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蝴蝶————eggy-hab[上]
eggy-hab[上]  发于:2009年07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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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李堆在楼下客厅里,我懒得去理,一头倒在双层床的下铺——我当然不高兴爬到上铺去。为什么会有个搭档?难道我不够出色,不足以先生信赖吗?!
楼下门开了,我起身去看,想象着能让先生认为配得上我的人究竟长得什么惊天动地的模样,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竟是两年前在宴会上见到的他。
“居然是你?”我的惊讶脱口而出。
他看到我,也愣了一下,接着微笑起来,“我叫紫,凌紫,你就是我的搭档吗?那个……是红对不对?”
凌紫原来就是他!那个被传为神童的,已经快学完大学课程的凌紫原来就是他!我的搭档!?我觉得这次先生给我开了个大玩笑,这个看起来满脸书生气,浑身一点防备都没有的人是我的搭档?!

“我才不需要搭档。”我甩下一句话,转身上楼。我不需要搭档,尤其不要那样的搭档,那种微笑,只会给我拖后腿……
我无所事事地躺在床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枚薄刃在手指间转弄着。无聊,太无聊了,我怎么可能与那种人合作!
门铃又响了,大概是他的行李送到了。我想起来自己的东西还在客厅里,但是我不想下去,不想看到他,不想看到他那挂在唇边的笑。
他在下面喊我了,我翻了个身,充耳不闻。
“不出声的话,我帮你整理掉了哦。”
要理你自己理好了,反正里面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我当作没听见,继续玩弄手里的刃,抛起接住再抛起。楼下没了声音,过了很久还是没有动静。我开始有些烦了,他不会真的帮我整理了吧,他当他是杀手还是保姆!

我开门走到楼梯口,远远看到他坐在地上,边上已经整齐地叠放着好几叠我的衣服,我的箱子只剩下他面前的那只了。我蹑手蹑脚地下楼,不想被他发现一样收起气息,来到他身后,他正从我的箱子里抽出一枚飞刃,好奇地掂量着。

“没见过吗?”我突然出声,把他惊得回头。
“见是见过,只是没怎么用过,也用不太好。”
“那就别拿在手上玩,蓝色刃的涂过毒,别一来就没命了。”我不耐烦地回答他,就凭他这样子,光刚才就够被我杀好几次了。我走到边上,指着那堆衣服,“这些都是我的吗?”见他点头,我不情愿地抱起一叠,“给我带那么多干什么,当我是橱窗里的模特阿。”

“不是你自己带来的?”他疑惑地问着。
“是我以前的保姆给我整理的,谁知道会有什么多。”真是,这么多衣服,我怎么穿得过来。
我抱着衣服上楼,感到他的视线一直看着我。我知道,他一定又笑了,那种温和亲切的笑。
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我一直窝在卧室里,直到晚饭时才下楼,一语不发地吃完,又一个人上楼去了。

接着的几天,我仍旧对他不理不睬。我把自己的游戏机接在工作室的大屏幕上,自顾自地打游戏。虽然对这个工作时的规模、里面的设备和他操作运用这些高深玩意儿的熟练程度十分吃惊,但我就是不想主动与他搭话,对于他的问话也只是草草回答。唯一的例外是在餐桌边,我完全没有想到他的手艺那么好。第一天的晚饭让我以为今后顿顿都得在饭店搭伙,但后来发觉那天只是翔的疏忽。只要有了做菜的材料,他可以把我从来难以下咽的青椒都烧得香喷喷的,让我停不下筷子。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他去超市买东西。我一个人在家,拿了包零食来到工作室,站在平时属于他的那些空间里,看着那些高级设备。有三台主机是连在一起的,另一台是分开的,我懂的也只有这些。打开那台单独的电脑,我点开欧氏的内部网站,想找找有关他的资料,突然门铃响了。

我慌忙关了机,开门却不是他,而是那个姓陆的教授。这也是我头疼的事情,为什么非得要给我安排一个家庭教师,那些老头只会唠唠叨叨地讲一些我早就明白的东西,要不就是既无趣也无用的东西,真是烦死了。

我把姓陆的教授赶出门,他回来了,显然是遇到了被我赶走的人。
“红,你做了什么?”他问道,“刚才的陆教授该不会是你的家庭教师吧。”
“是又怎样?”我没好气地反问道。
“陆教授人挺好,知识也渊博。”他一边把买来的东西放到厨房,一边用平静的语气说着。
原来他也认识陆教授,搞不好还上过他的课吧。不过即使这样,也不代表他适合当我的老师。“他跟以前的那三个有什么区别!”就算是我任性又狂妄好了,反正我不要那种呆板的老头教我!

