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翼天使 ————可风
可风  发于:2009年07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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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静静的听着,背后已经有冷汗流出。

“其实你和Ray倒是很像的。”他说,声音里不带一点感情。

“你开什么玩笑?”我手一抖,一把牌几乎滑落。

“的确,你们是相当不同,不过有些细节却很有意思。你们的父母都双亡,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直系亲属,他小时侯因为难产差点胎死腹中,而你出生之后的一场肺炎差点要了你的命;你们都有青春期抑郁症的病史;而成年以后,你们却都对心理学有研究,你成为一个心理医生,而他也曾经发表过有关梦境与艺术创作的文章。诸如此类的细节上,你们有很多共同点。”他平静的说。

“这样的共同点,每个人都会有。我觉得你是有点太过于紧张了。”我说着,把牌反扣在桌子上,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是么?也许吧。不过也许我可以给你透露一个小小的细节,Nick在生前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但是他的日记却在他死亡之前被人删除了。我们现在已经联系到鉴证科的专家,在复原他电脑中的残留痕迹,目前情况不错。一旦我们拿到他的日记原本,Ray的动机就会很明显,那时候我们完全有可能通缉他。”他看着我,“Nick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一定要找出凶手。”

“如果你们是想以我为鱼饵,来引出Ray的话,我想你们会很失望的。”我站起来,“我上次跟他见面之后,再没有他的消息。你们把赌注压在我身上,嬴面很小。”

“是么?不过他花那么大心思在人群中把你找出来。凭这一点,我就有理由在你身上下这个赌注。”他穿上大衣,“谢谢你今天陪我喝一杯,不过我想,我们很块就会见面的。”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感觉气氛有些异样,没有了Sophia高高兴兴的向我跑来,没有了一向开着的电视的嘈杂,甚至连厨房都是冷冷清清,没有一丝温度。我上楼到了卧室,看见床上堆着的衣物,Lily正把它们一件件的叠好,放入两只大箱子中,她的长发束成一束,几丝乱发在她额前跳动,她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睛里是深深的疲惫。

“我母亲打电话过来,她这段时间血压不好,希望有人能够照顾她一下。我过去住几天,Sophia我也带过去,这样也好照顾她些。”她平静的说。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上的力气好象布袋中的水一般流走了,我轻轻的靠在门框上,掩饰自己那一刹那涌上的疲惫。

“你要走?”我轻声的重复了一遍。

“我觉得,我们现在分开一段时间比较好。”她走到我跟前,慢慢拂过我的脸,她的手指冰冷。

我握住她的手,感觉她轻轻的颤抖,“不要离开……我知道这一段时间我忽略了你们,你不要担心,我这就结束我诊所的工作,我们去旅行。去欧洲,去南美,离开这个冷死人的城市,好不好?”我急切的说,却只看见她眼里的坚持,她眨了眨眼睛,突然间,流下两行清泪。

“不用了。我觉得我们现在冷静一下比较好。”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离开这个城市的只是你的身体,不是你的心。就像着段时间以来,伴随这个家的,不过只是你的身体。”

“我……”我张开嘴,她的手指却捂住了我的嘴唇,“不要说那些你自己都不相信的话来说服我,我曾经以为我很了解你,但我没有。你看你自己的眼睛,里面装的,已经没有我了。”她踮起脚尖,吻住我的唇,我感觉她舌头的温暖和湿润,但她很快的分开,那一刻,一滴泪水从我脸上滑落。

“我想我们都应该好好想一想,”她的声音依然有些颤抖,“冰箱里有足够的吃的,你要注意身体,不要熬夜。我母亲家的电话我已经留在桌子上了,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联系。”

关门的声音传来,我颓然的坐在地上,我的家,我的工作,我美丽的妻子与女儿,在那一刻,终于离我而去。

“Philip医生,”Cathy轻声说,“我想回学校继续念书,所以,我可能会辞职。”她如同做错了事情般的红了脸。

“那是好事情。”我微微笑着,心里却是死一般的平静,是的,都走了,每一个人都在以不同的方式离开我。“要不要我帮你写推荐信?”我问她。

“不用了。”她说,低下头,“Philip医生,你要多保重。”

