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江 下----妄起无明
  发于:2009年07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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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今天我跟爹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我娘说她很想您呢。”
紫菱刮了一下他的鼻子,“你这个小机灵鬼儿。那你爹走了之后,让你娘带你进宫来玩儿吧。”
晃儿讨好地笑了,“可以吗?”
“嗯。”紫菱点点头。
陈远跟司马昀到了泰明宫后,陈远问:“皇上有什么事要跟臣说?”
司马昀摇头,“没事。就是你要走了,朕想跟你一起多呆会儿。”
陈远盯着司马昀看。从第一次见他,到现在已经十年了,两个人从心存芥蒂到彼此信任,从暗生情愫到如胶似漆,陈远已经不能想象没有司马昀的日子要怎么过。虽然现在只是暂时离京,可一想到要很长时间见不到他,陈远心里还是充满了离别的不舍。他往司马昀身边挪了挪,伸手拔掉了他头上的发簪。然后放下他的头发,一边用手理顺他漆黑的发丝,一边开始絮絮地说:“我离开之后,你要每天好好吃东西,批阅章奏不要太晚,天凉了要多穿衣服,不舒服就找太医令……”
司马昀一把按住陈远的手,“你真唠叨,是老了吗?”
陈远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往自己怀里一拉,然后抱住顺从的身体,在司马昀耳边低声说:“我唠叨吗?”
“嗯。”
“那让你看看我老了没。”
陈远轻轻地舔舐起司马昀的脖子。司马昀身上轻颤了一下,呼吸很快失去了节奏……
陈远的动作缓慢而轻柔,仿佛这样时间流逝的速度就会减慢。司马昀每一寸的肌肤都被唤醒了,他紧紧地贴着陈远强健的身体,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吸满了陈远的气息……
陈远慢慢抽 送自己的身体,舌尖在温润的的口腔里缠绵。司马昀的长腿紧紧盘绕在陈远的腰上。寝宫里除了粗重和迷乱的呼吸再没有其它任何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紧绷的身体终于松弛下来,但却都不愿意离开对方,相互抱着滚到一侧,不一会儿,陈远不知不觉睡着了。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是空的。他披上衣服,下了地。
司马昀正坐在书几前,不知在写什么。陈远小心翼翼地从后面走过去,抓住他垂到地上的头发。司马昀吓了一跳,一下子趴到了书几上,他低着头转过脸看陈远,“你醒了?”
“写什么呢?”
司马昀摇摇头。
“怕我看?”
“你先去睡吧。明天就要上路了。”
陈远看他紧紧盖着几上的东西,像不想被大人发现秘密的小孩子,忍不住笑了。他伸手摸摸司马昀露出的半边白玉般的脸颊,“嗯,你也早点儿睡吧。”
陈远回到床上,司马昀直起身,又拿起了笔。
第二天,陈远带着晃儿回到家时,董氏已经把他的行装都收拾好了。她给陈远换好衣服说:“皇上不跟你一起去吗?”
陈远一愣,因为一直觉得跟司马昀的事对不起董氏,而且他相信这些年她不可能没听到过那些风言风语,所以他在董氏面前都会尽量避免提起司马昀。董氏这样问,他更觉得她是故意在试探自己。于是陈远用很轻松的语气说:“皇上跟我去做什么,他会留在宫里的。”
“哦。”董氏闷闷地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又说:“你这次要是能再打胜仗,不如跟皇上说就常驻函阳吧?然后我带晃儿过去。”
“啊?为什么啊?”
“嗯,函阳离涿县近些嘛。省得咱们回去一次怪不容易的,父亲的年龄也都越来越大了。”
“哦,嗯……这个……再说吧,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打败西越呢。”
董氏不再说什么,给陈远拿好东西,送他出了门。
陈远带着一小队人,半天的工夫就到了陨汐。十二万兵马已经整装待发。陈远骑着马走到队伍前,喊了几句话,鼓舞士气。然后他举起长枪,刚要下令开拔。远远地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陈远回过身,看见一队人正骑着马跑过来,紧接着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声:“皇上驾到!”
