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风筝————剑走偏锋[下]
剑走偏锋[下]  发于:2009年07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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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奕没反应,眼睛直勾勾的瞪著电视。程妈妈纳闷──这广告很吸引人不成?
"小奕!"刻意抬高声音,程妈妈看著儿子。
"啊?怎麽了?"
"你手机一直在震动呢。"
"哦。"程奕够过手机,看了看,静音。
"不接麽?"
"嗯。"
"谁打来的?可别耽误了工作。"
"休假,没事儿的。这不专心陪您麽。"程奕笑。
"专心什麽啊,就知道瞪著电视发呆,也不是想什麽呢。"
"呃......没啊,我这不是研究您老平时都看什麽嘛。"
"广告你也研究?"
"......"
"行了。"程妈妈放下了手里的毛活儿,"喊铃音下来,我去给你们切点儿蜜瓜。她那温书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
"得,我给您喊去。"
"别老吊儿郎当的说话,一个你一个小离,瞅瞅把我们姑娘带的,跟假小子似的!!说了多少次了,就是不听。"
"这不少了一污染源麽,还怕毛。"
"你就没个正经!"
一巴掌落在脑袋上,程奕揉著头,上楼了。
"喂喂!进本小姐房间你又不敲门!"铃音放下让她极为头疼的英文习题集,扭头看著程奕。
"装吧你就,还小姐呢,就差当少爷了。"
"烦人!"
"下楼,外婆喊你吃瓜。"
"大冬天儿吃什麽瓜啊!"
"那我听听你想吃什麽?"
"......唉,我脑袋都大了,这考试可怎麽办啊......"铃音愁眉苦脸的站起来,合上了厚厚的书。
"蒙呗。"程奕胡噜了一把铃音的头发。
"行,那我蒙不过去就告诉外婆是你让我瞎蒙的!"铃音笑著一拳捶在了程奕的右肩上。
"我操!姑奶奶诶......"这一下没多大力气只是好巧不巧的正中伤口。
"我天儿!小奕叔叔,咋了?"铃音见程奕脸儿都白了,一下慌了。
"没事儿没事儿,去,赶紧下楼。"

"没事儿你捂著干嘛?给我看看。"不管三七二十一,铃音伸手就去拉程奕的衣领。本就宽大的领口被这麽一拉扯,里面的纱布露了出来。
"这是怎麽搞得?"
"放手。"程奕想推开铃音,不料小丫头反应比他快,一把扯开了胶布,"纹身怎麽了?"
"你怎麽这麽粗野啊!还有点儿姑娘样儿没有!"
"你把跟高叔叔一样的纹身洗了?"
"吵吵什麽啊,补色!"这是程奕这个瞬间能想到的唯一合理的借口,"赶紧撒手。"
"哦,时间是挺长的了,不过我觉得没怎麽脱色吧。"铃音趿拉著拖鞋顺著楼梯往下走。
"那是你没注意看。"
"可是补色为什麽反而更不清楚了?"
"等长好了就不是这样儿了。"
"那长好了是不是还得再上色啊?"
"还不清楚,看情况吧。去,洗手去。"

铃音洗完手就端起盘子吃蜜瓜,一边看电视,一边听程妈妈询问学习情况。期末考试真是烦人,睡是可以晚睡了,还有宵夜可吃,但伴随的就头疼了──必须温书。
"铃音,吃完就上楼继续做题,这回英语可不能再不及格了。"
收盘子的时候,程妈妈开始催铃音上楼。
铃音冲著程奕挤眉弄眼,意思是争取宽大,让睡觉吧。
"妈,你甭这麽逼她了,差不多洗澡睡觉吧。"
"嗯嗯,我困呢。"铃音煽风点火。
"这孩子......不成,再去看会儿书。"
"小奕叔叔~~~~"
"妈,我说,算了吧,都十一点多了,明儿她还得上课那。"
"小奕!我教育孩子你别插嘴,就是你们俩惯著她,老是想当然的,你瞅瞅偏科那叫一个厉害!"
"偏吧,她就理科好,文理分班就解放了。"
"你这孩子,抬杠是吧?"

铃音看著程奕母子就她的教育问题展开讨论,吐了吐舌头,继续看电视。广告时间很长,刚想换台,她就看见了茶几上程奕的手机屏幕一闪一闪的。
"小奕叔叔,林凡哥哥的电话。"
"你接电话,铃音,跟婆婆上楼。"程妈妈逮著机会哪儿能放过?就这麽把铃音揪上了楼。
程奕看著手机屏幕不消停的闪,没辙,还是接了。
"小奕,你不是生气了吧?怎麽半天都不接电话啊?"折佩急促的声音顺著电话线就席卷了过来。
"哦,没,跟我妈谈铃音的教育问题,没听见。"
"今儿真不好意思,我出了点儿意外,回来发现你都走了......高羽说你急著回去陪咱妈。"
"嗯,是啊,我老这麽忙有时间就陪陪她麽。"
"很累麽?你怎麽无精打采的?"
"有点儿,时差似乎还没倒过来。"
"嘿嘿嘿,是麽?不是被阿离折腾的?"折佩坏笑。
"滚蛋。"
"靠勒!你都不问问我出了什麽意外啊?"
"出了什麽意外。"程奕机械性的重复。他其实一点儿都不想跟折佩说话,可偏偏对方还没事儿人似的跟他扯淡。
"被你吉他手欺负呢~~"
"哦?"