我点点头,说不出话来。看着桌子上的文件,生活是如此不堪,而我却无能为力,我的工作是研究别人的心理,到头来,最不了解的,却还是自己。

桌子上的手机轻轻响了一下,我拿起来,上面是一条信息:“Philip医生,请你马上下楼,搭乘楼下那辆黄色的记程车,有急症要你出诊。”没有出处的一条信息,而我的直觉指向的只能是一个人,Ray。

我尽量平静的走过Cathy的桌子,在进入电梯的那一刹那,我看见她拿起桌子上的电话。

一辆普通的记程车停在楼下,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没等我说话,那个黑人司机就发动了车子,很快溶入了滚滚车流之中。“我们要去哪里?”我问,却没有回答,我只好闭嘴[自由自在]。

正是交通的高峰期,而他却尽往繁忙的街道上走,到处都是和我们一模一样的记程车,如同大海的的鱼一般,很快分不出彼此。我一直盯着后视镜,直到后面那几辆可疑的车子终于失去了痕迹,我才轻轻的松了口气。

我们继续在城里转了快二十分钟,终于,他拐上一条岔路,向城外驶去。

在高速上开了有一个小时,我们终于进入了一片大山之中,因为正是滑雪季节,车来车往,也没人注意到我们。山上是一栋一栋小小的度假小木屋,统一的设计,却不显单调,在这白雪覆盖的山上,十分别致。

在山间小道上转了几个来回,我们终于停在了一间小木屋前面。我下了车,尽管心里知道是他,看见Ray那双眼睛的时候,还是让我心里一窒。高兴,伤感或者是如释重负等等不同的心情涌上来,百味陈杂。

他冲我笑笑,却径直走向那辆记程车。他熟练的把车尾的车牌拉下来,露出下面的一张号码不同的,然后把手中的车牌迅速埋到雪堆里,一面抖开手里的一块雨布,覆盖上去,用力抹开,然后拿起来抖些碎雪在上面,很块就与别处一样了。他对司机说了两句,他立即掉头往山下开去。

弄完了这一切,Ray抬起眼睛,直直的看向我,他说:“我很想你。”

我看着他,突然一把抱住他,“我也是。”我在心里说。
第十章 撒旦唤起反叛的天使

顺着覆盖着白雪的小道往前走了一段,是一栋同样的小木屋,窗口橘黄的灯光无比温暖的透出来。

“欢迎你到我的领地来。”Ray掏出钥匙打开门,然后转过头来,微笑着对我说,“不过,我可不可以要求你先去洗个澡?我几乎可以从你身上闻到警察的味道。”

热水暖暖的冲在我身上,我心中无比平静,如果说自从认识Ray以来我的生活总是那么动荡不安,那现在这短暂的平静,也是他给予的。一边,清洁的白色厚棉衬衣和格子长裤叠放的整整齐齐,Sam说的不错,我和Ray是那么相似,连这种小地方的细节都是一模一样。

我光脚走进楼下的客厅,厚厚的地毯,壁炉中的熊熊火光,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而温暖,美好的几乎不真实。Ray从壁炉面前站起来,他的头发发出金属般的光泽。

“这就好多了。”他突然靠近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一惊,退后一步,可是胸前那种微微麻痒的感觉却如同电流一样通入了大脑中。

Ray却好象丝毫没有差距到我的一样,他脸上依然是那种有些虚幻的微笑:“你知道么?我闻过这个世界上最最昂贵的香水,可是,没有一种香水的味道能比得上刚刚洗完澡那中干净的,湿漉漉的味道。”

“这个地方安全么?那些警察已经去过你的公寓了。”我转移了一下话题,眼睛却一直盯着他的两片嘴唇,似乎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一种蛊惑。我想要拒绝,却又充满期待。