他惊异地回过头,“……什么?你已经换了第四个老师了?为什么?”
“因为无聊。”我不愿再与他争执这个无聊的话题了,白了他一眼,钻到工作室打游戏去了。我都忘了他在学问上是个神童,尤其在电子信息和语言上,但是神童又怎么了,又不能用来杀人。


又过了几天,终于有工作可以让我伸展手脚了。出发前夕,我和他各自检查着枪械,我时不时瞄他几眼,看他的手势模样,倒的确不是生手。但是,这是我独立接到的第一份工作,我不会允许任何差错,同时也要证明,他不会比我更厉害,所以只要我一人就够了。

我毫无征兆地突然打开枪的保险拴,举枪对准他的眉心。他慢了不到半秒也举起了枪。
“你杀过人吗?”我放低了声调,严肃地问。
他微微一怔,笑着回答,“这句话该我问吧,怎么说我也比你多了四分之一的人生。”
我不理睬他,“我第一次杀人时八岁,在总部门口有一个拙劣的跟踪者想对先生下手,所以我开枪了。”看着他有些愕然的表情,我满意着,点明要点,“当一个顶级的杀手就是我的目标,所以如果你开枪时手还会发抖的话,就别拖我的后腿。”

这么自大挑衅的话塞到他耳朵里,但是他竟还是那样微笑着,还松了手臂,“原来你是想说这些,虽然我起步比你晚,但还是跟觉出去干过不少次,扣扳机比我想象中的更轻松。我也不打算抢你的功劳,我给你做支援好了。”

我心里掠过一丝杂音,他不要战绩吗,他难道看不出我把他当竞争对手吗?
原来他也杀过人,原来,杀过人的人,还可以笑得那么温馨……
我收回枪,转身瞥到桌上,他的子弹匣明明还躺在那里。虽然我也只是做个样子威吓威吓他,但万一有什么意外,他岂不是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要举枪先把子弹匣装上。”
他呵呵地笑着,拿过弹匣,“所以我犹豫了一会儿才举枪的,我想应该尊重你吧。”
尊重?因为我对他举枪所以他也这么做?因为我也被瞄准着,所以即使我真的开枪也无可厚非?!
“谁要你尊重,谁要你支援!我一个人就够了。”肚子里一肚子火,但说话间,我却觉得自己是在存心与他闹别扭。背对着他,我感到一只手搭到了我肩上。
“人各有所长,而且孤军奋战太累了吧。”
这是他第一次碰我,我也向来讨厌别人这样碰我,但我竟没有甩去那只手,竟觉得这样与他的宴会上的微笑一样令我感到惬意。

工作并不很困难,虽然目标的房子内很黑,但借着新月的光芒和人的脚步声,我还是能做到一枪毙命。大部分的人都是我干掉的,他真的只是在援助我掩护我,没有与我抢功的打算。我们来到房子的中枢部分,空荡荡的居然没有一个人防守。我小心翼翼地把各个方向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异常,踏足进去。突然,在我右边的他猛地伸手揽过我的左肩,在我还没弄明白什么的时候,已经与他倒在了地上,一道光亮就从我左侧射过,在地上烧出一个小坑。

