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翼天使 ————可风
可风  发于:2009年07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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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和暗分开了。”

------------------------《圣经 创世纪》

神用六天的时间创造了世界,可是这六天以前呢?不会有人知道,因为那时候还没有人。于是,在创世纪之前,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传说。


第一章 幻梦


灰色的雾气将我包围,我徒劳的挥舞着手臂,只有我知道,我想要赶走的是我心里那种强烈的不安。

可是却没有任何效果。我想起小时候把一只巨大的很蚂蚁放进一个玻璃瓶里,它在里面徒劳的挣扎着,想要走出那个透明的牢狱。

而我现在的感觉,就像是那只垂死挣扎的小生物。

可是,冥冥之中,我知道我要寻找一样东西,可是却不知道那是什么,在何处可以找到。

我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我顺手在身上抹了一把,一手的汗水。

我转动了僵硬的脖子,看见我身边的她依然熟睡。她的身体温柔的蜷在一起,露在被子外面的肩膀在黑暗中发出蜜一样的颜色。我伸手轻轻抹过她小小的,翘起的唇,两片柔软嘴唇和小女儿的一样楚楚动人。我轻轻叹了口气,小心的把手伸到她脖子下面,把她揽入怀中。

她在睡梦中轻声的说了句什么,我如此靠近却没能听清楚。

“恩?”我哼了一声,尽量压底了声音,怕吓到她,把人从睡梦的惊醒最伤神经,这点我还是知道。

“我爱你。”她说,声音里无限的娇慵。

“我也是。”我这句话说大声了些。她身体震动了一下,看来是醒了。

“几点了?”她轻轻的问,一面翻过身来,修长的大腿压在我身体上。

我转过头看看床头电子钟的红字,“五点二十。你还可以多睡一会。”我把她拥紧一些。

在她平静的呼吸声中,我也迷迷糊糊的又睡过去。

记住一个梦境最好的方法就是在醒来以后再回想一遍,书上是这么说的。可我知道那个梦,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一直重复的在做,不用回想,也是不会忘记的。

梦里的我,一直都在拼命找什么东西。

我坐在长长的饭桌前,一边喝咖啡,翻看早上刚送来的报纸。刚刚看完体育版,看见她从楼上下来,三岁半的Sophia显然还没有睡醒,粉红色的小脸靠在她的肩膀上,眼睛紧紧闭着,感觉像是她怀里抱了一个大的布娃娃。

“什么新闻?”她在桌边坐下。她怀里的Sophia轻轻哼了一声,换了个更舒服的角度,继续睡。

“油价仍在上涨,中东的人体炸弹依然在爆炸,我们还是要上税。”我把报纸放下,顺手把杯子放在那几个总统候选人的照片上,有点幸灾乐祸的看着棕色的咖啡慢慢把他们的脸染花。

她笑,早上的光线在她脸上留下金色的阴影。她把Sophia递到我怀里。“把她叫醒,我准备早餐。”

我抱住那个小小的身体,她软软的头发刺激的我鼻孔痒痒的。我把她翻过来,把脸凑在她脸上,她粉红的小脸皱了皱,想是要哭出来,眼睛却依然紧紧的闭着,我重重的她脸上轻了一下,刚刚长出的胡茬刮到她粉嫩的脸上,她终于睁开了眼睛“哇”的一声哭出来。我把她举过头顶,然后猛的放下来,重复数次,直到听到她发出“咯咯”的笑声。

“好了,来吃饭。当心摔到了。”她把热气腾腾的牛奶麦片放到桌子上,另外给我加了一杯咖啡。我把Sophia交给她,她微微的低头,一缕黑色的长发滑落在她白皙的脖子上,让人有想吻一下的冲动。

