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梦(下)——离尘_乱乱乱
离尘_乱乱乱  发于:2009年07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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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子衣早已知晓白艳竹的习性,所以他耐心的等着。只要白艳竹能救凌风,再等一时半刻又如何。这世上,应该还没有他救不了的人。

  本以为还需等许久白艳竹才会结束手中之事,却没想不过半柱香,他便放下手中进行到一半的事。

  未与卫子衣寒暄,白艳竹便走至榻前。见到凌风早已晕红一片的胸口,看惯生死病痛的清冷眼中没有任何波澜。伸手搭上凌风手腕。搭上瞬间,便蹙了双眉。

  卫子衣见白艳竹神情,心中一沉。凌风的病情不乐观。能让圣手毒医向来淡漠的脸上出现表情,此毒,定不简单。

  片刻,白艳竹收回手,解开绷带看了看凌风的伤口,便抬眼看向卫子衣道:“他中了毒。而且,是苗疆失传已久的毒。”

  “究竟是什么毒这么厉害,竟能让伤口无法愈合流血不止?”卫子衣问出了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

  “恋尘。”

  “恋尘?”

  “其实,这本不是毒,只是一种催人动情的药而已。”

  “既不是毒,为何现在会变成这样?”

  “‘恋尘’是一例失败。配制者原本的意愿并不是想配制毒药,可是却意外发现它到最后竟是一种剧毒。服用‘恋尘’,会让原本无情之人爱上睁眼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只是,一旦为情所伤,为情所痛,此药就会变成剧毒。”

  “世上,竟有这样的毒药……”卫子衣喃喃,接着又问,“此毒可有解?”

  卫子衣希冀的看着白艳竹,他很想看到白艳竹肯定的点头。只是这次,白艳竹却垂下眼,摇了摇头。“此毒无解。”

  “怎么可能?你是圣手毒医,没有你解不了的毒,不是吗?”卫子衣有些焦急。白艳竹一句话,打破了所有的希望。白艳竹都解不了,那这天下还有谁能解?

  “这‘恋尘’是我师父所创。他的毒,天下间能解的也就他自己而已。”白艳竹淡淡说着,眼中同时露出几分疑惑,“此药的配方早已被师父毁去,为何如今还会出现……”

  这毒竟是白艳竹师父所创?既然如此,只要找到他,不就有希望了吗?“尊师现在在哪?”卫子衣急忙追问。

  “我也不知他在何方。”白艳竹叹道。师父许多年前便消失于世间,自己也曾找过他,但是始终没有任何消息。

  “那就是说,他没救了……?”卫子衣看着床榻之上静静躺着的凌风,有些失魂般低语。如今,床榻上之人还有几日生命?还能拖几日?

  “其实,也不尽然。目前有两个办法。”

  “什么办法?”白艳竹一语,让卫子衣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第一种方法,压制住他体内的毒素,延长毒发时间。但是,我没有把握能压制多久。第二种方法,将他身上的毒渡到另一人身上。只是,这人定会飞快毒发而死。也就是以命换命。”

  “我这就去找人来替他渡毒。”卫子衣听闻有这种方法,心中大喜。只要找个将死之人,比如那些待斩首的死囚,不就可以了吗?反正他们早晚都是要死的。

  “等一下。”卫子衣转身正欲走出门,却忽然又被白艳竹叫住。

  再次转身,疑惑的看向白艳竹。

  “我还没有说完。这用来渡毒之人是必须符合两个条件才能成功。”

  “什么条件?”

  “同样身中‘恋尘’之毒,并已毒发。”

  “这两个条件……”

  “很难。”白艳竹替卫子衣说了出来。先不说这‘恋尘’之毒少有,就算有这样的人,天下之大如何去找?就算找到了,对方也不一定愿意。因为,渡毒的方法……

  见白艳竹沉思不语,卫子衣开口道:“那,只有第一种方法而已了。”

  白艳竹抬眼,点头。“我会尽力压制毒性,让毒发延后。”

