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府 下————忙里偷闲
忙里偷闲  发于:2009年07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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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锐,”墨玉青在鸿锐的怀里扬起头。“如果我不是我爹的孩子,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么?”


“你怎么会这么想?”鸿锐皱眉,看向怀里的人。


“你回答我!”墨玉青坚持着,象溺水之人盯住面前的稻草一样紧盯住鸿锐。


“青儿!”鸿锐对上墨玉青的双眼,沉默片刻后一字一句地说:“你听着,不管你是谁的孩子,我都会跟你在一起。这一点,永远不会变!”鸿锐的话说得斩钉截铁坚定不移。

 

墨玉青望着鸿锐,渐渐镇定了下来。把头俯在鸿锐胸前,倾听熟悉的心跳。


鸿锐轻轻抚摸着墨玉青颈后柔软的头发,换了个姿势,让他在自己怀里趴得更舒服些。“青儿,其实有了娘也不是一件坏事啊!”鸿锐小心地劝说。虎毒不食子,那女人看来不像是坏人,至少看得出来,她是爱着青儿的。

 

“你不知道!”墨玉青的头在鸿锐颈间使劲拱了拱,有些心急火燎的烦躁。“我爹,他这些年花那么多银子找人,不为别的,就是想把我托付出去!……他怕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就会无依无靠……所以,他一直在找信得过的人,好让我去投靠。你不知道,上次我爹他派我去抚远府陈家送信,他信上就让我认那位吴家的婶子叫姑母!”

 

鸿锐的心里象有根琴弦绷断,细细的弦丝勒过肌肤,铮然一响,刺刺的痛。


青儿说的不错,实事可能就是这样。


墨无痕确实怕死,怕自己死了扔下墨玉青在尘世中飘零。他担心他死后墨玉青一定会离开庆王府,甚至不会接受庆王府的照料。所以,墨无痕不放心墨玉青,他怕死,他不敢死!

 

不管病得多厉害,身上痛得如何生不如死,他也要挣扎着撑下来,努力好起来,顽强地活着。就因为他不放心墨玉青,他还没有找到可以托付的,能够让墨玉青愿意接受照料的放心人。

 

从小到大,总听墨无痕说他自己是个贪生怕死的人,要别人都别跟他一般见识。


那个人啊,轻轻冷冷的性子,却有着火一样的心肠。虽然他早看透了茫茫大地的风雨晴暖,富贵贫贱的生死轮回。却仍然保持着一颗慈爱温柔的心,为自己的家人遮风挡雨。

 

抬起怀里人的脸,鸿锐轻吻墨玉青的眼帘。伸出舌头,轻轻舔去那眼睫上悬挂的泪珠。青儿,我的青儿,不管未来如何,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关心你,照料你,即使哭泣,也要让我陪着你。让我用我的怀抱抚慰你。

 

“鸿锐!”修长手指伸进衣内,抚摸着情人的心跳。“你知道我为什么怕雷吗?”


这个问题从不曾问过,既然害怕,一定是不好的记忆吧。


“每次下雨前,我爹身上都会痛,我总觉得,天上的雷是来带我爹走的。”


