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情若风————张跃
张跃  发于:2009年07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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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完了?"张启来到邢仲身边旁小声问。
  "啊,张大哥!晚饭材料都备好了,等时候差不多我就去做饭!"
  "唉!我随便问问!我又不是饭桶,你不用只想著给我做饭!"
  邢仲搔头。"明白!我知道您又来劝我进堂内读书。真的不必了!"
  "你把对话也省了!"张启直视著邢仲,灿笑出声。"道法自然。怎么你在道观长大,只学会了守规矩呢?"
  "呵呵......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邢仲把张启推向学堂方向。"您快回去教书吧!我在这挺好,有客人来也可以马上去应。"
  何咏看著先生叹息著出去,又叹息著回来。树旁的人影却仍站在树下。对上先生无奈的眼神,何咏轻轻一笑,弯著水眸与大家一同朗读起来。
  ♀♀♀
  上学堂变成了一件开心的事。第二日,何咏梳?
  衈g丫,穿著水蓝色碎花小短褂,早早叫管家带到学堂。开课前,他跟在邢仲身后,笑眯眯地看著邢仲挑水、扫地。邢仲也让他跟著,偶尔与他说些闲话。
  "你怎么梳了两个发髻?像个书童头。"邢仲随意问。
  "因为我是书童啊。"何咏笑答。
  "嗯?"
  "读书的小童!"何咏笑著转身走向学堂。
  "啊!哈哈......"邢仲目送小人儿,开心大笑......
  上午,下起蒙蒙细雨。雨丝随风飘入窗内,洒落几滴水珠在书案上。何咏收起撑窗的细木棍,忽看到园内的邢仲,暂停了动作,视线跟著邢仲,见他收起晾晒的衣裳、把木柴抱入柴房、关闭厢房门窗......粉嫩的小嘴弯成了新月,何咏把细木棍倾斜一边,仅撑住木窗一角,让它半掩,把雨水挡在了外头,却仍留下缝隙,可以窥见院内的景色和雨中那个忙碌的身影。
  午间雨停。何咏吃过饭去找邢仲,见他仍在与先生边吃边聊后,微翘了下唇,漫步到林荫深处。踢著小脚、有些无聊的他忽然发现树根边冒出了小蘑菇,艳丽非常。小脸儿透出一点兴奋的神采,立即蹲了下去......
  "嗨!"蹲在厨房门口的何咏截到了拎著食盒的邢仲。"给你!"
  "嗯?"邢仲一脸愕然看著何咏挺起小肚子,双手拎著衣襟下角兜? 矰@堆艳丽的小蘑菇。"你从哪弄来的?"
  "刚刚采的。"何咏甜笑望著邢仲,眸里带著些期望的光彩。
  邢仲拿起一个细看,神色立即紧张起来。"你还没吃到肚里吧?"
  "没!"何咏张著水灵灵大眼轻轻摇头。"我不会自己一人偷吃的!"
  "还好!"邢仲稍松了一口气。"这是有毒的!快扔掉吧!"
  "这么漂亮......"何咏有些不舍。
  "越是漂亮、越是鲜艳就越有毒!"邢仲严肃地告诫。"快扔了啊!"
  何咏脸上写满了失望,噘著小嘴走到院角,撒开衣襟,七彩斑斓的小蘑菇散落一地。他又依依不舍,挑拣起几颗特别圆润可爱的,塞到怀里。
  "嘿!采蘑菇的小姑娘!"几步外的院门附近,一棵树上半抱半倚著一个小男孩,冲著何咏戏虐地大叫。树下几个小孩子也跟著一阵哄笑。树上的小男孩受到了鼓舞,更得意地对何咏翘了翘下巴,又向更高处爬去。
  "哼!"何咏扭转头,一脸不屑。
  "吴刚!快下来,那么高很危险!"张启走到树下向树上的小男孩喊。
  "先生,没事!"树上的吴刚站到了树叉上,一手扶著树干,一手叉腰,摆了一个自以为很有型的姿势。接著,又嘻笑著脸扭头四顾。忽然,扭向墙外的视线定在了那里,脸上现出惊惧。
  "吴刚!怎么了?"树下的张启急喊。
  吴刚没有反应,目光停在众人看不透的院墙外。
  邢仲飞快奔了过来,吸气提纵,一下蹿到三人高处。
  "哇!会飞耶!"树下的小孩子们惊呼。何咏也在眼里写下惊叹。
  邢仲轻轻落在吴刚旁边,一把揽住他;眺向墙外时,也呆在了那里。
  院墙外的官道上,约五百步开外的路口处,泥点四溅!二三十匹战马横冲直撞,在松散的一小队镇守官兵中肆意践踏。马上的一群大汉凶悍地舞刀扬枪,似狼入羊群,转瞬间把官兵吞食干净......