  三日后,凌风在白艳竹的医治下,烧渐渐退了下来,伤口也不再渗血,只是愈合缓慢。

  卫子衣依然衣不解带陪着凌风。原本,冰回小筑中有侍童可以照料凌风,但卫子衣坚持自己来。面对白艳竹不解的目光,他也只是淡然解释,害凌风至此是他,所以他想补偿。

  期间,卫子衣将离客栈时顺手带上的剑交给白艳竹察看,因为他怀疑,剑上被下了毒。但白艳竹看也未看,只说这‘恋尘’之毒只能由口而入。所以,剑上若真有毒,也定不是‘恋尘’。

  第三十五章重回天水

  用力睁开犹如千斤重般的眼皮,未看清什么一阵眩晕便袭来。凌风只能无力的闭上眼。

  “你醒了。”耳边,一道清冷至极的声音响起。很陌生,却又有些熟悉。

  休憩片刻,凌风再度睁开眼。终于不再眩晕。

  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自己面前这名身着白衣神情淡漠的男子。见他醒来,那双如同声音一般的清冷的眸子未看他一眼,只是兀自拿着小小的药缸捣制着什么。

  “醒了便好。否则我就要同时照顾两个昏睡的病人了。”白艳竹只看了凌风一眼,随即目光又转到了自己手中的药缸上,边捣弄边说着。

  “你……是谁?”凌风开口问,嗓音中透着许久未说话的沙哑与久病后的虚弱。

  眼睛看了四周一圈,一间不熟悉的竹屋。于是,凌风又问:“这是哪里?”他记得,他跳下河取剑。剑?凌风心中一惊,四下环顾,发现那剑此刻正好好的端放在自己身旁竹柜之上,顿时松了一口气。

  答非所问,白艳竹看着那把剑淡淡开口道:“就是因为送你这把剑的人吗……”并非询问,而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

  听到白艳竹的话,凌风有些不明所以,只疑惑的看向眼前这个陌生人。

  “此地是冰回谷。而我,是这里的主人,白艳竹。”白艳竹放下手中的药缸与药杵,正色道。

  “冰回谷?”凌风低喃。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你病了,是卫侯爷送你来的。”再次解答了凌风心中的疑问。只是,对他中毒一事,白艳竹只用一个“病”字概括。

  这是卫子衣的要求。在找到替眼前这名少年渡毒之人前,此事要瞒着他。或许,卫子衣是怕少年一时无法面对自己身中剧毒命不久矣之事。

  “卫……侯爷?”凌风有些发愣。是卫子衣送他来的?他病了?应该是吧。睡梦中,那炙热与酷寒不时交替,胸口如刀剜般的的痛感,不是病了又是什么。看看房内,也只有他与眼前这名姓白的男子,未见卫子衣。“他在哪里?”

  “在休息。”白艳竹淡淡瞥了眼凌风答到。

  卫子衣确实在休息,不过不是自愿的,而是被他下了迷药。自卫子衣带眼前这少年来到冰回谷,少年便昏睡了五天,加上之前昏睡的九天,总共十四天。而这卫子衣竟然始终守在一旁不眠不休。在他劝说无效的情况下,他只好用些手段,让他好好睡一觉。否则,过不了几天,这里便会多出一个需要他照料的病人来。到时,麻烦的又是他,劳累的也又是他。他向来怕麻烦。

  凌风看了看窗外,没有阳光,天色似乎一片白茫,分不清时辰。“我睡了多久?”

  “五天。若算上之前的,便是十四天。”

  “十四天!”凌风大惊出声,随即撑起身子。他竟睡了半个月?竟然病了这么久?不行,不能再耽搁,他必须去找缺月。想到这,凌风拿起一旁的短剑便挣扎着下床。

  “你要做什么?”白艳竹站在一旁,见凌风想下床,不扶他也不阻止,只淡淡问了句。

  “我……必须去洛阳……”凌风站起身,还未等走一步,便感觉天旋地转起来。不得已,又跌坐回了床上。眼前一片眩亮花白,凌风面色苍白如纸,只能再次闭上双眼等待眩晕感的消失。

  “你觉得以你现在的状况走的到洛阳?”一旁的白艳竹再次开口。像眼前这人目前这种身体状况,别说洛阳,就是走到这冰回谷的出口也不可能。

  眩晕感消失,凌风再次睁开眼,扶着一旁的竹柜站起身,坚定说到:“我必须赶去!”