“不会的。”可怜的青儿,我该怎样安抚你。


“有一次,也是下雨的时候,我进里间去找我爹,看见你爹在床上,他们都没穿衣服,我吓得要死。”谁知道,是我爹先看上你爹的。害我愤恨了这么多年。


“青儿,那些事都过去了!”你现在跟我在一起,让我来爱你。


“鸿锐,”修长手指在鸿锐胸前抚弄,有些痒痒的。


“嗯?”拎着手腕把那手从衣服内扯出来,送到唇边挨个亲吻那些可爱的手指。


“我想……”手指滑出掌控,顺着腹部向下探索。


“什么?”微微分开双腿,放那手指进去。那手指有魔力般的让人灵魂出窍呼吸错位。


“.…..我想要你!”手指滑进私处,轻轻的揉弄。


“嗯,”只要你不再哭泣,你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你。


年轻的身体在黑暗中裸呈相对,手掌划过彼此的肌肤,带起片片的灼热。温暖的环抱将心底的含意驱散,舌尖追逐着,尽情汲取着彼此的所有。


“青儿,你还有我。”无论世间事如何变幻莫测,你还有我。


“唔,我热!……鸿锐,”我要你,让我确认你的心意。


“青儿,慢些,来,到这边来。……”让我告诉你,我有多爱你!再不想看见你暗淡忧伤的眼神,再不想看见你无助的哭泣。


我要让你的眼睛反射出太阳的光芒,我要让你成为最快乐的宝贝。我会给你幸福,我会让你快乐!你是我今生的宝贝,我不在乎将我的一切都给你。


“鸿锐,别离开我!”你是我最后的稻草,求你别离开我。


“嗯,不会的。哦,青儿,……唔……”真的好痛,撕裂般的痛。不过还好,痛在我身上,总比痛在你身上让我安心。


“鸿锐,我进去了!”与你合二为一,是不是就意味着我占有了你,从此以后再不会失去你。


“嗯,……”如果这样可以让你感到安心,我不在乎是否忍痛。只要我们能够在一起。一起生活,一起欢笑,一起面对所有要面对的事情。我不在乎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让我们在一起,相依相伴……迎接不可知的未来。


第六十二章


雨还在下着,雷声却已悄然消失。


沙沙的雨水打在院子里的花叶上,积水中,瓦罐上,溅起各色的声响。如一只夜曲,让人感觉格外的静逸。


鸿锐轻轻关上房门,拉拉身上披的外衣,示意廊下守夜的下人提上风灯,缓步向后院走去。


有乐声自墨无痕的书房中传出,隐隐约约,低沉朦胧。鸿锐侧耳细听,简洁凝练的旋律自指间流淌出来,似空涧流泉潺潺徘徊,又如风舞荷塘的漫漫摇曳。……琴声似心语低诉,时断时续、婉转动听。

 

鸿锐抬步走进屋里,隔着薄薄的刺绣屏风轻轻站定。


那乐声不张扬,不急躁。节奏严谨,韵律从容,均衡有度。弹指间沉稳得象杀场上大将的呼吸——让人信赖,让人畏惧,让人崇拜。


琴声瑟瑟,娓娓道来。心,犹如触及到丝绢般的,为这琴声独特的质感而惊颤!


那不似平日听到的任何一种琴音,它不同于那些或如泣如诉或悲壮刻骨的肤浅表达。它是那样的深邃,又是那样的轻柔,恍如是万般心语随着血脉自心口趟出。化作万千光芒,让日月动容,岁月无荒,河山共舞。……

 

鸿锐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站在那里无法动弹。从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竟然也会弹琴!而且弹得如此之好。天人合一,物我两忘。点点心声,信手拈来之曲竟已出神入化如仙音彻骨。

 

琴声缥缈,似在回忆。悠悠地,淡淡地诉说着伤怀的往事。滴血的苍凉中有着格外的空旷悠远,脉脉情深。似乎是在演绎着一段不平凡的人生际遇,又似乎是在描画着一段生活的味道。

 

墨家出事,墨无痕被判流放的时候,庆王爷正领兵在边关打仗。当时战事打得正紧,每日都在行军。等他知道消息派人回来找皇帝求情的时候,墨家的案子已经了结,死的死,判的判,已经无可挽回了。

 

几个月后,战功赫赫领兵凯旋的庆王爷在城外拒不进城。引得满朝文武议论纷纷,庆王爷不要金不要银,拼着性命不要,酷暑天在城门前跪了足足两天两夜,才求得了皇帝的许可,允他去找回墨无痕。

 

然而,心急如焚的庆王爷派出去大批人马沿途搜寻的结果不仅没有找到人,反而带回了更让人震惊的消息——墨家一行,因为种种灾难,还未走到流放地,就已经死伤殆尽,已经无人幸存了。

 

消息传来,众人瞠目,为世代书香的墨家叹息,更为才情非凡的墨家二公子墨无痕的悲惨离世扼腕叹息。杀戮太重,连皇帝也觉得不妥。下令大赦天下,并让寺院做法事以超度亡魂。

 

