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迷心窍 下----紫袍客
  发于:2009年06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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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藏赶忙站起来:“爸爸,您不要这么说!”
王令申露出一丝笑容:“来吧,你们两个,敬你们二叔一杯酒!”
王彻和罗藏一起站着,端起酒杯到了虎叔的遗像前,一同鞠躬,而后把酒喝尽,王彻又拉着罗藏来到父母跟前,很郑重的说道:“爸妈,我的事,一直也没和你们说,你们不要见责,我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个不太好,可是,都看到了,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王令申摇摇头:“你这个小子从来都没听过话,跟我们说这个有什么用?是想听建议呢?还是想显摆你又干了一件出其不意的事情?”
王彻一笑:“爸,我们不是有约定的嘛,谁也不管谁!”
管青荇骂道:“彻儿,你怎么就是长不大,当着小抱的面儿这样说话,也不怕小抱笑话你!”
王彻拉着罗藏的手:“才不会呢,妈,等过过这阵子,小抱做菜给你吃,他做菜,二叔都喜欢呢!”
九姨进来送菜,不见外的说道:“夫人,囡囡说的不假,虎爷一直说,小抱应该是他的儿子!”
王令申老怀宽慰的说道:“九姐,这段日子你也辛苦了,一起坐下吃饭吧,不然两个孩子拘谨!”
九姨也不客气,坐下来,大家都落了座,席间的气氛虽然不是热烈的,可是确实亲人之间清淡如水的温馨的!
王令申回来,没在家里怎么呆,公司的人知道董事长回来了,都纷纷的上来汇报工作,王令申也召开董事会,每天都忙到很晚!
管青荇搬到了管河山那边住,说在这边打搅孩子们!
王彻也慢慢的从悲伤的情绪中解脱出来,罗藏平静的应对着生活,只是日益的消瘦,王彻心急如焚,却不说出来,看着每日罗藏同自己强颜欢笑,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只是,越发的温柔起来,连每日罗赞的饮食都会亲自过问,夜里就会温存的抱着罗藏,彼此不说话,就安静的抱着,一日一日……
中途,秦桂香把罗藏找去,说順喜不能在王彻那里干了,晓雪的老家重新分了地,而且农业税都免了,换了新的村干部,现在那里发展了特色的蔬菜种植,老家变样了,晓雪和他妈想回去种地,在城里这么飘着终究也不是办法,順喜也可以分到地,只是那里的老房子住不得了,这边栅栏区的房子都没有产权不能卖,秦桂香和他的丈夫也想过去帮忙,听听罗藏的意见,罗藏为他们终于稳定下来而感到高兴,知道,翻盖老房子,家里又添了人口,必定要重新买宅基地,一切都需要钱,目前手里没有那么多的钱,所以,安抚秦桂香说:“妈,回老家是好事,那样大家都安定了下来,这边也让順喜先别硬退下来,把工作都交接好了,剩下的事情,我再想想办法!”
秦桂香泪流满面的说道:“小抱,我们一家人如果没有你,真不知道会走到哪里,我们都走了,这里剩下你一个人,妈放心不下,你跟妈交句实话,你自己能行吗?不然跟妈回去吧,咱们一家人,好歹有吃有喝,剩下你一个,有事情找谁去说?”
罗藏一笑:“妈,我都这么大了,您不用担心,我如果混不下去了,就回去和妈还有順喜一起过,到时候,妈别嫌弃我!”
秦桂香慈爱的说道:“你和順喜都是妈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罗藏这次湿了眼眶,拉着秦桂香的手说道:“妈,别急,我想想办法,你们安置安置要离开的东西吧!”
娘儿两个告别,罗藏没把这话跟王彻说,王彻最近也忙,每日对自己的关心已经够他操心的了,王彻的悲伤一点也不比自己少,罗藏都知道,于是,平静的回去,日子仿佛一点也没变,就这样安详的过着……

池塘

王彻这几天的确忙,要签一个四亿多的单子,一切事宜都需要大家开会讨论,罗藏利用休息日,在家里整理虎叔的一些东西,王令申把电话打过来:“罗藏啊,陪爸爸去钓鱼吧,最近太紧张了!”