  “我不会阻拦你。只是,我也只救你这一次。下一次,应该已没有竹简可再让我救你的命了。”白艳竹淡漠的看了眼连站都无法站稳的少年,拿起一旁刚刚捣完的药,走出房,又钻进自己的药材堆内开始配制各种药来,不再说一句话。

  一室的安静沉默,只有淡淡的药味飘荡在房内。凌风站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昏睡半个月,他自然知道自己这场病很凶险。眼前这名姓白的男子,定是卫子衣让他替自己治病的。原本,他已快痊愈了,若不是为了跳入河中取剑的话……

  握住剑的手紧了紧,凌风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坐了下来。才不过站了这么一会儿,他已感觉到体力严重不支。他知道,现在自己的身体,根本就走不到洛阳。

  将手中短剑放回原处,凌风又躺回了床上。如今离缺月离开早已过了很久,既如此,那便养好身体再去找他吧。总比拖着这病恹恹的身体去见他好。

  十多天后,凌风身体逐渐恢复,气色大好。胸口的剑伤也在白艳竹的奇药下愈合迅速。凌风再次提出离去,白艳竹没有再说什么,只交给他一只白色瓷瓶。瓶内是他每日都在服用的药丸,两个月的量。据说是根据他的体质而配制的,宁神益气。他如今大病一场,加之幼时身体便弱,所以需要调理才能恢复到原来的状态。因此,此药每天必服一粒,不能间断。

  而这瓶内药丸的真正功效,也只有白艳竹与卫子衣知情。这,其实是抑制延迟毒发的药丸。

  卫子衣本不放心,想陪同凌风一起去洛阳。但是,凌风淡然拒绝了。见义弟的疏离,卫子衣也不再坚持,只暗中派了人跟随保护。

  离开冰回谷,多日赶路,凌风一时间竟觉身心俱疲。卫子衣派人跟在他身后,凌风早已知晓。明白卫子衣担心,但也知道他的另一用意。所以,一路上,他都没有甩开那些人。而是在到达洛阳城后,才寻机脱身。

  以凌风的轻功,本是轻而易举的事。只是一场大病,身体与功力皆大损,不比之前。所以,在甩掉那些卫子衣派来暗处保护他的人时,他还是小心翼翼的。在确定没有一个人跟在身后,凌风方才向天水山而去。

  冬日的天水山,深色墨绿被一片白皑覆盖,像穿了一件白袄。

  故地重游。只是,时节不同,心境更不同。

  第一次到天水山,是随意而来,意外中遇见如仙一般的人,惊慕不已。本以为是跌落凡尘的仙子,实则却是一名面似冠玉的男儿。

  而这一次,则是特意而来,来寻找这个嫡仙之姿的人。以及,自己失落在他身上的心。

  凌风凭着印象,寻到了当日遇见缺月时的小亭。记得那日他逃出来时,出口便是在这小亭附近。只是,不知后来是否有改过。

  不,或许不用这么麻烦的去找。有人闯入天水山,天水宫的人必定不会置之不理。只要让他们擒住带入宫内,便能见到缺月。只是,不知缺月是否愿意再见他……

  凌风想着,便坐在亭中,闭目养神,等着天水宫的人自动找上他。

  不多时,凌风便听到附近树丛内有很细微的声音响起,心中顿时一喜,身形未动,只是依然静坐着。

  树丛内的声音渐渐靠近,凌风依然没有任何动作。忽然间颈间一阵微凉刺痛,接着熟悉的眩晕感袭来。

  他知道,这是天水宫的暗器,第一次见缺月时,缺月对他使用的那种。身体滑下的刹那,凌风唇畔逸出了一抹笑意。自缺月离开他后的第一抹笑意。他,就快见到他了。

  当恢复意识睁开眼时,凌风发现自己没有被关在第一次来时的石室,也没有在自己原先住的房内。四周烛光昏暗,背后的石壁与地面阴冷潮湿,因昏睡而靠在石壁上多时,寒气已透过背后的衣袍透入体内。这里,是由一根根腕粗的铁棍围成的……牢房。

