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燃我心————童茵
童茵  发于:2009年07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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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门拜访。」不多想,紧抿的薄唇吐出四字。
  实在是太打草惊蛇了。韩辰垣有些不能苟同地反驳:「这样做好吗?万一……」若那女
人死鸭子嘴硬就是不承认,他们也拿人没辄。
  了解他所担心的问题,亓昊炵抢白道:「没有万一,为了凌,她非说实话不可。」
  是的,为了骆凌,他不能再见他这般地沉沦下去,他必须将他给拉回现实的世界来,逃
避,不是唯一的办法。
  「你确定这么做对小凌是最好的?不要忘了,倘若事情的结果不如所预期的,对小凌所
造成的伤害将会是先前的十倍、二十倍,甚至于百倍。」透过好友的描述,对于骆凌的病情
他是有些了解,基于现状,他是认为不适宜在这时刻揭开来。
  不论结果如何,对那孩子都只是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这他当然明白,可唯今之计,除此之外他别无他法。现在的情况已不容亓昊炵多加思索
,就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快刀斩乱麻是最好的解决方式,短痛总比长痛好,他实在不想再
见那张苍口无色的小脸覆上最深沉的悲哀。
  「好了,你别再说了,我自有分寸。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该如何让凌自封闭中走出来。
」彻底止住了话题,亓昊炵看了看腕上的表,一把抄起桌上的钥匙阔步绕出,「卫甄在凌那
儿吧?真多亏了她,我们也该回去了。」
  啊?薛辰垣瞪大双眼,完全不能理解他的话。
  「没有哇,她不是在公司上班吗?怎会在凌那儿?」她明明还待在公司里加班,方才他
才和她通过电话,待会儿要一起共进晚餐,怎么一转眼就全换一个样了。
  「什么?」亓昊炵闻言大叫:「该死!我不是交待一下班就让她过去陪凌吗?」怎么会
……怎么会……他拢着头发,脑子乱轰轰的,简直是乱了方寸。
  「昊炵,你冷静点儿,只是一下子而已,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呵呵,应该吧……他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竟然酿成这么大的麻烦。看着突然暴怒的好友,薛辰垣
也只能故作轻松打哈哈地带过。
  「一下子……」倏地回过身来,亓昊炵粗暴地揪起前襟,像只发狂的野兽朝他恶狠狠地
咆哮:「你知不知道这一下子是会造成多么大的变化!短短的时间足够让人做出许多事……
像凌那样子怎么可以让他落单,他要真做出什么后悔事,你的那一下子赔着起吗?赔得起吗
———」
  「昊炵!」薛辰垣有些困苦地址下被强拉的衬衫,好不容易才喘了口新鲜空气,稍是和
缓地说:「你冷静点儿,或许小凌根本没发生什么事,是你太多心了。」
  「我也希望是自己多心了……」亓昊炵不自觉地喃道,即大力地甩开薛辰垣的双手,随
手拿着钥匙,如箭矢般夺门而出。
  心脏一缩,可能会失去骆凌的阴影袭卷着全身,他拚命地奔跑,后头的呼唤他皆恍若未
闻,再一次地,他又得承受这种心焦的感觉。
  他……可不能出事啊!