罗藏赶忙放下手里的活儿,开车赶去王令申约定的地点,一处自然的风景区,静静的池塘,人造的小山坡,有作为休息用的小农舍,池塘边搭着设计的古拙的栈桥,栈桥边停着小舟,在往远处有类似湿地似的去处,在城市的喧嚣里,这里有鸟鸣,有犬吠,有炊烟袅袅,有绿柳红花。
显然这里为王令申一个人开放着,王令申在一个小小的草棚子底下,有两个中年男人站在那里笑呵呵的同他说着什么,其中一个看到罗藏,轻声说:“太子的朋友来了!”
王令申赶忙站了起来,挥手道:“小抱,快过来,看看我钓的鱼!”
罗藏笑着过去,“收获很大吗?”
王令申对着那两个人挥了挥手,那两个人恭敬的冲罗藏致意,而后离开了!
罗藏单独面对王令申,不免有些紧张,一直以来他跟着王彻管王令申叫爸爸,可是现在竟然叫不出口,只是恭敬温顺的微笑,态度是儿子对父亲的那种自然的尊重,王令申,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罗藏一番,点点头:“哎,你胜过你的父亲!”
罗藏有些吃惊,有些恍然:“您认识我爸爸?”罗藏隐隐觉得不安。
王令申拿起眼前一张小桌子上的紫砂壶:“来来,小抱,坐下陪爸爸说说话!”
罗藏赶忙接过王令申手里的茶壶:“爸爸,我来!”
说罢,便给王令申斟满了一小盅茶,而后在自己面前的那一盅也斟满,而后坐下,等待王令申的话。
王令申却并不喝茶,而是闻了闻茶香,而后笑着说道:“小抱,你来说说,喝茶要怎么样最好?”
罗藏笑着说:“茶宜精舍,云林,竹灶,幽人雅士,寒宵兀坐,松月下,花鸟间,清泉白石,绿藓苍苔,素手汲泉,红妆扫雪,船头吹火,竹里飘烟”罗藏说罢,羞涩的一笑:“不知道爸爸怎么看?”
“恩,很好,不过,这个太繁琐,也不豪迈!再说一个!”
罗藏笑着歪头想想,笑着说:“买泉一眼,邀朋唤友,天为盖,地为席,风为伴,星月霄汉为烛,或歌或啸,无拘无束!”
王令申抚掌笑道:“好爽快,好爽快,只是不是凡人办得到,也不好!”
罗藏也笑了,点头说:“是太做作,那就攥着这个‘和,静,清,寂’有挚友相伴也好,独身一人也好,只存了这个心,不关乎水,不关乎器,不关乎财,茶便是好茶,味便是好味!”
王令申哈哈大笑:“懂了,懂了,是这样,是这样的呀”
罗藏并不明白王令申这句话的意思,但是仍旧恭顺的陪着,淡淡的浅笑,王令申喝了口茶,“今天咱们两个就存了这样的心思,品品茶,聊聊天!”
罗藏也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不免要细细的看王令申,王令申老来得子,如今已经是鬓角斑白,那种风度气质,比之虎叔多了份霸气,多了份直透人心的魄力,王令申目光深远的看看远处,似乎想什么事情,而后看向罗藏:“孩子,给你讲一个故事吧,这个故事,彻儿这几天一直在逼迫我,可是,我不会告诉他,我告诉你……”
罗藏的心狠狠的一沉,而后坐正了,静静的等待一个答案,王令申口气仿佛带着很大的伤感:“你的虎叔,是我伯父的次子,照说年纪是大过我的,可是,他在国外呆久了,不喜欢二哥什么的称呼,所以,一直就云舟云舟的叫,那时候我们都还小,王家虽然不算大,可是……”王令申看看罗藏:“也算是数得上的吧,那时候,云舟是个留洋归来的时髦青年,桀骜不驯,放荡不羁,而你的父亲,他不叫罗忆,他叫罗自横,是现在仍旧很有名的‘素心学堂’的小少爷!”