  左右、对面,凌风能看到,还关押着其他人。时不时的呻吟在昏暗的四周响起。霉味混杂着腥臭味,格外刺鼻。脚边,一只灰色老鼠嗅了嗅凌风,然后跑过。

  凌风缩了缩腿,心中顿时疑惑。他现在应该是在天水宫才对。但是,他从未发现过这个地方。

  缺月,到底还是在怨他,所以才把他丢到这里来吗?凌风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只要能见到他,这样的对待他并不介意。

  忽然,凌风想起自己始终带在身上的短剑。摸了摸四周,并没有。应该是被拿走了吧。不知缺月看到剑,是否会来见他?

  只是,这一夜,没有人来。

  第二日,凌风便听到沉重铁门开合的声音。其实在这不见天日的牢内,他并不知道时辰,只是算着大概。看着看守牢房之人吃饭睡觉,以此来猜测时间。

  走进来的,是一名蓝衣女子。凌风知道,那是左护法兰亭。一个在他看来面冷心善的女子。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

  “兰护法。”凌风冲至牢门前,对着兰亭喊了一声。

  只是,蓝衣女子只冷冷瞧了凌风一眼,像是不认识他一般,从他面前走过。凌风一时愣住,他认错人了吗?应该不会,虽然有半年未见,但天水宫中穿这样蓝衣的也就左护法兰亭一人而已。

  凌风看着女子吩咐属下打开了隔壁的牢门,将一名蜷睡着的男子拖出。

  “带他去行刑室。”女子冷冷开口。这声音确是兰亭没错。

  在女子经过自己面前时,凌风又再次说到:“兰护法,我是凌风,让我见见缺月,我是来找——”凌风未说完便觉手上一阵辣痛,握住铁栏的手迅速收了回来。一条艳红色的鞭痕赫然印在指上。凌风因吃痛而止声,警戒的看着面前几人。

  “大胆!竟敢直呼宫主名字!”挥鞭呵斥出声的是兰亭身旁的下属。“护法请先至行刑室,属下教训完这人便来。”话毕便欲打开牢门上的锁链。

  “那人还未问过话,稍后再说。先将这个人带走。”兰亭拦阻下属,未看凌风一眼更未与他说话,便准备带着几名下属离开了牢房。

  “我要见你们宫主!”凌风改了称呼再次大声说到。

  一旁几人除兰亭外开始嗤笑。在接收到护法冰冷的眼神后,众人方才收敛。

  “宫主岂是你说见便能见的!”兰亭终于看向凌风开口说话,只是目光冰冷,声音更是冰冷。

  不与凌风多废话,兰亭便带着众人离开了牢房,留下不知究竟发生何事的凌风。

  为什么兰亭装作不认识他?又为什么要阻止下属教训他?为什么不让他见缺月?

  凌风忽然想起,缺月那日在拱桥雪地上留下的那两滩殷红。究竟缺月现在怎样?

  第三十六章重回天水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铁门沉重的开启声再次响起。进来的,依然是兰亭与她的下属。只是这次,他们是冲着凌风而去。

  “带走。”兰亭面无表情吩咐了一声。

  门上铁链被打开,进来两人将凌风架住带出了牢房。

  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将他带去哪里,但凌风不吱声也不反抗,任由那二人连拖带拽。能离开牢房,便能有机会见到缺月。

  走过一段与牢房同样昏暗的通道,凌风被带到了一间石室。刚一进入,扑面而来的浓重血腥味便让他呼吸一滞。

  面前,赫然是一间刑室。四周陈列着各种各样从未见过的刑具,刑具某些部分呈暗黑褐色。凌风知道,那是染了无数次血后干涸的颜色。有些还带着一些浓稠的暗红,应是刚沾上去的。那些暗红甚至滴落下来,在凹凸不平的地上一滴滴汇集、流淌。

  很快,凌风双手便分别被铁链绑在木架两端,如待宰羔羊一般。绑住手腕的链条传来冰冷而粘腻的触感,红色液体悬挂在链条下方,许久才滴落,与地上那一片暗色汇集。凌风注意到,自己脚边,是一大滩被晕开的血迹。应是之前被带去那人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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