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信子[Hyacinthus]————天戒-流[上]
天戒-流[上]  发于:2009年07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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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吧?要到我家喝杯热茶定惊吗?」
包扎完毕,看来瘦削的沈凛一下即把苏文迪抬到肩上,转过身向我问道,脸上一片怜惜之意,然而,我只是摇摇头。
「不..我想回家。」
平和地回答过後,我开始往巴士站的方向走去,才踏出数步又停了下来说道:「苏文迪知道我住哪的了。」
说过後,我拾起从苏文迪手中落在地上的怪东西,这才真正地头也不回地离开。
乘坐巴士回到家中,直到换过衣服,抱上软绵绵的熊布偶後,我才开始回想刚才的事。既然我不急於要洗澡,也不觉得自己特别肮脏,换言之,我并不是为了被强暴而难过,而且再想得清楚一点,我是在苏文迪出现後才开始难过。
是因为被苏文迪见到我被别人施暴的样子吗?还是因为..我见到苏文迪被人拳打脚踢之馀,依然奋不顾身地保护我?我不太清楚,唯一肯定的是,苏文迪是我心痛的主因。
意识到这一点,我不禁又拿熊布偶来出气,然而却不像上次般拳打脚踢,而是近似又爱又恨地捏著熊布偶笑容可掬的脸。都是苏文迪的错,当初是他夺去我的感情、夺去我所有的感觉,而现在,他连我的平静都要夺去...
不,真的是夺去吗?如果真是把我的所有夺去,或者我不会生气,但现在我却觉得..苏文迪把我耍得团团转的,这才令人生气!
真的生气吗?或者比较像怨怼吧?因为当我回想起之前的事,当我看到苏文迪亲手弄的笔筒後(会弄得这麽丑、几乎看不出形状的东西,也大概只有亲手造才弄得出来),那时我所说的讨厌,既酸也甜。
真是讨厌,讨厌死了...这笔座..真的是兔子形状吗?就我看来..这比较像外星生物...
唉,算了,说到底这也是苏文迪亲手造的东西,再怎麽丑怪,也不好意思把它收起来吧?还是放在床头吧。把笔座放好後,我又回复表面上的平静,放下熊布偶,到厨房煮晚餐。但我知道,一切也只是表面的平静,然而,我的心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叮当。』
嗯,要来的,终於也来了。放下手上的刀,随便地洗洗手,在围裙上一抹,想也没想便打开门。如我所料,门外的正是苏文迪。
「你来了吗?」
语气平淡,但当中却包含著千言万语,不知苏文迪听不听到了?
「你..没事吗?」
苏文迪依然站在门外,完全没有了过去那种『喜欢来便来』的自出自入感觉,虽然可说这是好现象,可惜在这一刻,却徒然增加了尴尬感。
「我没事...」
一片的沉默...我还真希望苏文迪在今天会如常地强势啊,这样好说话得多了,而不是像现在般,我觉得自己是勉强找些说话来说,好像在硬把苏文迪留下来:
「我煮了些晚餐,要一起吃吗?」
「不了..看到你没事,我就安心了..我先回宿舍好了。」
苏文迪只是摇摇头,轻轻回应一句後便打算转身离开。该死的,这麽明显的暗示也听不出吗?平时你不是死黏著我吗?干吗今天突然变得这麽礼貌?苏文迪这笨蛋加混蛋!我有说话跟你说啊!
下意识地走上前,拉著苏文迪的手臂,正当我还在惊讶於自己的主动时,苏文迪的叫痛声又令我马上松手,急急地察看有没有弄伤对方:
「很痛吗?」
可恶,不会是苏文迪把傻气传染给我,令我变笨了吗?我怎可以这麽冲动?苏文迪还有伤在身啊!
「也不是很痛。放心,我没什麽事的。」
不是很痛?不是很痛的话,会脸色发白吗?苏文迪,这种假到不行的谎言,可以骗得了谁啊?真是的...
