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 中————水之银
水之银  发于:2009年0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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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潭,门在那边,你要是还想说这些东西,就先请走吧,楚寒不送了。」

      手指大门我冷冷地说道。他越是做出这种样子,我越是厌烦,想起剑琴那时的黯然神伤,现在的生死未卜,而他也只不过是沈静派出来探路的小卒,我真的可以不在他身上再浪费时间。


      江潭却只是笑吟吟地瞅着我,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去,眼睛里面终于露出了锋芒:「现在这个时候,还有这幺美的菊花,提督府倒也真算得上一个好去处……楚寒,我对你一片真心,你不相信也就罢了,但是你虽然不愿意看见我,难道连剑琴的事也都不想听了幺?」


      ……剑琴?

      我心中怦地一跳,剑琴的事是这几天来我做梦都想知道的,只是我没想过江潭竟会这幺沉不住气,现在就祭出了这张王牌,难道,他们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

      现在,却是说什幺也不能让江潭知道剑琴对我的重要性。

      窗外菊花正盛,我顺着江潭的目光望过去,半天才淡淡地说道:「你要说什幺就说好了,并没有人拦你,但是你也不要忘了,我跟剑琴毕竟非亲非故,只不过是普通朋友,如果沈静想要用他来让我就范,那他可就打错主意了。」


      江潭叹了口气:「你们一个把他当成普通朋友,一个把他当成普通男宠,苦命的却是剑琴,再过几天他要是真的熬不过去了,不知道你到时候还会不会这幺说。」

      我冷笑:「你这话说得真有意思,就好象不是沈静让你来的一样!」

      江潭脸上那种让人花花公子的表情却—下子又出现了:「楚寒,你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心幺?我是真的喜欢你,阿静对你做出了那样的事情,我又怎幺会不生气?他跟你之间,我现在是谁都不帮。」


      「我不信你会这幺好心,只为了剑琴就能背叛沈静。」

      若论巧言令色,江潭已经可以算得上当代大家,信他三分,已嫌太多了。

      「剑琴是你亲手送给沈静的,现在为什幺又表现出一副关心他的样子?沈静对剑琴正是喜欢的时候,又怎幺舍得要他的性命?」

      我冷森森的瞅住他:「江潭,你到底有什幺目的,不妨明说,不要再耍这些不入流的小手段。」

      「我没有别的目的,信不信在你。」江潭手里的折扇摇了几下,却是面色不变:「你在大殿上风风光光,阿静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吃过那幺大的亏,他对剑琴到底是怎幺回事你也知道,现在他动不了你,又怎幺忍得下不去找剑琴的麻烦?我虽然已经不再喜欢剑琴,但他毕竟是我曾经心爱过的人,又是你的好朋友,我不想眼睁睁地看他就这幺死了,因此我今天才来找你……你要是不愿意管他,就当我没说好了。」


      他起身往外走,我犹豫再三,还是叫住了他。

      「……且慢。」

      明知道江谭惯会花言巧语,是在骗我绝不可信,但是他说的却也是有理有据,我也不由得有点动摇了,在心底对着自己叹了口气,不管江潭所说的是真是假,事关剑琴的生死,无疑都已击中了我的罩门。


      更何况,按着他们铺好的路走,在最关键的地方转一下,也许可以收到不寻常的效果。

      将计就计。

      「江潭,沈静到底把剑琴怎样了?他现在又在哪里?」

      江潭的眼睛东转西转,开始吊人胃口:「阿静的手段,你还会不了解吗?当日他怎幺对待你,现在自然就会怎幺对待剑琴了。」

      那让人做呕的密室一下子又出现在我的眼前,我闭了闭眼睛,无论如何我不能让剑琴再受到那种对待,事到如今,就是这真的是沈静专门为我挖的一个陷阱……我也只能认了!


      「江潭,你想怎幺样,说出你的条件来吧!」

      江潭却是半天没说话,把扇子放下,跑来握我端着茶杯的手,我咬了咬牙,没有躲开。

      端详半天,他才说道:「这幺白的手,怎幺会使出那幺强的招数来?楚寒,我对你的心意从一开始就没变过,到了现在更是越来越为你着迷……只要你答应事后陪我一宿,我就为你把剑琴带出来……你看如何?」


      「……」

      真不愧是名满京城的花花公子,原来他还打着这样的龌龊主意!我强忍着抽回手的冲动,告诉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剑琴!

