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 中————水之银
水之银  发于:2009年0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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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静活不活得成,是他自己的事;京城能不能守得住,就让沈渊去烦心吧。

      我实在是有点累了。

      好久没能睡得这么沉,以致於不知过了多久,梦中恍恍惚惚又回无忧谷。师兄们都笑著向我走过来,我掐了一下自己,感觉到痛,这是……真实的,那么我记忆中的那些又是什么呢?师兄们自相残杀,我被沈静的人轮暴,都是我无意识中所做的梦吗?


      再掐一下自己,好痛的感觉,我专心地笑了,或许那些真的只不过是一场恶梦吧。我狂喜地扑了过去,一把抱住叫师兄,语声有点哽咽:「师兄,太好了,原来你们都没有事,真是太好了!」


      大师兄奇怪地问道:「我们能有什么事啊?」

      「没,没什么,我只是做了一个噩梦,梦里面你们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还好你们都没有事!」

      我激动不能成言,幸亏都是假的,不然的话……我又该怎么办呢?二师兄却突然以一种诡异的笑声说道:「怎么会都死了?那么我们又是什么呢?」

      他突然倾身吻住了我,我只觉得嘴上温温热热,缠缠绵绵,像是有什么东西探进来了,大惊之下忙奋力挣扎,执拗的嘴唇却坚决地吮住我不放,我只觉得像要喘不过气来一样,好不容易把他推开,春花三月,万紫千红却在这一刹那都消失无踪,寒风扑面而来,一张张熟悉的脸都露出惨淡的笑容,一个个飘向远处,我飞身追过去,却怎么都追不上,心里面只觉得—阵的痛苦空茫,泪水潸然而下。


      「师兄!师兄——」

      师兄们已经死了,这是真的;师兄绝不会吻我,这个却是假的。

      所以这只能是……一个梦罢了……—个永远都不会在现实中实现的梦境。庄周晓梦迷蝴蝶,如果能永远不醒,就是这样的梦找也会很高兴。突来的刺痛却一下子把我从迷梦中给唤了回来,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在我耳边急叫着:「楚寒!楚寒!」


      我猛然睁开眼睛,沈静那张足以引发我噩梦的脸映入眼帘,他的面色红润,气色明显比昨天好得太多了,呼吸略有些不稳,眼里面却又带了三分怒色,不知怎么搞的,我们两个人间的距离竟然近得只在呼吸之间。


      我只是睡在他旁边,可不是睡在他身边,更不是睡在他的怀里!

      难道真是太累了以至于睡得头昏脑胀了?厌恶的感觉油然而生,个习惯跟他这么靠近,我起身想要站开一点,却又被他拉住头发给拽了回来,

      「你在叫谁?!」

      这个时候竟然还敢来跟我挑衅,他真是好大的胆子!

      惊讶出现在愤怒之前,一把摔开他,我压抑住随之而来的杀气,冷冷地说道:「想死的话就早说,不要到了这个时候还来挑战我的耐性!」

      沈静被我一推之下牵动伤口,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吸了口气,却像是毫不在意一样,仍是满脸怒容的继续对着我质问道:「你在叫谁?你说的师兄又是哪一个?!」


      「师兄只是师兄,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凭的又是什么,想要来管我的闲事?!」

      奇怪於他对於这个问题的执著,我忍不住压下怒火问道。我的师兄是谁,与他何关?他为什么会是这么一副反常的样子?!

      沈静闻言也愣了一下,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问题有多没道理,自嘲一笑,不希罕似的说道:「你说的不错,我能同你有什么关系?」

      他的眼神却一下子暗淡下来,染上了一种说不山来的迷惘失意,与一向意气风发,胸有成竹的模样大大不同,不过只要他能恢复神智把蛮族赶走就好,他在想什么却都跟我无关,懒得再理他,我一转身向外走去,沈静虽然陷入沉思之中,却还是一下子就察觉了我的动作,问道:「你到哪儿去?」


      「去找吃的东西。」

      已经做到现在这个地步,难道我会放着他不管?头也不回,我没好气地说道。只觉得沈静的视线像是一直跟著我—样,直到洞外,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才去掉,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清晨空气清新偏凉,呼出的气都成了一团团的薄雾,山谷中长年没有人来的缘故,有树的地方落叶都积了约有半尺多厚,冬天里百花凋零,但还是有松树的绿做为点缀,湖水的颜色也偏於淡绿,有的地方结了一小圈的冰花,微波荡漾,怪石排列在岸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妩媚,很难想像这等出离尘俗的美景是在京城的近郊,只是现任这个时候,淡淡的苍凉多於平时的秀美。