###
  静静地,蜷曲着身子,昏暗的房间无声无息。
  对骆凌来说,母亲是最为陌生的名词,而母亲二字却又是他想得取,却又开不了口的沉
重。
  自八岁那年起,母亲遗弃了他,就在一个下雨的深夜。
  静静、悄悄地,在经过父亲残忍的殴打下她终于受不了,毅然决然地收拾行李,挥开他
的手,将他的哭声给置之度外,一个人走了。
  记忆中,母亲总是慈祥地搂着他、抚摸他,安于怀中,他可以感觉得到母亲并不快乐,
哀怨总是笼罩于她的神情,泪水是母亲的味道。
  他明白,生活在这家庭里,只是一种非人的折磨。以致,她放开了那双总是带离他远离
打骂的双手,连一丝丝温暖都不曾留下,就这么地狠心绝情走了,独独留下他。
  她走了,不带走任何一丝留念。
  眼望着象牙白的低垂顶板,郁闷的气息压挤的他难受,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想起母亲
,而他似乎也记不起那张容颜生的是何种模样。
  多久了……再一次见到她,自陌生的褐瞳理逐渐转成熟悉,纵使多年不见,天性血缘总
是能教他在第一眼认出她来。
  梁雅惠……他记得,那男人是这么地喊她。
  再次见面,她竟成了完全陌生的模样,为了斩断过去,她甚至改了姓名。
  是的,那女人是他的亲生母亲,但……为什么那双记忆中慈祥的眼眸却没有睽违的重逢
欣喜?相反的,他自她眼里读出了厌恶。
  他以为,重逢该是欢喜的……
  母亲,丢弃了他,为了自己。
  那背叛的滋味如同一根冰椎,狠狠地刺近骆凌薄弱的灵魂,永永远远地在心头扎下了根
,成为他一生挥之不去无法再重生的心伤。
  不该哭……他并不想念母亲,更不愿见到她。他不会怀念那个只为自身而拋弃儿子的女
人。
  她,不配称为母亲!
  没有泪水,他不会哭,他不需要用着泪水来浇淋烧焦的灵魂。
  双臂缩紧,骆凌将脸深埋入曲膝间,忧郁的病态灵敏再次将他陷入深渊,那只被他救来
的小猫似乎也感觉得出牠的绝望,不断地在主人脚边磨蹭着。
  慢慢地,抬起泪流满面的小脸,也不知是打哪来的气力,他缓缓地站了起来。
  寻匿,骆凌宛如中了邪,双眼发直,漫无目的地四处的寻找,面上一片冷然,再也不是
先前的情绪失控。
  当双眼接触到桌上的那抹锐光,他几乎是欣喜若狂,像是个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玩具般那
样地高兴。
  双手不住发颤,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搁于桌上的水果刀,反复细看,笔直的刀锋闪烁着妖
要的银光,彷佛能将人的心魂给直直勾去。
  若是这么一划,流出来的,会是他的血?还是他的泪?
  毫不迟疑,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或许该说没有理由让他举棋不定。
  利刃,轻轻朝左手腕划下一刀,白皙的肌肤上微微泛出鲜红的血丝来,温热的血液顺流
手臂而下,他甚至感觉不到痛楚。
  似乎是对这种自残的举动上瘾,没有痛苦,骆凌便更加地肆无忌惮,一刀一刀地往自个
儿的左手腕割去,病态地享受摧毁的快乐。
  大片大片的鲜血自数不清的伤痕溢了出来,如同长江巨浪,一发不可收拾地奔流而出。
  赤红浓稠的发黑,随着血液的流走,似乎也跟着带走心里的烦闷,意想不到的收获令骆
凌为此高兴欢喜,心满意足地轻呼了口长气。
  真是奇怪呵……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他仅感到平静,心中并无任何的怨恨哀伤,就连想
起了那应该被他憎恨的母亲,于此刻,他突然觉得,恨与不恨,一切似乎不再如此重要。
  这样的感觉很奇特,是麻木,而不是悲伤。
  死亡,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他不必再被愁苦所笼罩。死是亲切的,仅是一种深切的休
息,所以他不害怕,应该说他爱上了这样的轻松。
  是呀……他累了,长久以来的挣扎已让他身心俱疲,他仅想求个永恒的安息。
  这会儿,他可以实现了吧?
  一觉睡去,他即将自由。唇角泛笑,红润的唇瓣渐渐失去了血色,闭上眼,期待的是永
远的宁静。
###
  嗅着刺鼻的药水味,如扇的羽睫缓缓地掀了掀,骆凌自昏沉的长眠悠悠转醒,这股自幼
便熟悉的味道让他不需猜想即知晓自个儿正处于医院里。
  睁开双眸,意识回笼,不需要太多的心力去回想,骆凌旋及明白被送来这里的原因。抬
起有些无力的左手,腕上缠绕的绷带遮掩住一道道自残的伤痕,甚至到了现在,伤口依旧不
疼。
  想起了之前的行为,骆凌并不后悔。遗憾的是,他并没使劲地用力划下那深切的一刀,
让温热的血液尽情地体内流出。
  欲使力移动位置,却不经意地碰到温热的物体,晃眼过去,印入眼帘的竟是一张苍白憔
悴的俊容,下巴展露而出的胡渣显现出主人的辛劳及疲惫。
  他记得,他一向是将自己打扮的干干净净,不曾让人见过如此邋遢的模样。而今,究竟
是怎般的折磨,让他宁可丢弃自个儿的洁净?不在乎一切的表相将自己丢入如此骯脏的泥沼
里。
  是……为了他吗?