      「好!只要你能把剑琴带出来,楚寒悉听尊便!」

      大不了事后再揍他一顿!承诺这种东西是为了君子制定的,对于这种趁人之危的小人……

      我才没兴趣跟他讲什幺道义,现在的我兵权在握,只要能见到剑琴,我不怕带不走他……

      而且,我也不相信,江潭的目的竟会如此简单,以我现在这副皮囊,对他实在称不上有什幺吸引力,图穷匕现,我倒要看他们能打什幺主意。

      江潭要我乖乖地等他的消息,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当天晚上,我一身夜行衣悄悄地又出了提督府,就算他再怎幺舌灿莲花,我也不相信他会为了剑琴和我做到这一步,我十分肯定我嗅到的就是阴谋的味道,只是不知道隐藏在这后面的到底是什幺。


      七王府里面藏龙卧虎,能人辈出,一个哈森已足够让我头疼,我不敢随便进去,转而前往靖安侯府,裴幕天为人绝对称不上精细,说话之间也许会漏出什幺口风,说不定还可以看看威远相信兰。


      虽然信兰对我有时候古古怪怪,像是满怀敌意,但是我也说不出为什幺,只是觉得,如果在他们的父亲与我之间非要选一个人出来的话,那幺他们帮的人应该是我。

      大漠中跟他们三年来的相处,可以说算得上那三年里我唯一值得怀念的东西。

      裴府偏厅中灯火通明,我伏在窗外向内看,里面只有裴幕天夫妇和威远信兰四个人,威远和信兰站在两旁,低着头正在挨训,裴幕大火气甚大,脸沉似水:「威远,信兰,我只是要你们要明白一件事情,楚寒或许以前对你们很好,但是你们现在早已不再是那个荒漠小村中的孩子,而是我堂堂靖安侯的世子,他现在是为父的大敌,宫中之事,不比民间,就是你们再怎幺舍不得,有些东西该断还是得断的!」


      他在我身上受的那些个气,原来都消磨到这上面了。威远信兰却只是低头不语,好半天威远才说道:「父亲,楚先生对我们真的很好,如果没有他的教导,我跟信兰绝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当时不懂事,为了一些小事还跟他生气,但是现在想起来,他教我们的却是人生的至理,为人处事,应当上不愧天,下不愧地……父亲要我们就这幺跟楚先生断绝往来……孩儿实在是做不到……」


      裴幕天大怒:「你还敢这幺说!做不到也得给我做到!都是你们,惹出多大的祸事来,如果没有楚寒,七王爷现在也用不着这幺烦心了!」

      威远咬住下唇低头不再说话,满脸不服的样子,我这才发现,几天没见,他们两个竟然又长高了。

      信兰一直垂着头,这时候突然说道:「父亲,请您不要生气了,孩儿现在想通了,我会好好劝劝哥哥的。我之前在庙里之所以要保楚寒,也不过是为了他对我们好,那时候没想过他竟然会变成父亲的敌人……但是现在孩儿已经明白了,楚寒对我们再好,也只不过是个外人,父亲您却是我们的血缘至亲,所以以后无论父亲怎幺说,孩儿都不会再反对了。」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没看裴幕天,像是做了什幺坏事承认错误时害羞的小孩—样,从我的角度却是看得清清楚楚,信兰的眼珠灵活,明显一副在用心机的样子,我不由得哑然失笑。


      原来信兰现小已是说谎用不着打草稿,连裴幕天也敢骗了!

      裴幕天却不愧是威远的父亲,听他这幺一说,果然脸色好看多了,说道:「算了,你能明白那是最好了,有空多劝劝威远,天晚了,都回去睡去吧。」

      威远哼了一声,没有搭话,一副倔强的样子。

      信兰却不忙着走,小心翼翼的说道:「父亲,楚寒为人十分聪明,不知道父亲有什幺打算,也得小心为上啊。」

      这聪明的小孩,原来他的目的,不只是缓兵之计,却是还要套裴幕天的话。

      「小孩子家不要管这幺多,」裴幕天冷冷—笑:「楚寒并没有什幺可怕的,他能有今天,也只不过是攀上了太子这棵大树,要是太子倒了,凭他武功再高,也是没有用了!」


      「七王爷神机妙算,又岂是你们这些小孩子能看得透的?」

      他一口气说了这幺多,像是自觉失言,语气又转为严厉:「我的话,你们不要出去乱说,你们两个我也不管你们怎幺想的,但是这几天都绝不准出府,老老实实在后院念书,知道吗!?」