「别回宿舍了,你已经受了伤,走来走去的不是太好...」
呼,主动开口就主动开口吧,反正我就是想苏文迪留下来,我决定了,什麽也不理,什麽也不想,我想做什麽便做!我什麽也不管了。
「你让我留下来?」
苏文迪..你是聋的,还是你没认真听我的说话?我都说到这麽明显,你竟然问我是不是?你是白痴吗?於是我很没好气地回答道:
「复活节时你也会来这里住,不是吗?」
「对啊..那..现在先打扰你了。」
我果然很不习惯礼貌的苏文迪,这种感觉比见到老虎和狮子一起吃草更诡异,苏文迪不会是..摔坏了脑子吧?算了,先看看情况吧,可能明天,苏文迪又回复老样子。当下我便不再想下去,跟苏文迪入屋。
到现在我突然发现,不是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理,只要一味听随苏文迪的话来做便绝对不会烦恼,原来不是的,做著自己心中想做的事,才真的不会再令自己心烦气躁。


文迪篇 21
自己也觉得气氛怪异得很...除了因为本身心态的问题外,葛雷的态度亦让我感到十分诡异。怎麽他...会突然要我留下?而且不是平常那种说说就算,而是...落力挽留的样子?我是在作梦吗?
然而,手上的痛楚告诉我这不是梦。葛雷,是真的在挽留我。
那...到底是为什麽了?平常对我总是冷冷淡淡,去留任我自便的他,怎麽会希望我留下?为什麽眼前的葛雷,看起来好像有一丝的担忧、一丝的难过?这些,都是冲著我来的吗?
不知道...我找不到答案,亦不懂得去找答案。我只知道,我真的想留在葛雷的身边,不论理由是什麽,不论葛雷有没有挽留...
比起一切的不安及尴尬,我最在意的,还是葛雷。
可以说是有点腼腆地答应留下,随手把门关上,我跟随在葛雷身後,走到那清冷的大厅。我说嘛...这里不论是何时前来,感觉都是那麽的孤寂,让待在这里的人平添了一丝凄凉的感觉。或者,葛雷真的是太寂寞了,所以无论是什麽人,他都想把他留下,好让那个人陪陪自己。
是吗?什麽人也可以吗?若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不是什麽人也可以,我希望...葛雷希望陪著他的对象,就只有我。
哈...不过...我未必有这个资格吧?
坐在饭桌前的椅子上,看著葛雷亲手弄的菜肴,平时的我,已经会开心得立即大快朵颐。但今天,我却没有这个意愿。一来是因为胃部被重创,到现在还感到痛楚,让自己完全没有食欲外,另一方面,这种不知要说什麽、不知要做什麽的无力感,亦让自己没有吃饭的意欲。
「怎麽不吃?」
「呃...我的胃...还很痛...不太想吃。你自己多吃点吧!」
「啊?哦...」
还是...冷淡的回应...
没有理会只是看著眼前美食的我,葛雷迳自把自己盘子中的菜肴吃下。静静地观察眼前人的一举一动,我发现到...葛雷...真的如我所说般,是一只兔子。只见他的盘子上,大多数都是甘荀,其他配料甚至是薯蒜,却少之又少。看来,葛雷真的很喜欢吃甘荀呢!或者下次送给葛雷的礼物,就是满满一袋的甘荀好了?
在二人相对无声的环境下,这顿可以媲美无声电影般寂静的晚饭,终於在葛雷把盘子收起後完结。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直至葛雷洗过碗子後,他便一声不吭地拉起我,把我带到他的房间,然後在我还未清楚发生什麽事时候,轻轻地把我按下躺到床上,而他,亦随之躺下。
葛雷到底怎麽了?今天的他...很怪...
「今天...为什麽?」
「什麽为什麽?」
「为什麽要保护我?」
「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想你再受到伤害。」
「但我已经被人......上过了。」
那又...如何?打从我发现自己爱上葛雷的一刻开始,我已发誓,不论在自己或葛雷身上发生什麽事,我都会对他不离不弃,我都会一如既往的爱著他。我爱的,不是葛雷的身体;我爱的,是葛雷的整个生命、整个灵魂。我不在乎葛雷的身世如何,亦不在乎葛雷的身体有否被别人碰过,我爱他,我深爱著他,所以不论发生什麽事,我都不会放手。
而且...葛雷会遭遇到这种事,还不是因为我太过招摇、连累了他?作为始作俑者的我,有资格介意吗?没有,我没有这个资格,我反而应该在葛雷跟前跪下,请求他原谅我吧?