她手脚麻利的给Sophia换上衣服,然后把她放到桌子边加高的椅子上,在她面前早就放好了一把小勺和一杯酸奶。

“今天又要送她去幼儿园?”我看着她小小的眉头皱到一起,还那么小,就对离开家深恶痛绝。

“恩,Anne又病了,我们也许要找个新的保姆。”她说,眼睛里有淡淡的忧虑。

“你做主,不要太累。”我抓起她的手自然的吻一下。我把吃剩的盘子拿到厨房,一面准备刮脸出门。

“我的小天使,我们晚上见。”我亲了Sophia一下,她的眉头依然皱在一起。我转过头,在她温柔的唇上印下一吻。

“你是我另一个天使。”我看着她的眼睛。她一边眉毛有点调皮的扬起,“可是,据我所知,那些神话中的天使多半都是男的。”她笑。

我拍拍她的头,笑着出门。发动车子的时候,我看见窗后那两张美丽的脸。

“你们就是我的天使。”我轻声的说给自己听。

红灯的时候,我抬起头看着车窗反光里自己的脸。三十一岁,有正牌大学心理学硕士的学位,一间还过的去的诊所,一栋不算小的房子,一个美丽的女儿,还有一个温柔的妻子。我微笑想,她漂亮,聪明,在一间律师楼做事情,收入与我相当却又把一个家打理得整整齐齐,认识她这些年,我不相信我会爱一个人比她更多。

我脑子里突然又浮现出那个梦境,什么都有了,我还在拼命的找什么呢?我把车子停在自己的车位上,深深的吸了口气,把那个奇怪的梦从脑子里赶出去,一个心理医生连自己的毛病都解决不了,这么讲出来很丢人的。

推开透明的玻璃门,Cathy抬起头来,她的金发发出浅浅的琥珀色。

“早,Philip医生。”她一面给我一个甜美的笑容,一面把手边的一个棕色的文件夹交给我,里面是我今天的预约安排。

我对她点点头,“谢谢你。”一面把文件拿到办公室去。

“需要咖啡么?我刚煮的。”她在我背后问,我早已闻到了一屋子的香气。

“等下送进来吧。”我轻轻的带上门。

我看看表,离最早的一个病人还有一个小时。我对照预约的安排表,把每个人的病历从电脑里调出来,再看一遍,必要的还要把他们的文件找出来,根据图片进行分析[自由自在]。

多半是些四十岁以后的中产阶级妇人,公司高层,投机商人等等。不知道什么时候,定期看心理医生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我摇了摇头。现在的人真是可怜,连找个倾诉的人都要付钱,真不能说是一种倒退。我不知道我这五年的行医生涯是否真的治好过一个病人,因为很多时候,我的工作不过是做一个好的听众。

我一个一个名字的看下来,下午两点的地方,有一个蓝笔写的名字“Helen”,然后被Cathy用笔划去。我轻轻的舒了口气,Helen是个有严重双重人格的中年贵妇,她的心里不仅仅是一个Helen,还住着一个叫做Lola的女人。Helen温柔高贵,而Lola却放荡不羁,这两个性格一正一反。Helen可以给我带她烤好的蛋糕,而Lola则会在我的办公室跳脱衣舞,而最恐怖的是,你根本不知道今天出现的到底是Helen还是Lola,同一个人,竟会有这样判若两人的个性,这样的案例简直可以写进教科书。

我拿起桌子上的电话。Cathy甜蜜的声音从另一头传过来。

“下午Helen太太的预约取消了?”我问她,还是保险一点的好。

“恩。”她咯咯的轻笑,“她打电话来说,今天Lola病了,所以Helen要在家里照顾她。”

“哪到是,她们怎么能离开对方。”我也笑,能有这样的双重人格也真不容易。

“把咖啡送进来吧,谢谢你,Cathy。”我说,一面把头靠在宽大的座椅背上。

她把杯子放在我桌子上,透过热气,我发现,在划掉的Helen名字旁边,用红色的笔添了另一个名字,Ray。

“这个是今天预约的病人么?”我问Cathy,实在想不起我有过这么一个病人。

“恩。他指定要见你,好象是有些心理方面的困扰,看他的样子好象比较急,所以我把他的时间插进来了。”Cathy轻轻的说,在心理诊所做事情,她早已练就了一种平和得听不出语气的声音。

“新病人?”我问,一面在电脑里新备了一份病历。

“是的,新病人。”她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有别的资料么?”

