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听春雨————小楼
小楼  发于:2009年07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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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凤眼将他们一一扫过,谁都想先说却又都没有张口。“小夜子,你说这是怎么回来?”

  “啊?”倒水的手抖了抖,茶水漏了出来,倒在桌子上面。“我……我说要跟新觉……离开楼家,大哥和二哥不肯就打了起来。”

  “是这样吗?”三人齐齐点头。

  “笑先生,(笑春风曾是楼夜风和楼夜雨的起蒙老师,现在是楼夜春的老师。食客不是这么好当的。)小春不能离开楼家。因为……因为……”楼夜雨因为了半天也没下文。


  倒是新觉接口道:“小春快十五了,是大姑娘,我明天就向楼老爷提亲,看谁还有理由阻拦。”

  “新觉公子好兴致,有了楼倩倩还不够还想要我家小夜子,难不成新觉公子想享齐人之福。”笑春风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呆住。

  “先生的意思是说,新觉和倩倩已经是一对了?”楼夜风首先反映过来,向笑风春求证道。

  “是啊。新觉公子知道小夜子非女儿身,而且不受楼老爷的喜爱,将来待楼老爷百年之后分不到什么好处,所以我们聪明的新觉公子就将目标转向楼倩倩,正所谓没鸡鸭也好。”喝了口茶,不理会新觉开始发白的脸色,笑春风继续道:“楼二爷的四位夫人替楼二爷生了七个儿子,只得楼倩倩这么一个女儿,自幼便楼二爷的掌上明珠,新觉公子知道比起不受宠的小夜子,楼倩倩的油水的确更多些。现在你不仅得到了楼倩倩的许诺也夺走了小夜子的真心,正所谓左右逢源。新觉公子,你的如意算盘打的不错噢。”


  楼夜春顿如五雷轰顶,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浓浓的颤动。“先生……说……的是……真的吗?”

  “小春,我……”新觉朝楼夜春所站立的位置伸出手,被楼夜春避开,手僵在半空中。

  “是真的吗?!告诉我是真的吗?”看着新觉缓缓地点了头,楼夜春不怒反笑道:“为什么?骗我这种没见过市面的傻瓜很好玩吗?看着我出丑很高兴吧!”视线渐渐模糊,脸上的表情分不清是高兴还是难过,唯有溢出眼眶的泪水宣告着他此时真正的心情。


  “小春……”

  “别叫我,我再也不想见到你。”逃似地跑出望燕楼,楼夜雨起身就追,临出门口道:“大哥,你替我教训教训这小子。”

  “放心吧!”回答他的是笑春风。一点头,楼夜雨朝着楼夜春消失的方向追去。

第三章

  喘息、跌倒、挣扎、爬起……

  喘息、跌倒、挣扎、爬起……

  喘息、跌倒、挣扎、爬起……

  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楼家有这么大,一路上楼夜春不知道第几次跌倒,也不知第几次挣扎着爬起。头上的珠花早已掉落,乌黑的长发随风飞舞;脸上的妆容也已哭花,嫣红的胭脂一块块地贴在雪白地肌肤上,说不出的诡异;身上的新觉送的宝蓝色宫装也沾上了点点尘土,一副落魄的样子。


  因为哭泣的关系视线变得模糊,目光所视之物变得扭曲。楼夜春毫无目标的奔跑着,最后停在后院的莲花池边。

  借着月光莲花池面闪着如镜般地耀眼的银波,锦鱼的鳞片亦在月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已是冬天池内的莲花已经枯萎,只剩下光秃秃地枝叶,一点也瞧不出盛夏时的茂盛生机。今天是满月,一轮圆月印在水中,偶有一条玩皮的锦鱼游过将它打碎,却又很快恢复原样。


  楼夜春看了看四周,好安静。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自己心脏的狂跳声,蹦——蹦——蹦——!一步一步迈入连花池,水好冷,心更冷。如果就这么躺下,是不是就可以找到他渴望已久的温柔,没有欺骗、没有谎言的温柔。


