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蝴蝶————eggy-hab[上]
eggy-hab[上]  发于:2009年07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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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自己人,我刚才也是这样说的不是?而且我想你也已经猜到了。”
我掠起一丝嘲笑,“自己人?搞不好哪天我就你的敌人了。”
“你不会的,我相信。”
韩悦炀自信地笑着,我转过了头,又把视线放到屏幕上,“相信有什么用?不久前我才背叛了幻火不是?”
韩悦炀愣了一下,“这是不一样的。换了话题吧,你对他怎么看?”
“……一个惯于杀人的人吧,与我一样。”
韩悦炀轻笑着,“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就这么几分钟就被你看穿了。知道他怎么说你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在心里想着如同我不会主动去接近那种人一样,我同样不讨他喜欢。
“他说你浑身没有锐气,却更值得堤防。很切中要害的评价是不是?”韩悦炀站起来踱到我旁边,“不过谣言传得还真快,炙铨跟了我十几年了,听到这种传闻马上就飞回来了。”
“然后你怎么解释的?”我懒洋洋地随口问道。
“你认为呢?如果你临走前叫我一声悦炀,我想我就不必费那么口舌了。”
“你!”
“我什么?”韩悦炀乐滋滋地拉起我,“好了,去吃晚饭了。”
我关上屏幕,跟着下楼。走到两楼时,韩悦炀突然回头看了一下我,接着抱着我的肩,在我耳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低语着,“你是我很重要的人,迹悦,很重要。”
我蹙着眉看着他,看到的他淡淡的笑,像猎物快到手般时的满足,却似乎隐藏着些……担忧……

第二天一早,韩悦炀去公司处理年底最后的一些琐碎事,我则像往常一样过了一天。傍晚他回来时,连外套都没脱便进了工作室,二话不说关上门,从口袋掏出一张照片。
“迹悦,你冷静地听我说。发生了一件大事,我想应该告诉你。”
照片被放到了桌上,我探头只是一眼,便感觉到呼吸急促起来了,照片上的那是……!
“是觉,他死了,在平安夜。”平静的一句宣告,我感到体内什么东西崩溃了。

24
“觉……”
我拼命地保持着平静,但捏着照片的手指还是不住地颤抖起来。虽然只是黑白两色的不怎么清晰地照片,但那是一幅惨不忍睹的画面。血流满地,身上不止一处两处的伤口,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为什么,为什么……前不久才伤愈,现在……为什么是觉?!为什么觉会遭到如此下场!

“是你干的?”声音随着胸腔一起在起伏颤抖着,我狠狠地抬头瞪着韩悦炀,面前的人只是带着怜悯看着我。
“是我的话就不会让你知道了。”韩悦炀从我手中把照片拿走,反扣在桌上,“昨天炙铨从内地带来的消息,我让人去证实,就拿到了这个。……伤口很多,但听说致命伤只有一处,在心脏。”

我的心一揪,致命伤在心脏……一瞬间,心漏跳了一拍,接着猛烈地跳动起来。我抓过照片,仔细辨认着,但觉的胸口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出,尽管如此,我还是死死盯着照片。一处致命伤,其余的都只是为了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不会的,不会是他,他从不会做这样的事,不可能是他干的,不可能是红!

“难过的话哭出来也没关系,我知道他在你心中的分量。”韩悦炀的语气中带着无奈,伸手把我搂到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你也只是个孩子……”
“请你出去。”我甩开他的手,我不需要,不需要他这种装出来的温柔,一切的缘由都在他不是吗!“请你出去!”
韩悦炀有些怔愣,站在原地竟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你没有听见吗?”我把椅子转过半圈背对着他,“请你出去,我不想见任何人,让我一个人静一静都不行吗!”
门无声息地开了又合上,屋内只有我一个人的呼吸声,可是静得心乱。我俯在桌上,头深埋着,攥紧的拳头不住地捶击着桌面。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觉死了,一直照顾着我帮助着我的觉……

身体不由自主地坐直了,手指开始在键盘上飞舞。我要亲自确认,必须亲自确认,这是假的,一定是假的。但是,打开的欧氏的内部网中,已经到处都没有觉的名字,蒸发了一般,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