“这里?当然了。何况我在这里也不是躲那些警察。”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我在这里,不过是想静一静,画我的画而已。”他的眉毛扬了扬,“你还没有看过过的画吧?过来,我给你看。”

我这才发现,在正对壁炉的另一面墙上,是一幅还没有完全画完的油画。我抬起眼睛,然后就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牢牢的钉在原地了,那是一副描述天使反叛的油画,巴洛克风格,华美得几乎繁复的构图,火中升腾起来的躯体,全身赤裸,每一块肌肉都是一种愤怒的线条,他手中的长剑划开血红的天空,他身后,是一片血腥的杀戮战场。那是一幅在梦中出现的惨烈画面,现在却那么真实显现在我的面前。我伸出手指,一点点的抚摩过还没有完全干透的颜色,星星点点的红色粘在我的手上,如热血喷溅。

“你画的?”我轻声问,心中却是止不住的激荡。

他点点头,”准确的说,我是在卢浮宫看到过这样的一幅画,然后这段时间,根据记忆画的。是十八世纪一个不知名的画师的作品,叫做《撒旦唤起反叛的天使》。”

“撒旦唤起反叛的天使……不知名的画师,他怎么会那么逼真的还原出那一幕?”突然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的在我脑子里一闪,一切突然明亮了以来,我看着Ray的眼睛,“他就是你,这幅画就是你画的。”

他点点头,眼睛里慢慢浮起一层忧伤:“那是我的前世。”

我伸出手,触到他衣服下瘦削的肩膀,“我们经过了那么多世的轮回,没想到,今日才能相遇。”

“不。”Ray苦笑着摇头,“尽管我们前世的记忆被炽天使用魔力封闭了,但我们的命运却没有改变,每一世我们都有机会相见,只是最后都错过了而已。”

“是一种诅咒。”我轻轻的说。

“是的。直到现在,神魔千年一战的约定以近,才会有那种奇异的梦境从小一直困绕着我们。我从小就没一种神奇的力量牵引,以至于成年以后到处在欧洲寻觅有关与天使的传说,直到最后终于在一个小山村中,找到了一个神秘的女巫,她是堕落斥天使转世,为了帮我找回那段被封闭的记忆,她最后受天谴而双目失明[自由自在]。”

我闭上眼睛,眼前出现的是我们的前世,我在机场的大厅中心急如焚,可是那个可恨的官员坚持认为我的护照有问题,将我扣留,而一边,飞机已经起飞,Ray身边的座位上空空的,号码和我手中的机票一样;再前一世,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摇摇晃晃的向马路这边走来,一辆货车却从一边冲过来,将她碾于轮下,她手中的黄玫瑰被撕成碎片,她绿色的大眼睛空洞而绝望;再往前,一个军官对我大叫,“快,下一个是你,冲过去!”机枪扫过,我在倒地的那一瞬间,看到那个敌军指挥官,他少了一只手……

我大叫一声睁开眼睛,我看见Ray那双绿色的眼睛里也有泪光闪过,我紧紧的拥住他,那么多世的错过,原来是如此的刻骨铭心。我听着他的心跳,才觉得原来一切,竟是如此可贵。

“然后你就一直在找我,你失去的那一半。”我松开他,却依然死死的抓住他的空荡荡的袖口,好象我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他点点头,“可是并不容易,我有预感,但却一直有偏差。我们当年就是那么的不同。”他摇摇头,脸上满是无奈。

“你每失败一次,就要杀死那个错误的人?”我问他,心理却平静如水。

“不,”他恢复了他那淡淡的笑容,“他们是被命运杀死的,我不过是其中的一个步骤而已。”

“那那个警察呢?”