陈远赶紧下马,跪下接驾,身后的人也都立刻跟着跪了,十二万人一起跪,呼呼隆隆响成一片。
司马昀骑在马上,来到陈远跟前,“爱卿平身。”
陈远站起来。司马昀指指陈远的马,“拿着枪,跟朕来。”说完调转马头就往一片野地里跑。陈远赶紧上马跟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一直跑到三军目不能及的地方,司马昀才勒住马。陈远不说话,看着他。
司马昀说:“给朕练一套枪法吧。”
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陈远皱皱眉,还是下马霍霍有声地舞了一套董家枪。一时间枪影凌乱,尘土飞扬……
收势之后,陈远将长枪往地上一戳,正好立在司马昀面前。
司马昀深吸了口气,定了定同样乱了的心神。然后他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一条黄色的丝帕,系到了陈远的枪上。
陈远看看司马昀,把枪头的一端挪到眼前。他展开丝帕,上面是一幅画,画的是一个人的背影,那人在看着远方,好像在等什么。旁边还有两句古诗:著以长相思,缘以结不解。以胶投漆中,谁能别离此。
陈远默默地反复看着“谁能别离此”。看了一会儿,他抬起头,“你昨天就是在画这个?”
“嗯。”
“昨天怎么不给我?还特意大老远地追过来。”
“想亲手给你系到枪上。”
陈远把枪放到地上,然后站起来抓住司马昀的马,一翻身骑了上去,坐到了司马昀身后。他双臂环住司马昀抓住缰绳,双腿一夹,马儿立刻四蹄奔腾,在旷野里驰骋起来。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两人都不说话。就这样跑了一圈儿,转回来之后,陈远勒住马。停了一会儿,他把头垂到司马昀肩上,在他耳边说:“我一定会打败西越,尽快回到你身边来。”
抵达
半个月后,陈远和宁长带领十二万汐军抵达了函阳。吴虎、蔡绪和公孙冶出城相迎。这几年里,陈远每次回涿县都会绕路到一趟函阳,所以这次陈远跟他们分别的时间也还不到两年。
吴虎早升了镇西将军,蔡绪和公孙冶也已经是西戊校尉和镇疆校尉了。吴虎到函阳的第三年就把妻儿从建康接到了函阳。公孙冶和宁长也都已经先后娶妻生子,只有蔡绪还是孑然一身。
本来吴虎要把陈远安排在自己的将军府,可陈远说府中有女眷不方便,就带着几个贴身的人住到了蔡绪那儿。所有的人马都安顿好之后,第一天自然是大摆宴席,为陈远接风洗尘。
因为不能擅自大规模地用兵,所以虽然众人早就看西越不顺眼了,可也只好忍着,只能在越军犯晋的时候派小股的部队去迎击,打得心中好不憋屈。如今朝廷终于下令,陈远又带了这么多兵马来,酒宴上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准备要好好打一场。大家高兴,酒喝得也多,一直到了半夜,几乎都喝到都酩酊大醉。
一觉睡到天亮,陈远一睁开眼睛,就有人来告诉他说惠都尉和云公子来了。
惠长庭这些年里回过几次建康,每次都会去看陈远。可云七和陈远却是已经整整九年没有见过面了。
陈远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急忙穿好衣服跑到了正堂。
蔡绪在问惠长庭西南蛮夷部落造反的事,云七正坐在旁边安静地喝茶。蔡绪对云七的误会早就消除了,而且因为函阳离陵山和鳞州近,两地守军也联手出兵过几次西越,所以他们早就混得很熟了。
见陈远进屋,他们三个都站了起来。惠长庭先走上前跟陈远寒暄了几句。然后他转过头看云七,“无介,你不是老说想念之遥吗?”
云七走到陈远跟前,拱手行礼,陈远扶住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么多年了,无介倒是一点儿也没变啊!”
云七笑着摇摇头,指了指陈远,然后摆摆手。
陈远哈哈大笑,“哪里,皇上都说我老了。”
云七用手在肚子上比了一个大肚子的动作,然后又用手在大腿的高度比划了一下。
陈远说:“是啊,你走的时候晃儿还没有出生呢,现在已经九岁了。长庭见过,淘气得很。”
云七比比划划,把蔡绪看得云山雾绕的,他说:“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朝食准备好了没有。长庭和无介连夜赶来也还没吃东西吧?”