罗藏听了简直觉得恍若神话,‘素心学堂’就是现在来讲,仍旧是让人敬仰的地方,而自己在贫民区的父亲竟然是那里的少爷,王令申容许了罗藏的惊讶:“他从来都没提过吧,他就是那样一个人,罗家是世代书香,家学渊源,门风严谨,当时学堂也提倡洋文化,就请了你的二叔过去叫西洋文,当时,都是年轻人,也就遇到了,再没有像你父亲那样端方如玉的年轻人了,那种世代书香家境里的年轻少爷,正直,上进,又天真烂漫,外人家的孩子怎么学都学不来的,云舟被他吸引了,两个人彼此学习,从不了解到彼此深深的心气相投,而后就是深深相恋,在那个时候,这种事情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是道德和社会都不允许的,当时,很多人向你的伯父家提亲,可是,云舟都不允,你伯父气急了,强迫他成就一个政治婚姻,云舟也气急了,和你父亲约定一起出国去,再也不回来,这件事情被你伯父和你父亲的长辈知道,这都是辱没门风的事情,当时,罗家威胁你父亲,说如果要是云舟赶去接他,就打死了交给当局,而你伯父也威胁云舟说如果他胆敢那么做就和他断绝关系,当时你还有个大叔,可是,自幼体弱,就在那年肺痨死去了,家里你二叔成了唯一的继承人,可是,云舟下了死志,非自横不可,我记得是个大雨夜吧,云舟去找自横,两个人去后山的一个祠堂会面,罗家的人齐齐的上山去堵截他们,自横那时候毕竟年纪小,生怕他们真的抓住你二叔,便死活让他走,你二叔非得带走自横,在山路上,自横滚落下山,云舟当时了无生志,毫不犹豫的跟着跳了下去,可是,你二叔没有死,他只是受了轻伤,待他醒来,那边已经给自横准备了葬礼,这边你的大伯父被云舟气的重病不起,云舟无奈,在身边服侍了你伯父尽孝,待你大伯父去世,云舟去罗家吊唁,只看到斯人已去,空去青冢,这让云舟觉得无甚留恋之处,于是,远走他乡,再也没有回来,你大伯父家一脉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直到今天……直到有了今天”
罗藏完全震惊的怔忡在那里,眼里含着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么生死相亲,刻骨民心的故事,由王令申的嘴里讲出来,似如惊雷,又淡入清风,王令申拍拍罗藏的腿:“这段往事,不足为外人知道,所有的人都讳莫如深,我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自横没有死,只是脱离了他的家庭,寻云舟不见,再也不回罗家,漂泊半生,所有的人都失去了他的音讯,罗家从那里也就开始衰败了,现在的‘素心学堂’已经不是罗家的正根”
罗藏轻声的说道:“那么,这些年来,给‘素心学堂’默默资助的那个无名氏就是二叔吧?”
王令申点点头:“是啊,就是云舟啊,这都是往事,都是故事,孩子很多人都想成为有故事的人,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舍得为故事付出代价,可是,这个故事的代价却是两个家族,是两代人啊!”
罗藏低下头,喃喃的说道:“爸爸,对不起,对不起……”
王令申忽然提高声音问道:“小抱,为什么会选择王彻?论正派无邪,他比不上欧阳晴川,论风流有趣他比不上左岸,为什么是他?”
罗藏张口结舌的看着王令申,禁忌之恋被摆到了家长的面前,罗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为什么会是王彻?感情本来是个沼泽,倘若无人来问,只可放心前往,倘若有人来问,尚可斗胆前去,而无论哪样都是泥足深陷,无力自拔!
此刻的罗藏如同一个在沙漠里行走的旅者,看到了一片绿洲,可是,有人说那不过是蜃楼。
王令申的目光尖锐起来:“小抱,当初,如果当初,不是因为王彻有那么多的悠闲的时间,有那么多无聊的做派,有那么多赋闲的资金,你告诉我事情会是什么样的?”
罗藏暗自的呼出一口气,微笑着抬起头:“那我们不会遇到,遇到了不会认识,认识了不会了解,了解了不会相知,相知了不会感激,感激了不会相恋……”说道这里,罗藏再次笑了一下:“爸爸,我知道,我……”
王令申摇摇头:“小抱,你还不了解王彻,他自小就喜欢挑战,别人越是说不行,他越要证明该你看,不是不行,而是你没有本事,他不喜欢被束缚,不喜欢常规,不喜欢平平淡淡,他喜欢把一切做的都像游戏,因为只有做游戏,大家才会爆发天性,而这个时候玩的才最开心,他把一切都看成是游戏,甚至有次他谈一个上亿的单子,居然约人家去坐摩天轮,在摩天轮上跟人家签合同,小抱,彻儿不喜欢任何有束缚的事情,包括感情,他有许多的伴侣,多的我都数不清楚,可是,他从来都不喜欢负起责任来好好爱一场,常常这件事大家尚焦头烂额,他已经把兴趣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是我没教好他,他喜欢用他的聪明去游戏人生,我不想悲剧重演!”