  楼夜雨跟了出来,在中庭失去了楼夜春的踪影。该死的,这么多年的武算了白练了,在自己的家里跟踪自己的弟弟居然还会跟丢,要是被人传出去一定会让那些以武林豪杰自居的家伙笑掉大牙。所谓关心则乱,楼夜雨为找楼夜春像无头苍蝇般瞎转悠,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最后猛地想起楼夜春最爱去的莲花池,提起一口真气一招踏沙无影,几个跳跃消失在月光下。


  楼夜春刚将头没入水面就被楼夜雨拉了上来,紧紧地抱在怀里。“小春千万别想不开。”方才一到莲花池畔就看见小春要“自尽”吓得他三魂去了六魄,怪只怪只当初邀新觉来家小住,引出风波无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小春,只能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好似一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


  “二哥,我不是要自尽。只是想让自己冷静一下,你先放手好不好。”楼夜雨置若罔闻,还是紧紧地抱着他,一点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二哥,莲花池是浅滩水只及我胸口,我就是真的想不开也不会来这寻死。我们先上岸,天冷水凉要是得病就不好了。”


  低着看看只及腰处的池水,不是自尽就好,楼夜雨暗暗松了口气。可是不想放手,让我再抱一会就一小会。

  “二哥?!”楼夜春微皱着眉,轻轻推了推失神的楼夜雨,他失恋怎么二哥搞得比他还难过。

  一手托着小春的背,一手抄过小春的脚将他横打抱起,引来楼夜春的一声惊呼。“小春乖,让二哥送你回去。”给自己找个继续拥抱楼夜春的理由,楼夜雨借着十五的月光踏着矫健的步伐迈向梅非院。


  楼夜春误以为二哥怕他再做傻事,只好乖巧的窝在二哥怀里点了点头。

  喜鹊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大半夜仍无法入眠,只好披上外衣借着明亮的月光,独自坐在梅非院的小院内等楼夜春的归来,听到推门声喜鹊起身去迎他。“三小姐你回来……怎么回事,三小姐你怎么了?”楼夜春浑身湿淋淋地被楼夜雨抱在怀里,乖巧听话地像只懒散的小猫。


  “喜鹊快去烧桶热水,小春快冻僵了。有什么话呆会再问。”同样狼狈地楼夜雨语气生冷地命令道。

  “是,我这就去。”才跑出去二步,回过身不放心地朝楼夜春看了一眼,一咬牙才去办楼夜雨交待的事情。

  “二哥,你从前就不喜欢喜鹊,现在回来了怎么还没变。”我羡慕她可以正大光明地守在你身边,我妒忌她可以有机会和你长相思守。这些当然不可能告诉小春,所以楼夜雨违心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她,可能和她天生八字相冲。先不说这些,先把湿衣服脱下来,免得着凉。”抱着小春走进他的闺房,将他当做易碎地琉璃,轻轻地将他放在蓝色面的锦被上。


  等喜鹊拿着小春干净的换洗衣服进来里,只见楼夜雨不顾自己身上被水浸湿的衣服,一边朝火盆里加碳,一边嘱咐冷得发抖的小春往身上加锦被。“三小姐可以洗了。”


  “那我先出去……”

  “喜鹊,你先出去,这有二哥就行了。”打断楼夜雨要告辞的话,冷冷地示意喜鹊离开。

  喜鹊睁大了眼睛,宛如离水的鱼儿。

  “去吧!”楼夜春又催促了一声,语气仍旧冷冰冰。

  “是……”强忍着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喜鹊拖着仿佛随时都会倒下的身体慢慢地离开。

  楼夜雨目送着喜鹊离开的背影,深深地吸了口气:“她喜欢你。”

  “我知道,所以才要她对我死心。喜鹊有个好姑娘,是我配不上她。”身上的宫装抛在地方,楼夜春用锦被将仅着着中衣的自己包裹起来。“二哥,你喜欢我吗?像喜鹊喜欢我一样的喜欢我吗?”