  思及此,眼圈儿一阵酸涩,心下为着眼前的男人难过,骆凌不觉地啜泣起来。
  他哭,是为了亓昊炵,也是为着没有让自己远离尘世而哭,他的苏醒再一次地验证了自
个儿的无用。
  他连想求得永恒的安眠都是妄想。
  因此,他哭了,再也不隐忍地嚎啕大哭起来,那哀切的哭声响彻了整个空间,也将本是
浅眠的亓昊炵给唤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亓昊炵便见大哭的骆凌,内心是高兴又兴奋。老天终究是厚待他的,没将他
的Blue boy给带走。
  不问任何哭泣的理由,他挨过身去,一把将骆凌给搂进怀中,紧紧地紧紧地搂着这个令
他万分怜惜的泪人儿,企图抚平心里震荡的那根弦,如此绝望的悲伤哀恸,听了恐怕也要心
碎。
  「不要哭、不要哭……」呢喃着,双唇轻温覆上,他不断地亲吻着脸庞滚滚而落的泪晶
,如此地小心翼翼,怜惜不舍成了情不自禁,伤心欲绝的泪落入嘴里,尝得了同样的苦涩。
  不管那声切低沉的呼唤,骆凌仍是一直哭着,抖大的泪珠宛如钻品般洒满了整张小脸,
眼圈与鼻尖皆是哭得通红,彷佛藉以这激动的表现能获得内心的平静。
  可谁又能深切地看透,其实,他内心里的那根弦早已断裂。
  那里,只剩下流泄出来的血液,温热的流淌逐渐冷凝……
  难过着,他流泪,原以为对母亲的思念已经淡泊,但是没有,他依然朝思暮想地挂念她
,这是一种何等的不由自主,是一种怎样的情感,由变生根的矛盾,悲痛欲绝的无奈。
  于是,骆凌停止了哭泣,咽着泪水,迎上那张焦虑不舍的脸庞,像是对着他人也像是自
语,小嘴不断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说着,致歉着,泪水仍旧缓缓落下,纵使他
已极力克制。
  「你不必对我感到抱歉,该对不起的,是你自己。」反手一扳,亓昊炵抚摸着那苍白柔
润的脸庞,深眸中带着微微责备,问道:「和我说,为什么想死?」
  「我……不是想死,而是休息。」挣脱亓昊炵的怀抱,他偏过头,声音细如蚊蚋。
  闻言,亓昊炵忍不住皱起眉头,从骆凌不敢正视的神情知晓他把真话都吞下了肚,嘴上
说的,全是修饰过后的言语。
  如今,到了这个时候,他还需要听这表面话做什么?他要的,是那赤裸裸的真心话。
  「凌,你到底有什么非死不可的理由,和我说实话,好吗?」
  「反正……一切也没什么意义了,我真的只是想让自己好好的休息,为什么没有人相信
我的话……为什么……」抬起头来,骆凌满脸泪痕的询问着。
  亓昊炵无语,凝望着他嘴边淡不见影的笑容,心头便不由得一阵紧缩,那双带着泪水的
眸子是如此的清澈晶莹,却又充满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到底是怎么样的悲哀,让他将自己逼到绝处?到底是怎么样的背叛,让他充满了仇恨?