只是,我没有这样做。我只是转过身,直勾勾地以无比认真的眼神望著葛雷,一遍又一遍地道歉。
「对不起...葛雷...你会遇到这种事,都是我连累你的...对不起...放心吧!我以後会尽我所能的,避免这种事情再发生。」
若再因为我而让葛雷发生这种事,我一定会杀了自己!
「你没所谓?」
我怎麽会有所谓了?我反而担心...你会怪我呢!
「是吗...是因为你还是为了什麽也好,我都没什麽特别感觉。」
闭上眼,葛雷一脸平和的,以甚无感情的语气诉说著。反观我,却感到异常的悲伤,感到异常的凄凉...
葛雷..我知道不论我说什麽还做什麽,都补偿不了对你所作的种种伤害..但是...但是...请你别这样,别在承受到痛苦後,还是无所谓的样子,好吗?我还宁愿你打我、骂我!我还宁愿你恨我!我还宁愿你愤怒得杀了我,也好过你失去了所有的感觉及感情...
是我的错...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的错......
「觉得什麽都没所谓,有什麽问题了?」
「你真的...没有爱恨情仇了?」
「这些都只会令人觉得很累。」
那我呢?因为我,所以你觉得累了吗?因为我,所以你觉得很辛苦吗?就是因为我,所以你宁愿忘掉所有爱恨,让自己变得冰冷如霜吗?
「与你一起,我没有觉得累。」
没有?没有...觉得累?这代表了...我还有一丝的希望吗?
「我不会...让你觉得累的...我...要让你...安心...」
「你今天好像怪怪的...」
怪?怪在那里?是指我保护你吗?还是指我不像平常那样了?
「葛雷...我爱你...我爱你...」
一遍又一遍地诉说情愫,无力的我只能凭藉话语让葛雷知道我的感情。我知道...说话不代表一切...我说道...只是说话并不能感动葛雷...但现在的我,除了这样,我还能做什麽了?
没有...还是没有...不论我怎样说,葛雷还是没有给我一丝的回应。好辛苦...这种感情得不到回应的感觉,真的很辛苦...我又开始呼吸不了...我又开始觉得心脏绞痛了...
爬下床,我走到浴室,坐在厕所上,点起火,香烟一根又一根地不断抽。我想凭藉尼古丁去麻痹自己的心痛,我想凭藉吸入香烟後再呼出的举动去排遗心中的郁闷。但不行!不论我怎样吞吐,还是不行!我还是觉得很痛苦!我的心还是觉得好痛!
「喀!喀喀!」
敲门声?怎麽...突然有敲门声了?
「苏文迪,我想洗澡。」
洗澡?呀...对了...这里是浴室啊...我好像...碍著葛雷了?
用水冲灭火种,包起烟蒂扔进垃圾桶後,我立即开门,把浴室让给葛雷。在我道歉并准备回房的时候,微暖的手轻轻地拉著我。
「你也要洗澡吧?」
「但...我上药了...」
「洗澡後,我再帮你上吧。」
「那...好吧...麻烦你了...」
偏过身让葛雷走入浴室,我看著葛雷缓缓地脱下衣服,再看著葛雷慢慢地扭开花洒、走入淋浴间,意外地,我没有像以前般欲火焚身,企图要与葛雷作欢爱之事。我知道,这不是代表我对葛雷已无欲念,我知道,自己只是单纯地不想在这不明不白的状况下,与葛雷发生肉体关系。
这样的我,算是成熟了吗?
「你不进来吗?」
「你会迫的。我一会才洗。」
「我没关系。」
怎麽...葛雷好像很想我走进去与他一起迫的样子?理论来说...他应该不喜欢与我玉帛相见吧?总觉得...二人赤裸相对,会让他想到过去难堪的事。
只是,自己对於葛雷的邀请,我实在不懂得去拒绝。最後,我应允一声後,拆下手上的绷带,带著战战兢兢的心情步入那狭小的淋浴间里。
「呜!」
妈的!怎麽只是一些水打到身上,我就觉得疼痛难耐?