  “喜欢。”楼夜雨对上楼夜春的目光,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心里却掀起狂风大浪般的惊讶。“是不是觉得很恶心,被同为男性的人喜欢,是不是让你恶心地快吐了,不仅如此我还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哥哥。虽然如此,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喜欢你。小春你知道吗,当年大哥就是发现了我对你不正常的感情,才会带着我去华山求艺的,五年的勤学苦练替我和大哥在江湖上搏得了华山双雄的名号,五年的春夏秋冬磨练了我的意志,却无法让我忘记你。小春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苦苦压抑了多年的情感赤裸裸地显现在楼夜春的面前,楼夜雨的眼睛没有从同楼夜春的对视上移开,他在等哪怕是楼夜春难堪的奚落和无情的讽刺。


  空气变得凝重,两人相对无语,唯有房间内慢慢滴落地烛泪揭示着时间的流失。半晌过后,楼夜春才缓缓道:“在小春心目里,你永远是我二哥。”

  “是吗?”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答案,楼夜雨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小春,我喜欢你,喜欢到连心都痛了。若有来世必定不再作兄弟。”

  “如果有来世,我一定等着二哥来找我。”许下一个未知的诺言,换来楼夜雨一抹苦笑。“也只好如此了。”

  “三小姐,不好了,官兵来抄家了。”喜鹊面如土色的跑了进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出什么事了,好端端地怎么会被抄家。”二哥首先反映过来,直问主题。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二少爷你快带三少爷逃吧!”喜鹊一股脑地往楼夜春的手进里塞了小包裹,边哭边推的让楼夜雨带着楼夜春逃命。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楼夜春的脑子一片空白,直到楼夜雨带他跑出了梅非院才突然清醒般地大叫:“喜鹊,喜鹊还在里面,我不能丢下她不管。”

  “没时间了,小春喜鹊只是下人,没人会难为她的。”抱着楼夜春,楼夜雨的动作明显迟钝些,二个黑影突的出现在他们面前,截住了他们。

  “什么人?”楼夜雨大吼一声,退后二步。怀里抱着小春,他不能有丝毫的大意,一点冷汗划过鬓角,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离他身这么近,定是高手不得不防。

  “把他交给我们。”操着生硬的汉语,剑直指被楼夜雨抱在怀里的楼夜春。楼夜雨扭起我眉毛道:“如果我不呢?”

  “杀。”二个黑衣人一左一右的包围了楼夜雨,巨大的杀气瞬间如高山般向楼夜雨压了下来。

  抱着楼夜春的手臂收得更紧些,低头在楼夜春耳畔低喃道:“小春,抱紧我,千万别松手。”反手从腰间抽出软剑,一个剑花挽过,笔直的朝左边的黑衣人刺了过去。他在赌黑衣人对小春的重视度,从他们刚才生硬的汉语中听出,他们并非中原人事,也不可能是朝廷的人马。虽然楼夜雨不知道楼家为何会一夜灭门,但光从他们要捉小春的态度上不难发现此事另有内幕。无论真相如何,他的小春一定不能有事。


  果不出楼夜雨所料,他们对小春有所顾忌,侧身让出了空位,楼夜雨捉住时机飞身向中庭行去。此时的中庭已乱成一片,哭声、喊声、撕杀声此起彼伏。楼夜雨带着楼夜春藏身于中庭的苍天古树上,四下快速扫了一遍,除了到处捉人的官兵外,还有一群黑衣人四处杀人放火,场面一片混乱。


  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若大的楼夜在火光中一点一点化为乌有。

  “小夜子,你没事吧。”笑春风从暗处跑了过来,一个飞身落在楼夜雨身旁,神情焦急地打量着楼夜春,直到确认无羔后才松了口气。“快跟我走,江南四老已经护着老爷夫人从秘道先走了,大少爷也和二老爷他们走了,就差你们了。”


  “知道发什么事情?”楼夜雨没有动,冷俊的脸上没有一比表情,为有眼神中隐约的水气揭示着他的痛苦。

  “圣旨上说楼家同外戚勾结,意图谋反。揭发这件事的人是当朝太师长孙无忌。”

