废话吗?”
管雨是最后知道这件事的,因为她过来送那天聚会的照片,一大叠的照片,王彻收了起来,“行啦,大家太费心了,小抱是最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如果大家因为他这样,一定不是他的初衷!”
大家讨论未果,只好各自离开,管风却不那么想,他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凌玲赶来,看着管风,淡淡的说道:“风,是不是我们走到头儿了?”
管风看看凌玲,难得的温柔一笑:“怎么这样想?让我静一静吧,我会知道答案的!”
王令申和管青荇也来到了王彻的家里,九姨呆呆的坐在沙发上,看着这对夫妇也没表示过多的殷勤,喃喃的自己说道:“哎,其实,小孩子的事情,小孩子可以解决的,小抱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了,这样的扔下我一个老孤拐儿就走了?”
王令申问道:“彻儿呢?他去了哪里?”
九姨淡淡的说:“他去长岛别墅了,说是那里是罗藏的家,怕他回来了,来不及迎接他!”
管青荇看了看王令申,匆匆忙忙的说道:“那边的佣人够不够啊?这边的人派几个过去,彻儿平日里最挑剔,怕他自己住不惯”
说罢了,夫妇两个赶到了长岛别墅,王彻正在往墙上挂照片,那些聚会的照片,王彻都放成了巨大的尺寸,全部都挂在了屋子里,王令申夫妇到来时,王彻笑了:“爸妈,你们来了?看看这样好看吧?”
王令申一看,满屋子的都是王彻和罗藏的合影,有两个人相互依偎的,有王彻在罗藏的耳边说悄悄话的,有罗藏在顽皮的搞怪,王彻在一旁宠溺的观看的,有王彻同人家划拳,罗藏在旁边端着盘子喂给他吃东西的……如此种种,几乎能听得到两个人当时纵情的欢笑,最明显的一张在客厅的迎面,是王彻打横抱着罗藏,罗藏显然是害羞了,搂着王彻的肩膀头靠着他的头,笑的见牙不见眼!
王氏夫妇无奈的看看,管青荇笑着说:“这边的房子真好,比老宅子好多了,怪不得彻儿喜欢!”
王令申不说话,只是四下看看这座建筑,作为中国式的高档建筑,这里算是极品了,虽然和家里国外的那些房子还有距离,王令申淡淡的说:“这里一直都是小抱打理的吧?很干净,院子里的花开的也不错,只是游泳池有些小”
王彻从高处跳下来:“还好吧,我们不在这里开party,游泳池够我们两个用就好了,小抱喜欢花,所以我要的花园特别的大!”
管青荇有些尴尬,看到了家里硕大的鱼缸:“哎呀,这些小鱼倒是不错,星星似的”说着便从鱼缸下面的柜子里取鱼食,可是,鱼儿们对鱼食并不热心,甚至连吃的热情都没有,管青荇敲了敲鱼缸:“怎么搞的?不吃食,是不是病了?”
王彻过来敲了敲鱼缸,那些小鱼凑过来,王彻看着它们不由得微微一笑,这些小鱼习惯了早晨光着身子喂它们的罗藏,对一切穿着衣服的人都不太感兴趣!
王令申背着手来回来去的走了走:“彻儿,你公司的事情怎么样?现在所有人可都看着你呢,如果你并购成功,这将是一个创举!”
王彻拿着吸尘器吸地面,一边淡淡的哦了一声,王氏夫妇见王彻态度很不合作,管青荇还想说什么,王令申却制止了,淡淡的说:“生活不是光有风花雪月,你不小了,任性不是一个生意人的本质!”
王彻关了吸尘器:“爸,您笃信儒家学问吧,孔子说,仁是两个人之间相亲相爱的事,为什么两个人相亲相爱的事反而不对了呢?”
王令申没说话,管青荇也没说话,王彻笑了笑:“老爸老妈,在国内呆的惯吧,其实不管在哪里,对待新生事物的气氛都有待改进,你们好好玩吧,我得收拾屋子了,不然小抱回来要生气的,他最恨我糟蹋屋子,他有洁癖!”
说罢,顽皮的一笑,吸尘器又响了起来……

喂,你这个笨蛋

罗藏只身来到火车站,这里人流汹涌,每一日,每一日,这里都上演着相聚和别离,从这里走出去,而后随便到一个什么地方,就和王彻永远都不会相见了,这是王彻的城市,如果,我这样讲,这里并不是罗藏的城市,我不知道大家会做何感想,这样说的确太做作了,因为本身我们就不知道罗藏到底生在哪里,但是毕竟长在这里,并且与王彻相遇,这一切就像一个烙印,打在身上,而且是的的确确的打在身上,挥之不去!
可是,在这个时候,罗藏仍旧退却了,这种退却我们可以看成是一种胆怯,罗藏害怕离的王彻太远,这是一种残酷的依赖,这种依赖构成了爱的某种因素,这构成了罗藏无法去购票口去选择一个去路,并没有经历太久的徘徊,地球如此之小,像一个村子,而一个城市如此之大像一片海洋,两滴分离的水滴也许永远都不会相遇,罗藏甚至天真的想到,如果真的会有缘分,在某个地方,也许在某个时间,冬天会来的,那时候自己又可以做一只雪人,在一个男孩的生命里成为一个最好的伴侣!