"今儿没按时回来就是因为去看了牙医,牙齿都被他打碎了。那个野蛮人,简直神经病,他居然说我配不上高羽!也不看看自己什麽德行!"
"哦。"
"那混蛋下手特狠,嘴巴还坏,一看就知道对高羽企图不良~~~"
"哦。"
"妈的,气死爷了!"
"甭气,没人能从您那儿横刀夺爱,高枕无忧吧您,还有事儿麽?我妈喊我了,没事儿我挂了。"
"小奕?"
"拜~"
不等折佩絮叨完,程奕就挂了电话。看一下未接来电,都是这夫妇二人的。
上楼,进浴室,刷牙洗脸。一股无名火。
这算怎麽回事儿?
还有个爷们儿样儿麽?有什麽你丫说出来,这麽不阴不阳的有他妈什麽意思?
开衣柜,拿睡衣,看见里面挂著的跟折佩一样的衣服,程奕想都没想全都扯了下来。
扔。
折腾一溜够,心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焦躁了。
视线落在书架上。程奕点了颗烟,把署名高羽的书全抽了出来。一本,两本,三本......
手停在那本《迷途》的初版样书上,忽然百感交集。
【散了吧,散了对我们都好。】
这话是自己说的,那就别後悔。
爱情是什麽呢?
真的是具有时效性的麽?
那麽......为什麽还会反复发作?
为什麽,在某些瞬间,会出现一种名曰‘不甘'的情绪?
不该啊。
这个状态,必须停止。
此时此刻,程奕已经困惑了......
他到底在跟谁生气,跟谁较劲?
折佩?高羽?还是......
离,为什麽你不在身边?
"小奕莫名其妙的唉。"见高羽端了粥进来,折佩挪了挪靠垫,开了口。
"自己把小桌子拿上来。"
"嗯。诶,你说他怎麽搞的?是不是又情绪化了?"
高羽把碗放到折佩面前,没言语。估计程奕什麽也没跟折佩说。那小子就是那德行,再大的愤怒,也还给人留情面。
"我跟你说话呢!"
"先喝你的粥。"
"别想堵我嘴,赶紧,坦白交代,你跟那个罗翔到底怎麽回事儿?"
"什麽怎麽回事儿,压根儿就没事儿!"
"没事儿他那个狗德行!"

"这是怎麽说话呢?"高羽点烟,此刻完全不想跟折佩纠缠。他没那个心思。这程奕,死活不接他电话。这他妈算什麽意思?把纹身洗了?他怎麽干的出来?
"高羽!你混蛋!我都被他欺负成这样儿了,你还护著他?"
"你别胡搅蛮缠行麽?"
"什麽叫我胡搅蛮缠!你到底......到底......"
"喝粥,然後睡觉。"
"你!"
"听话,瞅瞅你,一身伤,一会儿吃完早点儿休息。"
"那个罗翔......一定喜欢你......"
"我怎麽那麽好啊?人人爱戴?你焦虑症了吧?"
"你们俩要是没什麽,他干嘛说那些话恶心我?"
"人都得承担过去的所作所为。"
"你这话什麽意思?是谴责我吗?说我活该?"
看著折佩扭曲的脸,高羽挪开了视线。
"默认?好,是,我自己惹出的脏事儿。"折佩推开了桌子,下床,穿了衣服就开了卧室的门。
"大半夜你干嘛啊?"高羽碾了烟,追了上来。
"放手,我回家。"
"你别折腾了,我说话有问题,我道歉。"
"放手!你弄疼我了!"
折佩一把推开了高羽,蹬蹬蹬的就下楼。