只有庆王爷,不仅坚决不相信再找不到生还者的说法,而且还发了疯似的加派人手去找。一站站地问,一点点地查,沿途撒下大把金银悬赏知情者,发誓不找到墨无痕的尸骨绝不罢休。

 

这样,众人才慢慢了解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墨家这些人出发时便大多已经在牢中染上伤病。路上又赶上恶劣的天气。官兵急着赶路,全不顾众人的死活,每日天不亮就出发,深夜还不肯落宿。


众人吃不好睡不好,又没有足够御寒的衣物,不久便陆续有人病倒。因为缺医少药,病人得不到救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掉。


在官兵的威逼下,众人敢怒不敢言,只能匆匆掩埋了死者继续赶路。


可是到了后来,人烟渐渐稀少,路上又不太平。


那年收成不好,许多百姓都无法过冬。任何可以吃的东西都被人收集起来用以果腹。众人饥一顿,饱一顿,而行到穷山恶水之处,匪患便格外猖獗。


饥年荒景,山匪凶悍异常,他们甚至连这群流放之人都没有放过。就为了官兵手里的那一点干粮或者某人身上的一件衣物,他们可以毫不犹豫的杀人害命强抢豪夺。记录中,这些人几乎隔天就会遇到土匪山贼冲出来拦路打劫。

 

墨家这一行老弱病残本已岌岌可危,哪还堪此袭击。记载中,每日被杀死、被掳走的都不下十几人。


之前,押解的官兵还能将死者逐个登记在册,以备查阅。到了这时,押解的官兵自己都已经性命不保,惶惶不可终日,哪还有心思详细记录人犯的名字。于是,每日只在本上记个大概的数字或者勾画两笔了事。

 

而偏僻祸不单行,这群人在山区里遇到了几十年不遇的大雪。大雪封山,寸步难行。连日受冻受饿后伤病不支死去的人数又一次急剧攀升。


到这时,存活下来的人数已经不足出发时的三分之一。


然而,灾难并没有因此停止。在路过一片荒野山坳时,老天最终扯下了所有遮掩的面纱,露出了他最狰狞的面目。这次死亡流放之路的最后一站终于在一个异常寒冷的黄昏时分降临了。

 

长途跋涉后早已疲惫不堪的众人在太阳下山的时候遭遇了大雪后出来捕食的狼群。


已经饿了几天的狼群疯狂扑来,众人毫无抵抗之力,立刻血溅当场,成为狼嘴中的糕点,被狼群疯狂虐杀。


据事后路过过那片荒野的人回忆,其现场的惨状让人不忍目睹,很久后都记忆犹新。


雪地里到处都是斑驳的血迹,撕裂的肢体和散落的衣服碎片。山谷里随处都可以看到连着头皮的头发,断裂的手指和被狼牙挖出的内脏。……


惨剧过后,连负责押送的官兵都死在了狼嘴里,而流放众人最后的生死纪录也就流失在路途中,无从查找了。


庆王爷到了现场,命人一寸寸地搜索那片山坳,最后在一个树坑里找到了一个破旧的口袋。口袋里有一个裂为两半的砚台和一只没了毛的笔。


庆王爷认得那只砚台也识得那之笔,都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却是最让人不能忘怀的东西。


这两样东西就是庆王爷那次去南方初见墨无痕时买给他的,两个人有一天一起游玩到一个小镇,在镇上唯一的笔墨坊里,当时还是五王爷的庆王爷亲手挑选了这两样东西出来送给墨无痕。从此,墨无痕亮晶晶的眼睛和好看的唇就刻进了庆王爷的心里。

 

墨无痕随身物品的发现,让众人彻底死了心。


这两样东西都是墨无痕珍爱之物,一定是他随身携带的。而东西在这里找到,那想必遭遇狼群的当口,他也在这里。


据此,众人不用猜测便已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墨无痕毫无疑问已经死在了那次狼袭中,恐怕是凶多吉少,甚至尸骨无存了。


只有庆王爷,捧着那个砚台痴痴地看了两天两夜后,却摇着头跟众人说他不信,他不信墨无痕已经死了,他就是不信!