我瘫在椅子上,像一具灵魂出窍的肉体。什么都没了,都消失了,这说明什么?幻火抹去了有关觉的一切!为什么,为什么?
我不断询问着自己,但答案只有一个,我知道它已经在我的心中,但我不想承认,我逃避了它几个月,一直无法承认。韩悦炀怎么会知道那么多我的事,因为幻火中有他的内应。那个人是谁?幻火中知道我熟知我的也仅四人,不会是红,也不会是先生,剩下的两人中,无论哪个我都不会相信是他所为。但理智告诉我背叛的人一定在他们之中,而且就是他,因为他不可能轻易被捉住,不可能不惊动所有人便到了日本,所以……

但是我不想承认,为什么他要这么做,他不是一直待我如同弟弟一般吗,他不是从我进入幻火便一直暗中照看着我的一切,为我解除着烦恼吗?他那沉静冷漠之下的温柔细致使我以为爱上了他,但即便那不是爱情,至少我从来都是把他当作哥哥来依靠的。为什么他要与韩悦炀勾结,为什么他要出卖我的情报,我的天真的告白使他厌倦我了吗?但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理由这样做,换来这样的结果,为什么……

我一直不愿承认的,但如今他死了,幻火里不再存在觉了,所以一切猜测都对上了。这是幻火给与背叛者的下场,即使他是先生身边的人也……动手的是红,我知道,一定是红,知道了真相后对觉疯狂的报复,这对红来说很简单,但是一想到红那秀丽的脸上写满愤怒,不留情地掷出飞刃,另一边是痛苦呻吟着的觉,我的头脑就像要炸开似地抗拒着一切,心已经痛地好似每一个下一瞬间就会无力再跳动般。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要出卖我……

身体和灵魂像分开了一样,那种恍惚得难以呼吸的状态一直围绕着我,我一直趴在桌上,不感觉到饿,不感觉到夜晚的冷,什么也都感觉不到。
昏昏地睡了过去,我看到觉,伸手抚摸着我的头,我安心地合上了眼,倚靠在他的肩上。紫,他轻轻呼唤着我,那种成熟的男声很好听,像不通过听觉直接送到脑海里的一般。
紫……
迹悦……
我猛地抬起头,身边的已经不再是觉,而是那张邪笑着的脸。我惊吓地想逃脱,但韩悦炀的手牢牢环住了我的腰。我回头,看到觉远远地在那一片火红的花海中,红就站在他的对面,举着手枪,愤恨地咬着唇。然后觉倒下了,从胸口喷洒出的血化成了瓣瓣鲜红的花瓣,飞舞在空中。我被韩悦炀揽在怀里,无力地伸手去抓。觉不见了,红也不见了,只有一群群蓝色的蝴蝶在红色的花朵上方舞动着,慢慢朝着我飞来。

不要,不要……我挣扎着,扭动着身体想要去掏枪,但枪却不在口袋里。韩悦炀抓着我的手,俯到我的耳边。迹悦,你有别的才能,你的价值在别的地方……
蝴蝶围了过来,像要把我包围起来一样,我胸口骤然一闷,头无比地痛起来,接着一阵难以忍耐的恶心,我捂着嘴,但污物还是从胃里翻了上来,从口中吐了出来。
“迹悦!”朦胧的声音转为清晰,传入耳中,“去拿条毛巾来,快去!”
我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韩悦炀,他的脸上竟然布着担忧。我环顾周围,这里是我的卧室,什么时候过来的……
韩悦炀脱下被我弄脏了的外衣,重新坐回到床边,用佣人拿来的毛巾替我擦着嘴和下巴。“再去拿条被子来,这条赶快拿去洗了。”
佣人赶紧又出去了,韩悦炀拿起碗舀起一勺粥送到我嘴边,“迹悦,来,张嘴。”我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呆滞地看着他,脑中还是那样的一片空白,什么都无法思考。
“你已经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两天了,我怎么叫你都没有反应,你快把我吓死了知道吗?来,吃点东西。”
勺子掰开我的嘴,我努力张着嘴,但身体像不听使唤似的。韩悦炀手中再用了些力,把勺子塞到我嘴里,不烫不冷的鸡粥的鲜味终于刺激了我的饥饿感。韩悦炀看着我咽下了,松了一口气。