  “胡说,我楼家只不过是江南富商,平日修桥铺路,救济灾民从不落于人后,怎么会谋反……我们走。”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一想到这儿,最后看了一眼楼家大院,楼夜雨抱着楼夜春没入黑夜。然黑衣人并未就此放过他们,一路上时不时会遇上几个死士以死相博。


  天色开始放亮,楼夜雨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失去夜色的保护,三人的行踪更易暴露,他已挨了好几刀伤势严重,此刻是硬挺着才不至于倒下,虽然一边还有笑春风帮忙,便他终是外人,而且也已受伤。在这危机时刻难道真的要将小春拱手相让?不能,就是死也不能。


  “前面有一片树海,我们先去哪里避避。”在笑春风的指引下,一行三人钻进树海终得到一个喘息的机会。

  暂时避开了追兵,楼夜雨背靠在一棵粗壮的树干,疲劳地跪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被汗水和血水浸透湿乎乎地贴在身上,深可见骨的刀伤隐隐作疼,因为失血而干涸开裂的嘴唇无一丝血色。


  笑风春的样子比他好不了多少,原先的一身白衣已辩不清颜色,被偷袭而伤到的右手斜挂在身侧,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泣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小夜子,你怎么样有没有被伤到?”该死的,竟攻向小夜子,要不是自己用右手臂挡了一下还不知会如何。心里恶狠狠地想着,脸上却硬是挤出一个灿烂地笑容。


  窝在楼夜雨怀里的楼夜春瞄着眼睛,嘶地一声,撤开楼夜雨的衣服,楼夜雨想要阻止却力不从心,只能摆着张苍白的脸,柔声道:“没关系地这点小伤二哥还扛的动,想当年……”后面的豪言壮语地楼夜春包扎的动作下变成了丝丝呻吟。


  “二哥,你要是疼就叫出来,没事的这很安全不会有人发现的。是不是,笑春风。”仔细地替楼夜雨又检查了一遍伤口,止了血确定没有生命危险后,楼夜春暗暗放下了心。


  被点到名字,笑春风摸摸鼻子道:“夜雨,你要是累了就先睡会,我来守卫定不会让人伤了小夜子。”作势朝楼夜雨坐的地方挪了挪。在楼夜春关切的眼神下,楼夜雨将拒绝的话咽下,也是真的累了。“那就麻烦笑先生了,我先睡一会就一小会。”闭上眼睛很快坠入黑甜乡。


  笑春会等到楼夜雨确实睡着后在他晕睡穴上一拍,楼夜雨睡得更深了。“小夜子,让你二哥多休息会,他伤的不轻。”为自己不合适宜的举动找个借口,笑春风语气一转道,可怜惜惜地说:“小夜子啊,你只顾替你二哥包扎,怎么不为我这个救美的英雄瞧瞧?”伸出受伤的右手臂,眼睛还一眨一眨地像极了一只讨主人欢心的小狗。


  从喜鹊手里接过的小包裹一直被楼夜春紧紧纂在手里,原本服贴的棉布变成了咸菜丝般,一折一折地。没有理会笑春风的伤势,楼夜春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褶皱的包裹上,小心翼翼地将它打开掳平。除了少许干粮,只有一面大哥送的面具,借着从透过树缝的阳光的反射着令人发寒的银光。“你到底是什么人?在楼家这么多年到底有什么目的?这次楼家一夜灭门也是你从中做的梗吧。”淡然的话语好似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笑春风的脸色从白到红,又从红到黑,一边变了几次才开口道:“整个楼家也就只有小夜子才会有这七巧的玲珑心啊。我到底是哪里露出破绽令你起的疑心?”要楼家呆了十几年,小夜子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自认为处处小心、机关算尽,为了得到他的信任更是不惜血本的上演苦肉记,不想还是被他识破。自小就聪明伶俐的小夜子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一面呢?


  “不多。从小到大你对我亦友亦师亦父,只是有时候感觉你太淡然了,明明有满腑经纶却心甘情愿在楼府当个食客作作先生。”手慢慢地划过寒铁面具的第一个菱角,带着可人的微笑,美的仿佛是误入凡尘的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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