惠长庭说:“是啊,我快饿死了。本来路上我说停下吃点什么,可无介急得要命,非要一路赶过来。”
蔡绪已经走到了门口,听惠长庭这样说,他回过头看云七,“这就是无介的不是了。要是把都尉大人饿坏了,到时候心疼的不还是你吗?”
云七立刻红了脸,狠狠瞪了惠长庭一眼。
蔡绪走了,陈远坐到他刚才的位置上,然后伸了下手,示意让惠长庭和云七也坐下。陈远说:“你们怎么知道我来了?皇上派人告诉你们的吗?”
惠长庭说:“四天前接到了皇上的圣旨,才知道你要来。而且皇上交待了:此次出征西越,边境各城务必要相互协作,联手出击。所以安排了一下,就赶来见你。”
陈远点点头,“刚才进来的时候,听你在说蒙部跟霍南部的事。那边有什么动静了吗?”
“嗯,我们走之前已经收到探子的密报:蒙部和霍南部已经派兵去乌搭跟西越的兵马会合了。”
“乌搭?那儿离岐月山和陵山比较近。你带鳞州和陵山的地形图了吗?”
“带了。”惠长庭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拿给陈远。
陈远把纸展开,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说:“嗯,一会儿让他们把函阳封地的地图也拿来,我有涿县的详细地图。吃完饭,咱们去吴将军那儿,好好商议一下,两天后准备出兵。”
这时门开了,蔡绪探进头来,“朝食好了,咱们去后面吃吧。”
吴虎的将军府里,陈远、吴虎、宁长、蔡绪、公孙冶、惠长庭、云七围坐在一处。陈远把晋越边境各地的详细地形图连在一起,大伙儿都低着头仔细地看,谁也不说话。看了一会儿,陈远说:“西越境内的图还是粗略了些。”
吴虎说:“这还是几次派人冒死潜入西越画出来的。”
陈远叹了口气,又想了一会儿,然后他把西越的地图递给了宁长,“促之,你拿这个拓一份,再去兵营,让羌氐的士兵把自己知道的所有西越境内的地名、山脉和河流都标出来。”
宁长拿着地图走了。陈远说:“昨天听说最近西越好像没什么动静,是吗?”
吴虎盯着地图,“对。很奇怪,以前几乎每个月都有村县或商队上报被劫掠的情况。这已经过去小半年了,而且西越今年年初刚遭了雹灾,牛羊死了无算,一般这种情况边境的百姓都会遭殃,可到现在却也没听说哪里又被抢。”
陈远皱起了眉,“这不是好现象。现在他们又联合了西南蒙部和霍南部。砧州和鳞州之间的部落本来就不安生,历来都是朝廷的心病,现在这两部又派兵去了乌搭。乌搭离岐月山最近,公铸(公孙冶),岐月山是由你驻守的……”陈远用手点住地图上岐月山的位置。
“等等!”公孙冶突然喊了一句,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看了一会儿,“大哥,你看这个。”
陈远接过那张纸,上面写着:蓬家村五人,巫家村八人,岐县十一人,枝县二十人,三河村七人,界村十六人,其它八人。
“这是什么?”陈远看向公孙冶。
“这是今天早上纪太守让人给我送来的,是近两个月以来岐月山附近的村县失踪的人口,都是年轻的女子。”
“失踪?!女子?!”陈远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吴虎接过那张纸,一边看一边说:“怎么会这么多?!每年上报的函阳失踪总人口数也不过十几人,这才两个月,怎么会……还都是女人!”
“会不会跟乌搭有关?”蔡绪问了一句。
陈远点点头,“十有八九。她们都是在什么情况下失踪的?”