亓昊炵不明白,只是看到这样的骆凌,他心如刀绞,开始厌恶这样无能的自己,甚至憎恨那
些使骆凌变得如此绝望的人。
  「……我好累……真的好累……我也不想这样啊……」双手紧握,骆凌仰起小脸,绽开
一抹令人眩目的微笑。
  「凌!」亓昊炵从身后抱住了骆凌。他不要看见那样脱离凡尘、几近绝望的笑容,他知
道最深切的悲伤不是大哭大闹,而是麻木,笑容中对任何事物的不在乎才是最让人为之心惊
的。
  看着他的微笑,亓昊炵害怕极了,彷佛下一秒他就会和着笑容一起散去,从来就没有这
么心疼过一个人,如今有了爱,却得终日承载着可能会失去他的痛苦折磨。
  「为什么……没有人爱我,我只是想要有人爱我、疼我……」反常至极的笑容在骆凌的
脸上越扩越大。
  父亲的殴打,母亲的背弃,一切一切不堪的过往如同巨浪般袭卷侵蚀着他,他不知道自
己是怎样熬过那段打骂的日子,那是一场恶梦,永无止境的梦魇。
  所以他笑,只要他带着笑容,就没人会发觉到他的苦痛,也不会再有伤害。
  可是……他错了、错了!他的心依然感到疼痛,彷佛快要不能呼吸一样的难过痛苦,再
不阻止这种情况他肯定要疯狂。
  平静的心湖再度掀起波澜,骆凌发狂地挣扎,甚至伸手撕去左手腕的绷带,一口又一口
地咬着那缝合结痂的伤口,使力之大彷佛要将手腕上的肉咬下来才甘心。
  「我爱你!」双臂紧缩,亓昊炵猛力抱住开始自残的骆凌,哑着嗓嘶吼:「他们不爱你
,是他们的遗憾,不是你的错!我会爱你、疼你,直到你厌了烦了。凌,相信我。」
  这一番的告白着实撼动了骆凌僵化的心,再怎么样铁石心肠的人,说不在意是骗人的,
对于这样为自己默默付出,投入许多无悔的深切情意,有谁能不动心感动?
  「凌……」伸展着强劲的手臂,亓昊炵任由他在怀里静静地哭泣,安慰残破不堪的灵魂

  耳畔传来一声声的深情低唤,只是让眼梢的泪落得更凶,骆凌把头深深埋入他的怀抱,
觉得自己的身心疲惫极了,漫漫无边的长夜是无穷无尽的伤痛。
  如果一切到了尽头,在那里,会有曙光的出现吗?
第九章
  「有事吗?」梁雅惠愕于那如鹰眼般的注视,女人的第六感直觉地告诉她此人绝对来者
不善。
  「不好意思,今天来府上叨扰,主要是为了些私事。」无事不登山宝殿,不想和眼前的
女人多闲扯些什么,亓昊炵不假思索地开门见山道:「不知您是否认识一位叫『骆凌』的男
孩?罗夫人……不,应该是梁亚娟小姐。」
  闻言,身子不自主地震了下,浓妆雕饰的艳容一阵青白交错,她下意识地回避他的注视
,吶吶地反驳:「不……我叫梁雅惠,不是梁亚娟,更不可能认识您口中的那个男孩,可能
是您弄错了。」
  「梁小姐,您确定?」话未说尽,梁雅惠即大声地打断他的话。
  「亓先生!」目光一敛,她深吸了口气,冷言道:「麻烦请您称呼我为罗夫人,谢谢。

  到了这时候,这女人非旦没有任何的心虚,竟还是这么地骄傲自重。亓昊冷悌了她一眼
,撇嘴道:「好的,罗夫人,若您所言属实,那么为何我会调查出这一袋的资料?」他自袋
子抽出一叠厚厚的资料,刻意展现于她的面前,「这里面全是关于一个女人如何地拋家弃子
,为的就是求达荣华富贵,甚至在见了亲生儿子后,仍是冷血地不愿相认,应该说,她的眼
中根本没有他的存在。」手里的资料详实地记载着十多年前梁雅惠改变名字前一切不堪的身
世回忆,包括她身为酒家女的过去、结婚生子,再来是最后的拋家弃子。
  「哼,你究竟想怎么样?威胁我吗?」冷冷地瞪着他,梁雅惠知道纸包不住火,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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