激光头!我一点都没发觉到有这样的机关,如果刚才站在那里,现在身上已经被射穿了!
我们退出那走廊,躲在转弯角的墙边,我忍不住问他,“你怎么发现的?”
他耸耸肩,“各有所长,看来使我们敏感的不是同一类事物呢。” 说着伸出左手舔着手背,那里被激光擦出了一道血痕。我忿忿地别开头。
“这不是你的责任。”他若无其事地说着,“现在怎么办?”
我沉默着,那些激光头的确不好对付,根本不知道在哪里、有多少,贸然行动太危险了。
“如果激光像刚才那样射出来,你有把握打掉那个源头吗?”他问。
“应该可以,从它的划过的轨迹可以判断出源头。”
“我有个想法,要听吗?”
他开始提议,我想听,但就是不甘心点头。他想看出了我的心思,继续说道。
“我进去房间里,你趁着激光射出的时候把激光头解决掉。”
我惊讶地看着他,那张脸上却只是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你这是送死,里面根本不知道有多少机关。”
“我对电子仪器有点特殊的嗅觉,像刚才不也躲过了。”他很轻松地说着,“而且重要的是,我们一直在这里根本不是办法。”
的确,一直怵在这里一点用都没有,既然他这么有自信躲开,干脆赌一把,既然他那么放心地把命交给我……
“死了别怪我。”我咬着下唇。
“怎么会呢。”他与我换了个位置,我握紧了枪,“准备好了吗?我进去了。”
我点头,他转身冲了进去。
“左上!”
他喊着,我集中起注意力,下一瞬间,一道光芒从那里射出,我抓着光的轨迹,快速推测出光源的位置,朝漆黑中放了两枪。什么东西破碎了,我满意地听着那声响,搜寻着他的身影,还好,还活着。

“右边!”
“正前上方!”
连续打去了五个激光头,他确定再没有了,招呼我跟上。那么危险的地方,他竟然没受一点伤,看来他的那种特殊敏感真不是吹牛的。
接下来的工作很顺利,我们拿到了资料,他在计算机前熟练地敲着键盘,很快切断了警报系统。我们退到楼下,有一个还没断气的人趴在地上,死命地拉着他的裤脚。
“你们……是……谁!”
他毫不犹豫地给那人补了一枪,我却突然觉得第一次独立完成工作,应该留点纪念。目光放到墙角,那里有一桶红色油漆。我拿起刷子,在墙上涂了一通,本来想画个什么的,结果只搞出了乱七八糟的一团。

他好奇地看着我,“这是什么?”
“什么也不是,走吧。”
他在墙前停住了脚步,凝神看了会儿,“说不定你很有印象派绘画天赋,这像不像一朵在燃烧的莲花?”
我一愣,回头看了一眼,被他这么一说倒真有点像。不过我才不想和他达成共识,也没有闲情来欣赏我的“印象派”作品。
“你还走不走?”我不耐烦地问,不等他的回答,径自出了楼房。

晚上有点凉,一路上谁也没说话,我知道原因在我,但我就是不想与他交流什么。一回家,我草草洗了个澡就倒在床上了,辗转着却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刚才的一幕幕。一直以身手为豪的我,竟被那么个不怎么出色的人救了。他一个人在那走廊里躲闪着激光可以毫发不伤,却因为护着我而流了血。他明明知道我根本不把他当成搭档,为什么他却要这样保护我?!他没有我反应灵敏,没有我的枪法好,但我不可否认这次要是没有他,我一个人恐怕过不了那条走廊。不想承认,不想承认竟然有我一个人完成不了,需要他帮忙的工作!

不知什么时候我睡着了,突然感到一股人的气息就在身旁,条件反射地醒来,从枕头下摸出一枚刃,直逼来人的喉咙。
“是我。”他出声了,“我来帮你把被子拉好,这样会着凉的。”
他的声音没有一点慌张,很平和,就像融在空气中的轻风一样。眼睛渐渐适应黑暗了,我看到他略略弯腰,一动不动地站着。他应该知道像我这样的人,即使睡觉时也是极为警觉的,但他竟想靠近我来替我盖被子?刚才的举动,要是有个偏差,他就一命呜呼了,他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那么不重视自己的生命吗!还是说,他对我有这百分之百的信任……

我移开刃,忽然感到一阵冷,才发现被子真的被我踢去了大半。我抓着被子的角,拉扯着, “我自己会弄!”
“那么好吧,” 他转身走到梯子处,“别再踢掉了,明天还有另一半工作。”
“我知道!”我不服气地回答道。傻瓜才会感冒,老把我当孩子看,他自己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嘛!