“没有,他除了这个名字,什么都没给我。”

我沉吟了一下,一般病人不愿意给医生自己的资料也很正常,不过只给出一个名字,连姓氏都不给的,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那好,谢谢你。”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名字给我一种说不出来的压迫感。

上午的时间就那么如往常一般过去了,我趁中午休息的时间给她打电话,这也是多少年的习惯了,以前当见习医师的时候,到了中午赶着吃了饭,用25分的硬币给她打公共电话,如果她不在,听听她留言机里的声音也是好的。

“很忙么?”我问她,听见她那头传真机的声音没有停过。

“还好,几个小案件。你呢?”她的声音永远那么柔和。

“恩,还好。”我突然想起那个古怪的预约,心里有些莫名的不安。“一切都好,我下班以后去接Sophia。”我在电话这头给她一个她看不见的微笑。

“有什么要我顺便带回家的么?”我问。

她想了想,“没什么,我们晚上见。”

“好,晚上见。”我挂上电话,却有些怅然。我看着电脑屏幕发呆,一张做的很精细的表格一片空白,只有最上面我用黑体打出的一个名字:R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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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讲轮回的故事,这是一个开头,大故事还没有展开,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请静心等候下文。
第二章 病人

“要喝点什么?水还是咖啡?”我看着面前这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他两道浓黑的眉毛轻轻锁在一起,两片没有血色的嘴唇紧紧闭着,那是一种混合了紧张的不安。

“热水就好。”他抬起眼睛,好象是被外面光线刺激了一下,又垂下了目光。

我把百叶窗的叶片调整了一下,有一道一道的光线投在他脸上。我坐在他身边,这个位置不会让他有太严重的压迫感,一边把一杯热水递到他手上。

他伸出右手来接,这时我才发现他左边的袖口空荡荡的,我急忙回避了眼睛,不让我那一瞬间的惊讶流露给他。

“医生……”他说,却又没了下文。我抬起眼睛,那一刻,我们都在打量对方。

他是个高个子的年轻人,即使坐在沙发上,背也挺的很直,不过略显瘦削,能看见他衬衣领口处突出的锁骨。我把目光慢慢移动到他脸上,平心而论,他有一张相当漂亮的脸,轮廓突出,线条却不失柔美。可不知道为什么,他那双闪闪发亮的绿眼睛让我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只好把眼睛别开。

“你相信有上帝么?”他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声音里似乎有些期待的意味。

“恩。”我含糊的应了一句,自从参加了我那个有宗教狂热的老姑妈的葬礼之后,我就再也没进过教堂。Lily也不是教徒,所以我们连结婚的时候都没想过去教堂行礼,很久以来,宗教在我的生活里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那你也相信有魔鬼了?”他接着问,几乎不给我思考的时间。

“也许吧。”我想我是遇到一个有宗教偏执的病人了,这样的病人不多,不过除了一门心思想拉你入教之外,却没有危险性。

“那就好。”他突然浮现出一种不可琢磨的笑容,喝了一口水,又再度陷入了沉默。

时间在沉默中变的漫长的不可忍受,我偷偷瞄了一眼桌上的钟,还有半个小时,我甚至希望他能开口说些让我相信上帝之类的话,那样也不至于如此难熬。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好象他就是下定决心来我办公室一言不发一样。

“我小时侯读过一些《圣经》,那时候如果我们周日不去教堂的话,爸爸妈妈不会让我们吃那顿丰盛的晚餐。”我清了清嗓子,尽量找着话题。一般人的童年都会在他今后的心理上有所投影,所以讲讲小时侯的事情总不会错。

“那后来你的家人呢?”他淡淡的问,而我心里好象被大锤子重重的打了一下。

“他们在我十三岁那年去世了。”我尽量平静的说,那是我一生中最大的伤痛,隔了这么多年,还是不愿去回想。“车祸。”