  邢仲抱著吓呆的吴刚跳下树,把他交给张启,满面凝重。"张大哥!一伙强盗入镇,可能是流寇。官兵是挡不住了!"
  张启凝眉直视邢仲片刻。"仲,你去把院门关牢!"
  "好!"邢仲飞速跑去关门。
  "大家都回学堂去。"张启召集院内所有的小孩,把他们送进学堂。
  何咏扭头关切地望向大门处的邢仲,落在了最后。
  "咏!"张启回身拉住何咏,走向学堂。
  就在这时,马嘶与破门声一并响起。何咏看见烈马扬蹄踏碎院门,踩著碎木闯入。张启立刻把他挡在身后。
  邢仲腾跳闪开烈马,紧接著迎上随在马后一起冲进?
  茠煽X个狰狞大汉,立刻撕打起来。只几下,大汉们便瞪著眼睛倒地。门外十几条大汉见状,飞身下马一同涌入,哇哇叫著冲向邢仲,挥刀、刺枪、扬鞭......
  烈马冲入院内,被桃树林挡住。一个魁梧的黑脸大汉勒马跃下,几步追上正抱著何咏闪躲的张启,一掌把他打倒在地;瞥到了毫无惧色的何咏,也分不清他是书童还是丫环,轻哼了一声,丢下他们,大步冲入学堂。
  院门口迅速聚集了大批寇匪,邢仲以一挡十,打倒三个,却又上来四个。还有更多拦不住的虎狼,斥喝著蹿入院内林间,惊落满树桃花。
  邢仲退至墙角,抄起一条扁担以棍法施展开来,瞬间扫倒一片恶寇。
  "住手!"一声粗喝从邢仲身后发出,伴随著几个孩子的哭叫声。
  邢仲转身,看到黑脸大汉抓小鸡一样扣住两个小孩的后颈,双目瞠视著他。堂内的孩子四散奔逃,一个个也被恶汉们擒住。邢仲放下了扁担,几个大汉立刻扣住不敢乱动的他,把他压弯了腰,推到黑脸大汉面前。
  "小伙子!身手还真了得!"看似寇首的黑脸大汉怪笑著,声如破锣,双眼睥睨。"加入我们义军吧!"
  "放屁!什么义军?强盗!"邢仲怒瞪双目大骂。
  "绑了关到柴房里!"黑脸大汉怒喝,满脸不悦。
  邢仲立刻被绊倒在地上,有人拿来绳索把他缚紧。
  "唉呦!"一个瘦小猥琐的中年汉子扣住了何咏,意图不轨,被何咏一口咬掉手腕上的一块肉,痛叫著捂住伤口。何咏趁机用力挣扎冲出。
  中年汉子急追,一不小心,却被站在何咏身旁的张启伸脚绊倒。张启被制,无法做得更多,情急大喊:"无耻之徒!欺侮小孩子做什么?"
  同时,卧在地上的邢仲用力翻滚,挡住几个欲追何咏的匪徒。何咏灵活地在树丛中左右奔蹿,很快钻出了破损的院门;回首一瞥,他望见了邢仲挣扎中急切的眼神,水眸凝住一瞬,然后抿紧双唇,转头飞快跑走。
  几名匪徒就要追出去,却被黑脸寇首喝止。"罢了!一个黄毛小丫头,追甚?! 浪费力气!正好要她去报信,才好拿赎金!"
  被咬伤的中年汉子踢了被按住的张启几脚,跑到黑脸寇首面前弯腰谄媚。"大哥果然英明!这可比挨家挨户去搜罗财物省力多了!"
  "当然!"黑脸大汉仰头大笑。"把这两个大家伙都扔到柴房!"