众人撒开队伍拉网一样搜遍了附近几十个山头,想找到一个万中求一的理由。然而,搜寻的结果再次证明,确实没有人见到过那个相貌清俊的男子。


搜索完毕,庆王爷整个人崩溃了一般,红着眼睛不吃不喝从早到晚呆呆的看着砚台发愣。


皇帝眼看着自己的兄弟要疯了,也是心痛,也是追悔。下令发下海捕文书,重金悬赏查找墨无痕的下落。又当着满潮文武的面许下诺言,只要庆王爷能恢复原状,好好做他的王爷。他就再不过问墨无痕的事,是死是活,庆王爷想怎样对待墨无痕都随他的意。

 

庆王爷听了圣旨,掉下泪来。将砚台和笔小心的收进怀里,回了京城的庆王府。


两年之后,边境匪患猖獗。庆王爷派兵去清剿。


恶匪似乎发生了内乱,在官兵赶到之前就已土崩瓦解。匪首逃之夭夭,让立功心切的南朝官兵扑了个空。


正当官兵们为此行的空手而归懊恼时,却意外的在贼窝里捡到了宝。


淘金用的筛沙池边,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引起了士兵们的注意。


尽管他的衣衫褴褛,尽管他骨瘦如柴。士兵们还是记起了那张流传广泛闹得沸沸扬扬的海捕文书,画像上的人物太过俊美且赏金奇高让人难以忘怀。而眼前这人,恰恰长得就是那个模样。

 

众人奔走相告,都跑来看稀奇。对着墨无痕的脸,一个个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都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坏掉了。这些穷苦出身的士兵,根本不敢相信有这样的美事会落在自己头上。

 

就这样,墨无痕在销声匿迹了两年之后,又被庆王爷的部下意外地从匪窝里挖了出来。


为了确保能够领到通缉令上那丰厚的赏赐,士兵们没有过多的为难他,只是把一言不发的他以及他死活要抱在怀里的一个孩子还有一只好死不死的肥鸟一起装上车,马不停蹄一路昼夜狂奔,用最短的时间,把他送进了京城的庆王府。

 

接下来的日子,京城的街头巷尾到处都在传说着这个离奇的故事。


官兵们得到了做梦都没梦到过的丰厚赏赐;庆王爷找回了自己的心上人;而墨无痕则开始了他为期十数年的王府内院的男妻生活。


岁月如流水般在不知不觉中淌过,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


当日的皇帝已经作古,新帝登基,振兴国运,广纳贤才,庆王爷掌管着兵部大印,兢兢业业为袁氏江山起五更爬半夜的努力。


而当日被墨无痕抱进府里养育的那个孩子也在不知不觉中长大成人。


那段血腥往事,渐渐被人遗忘。淹没在风尘过往的旧时光里,再鲜有人提及。


“鸿锐,过来吧。”不知何时,琴声已住。庆王爷重新挽起袖口。招呼失神的鸿锐过去。


庆王世子绕过屏风,缓步走到父亲面前。简单行礼,在庆王爷对面坐下。


庆王爷就盘膝坐在墨无痕平时经常席地看书用的软塌上。面前的矮几上放着一把琴,也是墨无痕平日喜欢用的一柄。


“青儿睡了?”庆王爷的声音听起来象往日一样平静。


“之前不肯睡,刚刚才睡熟了。”想起床上那个倦极而眠的人,鸿锐的嘴角就不由得弯出了笑容。青儿缩在被子里睡熟了的样子很象禧子呢。


庆王爷的目光扫过对面的笑容,心下叹了口气。刚才就已经注意到了,鸿锐进来时,脚步有些不稳。想也知道,该发生的事肯定是不会少。只是没想到,鸿锐这么疼他。

 

心里不由一软。


“父亲,青儿的娘……这事?”鸿锐想起来意,出声询问,似乎有些无从下手。如此棘手之事,当如何处理呢?


“鸿锐,你想你娘吗?”庆王爷反问,并不急于回答鸿锐的问题。


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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