“刚才不管给你喝水还是吃东西,都会立刻吐出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还要吗?”
我极小幅度地点了点头,韩悦炀又舀起一勺,吹凉些喂着我。我机械地微微张开嘴,没有咀嚼直接下咽。韩悦炀细心地用筷子把鸡肉弄成一丝丝的,好让我顺利吞下。
半碗粥下肚,我感觉好一些了,身体中稍微有些力气了。韩悦炀依旧耐心地喂着我,“慢慢吃,我担心你的胃一下子承受不住,你就在那房间里昏睡了两天……”
“韩先生,您的电话……”
佣人不合时宜的出现打断了韩悦炀的话,同时也打断了他那温柔的表情。
“什么电话!我正忙着没看见吗!”
劈头的责骂使得佣人受了不小的惊吓,抖抖缩缩地开口,“可是……是公司里……说有急事……”
韩悦炀停了一下,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转过头对着我,语气又放软下来,“能自己吃了吗?我去接接电话。”
我无言地点着头,接过碗,只有半碗粥的分量却令我觉得很沉重,手腕一软,碗摔到了被子上,里面的稠粥流出,把被子弄得更一塌糊涂了。
韩悦炀刚站起,见状连忙从被子上把碗拿起,用勺子把粥刮回到碗里。“不要紧,粥还有很多——还是我来喂你吧。”
一个佣人走进来接过碗,另一个抱着一床新的被子把我身上的换走了。
“韩先生,电话……”
“跟他说我现在正忙着,没空接。”韩悦炀头也不回地说着,一会儿新的一碗粥送进来了,我一边慢慢咽着,一边捏起被窝中的手,可是却怎么也捏不紧。如此无力,我竟变得如此无力!

突然另一只大掌握住了我的手,包住我的拳,我抬头看着韩悦炀,他放下空碗,“不要急,你现在很虚弱,不要勉强自己。”
我别过头去,不想看到他那副温柔怜爱的样子。门又开了,佣人的声音又响起来。
“韩先生……您的电话……”
“我不是说了我正在忙吗,有什么事让他自己解决!”
“可是……是李先生……”
“炙铨打来的?”韩悦炀愣了一下,随后挥着手无可奈何地回答道,“让他等一下,我马上去接。”他站起走到床头,拿毛巾擦了擦我的嘴,“迹悦,累的话还是再睡一会儿吧。”
我点点头,他托着我的背扶我躺下,帮我盖好被子。我目送着他走到房门口,突然脑海中浮现出了什么场景,好像与现在眼前的一模一样,有什么人离开了,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嘴不由自主地张开了,从干涩的嗓子里发出了声音。
“……炀……悦炀哥哥……”
什么?!我在说什么?!我怎么会有哥哥?他怎么可能是我的哥哥?!
韩悦炀的脚步钉在了门口,转回的脸上充满着惊愕、不可置信、慌乱和一丝激动。两秒的沉默后,韩悦炀折了回来,轻轻在我额上吻着。
“睡迷糊了吗,迹悦?我不是你的哥哥,你没有哥哥的。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放心吧。”
门合上了,门外韩悦炀的深呼吸声和下楼时有些乱了节奏的步子,一瞬间让我的理智重新回到了头脑中。韩悦炀和我之间一定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可以完全确定!

25
我在床上躺了两天,每顿饭都是韩悦炀亲自送来看着我吃完。准确地来说,除了晚上睡觉和不得已的情况外,他都守在我的床前。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关心,虽然在香港他对我一直很好,但现在的这种状态实在令我起疑。