  "是!"刚才被挡住的几个匪徒狠狠踢了邢仲几脚,把他和张启背贴背缚在一起,锁到了柴房中。小孩子们也被一一缚住,集体看押在学堂里。
  ♀♀♀
  傍晚,一众寇匪聚在学堂里喝酒怪叫,只有一个匪兵在柴房门口,算作看守,不过已经盹著了。
  柴房里,邢仲与张启商议了一个下午,苦无对策,也已盹著。朦胧中,邢仲忽听到一点声响,张目四顾。干柴码在墙角、桔梗与稻草堆了一面墙、柴刀已被搜走,别无它物。可能是老鼠......邢仲想,又闭上了眼睛。
  一粒小石子打在邢仲额角,让他完全清醒,抬眼望,屋顶上露出一个小口,一团辉光中,一个娇俏的桃花小脸正浅露梨涡。邢仲不禁瞠大双目。
  "嘘──"一支青葱小手指竖在娇嫩的小嘴前。
  邢仲眨眼,透过缝隙望望门外,见看守仍在打盹,用力点下头。
  瓦片又被掀开几块,露下更多晚光。何咏觑准墙边一堆稻草,纵身跳下。小小身子几乎全没进去,却没发出一点声响。邢仲倒抽一口凉气。
  何咏笑弯双眸,从稻草堆中钻出,轻轻拍掉身上草屑,瞟著门外,猫著腰静悄悄蹿到邢仲面前。张启这才惊醒,也似邢仲一样倒抽一口凉气。
  何咏微笑竖指,再作"嘘"声。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小块碎瓦,带落几块鲜艳的小蕈。他看看邢仲不好意思地笑笑,嫩脸抹上一点嫣红,见邢仲并未投来责怪的眼神,握紧了碎瓦,奋力锯向缚住两个大人的粗绳。
  邢仲用眼努力盯向绳结,又扫向何咏。
  何咏会意,凑到邢仲耳边,轻声吐气。"捆猪索,我不会解!"
  温热的气息,吹得耳洞里痒痒的,邢仲大脸微红。何咏立刻解释:"不是骂你。"邢仲愣愣点头。何咏嫣然轻笑,又蹲下身子,努力锯索。
  在邢仲与张启的瞠目下,何咏的小手绷得通红,手腕处也擦破了皮,邢仲感到心疼。何咏似觉察到关切的目光,抬起聚精会神的头,给邢仲一个会意的微笑,活动了一下灵活的小手腕,表示自己无恙,然后又瞟了门外一眼,再用力连锯两下,绳索绷断。
  张启立刻抖落满身束缚,轻手轻脚的从绳圈中钻出,又转身帮邢仲解开多缚在他身上的一层绳索。邢仲一解脱,立刻拉过何咏的小手细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扯下自己?
  涨裈怴A然后翻出所幸未被搜去的金创药,倒在何咏的创口上,一圈一圈小心缠住细小柔软的手腕。
  何咏咧了一下嘴,没有出声,迎上邢仲的目光,又挤出好像无所谓的笑。邢仲虎目微眨,全看在眼里。包扎好了,他才松了一口气,与张启聚首小声商量。"张大哥,我先送何咏上去,然后再下来接你!"
  张启摇头,轻声却坚定地说:"不行!我身子重,会压坏瓦面,很容易被发现!你带著何咏先走,去南边找大西军,他们会为我们主持公道!"
  "那怎么行?"邢仲一下提高了音量,何咏立刻捂住他的嘴,一起觑向门外的看守。还好,仍在打盹。小手冰凉,邢仲的大脸却热了起来。懵懂的他一时间也想不到原因,只好把那一刹那电流蹿掠胸口的感觉用力记住...以后有时间再慢慢研究......
  张启直视邢仲,目光坚定。"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再讲什么行不行了!非常时刻,大丈夫要当机立断!懂么?"
  邢仲点头,何咏收起小手。邢仲看看他又看看张启,锁紧眉头。他明白此时自己再不能似以往一样直愣愣的了。虎目低垂了下去,忽瞥到地上的几个小蕈,灵光乍然闪现。他凑到何咏耳边轻问:"你还有小蘑菇吗?"
  何咏在怀里掏了掏,又摸出几个。"就这些,没了。"
  邢仲接过小蕈,又捡起地上的,总共不及十个。他用力点下头,目视张启:"张大哥!我明白怎么做!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救出大家的!"