      一切只是因为冬季,

      疲劳像是去了一大半。天边露出朦胧的亮色,新的一天又要到了。现在只怕京城的战事正打得如火如荼吧,不知道最後会死多少人。

      如此乱世,偏安在这里虽然非我所愿,但是对著这等美景,却也算是别有洞天。

      可能是长年没有人来的缘故,水里的鱼又大又肥,我折了一根长树枝,对著有水泡的地方挥了几次之後,串上来的鱼已足够我们两个人吃,回到洞内窜在架上,不—会儿整个山洞就飘满了诱人的香气。


      如果能让剑琴来尝尝我亲手做的烤鱼,只是用想的都是—件乐事,可惜,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平安到达卫家庄,什么时候才能把蛮族驱出中原,再跟他们相见,那个时候,信兰威远一定能长得跟我一样高了。


      虽有惆怅,但是想著再跟信兰威远剑琴重逢时的情景,我仍是忍不住有了一点笑意,如果现在跟我在一起的不是沈静而是他们……那可该有多好!

      沈静忽然有点闷闷地说道:「楚寒,你再这样心不在焉,鱼可就全都焦了。」

      恍然回过神来,果然先烤的两条鱼一面都已经变得发黑,这样的美味被我弄成这样实在有点可惜,幸好还可以送给沈静,我用树枝把黑的地方刮掉,堂而皇之地递给他,倒也没有觉得太大的愧疚:「给你。」


      我烤东西还能算他—份,本就是他不该有的福气了。只是凭他七王爷高贵的身份,想来是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

      沈静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再想想却又闭上了。按过鱼低著头吃了半天,脸色黑了一半。

      「沈静,你知道该怎么出去,对吧?」我问道。

      这里在无争小庙附近,来到这个绝地也是他的主意,知道悬崖底下有水潭的人,不会不知道该怎么上去。

      沈静皱了皱眉,看上去满心不悦:「你就这么急著要出去?」

      「你不急?」这种紧要关头,正是他表现的时候,京城安危也与他的利益息息相关,我不信他会不在意,窝在这个小山谷里看我的脸色想来更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不怕你梦寐以求的皇位被别人给抢跑了?」


      「那也要他们抢得成才行啊。」

      沈静轻轻勾起了唇角,露出一个极淡的笑来,话里面却是狂意十足,眼中更是充满了势在必得的光芒:「只要是我想要的,从来都没有得不到的时候!」

      「……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满的好,」看不惯他那种张张狂的样子,我哼了一声:「就如卢陵死前曾经说过的,天下事并不能尽如你所愿。早晚你会明白有些事并不是只靠权力就能到手的……也或许以你的为人,一辈子都不会明白吧……」


      对於这样心狠手辣的沈静,我有一丝的不确定。

      如果真能那样,反而倒是他不配有的福气。

      人世间有太多的无奈,当师兄们死去的那一刻我已经很清楚了。很多东西,都是想要而不可得,那么从一开始就「不要」,自然就会是另一种幸福。

      本以为沈静会出言反驳我,谁知他却奇异地沉默下来,好半天才说道:「得不到的东西……你指的是什么?」

      话里隐隐带著探询的意味,我失笑:「楚寒才质平庸,可不敢来做你七王爷的师父。每个人挂心的东西都部不相同,等你遇到了自然就会知道什么是能让你痛苦了……要是有—天你得不到皇位,大概就能明白了吧。别的人你下在乎倒也没什么,沈渊不是普通人,你把一切都交给他,就不怕他抢了你的皇帝梦?」