我好象又回到了那个午后,放学回家的我发现家里空无一人,我在客厅等父母接了弟弟放学回来,一直等到天黑,来敲门的却是两个警察。

我下意识的捂住胸口,好象那里有一个伤口正在流血。

“那这么说,他们是在天堂和上帝在一起了。”他还是那么平淡的说,在我耳中听来却是说不出的嘲讽。我猛的站起身来,“对不起,Ray先生。我想我们今天的治疗已经结束了。”我毫不掩饰我的愤怒,走到门边,想要拉开门逐客了。

“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也去世了。”他依然用那种静静的声调说话,好象在说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人。“我一直都在做一个梦,梦里我拼命在找什么东西,却又不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到底在哪里。”

我刚刚碰到门把手的手指像触电一样被弹回来,我回过头,惊讶的看着他。

“我以为我是在寻找我的父母,可是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都没有梦到过他们。直觉告诉我,那个东西至关重要,它的意义甚至超过了我的父母。”他直直的看着我,绿色的眼睛如宝石般发亮。

“我知道我一定要找到它,否则,我一生都会为这样的梦魇所折磨。但是不管是在梦中还是清醒的时候,我都不知道那应该是什么。”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惑,而我也情不自禁的回到了他身边坐下。我何尝没有尝试过寻找答案,甚至在修完了六年心理学以后又看了无数的有关于梦境的书,可是却一无所获,我以为那种梦境会像一块胎记一样跟随我一辈子,没想到,这个陌生的年轻人,也有和我一样的梦。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一本父母留下来的《圣经》,我慢慢的研读《旧约》部分,然后,我的梦境有了一些改变……”

突然,桌上的电话一闪一闪的发出红光,我犹豫了一秒钟,还是走过去接了起来。

“Philip医生,您的下一位预约时间已经到了,是不是让他等一下?”Cathy的声音依然甜美。

我抬起头来,Ray依然坐在沙发上,白皙修长的手指撑着他的头,他看定我,若有所思。

“不用了,让他五分钟后进来。”我对她说,看见Ray已经站了起来。

“对不起,我先前的态度恶劣。”我对他说,不由得有些紧张,“你可以做一个预约,我下次可以免费咨询。”我的脸没来由的发烫,是他帮助我吧,不过这些官样文章还是要做的。

“好的。”他微笑着伸出右手,我看见他左边的袖管在空中轻轻晃动。我握住他的手,冰冷而有力。

“你会预约的吧?”在他出门之前,我又愚蠢至极的补充了一句,随即满脸通红。

“那是当然。”他微笑着说,轻轻的带上门。

那一天的工作,在这个奇怪的访客走了之后变的混乱不堪,在看完了最后一个病人之后,我连病历都没有写,匆匆忙忙的走出办公室。

“我想问一下,那个叫做Ray的病人下次预约是在什么时候?”我问Cathy,她微微有些惊讶的扬了扬眉毛,随后又恢复的平静。

“这周五,还有三天。”她说。

“谢谢你。”我抓起一旁的西装,外面的新鲜空气对我来说简直是一种诱惑。

把Sophia放到后座,给她寄安全带的时候,看见她粉红的小手臂兴奋的挥来挥去。“又得了什么好东西了?”我弹弹她肉嘟嘟的小脸,我知道她这个表情肯定是按耐不住要向我献宝了。她费劲的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颗半融化的巧克力来,裂着嘴笑,我从反光镜里看见她嘴里小小米粒一样的牙齿。

“谁给的?Simon?”我微笑着问她,小小年纪,居然就有了追求者。

她皱起眉头,点点头,又摇摇头,开始专心的吃她的巧克力,棕色的糖浆满手都是。我笑,真是个幸运的小家伙,我是到23岁上才遇到Lily,然后就知道她对我来说至关重要,于是认定了跟她结婚生子。看看当年的同学依然快乐单身,也不觉遗憾,本来就没有梦想过当个钻石王老五,这样的生活对我来说再完美不过。不过Sophia不同,小小年纪就会卖弄风情,前途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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