罗藏终究没有走,而是选择在一个不知名的角落留下,漫步目的的沿着街道前行,可是,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罗藏两次遇到了管风的车,那样张扬的一辆车从车流里呼啸而过,躲避,有时候躲避是很艰难的事情,在黄昏的时候,罗藏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因为这里不熟悉,看情形到有些象栅栏区的样子,城市太大,即使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仍旧有许多地方一辈子都没去过,一个老头儿正艰难的拉一辆车,车上是树苗,一种沙地柏,老头儿走的很辛苦,罗藏从后面帮助他推上一个斜坡,老头儿感到了有人帮助,但是并没有回头,而是继续向前走,走了很久,罗藏都没有放弃,老头儿终于停下了,罗藏也停下,老头儿回过头来,看着罗藏:“谢谢你!”
这是一种非常陌生的声音,不是因为语调而是因为说话者的语速,显然是很久不与人沟通,不说话,或者就像一个哑巴忽然调整了声带可以说话了,对语言渴望又无法良好的操纵声音,罗藏点点头:“不客气,你要去哪儿?”
“平榆树”
罗藏有些蹊跷,那里是这个城市的风口,这个城市的风沙就从遥远的漠北吹到这里,而后从平榆树长驱直入,那里少有人烟,而且,从这里到那里要走三十里,罗藏把提包扔到了车上:“走吧,天不早了,不然赶不到了!”
一边说一边占领了老头儿的地方,拉起车子,老头儿也没争辩,两个人沉默的向前走,直走到了明月东升,总算走到了平榆树,罗藏惊奇的发现,这里整整齐齐的,漫山遍野的种着这种沙柏,在月光的照耀下,有种说不出来的美,罗藏放下车子:“你是园林局的吗?”
“不是,”老头递给罗藏一棵烟,一种几毛钱一包的劣质卷烟,罗藏接过来,抽一口就觉得是抽了一口生石灰,可是罗藏没拒绝,老头儿领着罗藏来到了一件简易的小屋子,这是老头的住所,用一个破旧的吊锅烧上水,“你今晚在这里吃饭吗?”
“打搅吗?”
“不,我这里没来过什么人”
“我叫罗藏,您呢?”
“平谷次郎”
罗藏有些惊讶了,日本人?
那个老头儿显然也看到了罗藏的惊讶,有些嗫嚅的说道:“按照你们中国的话说,我是一名战犯,我杀过中国人”
罗藏坐下了,平谷次郎有些惊慌:“我是你们国家的罪人,我回到日本,无法在那里安享人生,我欠这个国家和人民的,我无力报偿,所以,我选择在这里种树,这里种上树,就可以挡风沙,这里的人可以舒服一些,我欠了情,我要用余生来还!”说罢,平谷次郎突然跪下,用典型的日本礼仪说道:“这个,我很抱歉,一直想跪下说抱歉,可是没有人愿意听”
罗藏赶忙扶起他:“你的钱从哪里来?”
“我有养老金,而且我会回日本募捐,有了钱我就回来,种树!”
罗藏不能责备这个老人,虽然他曾经手上沾着血腥,可是,岁月磨砺了很多东西,比如说仇恨,比如说良心,这里漫山遍野的树,靠这个耄耋老者,这是一种良心,也是一种可贵的精神,罗藏看水开了,说道:“煮什么?我来!”
“面!”
“好的!”
罗藏接过平谷次郎递过来的面,一边煮一边说道:“我陪着你种树可以吗?我可以一边打工一边赚钱,可以吗?”
平谷次郎更加惊讶了,“这个,罗藏君,我觉得,您不适合!”
罗藏一笑:“我总比你更适合,这个城市除了有我亏欠的人还有我深爱的人,所以,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
平谷次郎深深的看着罗藏,而后点头说道:“好的,如果我死了,就不担心了!”
于是,两个人一起吃这种只加了盐的面条,彼此聊了许多的事情,包括仇恨也包括宽容!
罗藏在平谷次郎的屋子住下了,开始和他一起在这个人烟罕至的地方种树,刚开始,手起泡,挑开了,缠上绑带接着来,水泡下去,新肉磨成,就成了茧子,不好看可实用!
罗藏找了一份工作,胡乱编了一个名字,叫做平山,那家的老板开的是家大的杂货店,给城市的各个小吃摊子提供原料,有一辆小货车,罗藏就负责送货,刚开始对这个没有身份的家伙,老板是信不过的,可是他的女儿却极力的怂恿自己的父亲收下这个俊俏的像小松树似的年轻人,罗藏也用他的踏实和勤奋证明了,这是对的,大家都很喜欢这个几乎不说话,只低头干活的年轻人,他从来不抱怨工作的繁琐的辛苦,什么都愿意干,甚至连帮老板做饭这样的事都可以做,平日里带着一个口罩,老板总是说:“平山,你摘了口罩吧,用不着这么严谨!”