“你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一直看着我难道不烦?”我放下手里的杂志。
“一点也不,你有一种让人看不厌的内在。”他挑起我的一撮刘海,放在手心中玩弄着,“我怕我一走,你又像前几天那样。”
前几天,觉……好不容易埋入心底的悲痛,被他的话又生生翻了出来。我拍去他的手,侧过头避开他的目光,“你不烦我烦!你一直看着我我很不自在。”
“是吗……”韩悦炀的语气带着些失落,“那么好吧,不过你要保证不要再折腾自己。”
“我知道,我又没自虐倾向。”
我随口回答着,这几天的确很难受,胸口经常很闷,稍微油腻的东西吃下去就想吐。饿了两天的肠胃,的确很难调整过来。身体的力气恢复得差不多了,但要恢复到过去的状态,估计还要几天吧。觉的事对我的打击过于强大了,把我心底深处的脆弱赤裸裸地暴露了出来。我是杀手,但我也是个人,终究只是个20岁未满的孩子,需要人来爱,需要人来依靠,可是这样关键的时候,我爱的人却没有一个能在身边陪伴我。这不能怨他们的,要怨只能怨我自己。

“韩悦炀。”我突然出声把他喊住,他回头诧异地看着我用眼神询问着我,我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如果他没有把我从工作室里抱出来,我恐怕已经死在里面了,如果他没有这样陪着我,我丝毫无法从崩溃中站起来,所以我应该要谢谢他的。但是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他造成的,没有他的话就不会发生所有的一切。所以,我不会向他道谢。“……没什么了,你可以离开了。”

韩悦炀离开了,整个下午都没再进来过。我一本接一本地看着他买来给我消遣的杂志,到了日落时分,杂志看完了,肚子也开始饿了。
我小心翼翼地下床,穿上拖鞋,扶着床头柜慢慢站起来。躺得时间太长了,有些头晕眼花,我闭上眼,几秒钟后再睁开,感觉好多了。我搀着楼梯的扶手,缓缓下楼,走到一楼半处,就听到韩悦炀不愉快的声音。

“怎么会有问题?……不行,他现在身体不舒服,不能工作。……你们自己不能处理吗!他来之前你们都是怎么工作的?!”
“什么事?电子部门的?”我在楼梯上问着。
“迹悦?你能下来了?”韩悦炀遮住话筒,抬头不放心地看着我。
“你希望我一直躺下去?”我走到电话机旁,“是电子部门的吧,让我听。”
“不行,你还需要休息,再说现在是圣诞新年假期……”
“所以应该是很紧急的事才对。我也打算去工作室了,正愁着没事可做。”
韩悦炀打量了我几秒钟,终于让步了,“好吧,不过要看工作量,不准连续工作三小时以上。”
“好,我知道了。”
我伸手去接听筒,但韩悦炀并没有给我,自己回答了电话那端,“喂,你把有问题的地方传真过来,不过下不为例。”
材料很快传真过来了,我扫了一下,原来是一个设备的驱动程序有问题所以引起了使用中的不稳定,又因为用户急着要,所以才来找我。
“怎么样?”
“三个小时内应该没问题。”我一边开始仔细阅读,一边转身准备上楼,却被韩悦炀拉住。
“等等,你是下来吃饭的吧。”
我这才想起的确是这么回事,肚子也不争气地叫了起来,纵使我不甘心想赖也无法赖了。
“饭已经好了,我刚才也正想上去叫你的。这东西放一边,先吃饭。”韩悦炀抽走我手上的传真,陪着我到了餐厅。

晚饭后,我回到工作室,隔了几天,机器和键盘给我一种熟悉的亲切感,曾经我沉闷的时候,就是通过它们才使我恢复到常态。我打开电源,找出有问题的那个程序。滚动着屏幕,核对着问题的症状,我大致确定了出错的程序段,开始仔细研究起来。

阅读着屏幕上一行行语句,修改着,调试着,我发觉问题比我想象的更麻烦。改动了这里,那里有会出现不相容的情况。一个小时很快过去了,但问题丝毫没有解决。程序快被我改得面目全非了,我一边想着是不是该写份报告要求把负责设计的人降职,一边越来越沉浸在这个复杂的脑力活动中。

字母数字和符号组成的程序语句布满着我的视野,我感觉它们仿佛组成了一个虚幻的世界,把我拉了进去。我不断探索着,尝试着,手指不停地敲击着键盘,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输入些什么了,但潜意识里有什么东西告诉着我,这样的思路是对的,是最有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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