      一半是好奇,一半是想刺激他小小地出一口气,我问出自己的问题,沈静却是丝毫都没有担心的意思:「在我所有的兄弟当中,只有三哥才是对帝位最没有兴趣的一个,我相信他。」


      「没想到天下间还有人能让你相信。」

      我的意外货真价实。知道沈渊跟沈静关系不同寻常,但是还是没想到会好到这种地步。

      「我也相信你啊。」

      沈静说的半真半假,只有鬼才会信他!我没好气地说道:「那可真是多谢你了……你还没有说该怎么上去!」

      「虽然我相信你,但还是怕你会在这个时候抛下我,所以等我伤好了,一定就告诉你秘道在哪儿。」沈静熟悉的狐狸一样的笑又回来了。

      「随便你好了。」就算他告诉我出口,要是他的伤没有好,带着这样一个大麻烦上路,只怕活下来都会很艰难。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把衣服脱了。」

      「呃……」沈静眨了眨眼睛,我恨恨地说道:「我要给你重新裹伤上药!」

      他的伤虽重,经过我昨夜那样为他打通经脉之後,已经能够自己动手,能做的事不做,难道还想要让我来侍候他不成?

      「……哦。」

      似乎有一点点的失望?沈静慢慢地一件一件把衣服脱下来,看着他可以跟蜗牛媲美的速度,我失笑:「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又不是你那样龌龊的人,对男人也能有c兴趣,还会想出那样的刑罚。」


      我说得并非毫无怨气。

      沈静正在脱穴服的动作停了一下,突然说道:「你……很在意那次的事?」

      「当然。那种事只要是男人就不会不在意吧?我又不是你那样的变态……你要是有兴趣,就自己来试试看好了!」

      找没有好气地说道,真难为他能问出这样的话来!

      沈静没有说话,盯着熊熊跳动的火苗看了半天,才叹了口气,拿起一根树枝拨了拨火堆旁边的灰烬:「楚寒,如果一个人伤害了你,你会不会有原谅他的一天?」

      不知为什么,他的声音给找一种小心翼翼的感觉,我想了想说道:「看哪种了……比如说是你,我就绝不会原谅。」

      我说的是实话。

      可惜命运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事实却是我必须要救这个天下至恶的男人的性命。如果真有所谓的公平,那么不管怎样他都不应该会有好下场才对,被他害死的卢陵飞雪要是有灵,也都不应该放过他啊。


      看着他满身大大小小的伤,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沈静,这里也算是你害死卢陵的地方,你现在这么凄惨的样子,说不定就是被他们给诅咒了呢。」

      「……」

      沈静默然半晌不语,眼睛像是一下子被抹上了一层烟,黝深灰暗,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却又如同被风吹过的火把一样,沉暗之後却突然变得亮了起来:「他活著的时候我都不怕,死了之後我怕什么?楚寒,你很恨我吗?」


      我恨他竟会让他这么高兴?奇怪於他情绪上的激动,瞪他一眼,我淡淡地说道:「不,我不喜欢你,可我也懒得再去恨你……虽然如果时机允许的话,我还是会选择杀了你。」


      第二十章

      我也曾经陷在仇恨的泥潭中无法自拔,但是幸好有信兰剑琴威远在我身边,现在我已经从那个只会给人带来痛苦的地方脱离开了。

      被留下的,只会是自己看不开的人。

      沈静显然就是其中之一,他看上去有些沮丧与不可置信,喃喃说道:「你不恨找,你怎么可能不恨我!」

      我微笑:「我为什么就一定要恨你呢?以你的身分为人,的确都会有很多人围在你身边,但是那并下代表其中就一定要有—个楚寒,我也绝不会浪费太多时间在像你这样的人身上啊!」


      「你……」沈静瞪著我看,像是从来都没有认识过我这个人一样,久久失控的眼睛才渐渐恢复清明,却突然纵声大笑起来,整个山洞中一时都是他的笑声,看着他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样子,我奇怪地问道:「你笑什么?这样子笑,你的伤口就不疼么?」


      「怎么可能不疼?」沈静的手捂在了腹部伤口上。

      「那你还笑?」

      「……」沈静止住笑声,沉默半晌,眼睛暗了暗,长叹说道:「得不到的人是吗?原来我真的是被九弟那个家伙给诅咒了呢……算了,我的伤什么时候能好?」

      「早则七八天,迟则半个月。」

      捺下自己的好奇,我回答道。

      听沈静的意思,竟像是有了喜欢的人了。

      人力注定无法胜天,我能想像得出将来沈静会遇到他得不到的东西,办下成事情的情形,但是要是真如卢陵所说的那样,沈静真心真意地爱上一个人,却是绝对无法想像,也无法相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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