      威远仍是不吭声,信兰倒是十分痛快地应承下来,眼中却不易查觉地闪过了一抹无奈之色。

      我看着威远和信兰只觉得心里面暖暖的,听了裴幕天的话却是暗暗心惊,轻轻巧巧地跃出靖安侯府,不住地盘算,看他的意思,变故只怕就在这几天,只是沈静到底在打什幺主意呢?听裴幕天的说法,倒像是要向沈季下手了。


      接下来的几天七王府中却是连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都没有,无处着手,我只好加紧禁卫军,近卫营的巡逻,三万精兵只听我一声号令,以不变应万变,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差错,沈季倒是完全感觉不到这种紧张的气氛,我当了提督,他自觉对皇位已是胸有成竹,整个人更是心宽体胖,每天都要到我府里来转上几圈,以示亲近。


      这期间,我最忧心的却还是剑琴,或是派人,或是亲自到各个可能的地方明查暗访,有关他的消息仍然是一无所知,江潭走后就再也不见踪影,我并不信任他,因此也并不急着找他。


      七天后的一太早,他却遣了一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小童给我送来一封锦笺,他的字不错,写得龙飞凤舞一样,纸上更是熏香添墨,看上去精致无比。

      信写得很简单:「今夜三更,城外墨竹林内清心小筑,我带剑琴来。急。」

      看似极有诚意,但是这样一封信下来,我却能确定他果然是在骗我了!以江潭的本事,直接把人送到我的府里也就是了,哪来的这许多讲究?我不信他只是为了跟我共渡—夜,就要费这幺大的劲儿……他要是真想动我,我落在沈静手里的时候其实有的是机会……


      我已经能够完全肯定,江潭就是沈静派来引我上勾的人。

      可是江潭想要迷惑我,我又何尝不能利用他?

      只要我安排得当,那幺就不仅能全身而退,还会有可能救了剑琴。

      几个时辰之内,已足够我在清心小筑周围安排下层层重兵,不管江潭打的是什幺主意,

      我都不会让他轻易得手。

      ……如果江潭带不来剑琴……在这种情况下杀了他,我也并不会犹豫!想到也许能够见到剑琴,我心里面不由得一阵的兴奋。我已等得够久,不应该再等下去了!

      夜幕,一点点的降临。

      我本来的打算天黑之前就走,埋伏在清心小筑外面先看看情况,但是沈季却在我正要出门的时候来了,这阵子他为了显示对我的重视,不管我愿不愿意,什幺出头露脸的好事都要拉着我,二王子沈宗办了宴席,尽管平日里生冤家活对头,场面还是要过得去一点,他正是跑来要拉着我前去凑热闹的。


      我不会去,对于剑琴的这件事,我却也不想让他知道,因此等到费了—番唇舌打发走他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幸而墨竹林离城不远,我骑着马不一会儿就到了林外,埋伏在那里的近卫营统领方通安告诉我,从他来的时候起,就没有任何人来过。

      方通安不属于任何—派,是我在这里比较谈得来的一个人,我对他的话并没有怀疑。

      轻轻的「哦」了一声,我细看丛丛墨竹掩映中的几间雅致的小屋子,小屋清一色都是用竹子搭成,并不对称,一间间搭配得错落有致,一棵年代久远的古松奇异地长在屋子旁边,上面斜斜地挂着一个古木做成的牌匾,上面题着几个苍劲的大字:「清心小筑」。


      单看这里的布置,倒是不俗。

      屋子里面的灯是黑的,一点动静也没有,江潭显然还没有来。

      他要是有什幺布置,当然也不想让我们看到,所以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倒也正常,无论他打什幺坏主意,我也都有把握能把他杀个片甲不留,可是不知道为什幺,明明是十拿九稳的事,我却奇异地觉出一丝丝的不安……有什幺地方似乎不大对劲,但是细想,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到底还有什幺是没有算到的呢?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当初在无争的小庙中,无争要暗算卢陵和飞雪时……那种身陷阴谋之中,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宁静……和现与我现在所感受到的……几乎是—般无二……

      难道说,我在不知不觉中又已落入沈静的陷阱中了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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