  张启微笑拍了拍邢仲的肩头,也用力点下头。"好兄弟!"
  邢仲扭头抱起何咏,轻瞄一眼门外的看守,再看准屋顶的洞口,吸气提纵,一下蹿了出去。落在瓦面上时,悄无声息。
  他向下面的张启挥挥手,抱著何咏跃向房后一株大树,把他安置在一处比较牢固的树叉间。"抱牢!在这等我,我去去就回!"
  不及何咏有所表示,他又迅疾跃回屋顶,在屋脊偏向院外的一面,弓身轻步,蹿向与柴房相连的厨房上方。
  正文 第二章 月下美人(上)
  日暮渐晚,大地沉入朦胧之中。背光的屋脊外侧,邢仲的身形几乎与瓦面融成一片。他俯卧在厨房顶,把耳朵紧贴在瓦上,运功仔细聆听。柴禾燃旺的"劈叭"声、热汤沸腾的"咕噜噜"声,还有门扉偶尔被风吹动的"吱呀"声,一层一层地细细传来,暂时没有人声。
  邢仲小心翼翼地揭开一块瓦片,刚刚分开瓦下铺著的一层稻草时,忽传来脚步声。声音一点点增大,沉重而杂乱,直奔厨房而来。邢仲立刻掩好稻草,只留一丝细缝,向内窥视。灶堂里的火闪出微光,一个模糊的黑影踉?
  噩蛝韝J门扉,撞得门"砰砰"响。他脚步虚浮地走到灶台前,松手放落怀抱的盆、碗,然后从锅内舀出热汤将它们灌满。左手一碗、右手一碗,两手中又夹一个大盆,晃晃荡荡地走了出去。脚步声远去。邢仲轻轻分开稻草,取出藏在怀内的小蕈,用手揉碎,运气将它们一点点打入正在沸腾的热汤里。几下翻滚间,小蕈的碎末全部融入了汤里。他又揩了两下瓦片上残留的一点雨水,两手互擦,把水滴也都甩落汤里。
  过了许久,天色已经暗了,终于又传来脚步声。邢仲清楚地听到了"叮叮当当"的舀汤声,咧开了一个无声的大笑脸。
  他等到脚步声再次远去,转身小心蹿回了树上。看到何咏还无恙地抱著树干,吁出了一口气。"等久了吧?"
  "没什么!"何咏轻声细语,"原来你不笨嘛!"
  "你看清了我在干什么?"邢仲有些惊讶。
  "猜到了。"何咏笑出了狡黠。"我在邻居家的锅里下过老鼠屎!"
  邢仲张大了嘴,真想像不出这水水的小娃娃竟然也这么"毒"!
  看到了邢仲的愕然,何咏更添笑意,一双微弯的水眸,映出几点新月微光。他凑到了邢仲耳边吹气耳语,"越漂亮、越可爱,就越有毒!"
  "啊?"从耳洞到?郊握F一个激灵,邢仲的嗓子差点被舌头给卡住,听到何咏又补了一句"你说的",大脸更加发热了...这小家伙似能看透人的心思?不可思议!看著这么水汪汪、文静静的,原来这么古灵精怪......
  邢仲无奈地笑在心里,算了一下时间,回头看了一眼屋顶,然后按住何咏的小肩膀轻语:"你再等我一下啊!我去救张大哥出来。就一下下!"
  "嗯。"何咏点点头,看著邢仲反身向屋顶再次蹿去。
  ♀♀♀
  "你怎么又回来了?"突然看见邢仲跳到自己面前的张启,轻声责问。
  邢仲紧张地看看柴房门外,稍微放心了一点。"我必须回来救你啊!"
  "唉!救大家才要紧!你怎么不快快去找救兵......"
  "嘘──"邢仲忽闻远处有脚步声传来,立即背靠背坐到张启身后。
  一个匪兵迷迷糊糊地看了看门缝内一眼,一脚踢醒打盹的那个守卫。
  "啊?天亮了?"守卫跳起来问。
  "亮个屁!喝了几口黄汤就跑这来睡!人都看丢了!"
  柴房内的二人与柴房外的守卫同时一惊。
  "什么?"光线太暗,守卫隔著臂粗的门缝只能看见两个人背靠背坐在地上。"没事嘛!发了羊癫疯了?来吓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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