罗藏总是低头说道:“没事的,都是入口的东西,这样显得我们很干净,对信誉有好处!”
各个摊子也都打电话来赞赏这个新工人,说他又任劳又认怨,因为这个,老板的订单多了许多!
老板不是没心肝的人,总是会多给罗藏一些钱,这总能换来罗藏的感激,老板的女儿总是想跟着罗藏一起去送货,一个离婚带着小孩子的女人,对这种温情且踏实的男人难免会动心,罗藏不得已编造一个谎言:“家里的女人身体很不好,自己出来就是为了养她!别的事情不会多想的!”
那个女人对罗藏更加器重起来,一个男人这样的重情重义,还有什么好说的?
从刚开始的不信任,到后来,老板肯让罗藏管理这辆小货车,只要不干活的时候,他可以开着出去,这样,平谷次郎和罗藏就可以有一辆车去买树苗了,两个人的生活几乎减省到只要饿不死就可以的地步,不过,自从有了罗藏,平谷次郎高兴起来,简直年轻了许多,虽然条件依然艰苦,可是,老头子竟然胖了一些,两个人很快就成了忘年交,这里的小树也越来越多了起来,而且弄出了一口井,每种好一棵小树,罗藏就担水过来给它灌饱,树苗的成活率也提高了起来!
繁重的劳动,拮据的生活,一时一刻都没有让罗藏放弃想念王彻,甚至更加的思念他,有时候,当种好一棵树的时候,罗藏会直起痛的几乎断掉的腰,回望那一片的树苗,都那样的好看,就像王彻,不管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都兴高采烈的,享受阳光享受生活,每当这个时候,罗藏就觉
得笑容涌上来,伸手抚摸吹过这里的略带凛冽的风,这样的风也会经过王彻的身边吧,如果是那样,那么每天的风都会把这份想念和牵挂带给他,也会把最深的祝福带给他吧,彻,这些日子你好吗?
王彻还算好吧,在长岛别墅的院子里用吹塑材料做了一个雪人,和罗藏画上画的一模一样,用自己的围巾给它围上,脑袋上扣了一个红色的小桶,这个雪人就立在院子里,站在花丛里,王彻欣喜的站在雪人的跟前,抚摸它粗糙的表面,“看看,雪人是不会化的,小抱,雪人不会化的,你回来就看到了!”
泡泡的变化比较大,它喜欢趴在门口,对另一个爸爸的失踪表示不理解,它无法应对没有罗藏给它做吃的的日子,夜晚,趴在王彻身边睡觉的时候,听到车声就会立起来,耳朵竖着,嘴里发出嘤嘤嗡嗡的声音,当车开过去,它又会烦躁不安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直到它知道,那个人可能不会回来了!
现在的王彻忽然变得不接受聚会,不接受热闹,只是努力的工作,韦可曾经尝试打电话约他出去,在那一刻,韦可甚至认为,也许可以回到从前,可是当任何花样都没法让王彻动心的时候,对王彻说:“你坚信非贵族的品质值得信赖吗?”
王彻笑呵呵的说:“我坚信爱可以信赖,我爱小抱,他也同样爱我,所以,这可以信赖!”
韦可眼中的光芒消失了,在他害怕失去孔杰这棵救命稻草的时候,他会用尽一切办法留住,当王彻这棵大树重新孤单的时候,韦可不是没想过重新来过,可是,王彻不再是从前的王彻,在某个时候,那个可以纵容他玩耍的人死掉了,剩下的这个,坚贞的像个禁欲的清教徒,无法撼动,无法攻占!
其余的人,比如说欧阳,比如说倪倪都尝试用各种手段找到罗藏,而左岸在罗藏离开后似乎懂得了思考,他常常对阿奇说:“英奇,如果没有当初,我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可以爱!”
阿奇总是愣神:“我们也会分开吧?你会娶妻生子,我呢?我会去哪里?在中国,我没有听说过哪对GAY可以偕老,你的身份注定你无法这样一直下去!你玩的时候,大家只当你精力过剩,只当你喜欢冒险,可是一旦你当真了,这就是流言这就是蜚语,这就是话柄,这就是攻击你的无往不利的利器,概莫能外吧?”
左岸忽然悲从中来,阿奇说的没有错,即使有人把这个唯美,可是,谁又能真正的看看这个人群的生活,他们会猜忌,会调笑,会诟病,总是缺乏祝福,可是,左岸却笑着说:“英奇,我想,我会活到中国也能允许同性恋结婚的那一天,如果那一天我已经老的掉了牙,你还会要我吗?”
阿奇笑着回头,有些泪湿:“岸,这句话比你的任何誓言都好听,如果那个时候我也侥幸活着,那么我会想办法喂饱你的!”
左岸也笑了起来,知道阿奇的这话来自披头士的一首歌,叫做《当我六十岁你还会喂饱我吗》。阿奇突然的说道:“岸,投拍一部电影吧,就演禁忌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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