但很不幸,第二天我真的感冒了。也许我真的是傻瓜,前一天晚上就受了凉,夜里又不止一次踢了被子,早上起来就有些晕晕的,一丝丝微风都吹得我身体发冷。不过即使我真是傻瓜,我也不会让他知道,所以一天我都躲着他,不跟他说话,甚至不与他见面。反正他也习惯我这样了,应该不会起疑。

晚上,我感觉病情加重了,似乎有些发烧了,但我仍然若无其事地做着出发前的准备。他没发觉我病了,只以为我在闹性子,一起出门时,我松了口气,我知道他如果察觉到了,一定不会让我出门,我才不要这样,不就是一点感冒吗!

被外面的冷风一路吹着,到目的地时,我烧得更厉害了,手心很烫,心脏跳得飞快。
一定要速战速决,我在心里一遍遍念着,一踏入楼房便向内冲了进去。这里与昨天的地方是一个帮派的两个分部,昨天在那边发生了灭顶之灾,今天守在这里的人更多了。不过这也好,一起解决了省得麻烦。我一边躲避子弹,一边开枪,头脑已经热得什么都无法思考了,只想着快点结束,见路便走,见门便闯。一个个人被我射穿心脏,一个个讨厌的监视探头被我打坏,平时不在话下的运动量此时已经使我喘得不行。我靠在最后一件房间外喘着气,冰冷的汗水从滚烫的额头流下又一阵发寒。我换上新的弹匣,突然觉得身边好像少了什么,这才发现早已与他走散了。

真是,我这么大个活人也会跟丢!我一边埋怨着,一边否认着希望他赶来的想法,咬咬牙,闯入了最后的房间。
我感到枪越来越沉,脚快站不住了,头晕了,眼也花了,人就站在我面前,我却要两发子弹才能让他倒下。最后一人倒下了,我也撑不住了,靠着墙,滑坐到地上。
脚没力气了,手也软地握不住枪了,隔着手套我都能分明感到额上的高温。看来我果真是个逞强的傻瓜,我自嘲着,如果这时候再有敌人,我必死无疑。
“小……小子,别……别以为……这样就……完了,”躺在地上某个临死的人挤着最后一口气,我也懒得去寻找声源了,“我……按下了……按钮……楼就要……爆炸了……你也……活不成!”

我一惊,不过也只是一惊,接着便无所谓了。要爆炸了吗,反正我这样也动不了了,原来我真要死在这里了吗……我这个傻瓜,发烧了还有什么好逞强的呢,就算工作拖一天,就算把功劳让给别人又怎样呢?落到现在这样,命都保不住了,不是什么都没了吗?

我淡淡地叹着气,自己种的苦果,果然要落到自己头上,希望……他能顺利逃脱吧……
背后的墙很冷,贴着墙纸,但里面水泥的冰冷却透出来,刺到我的身体内。为什么体温那么高,身体却还在发冷呢……如果,如果他在的话,一定会温暖一些吧,如果能看到他的笑的话。那微笑,其实真的很温暖……

我累得闭上了眼,我知道我心里希望有人来照看我,来救我,希望他能来找到我,但是,那么大的楼房,他怎么找得到呢,我们之间还根本不了解对方,根本谈不上有默契,等他找到这里的时候,楼已经爆炸了吧。

我已经放弃了,然而耳朵里却传来不该有的声响。急促的脚步声,朝着我而来的,我努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他,真的是他!熟悉的脸,温暖的脸。我不由自主地翘起了嘴角,笑了,却是带着绝望的笑。

“你怎么找到我的?”
“按照被你打坏的监视探头的顺序推算出来的。”他看起来无心回答我,在我面前蹲下,手覆上我的额头,脸上露出果然的表情。
“太逞强了!发烧了的话,为什么不早点说!”
“我才不要变成你的后腿。”我嘟囔着,我真是小看他了,竟然可以用这种方法找来,这该不该算默契呢。“不过这也是最后一次了,刚才有个人说了,这幢楼很快就要爆炸了,你快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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