"你他妈没完了是吧?非他妈较劲是吧?"火儿一上来,高羽的脾气就上来了。一把扽住折佩的衣领,他就把他揪了上来。因为动作粗鲁,折佩下楼又急,搞的折佩一个没留神,差点儿从楼梯上滚下去。幸亏高羽眼疾手快,拦腰把他抱住了。
"你还想干嘛?还想把我从楼梯上推下去是麽?你他妈简直混蛋王八蛋!"折佩刚站稳,就跟高羽拉扯了起来。
"你丫别抽疯了,回去睡觉去!"
"都得承担过去是吧?那你呢?高羽,你呢?你就没有过去麽?你就没有劣习麽?你不过是遮掩了,你能比我好到哪儿去?"
"操,随你便吧。要走就滚蛋。"
人都有惧怕别人碰触的软肋,也有坚决想要回避的过去,更有拼命想逃避的回忆。
不巧,折佩触碰了这软肋。
这让高羽再一次清楚的看见了他过往的生活都怎麽被他毁坏殆尽......
他根本不想对他说滚蛋,可话就这麽不理智的出来了。
大门重重被扣上的声音让高羽不寒而栗。
踏踏实实过日子,比想像中难太多了。
在追出去和躺回床上两项选择中,高羽选择了後者。
目前,他不能保证追上去就能说出好听的来。
谁能不在乎谁的过去?
要有人能拍桌子说他能。
那这位一定就是不要脸本人。
在床上躺了很久,高羽都没什麽睡意。床的另半边又空了,就像内心似有似无的空洞。这到底都是怎麽了?
明天还要一早起来送茉莉去学前班,稿子的进度也该抓紧了......
必须睡,可是睡不著。
不知道过了多久,高羽觉得很疲惫。意识开始朦胧,却没有进入睡梦的感觉,一切都模糊成一片。
头顶的星光很暗淡,今夜,无风。
"你是自恋麽?照镜子没完了?"
他从身後搂住他略显单薄的腰肢,亲吻著他的脖颈。
"你丫别闹,诶,图案会不会太大了?"
"大也是你挑的。"
"妈的疼死了,还得去三次......"
"你丫坚强点儿。"
"嗯,爷忍了,一辈子不变的印记。"
"赶紧出去吧,看你那《盗火线》去。"
"碟放上了?"
"嗯,就差您亲临指导了。"
......
"疼......"
"你的主意,忍著,看电影儿。"
"你丫难道不疼麽?"
"废话,谁不是肉长的?"
"那你丫为什麽不哼唧啊?"
"我忍著啊。"
"操的勒!"
"哈哈哈哈......所以让你也别得瑟了,忍著。"
......
"我还是疼怎麽办啊?"
"别动,我看看,不会化脓了吧?"
"不能够吧,我可是号称完美肌肤的。"
"我就说你自恋狂。"
"哪个GAY不自恋啊?你能给我举个例子麽?"
"我不就活生生的例子麽!"
"歇菜吧,谁天天擦一遍你丫那些著作!"他‘著作'二字发音故意很重。
"欠操是吧?"
暗淡的灯光下,他的脸颊泛著一丝微醺的味道,好像在对他说,引诱。
他微微起身,勾住了他的脖颈,唇若有若无的碰触著他的唇。
"你知道我为什麽选这个图案麽?"他问,声音很粘。
"想长一翅膀呗,先天不足。"
"滚蛋。"他抬脚踢他。
"你看你这孩子,被说中了还红脸。"
他俯下身,压住了他,肆意的吻了上去。
身下人喘息中喃喃低语,"傻子也能明白吧?"
"心知肚明完了,说出来你不酸啊?"
他跟他都知道,羽、奕与羽翼与这对翅膀的关联。
"起开,睡觉。"
"我是想睡觉,关键是......诶,你不嚷嚷半天疼了麽?怎麽底下这反应啊?"
"你丫!"
他滑了下去,照顾著身下人的欲望,细致的、缠绵的。
他喘息著,抓住了那人的头发,疼痛与快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能要了他的命。
暧昧的空间里,他说,舒服。
他低笑,色情、淫荡。
很快,他射精了。
他抱住他的身体,啃咬著他的脖颈,央求著说,让我进去吧。
怀中的身体瑟缩了一下,想要抽离。
"求你了还不成?"他不放弃。
"滚蛋......"
"我保证你喊疼我就停下来。"
"我用手吧。"他说的可怜兮兮。
他不再开口,取而代之手滑了下去。
"嗯......不要......"
"宝贝儿,没事儿,放松,别较劲......"
那东西一点点往里顶,右侧的那人几乎缩成了一团。
那种被撑开的疼痛让他想起了下午他们的对话。
为什麽你左我右?
对称。
那为什麽不是我左你右?
因为你睡觉躺右边儿,走路走右边儿,弹琴用右手。
你这意思你是左撇子?
男左女右行麽?你怎麽那麽多废话啊。
操你大爷!
"高羽......停下来......受不了了......疼死我了......"
"小奕......我喜欢你,喜欢的恨不能吃了你。"
"你出来......我真的受不了了......"

他们总是如此,他很少能进入他,他不让,而即便如此去尝试了,他唯一能接受的姿势也总是侧位,并且,时常这样刚刚进入就反悔。而後,还是用手解决。
他不知道为什麽他总是如此排斥性爱。疼,总是他的借口。但,除此之外,他总觉得他还是隐瞒了什麽。
他们停了下来,两人都很尴尬。
还是他让步了,他说,算了,无所谓了,我不想你难受。
他抱著枕头,翻过身来,吻上他,手开始了熟练的动作。
完事之後,他问,诶,你说咱俩能好上一辈子麽?
他答,会的。
高羽猛地坐了起来。看来他是睡著了,还做梦了。梦到了很多年以前。
【我把纹身搞掉了,安心吧。】
他是下意识抓过手机的。
反复看著这行冰冷的字儿,六神无主。

在跟程奕交往的数年间,他曾以为他很了解他。可,这麽多年之後再来回想,他发现自己错过了什麽,错过了某些最本质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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