“也是我,和我有关。我爱他。”他停了一下,“可是我知道他会离开我,留住他的方法只有一个。”

“死亡。”我心里是一种奇异的感觉,好象站在我面前的不是Ray,而是我的影子,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了然于心。

“但是你不同,你会一直跟着我。”他修长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我看直直的看透他绿色的眼眸,“这个世上,有成千上万叫做Raymond的男人,但是只有我,我才是你的Ray,你的另一半。你可以失去你的朋友,你的家庭,你的事业,但是,只要你愿意,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我看着他,说不出一个字。

“跟我走,我们去耶路撒冷,去那个传说中的圣城,去找那个当年圣子受刑的地方。用我们心中的血冲开地狱之门,用圣子的痛苦将我们结合,那时候,你不再是Philip,我也不在是Ray,我们是Lucifer!火与炼狱的主宰!”他的声音渐渐的高亢,那幅油画也开始微微的颤抖,“然后我们将永远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分开,我发誓。”他轻声的在我耳边说,他热的气息让我全身颤抖。

“除了你,我一无所有。”我喃喃自语。

“但是拥有了我,你就拥有了一切。”他如同盲人一般的抚摩过我脸上的每一寸肌肤。

我点点头,闭上眼睛,却依然有两行眼泪流下,烫的我脸上的皮肤发痛。

“但是,我们在出发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做。”Ray脸上的神情突然变的严肃了起来,“在这千年中,我们被命运牵扯,却最后还是不能结合,是因为炽天使Seraphim的一个分身也在不停的转世轮回,阻挠我们的相见。如果我们想重新结合,必须先除去Seraphim这个大敌。”他的眼睛渐渐的变的阴冷。

“Seraphim……”我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脑子里那个严厉的机场官员,醉酒开车的司机,冷酷无情的军官,他们的脸在不停的闪现,如同拼图般的碎裂,然后又重新组合,一张熟悉的脸慢慢的浮现出来。

“是Sam。”我深深的吸了口气。

“你确定就是他?”我问道。Ray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情,但是现在看起来,他的可能性非常大,他的出生时间和血型表明他的守护星正是战神火星。而且,你有没有发现,拼命阻挠我们见面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个Sam[自由自在]。

往事一点点的浮现,Sam的坚持,Sam的冷静,还有他那异与常人的敏锐,所有的线索只能指向一个人,炽天使Seraphim。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问Ray,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他还是那么平静的微微笑着,慢慢张开嘴唇,轻声却又无比清晰的吐出几个字:“杀了他。”

我一惊,本能的向后一退,拼命摇了摇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反驳他。

“我们没有退路,你知道么?”他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心滚烫,眼睛也闪闪发光,“因为神人有别,所以炽天使在转世的时候也被封存了前世的记忆。但是有一点是不变的,他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挠Lucifer的复活。必要的时候,他会以不同的手段杀死我们,甚至让他牺牲自己也会再所不惜。”他的手力量很大,几乎我的指骨被他捏得作响,“他永远都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阻挠我们见面,但是他一定会那么去做,那是他的命运,作为炽天使的命运。”

“可是……可是……”我看着他,心理说不出的慌乱,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们也没有选择,他是Seraphim,他是我们永远的仇人。他一剑将我们劈开,他将我的光翼砍去,甚至在人间的轮回中他也没有放过我们,让我们忍受分离的苦楚。”他慢慢的说,可是他闪亮的眼睛却慢慢点燃了我心头的怒火,的确,Seraphim,千年的积怨在那一刻喷发。我看见自己在Ray眼睛中的倒影,那是另一个我,他慢慢的说道:“千年前,我曾经刺过他一剑,现在我也一样可以。善和恶,原本就不会绝对。”

Ray把一边书架上的书本移了移,从后面取出一只很小的匣子,他洁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了几下,盒盖弹开,他从里面的恒温装置上取出一只小小的试管,里面的液体是一种诡异的粘稠。

“你是药学院出身,对于这个东西的用法应该比我熟悉。”他把那只试管递到我手上,我就着灯光,仔细看上面的标签。

“银环蛇毒。”我抬起眼睛,看着他,“如果通过血液流动侵入脑干,可以造成呼吸,心跳等循环系统的衰竭,它的毒性极大,零点五毫克就可致死。”那支试管冰冷无比,似乎那种无形的寒意已经通过手笔传导至全身。“你从黑市上拿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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