罗藏觉得,四周都是深深的海水,而自己已经失去游出漩涡的勇气和力量,一个父亲,有权利也有责任为自己的儿子负责,而罗藏无法明确的告诉一个父亲,未来是什么样的,甚至自己都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的?罗藏只是一路走来,且行且珍惜,从来没想过未来……
可是,罗藏必须完成这次谈话,“爸爸,我知道了,我年纪还小,不懂得利害……”
“小抱,我知道你心里怨恨爸爸,觉得爸爸不通情理,可是,你知道这个社会,你尝试过这个社会,这个社会的冷嘲热讽,这个社会的压迫强梁,王彻虽然聪明,你虽然优秀,可是,你知道你们的未来面临的是什么?一个被舆论质疑的人寸步难行!”
“爸爸,我知道,如果,如果有一天是那样的,我会害了彻……我现在懂得了,只是,爸爸有一件事情说的不对,彻不是一个没责任的人,他爱玩,爱闹,那是他的天性,是他可贵的地方,他其实是您的好儿子,是您的骄傲,他的肩膀扛得住任何事情,包括您所有的期望和爱,爸爸,您要相信他!”说罢,罗藏笑着看着王令申,“爸爸,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我不会看错他,我信得过他,现在我知道该怎么做!”
王令申伸出手来抚摸罗藏的腿:“孩子,未见你的时候,我气愤过,恼火过,可是见了你,我知道你是个值得的孩子,可是,我不能让云舟和自横的悲剧再次上演,你是自横的孩子,同我的孩子没有半点差别,云舟也说过,你就是他的孩子,所以,小抱,爸爸,不会放弃你,和爸爸走吧,爸爸在世界各地有很多的生意,你帮我去打理一个,你放心,彻儿不会知道,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罗藏笑了:“爸爸,您真信得过您的这个儿子,那就放手给我我的人生吧,我会退出,我保证永远都不会让彻知道!”
王令申深深的看着罗藏:“不要回到过去,那样我和你妈妈都会不放心,你如果不愿意同我走,那么……”
王令申说道这里,向远处挥了挥手,刚才的那两个人中间的一个过来:“总裁!”
王令申点点头,那个人恭敬的递给罗藏一张支票,是张五百万的支票,罗藏笑着接过来:“谢谢爸爸,这些足够我享用一辈子了,时间会让您放心的,爸爸,我陪您钓鱼吧!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王令申点点头,于是,那个人隐退,留下一老一少,在优美的自然池塘边,钓鱼,说话!

水边的阿迪丽娜

罗藏同王令申在池塘边坐了很久,罗藏深深的敬佩这位父亲,那样的睿智,那样的风趣,那样的慈爱,直到那位中年人过来轻轻的说:“总裁,您累了吧,好久没见您如此的开心了!”
罗藏方惊觉时间已经飞快的过去,站起来:“爸爸,我太疏忽了,只顾着同您说话,忘记了这里风大,您累了!”
王令申摆摆手:“真是高兴啊,很久没有这样同儿子在一起说话了,彻儿从来不肯离我这样的近,小抱,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罗藏笑着张开臂膀:“爸爸,拥抱一下你的儿子吧”
王令申露出一个严父特有的表情拥抱了罗藏,低声的说道:“孩子,有时候虽然惋惜,可是,人生更得取舍,生活有时候比想象中严酷的多,我知道你经历了很多,不要走云舟和自横的老路,不要有那个风雨夜,今后的日子,你尽可能怪爸爸,而对于王彻,忘记他比记住他也许更好!”
罗藏用力的抱抱王令申:“爸爸,我爱您!给我两天的时间,我走了,您和妈妈多珍重!”
说罢,冲旁边的中年人微微的鞠了个躬,大步的离开了。
罗藏走的又快又急,直到在也看不到王令申和他的随从,而后上了车,这里远离城市,罗藏坐在车上,第一次把油门儿踩到了底,那种狂飙的推背感和心脏要突离身体的窒息感顷刻袭来,就这样把车开到了发疯,一路的超车,一路的把景物和车辆变成虚无的倒影,到了一个岔口,罗藏刹住了车子,这是一处半环山的路口,可以看到整个海面,罗藏跳下车子,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忽然对着大海用尽全力的喊了一声,而后,顺着车子滑倒在地上,罗藏告诉自己别掉眼泪,别掉眼泪,红着眼睛回家,家人会担心的,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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