「很痛吗?」
「有点...」
「你本来就不应该护著我...」
没有什麽应该不应该,我只是因为爱你、想保护你而已。若让我重新选择一次,纵然还是明知会痛,我还是会想也不想的把你护在身下,让你免受伤害。
没有说话,在这个细小的空间里,我只听到沙沙的水声。闭上眼,任由暖水从头上洒下,一阵柔软的感觉,突然从身上传到我每一寸的神经里。
是吗?葛雷,你在为我擦身吗?谢谢你呢...在害你遇到这种事後,你还会这样对我,我已经很高兴了。或者,我真的不能强求那麽多吧?或者,我实在应该再花多点的时间,去把你的感情寻回。
「这里...」
这里?怎麽突然说什麽这里那里了?
张开眼望向葛雷,只见到他尴尬地瞄向我的下身。不禁往下一望,我终於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立即从葛雷手上接过海棉,转过身,自己亦同样是不好意思的,手忙脚乱地为自己清理。
真是的...明明已经交合无数次了,为何在此刻,我才会觉得尴尬啊?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了?
一边在心中悲鸣一边清理,突然间,我感觉到一具柔软的身体正紧紧地贴著我的背,我感觉到一双手臂,正轻轻地搂著我的腰。然後,我听到一把还算稚嫩的声线,以柔柔的嗓音向我道谢。
这...葛雷...怎麽...这麽突然了?怎麽...突然这样的抱著我,还有...怎麽对我道谢了?
不过比起葛雷的举动,更让我感到怪异的是,在身体紧密接触的现在,我还是没有一丝的欲望。相反,我只是享受这种肌肤相贴的、像是柔情蜜意的感觉。
原来...一切就是这麽的简单...原来...我想要的,并不是性爱,而只是这种淡淡的亲蜜感而已...


葛雷篇 21
我想不止是我,连苏文迪也大概感觉到吧?我们之间的气氛既陌生,亦尴尬得如同今晚只是我们第一次的单独相处,所以苏文迪进屋时的表情,有点腼腆、有点不知所措。感觉真的有点奇妙,我们明明已交合过无数次,可是现在的我们却如第一次真正地认识对方一样,苏文迪惊讶於我的主动挽留,我惊讶於苏文迪的内向害羞。
或者在某程度上,今天的确是我们第一次互相认识对方,毕竟之前我们所做的,都是毫无意识的交媾,当中并无一丝思想和感情的交流。那现在呢?我想有吧?至少我希望有,我希望自己可以把今天当成我们的相识,然後我们重新开始。
真的可以这样做吗?真的可以就这样..当什麽事也没发生过吗?
如果当天苏文迪没有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我的目光..会专注地落在苏文迪身上,从而发现他的好与坏,还有发现他心中一直只有自己一人吗?
可能会,可能不会,而且即使会发现,也要待很久很久後,我才会看得出来。
苏文迪的样子并不出众,性格上又有一堆缺憾,他是我最不喜欢的二世祖,他喜欢拿钱压人,他不勤力读书,他不懂如何与人正常地相处,他不解温柔...缺点多不胜数,苏文迪唯一的优点是,他愿意为我改变,还有他是这世上最爱我的人。
尽管一切变得很慢,改变的地方也很少,可是我感觉到了,即使苏文迪依然喜欢拿钱压人,即使苏文迪依然不解温柔,可是他开始会尊重我的感受,也开始会为我著想。
看著猎人逐渐地改变,兔子心中真的既苦也甜。苦涩的是,看著猎人越变越好,兔子真的很想就这样跟对方永远一起,可是怕自己一时间无法完全原谅当天的猎人;甜蜜的是,兔子心中太清楚了,猎人是为了自己而改变了这麽多,这证明猎人真的很爱自己,这种被某人当成生命里的唯一的感觉真的很幸福。
到底应该怎样做,猎人才可彻底地赎罪、自己才可彻底地原谅猎人?兔子很是迷惑,越是想跟猎人在一起,越是渴求猎人的存在,心中便越是害怕和担心,不敢就这样原谅猎人,怕这样会在心中永远留下一条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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