公孙冶说:“都是在村外,有的是几个人一起去河边洗衣服就没再回家,有要进城的,还有走亲戚的。反正现在那几个村县的妇人和女孩已经不敢再出门了。”
惠长庭说:“难道被掠到越地了?我看她们恐怕会凶多吉少。”
“不行,这事没那么简单,要先查清楚再出兵。”陈远合上了地图。
“可怎么查呢?”吴虎犯了难。
陈远站起来,在地上来回走了几圈,“女人……女人……”他嘴里一遍遍地念叨着。突然,“有了!”陈远的目光停在了云七脸上,“走,咱们去兵营!”说完陈远就往屋外走,大伙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只好纷纷起身跟了出去。
到了兵营,陈远先让吴虎把家在岐月山的人都找到了一处,站成几队。然后让三十岁以下的留下,又让身高不足七尺、体重不足七十斤者留下。这样就只剩下一千多人了。陈远让他们对面站成两排,他在中间走了几趟,挑出了一百多人。最后陈远又让他们比试身手。这时跟陈远过来的几个人已经明白他要干什么了。
很快,比试的结果出来了,陈远留下了功夫最好的四个,让其余的人回去了。陈远走到留下的人跟前问:“你们叫什么?”
“冯大有。”
“巫金。”
“项也。”
“平三。”
“你们怕不怕胡人?”
“不怕!”四个人一起回答。
“好,跟我来。”
陈远一行和这四个人一起进了军帐。
夜谈
陈远跟大家说了自己的计划,他准备让云七带着这四个人扮成女子去岐月山。虽然云七与人沟通不是很方便,而且他高了些,可考虑到他的外貌和身手,陈远还是决定让他带队。
陈远说如果他们成功被抓,就沿途留下记号,他会让蔡绪和公孙冶带人沿着记号一路跟踪,待查明真相再去接应他们,如果计划的实施过程中有了什么危险,就立刻放火炮,岐月山的守军会随时待命。
交代完了,陈远把他们带回了吴虎的将军府,交给了吴虎的夫人李氏,说让她给他们打扮、调教一下。因为时间比较紧迫,陈远让他们第二天就出发。
第二天一早,陈远到了将军府,想要看一下他们的扮相。惠长庭、蔡绪和公孙冶也来了。吴虎先招待他们到正堂喝茶,陈远正说要怎么布置人马,李氏进来了,说都已经准备妥当。
陈远点点头,五个装扮好的大男人鱼贯而入。一时屋里的人都傻了。他们不仅穿着上俭下丰的女子服饰,带了假髻,还都涂了粉,擦了胭脂,甚至连走路的姿态也变得扭扭捏捏的。
陈远很满意,端起茶喝了一口。冯大有突然大声豪气地说:“将军,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噗!”陈远一口茶全都喷了出来,蔡绪哈哈大笑着趴倒在案上。云七赶紧从怀里掏出一条丝帕递给陈远。陈远接过来擦了擦脸,“你们看,这才像大家闺秀嘛!”
云七心想:这算是夸奖吗?侧过脸去看惠长庭,他竟然在偷笑。
陈远站起来,走到冯大有跟前,“你们一会儿出去千万别再粗着嗓子说话,会把人吓死。”
冯大有把两只手放到身体旁做了个揖,然后尖着嗓子说:“是,将军。”
“嗯,虽然还是有点不伦不类,但是这样好多了。行了,你们出发吧,记住,要听云七的指挥。”
建康。
陈远走了之后,一开始司马昀还没觉出什么来,可过了十几天之后,他心里便越来越不是滋味了,夜里也开始睡不踏实,醒来之后总觉得身边空荡荡的,就再也睡不着了。
心里想着陈远,司马昀就总不自觉地想要见跟他相关的人。可在宫里,他能见的也只有紫菱。这天他又去了成禧宫。紫菱正在跟两位公主下四维,见司马昀来了,她就让人把她们带出去玩了。
司马昀跟紫菱也没什么可说的,她对陈远的了解还不如自己多,可看着她好像离陈远便近了些,虽然是后认的妹妹,可也是陈家的人。“陈家的人”,司马昀心里动了一下。
紫菱见司马昀一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敢随便问,吩咐人拿来了茶,给司马昀倒上。
司马昀拿起茶晃了晃,突然说:“琅儿好像很愿意跟晃儿一起玩啊?”
“啊,是啊。宫里也没什么跟她同龄的孩子。”
“不如把晃儿接进宫多住些日子。”
“啊?好啊,臣妾还正想跟皇上商量看能不能把嫂子接进宫来住几天呢。”
“那有什么不能的,你是后宫之主,想接家里的哪个女眷你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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