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台箫音————云梦涵
云梦涵  发于:2009年07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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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爱着他!!!
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传来独孤靖涌无比空洞的声音——“你,能告诉我——你已经不爱他了吗?你,能欺骗自己说——你已经忘记他了吗?你能否认——你一辈子都不会在爱上任何人了吗?!……主子,即使你现在你成为我的,也不会改变你爱他的事实,因为——即使在床上,你也是透过我再看着他,幻想……!!!”血从指缝里流出来,一滴滴地滴落,本以为自己已经能平静的守在心爱的人身旁,原来自己却还是这样的凡夫俗子——主子,你一定要我亲口说出来吗?“……主子,你怎么就不明白,就算你把身体给了多少人……你爱的却始终只有他。……所以——不要再逃避、再作贱自己了!”


14

谨将这篇文送给被我坑苦了的大人……

……四周一片寂静,只剩独孤难于抑制的粗重呼吸——却更衬托出凄凉的味道。良久方传来仿佛天外的声音:“……爱?是的,我爱他——一直就爱他。十七年了,不是一段短暂的时间。心,一旦交出去了怎么还能要得回来?也所以,我恨,恨他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更恨我自己——为什么就放不下他、忘不了他,为什么就那么不争气的还爱着他!!!”

屋内还是压抑的让人想逃走的寂静,段子楼依旧没有流泪——既然已决定放开他,就不会再为他流一滴眼泪。然而,楼外却有一滴晶莹的仿若水晶的泪水顺着千娇面缓缓滑落,砸在窗棂上溅起玉碎般的朦胧——子,原来我伤你竟是如此之重。


一连串的话让独孤靖涌措手不及,知道是一回事,听心上人说出来却是另一回事——真的好苦,“……果然,你还爱他。那么如果……如果他现在回头,如果他现在回头对你说爱你,求你别离开他——你……会不会答应?”张了几次口却都发不出声音,终于颤抖着说出话却是自己也想不到的苦涩绝望,原来,把心爱的人亲手推向情敌怀里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不可能的,早在五年前他离开的时候,就已经不可能了。因为五年前我就发过誓——今生今世,我段子楼若再回头,就一生一世沉于梦魇——致死方休!”不能再纠缠下去了,纠缠是苦——不纠缠却是相思,而相思……最苦。曾经茫然过——我……又该何去何从?但是深思熟虑过却发现——算了吧,相思是苦,但苦的是一个人;然而纠缠,苦的——却还有他……

“可是!”一把抓起段子楼的手,急于说服他争取幸福却不意看到一双绝望的眼眸,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泪潸然而下,“……你这又何苦?”何苦为他考虑如此周详?何苦宁可苦了自己也要成全他?!你就这么爱他吗?!!

“是啊,何苦?”轻轻的苦笑,用着仿佛说故事的轻松口吻,眼中却毫不掩饰的露出痛苦,“可若不如此,我又怎样面对日日夜夜的相思,又怎能抑制住想要找他的欲望?独孤,你要清楚地明白一件事——人是生活在现实中的动物,人都会本能的保护自己远离伤害。我爱他又如何?即便他也爱我又如何?那个曾经对我弃如弊履的人、那个风流得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呵呵,他——给得了我什么?要我抛弃所有自尊,时时小心、刻刻谨慎的伴他三年五载,然后再面对所有人的唾弃和一辈子的孤独……独孤,我没有那么坚强的。”

“……可是,主子你想过没有,可能,他这次是认真的呢?也许,他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他是真地爱上了你,想要与你相伴一生呢?”独孤靖涌劝着心上人寻找自己的幸福,耳朵却忠实地接受到断金碎玉般的裂响——是谁心碎的声音?!

水宴然啊水宴然,为什么子楼深爱的要是你?!
“不可能的!独孤,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这绝对不可能的。自从那一夜开始——我一旦做过决定,就绝不会再后悔!”拦截住所有的可能性,他的声音是如此的苦涩,斩钉截铁的豪言壮语下隐藏的又是怎样的一片荒芜?空洞的声音带着难言的疲惫再次响起,“独孤,我知道你想说——为什么我还要在意那些无聊的誓言,既然还爱他,就应该放下一切,只为爱疯狂一次。……但是不行。的确,人都有疯狂的权利,但是,不是任何人、任何事都疯狂的起。我,不相信他,也不相信我自己。所以,这疯狂的后果,我——承担不起。也所以……我们注定今生无缘!!”


是吗?你给过我机会,可是我愚蠢的放弃了吗?
所以,你痛心疾首之下终于永远的放弃,即是我后悔也没用了吗?
窗外的更声响了,又是谁的心在滴血的声音!

 门在身後缓缓的合上,风吹来彻骨的寒意。从没想到,江南五月的夜里竟然是这样的冷……
“吱嘎──”开门的声音。
没有回头,因为现在的自己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於是淡淡的开口:“独孤靖涌你怎麽又──是你?”不对,脚步声太轻了,独孤靖涌没有这个功力──天下间有这个功力的恐怕也只有一人。
他来干什麽?明明自己都已经拒绝过他了──而且是用那麽强烈的方式,不是吗?嘴角滑动,扯出一抹冰冷的讽笑:“你的舌头好了是吗?”不想见到他,怕自己心软。然而转头,却不意看到了他满脸的泪痕──断脸复横颐。这个人真的是铁石心肠的水宴然吗?
“子,是不是无论我现在说什麽、做什麽你都不会相信我了?”凄然的,水宴然轻轻走到段子楼背後,伸出双臂却怎麽都没有勇气环抱住爱人冰冷的身子。
“你……又作过什麽值得让我信任的事情吗?”苦苦的一笑,段子楼没有回头──回头就会心软,心软……就不再有机会离开他。
“……”
“……”
难言的沈默在空气中扩散开来,两个人都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压抑著的呼吸疼痛的敲击著彼此沈重的心,罢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
颓然一叹,水宴然转身走到段子楼面前,“你不想多说我也不逼你了,今天我来是为了公事──在这几天,我已经查清了青竹帮的所有事宜,那个杀死你皇後的罪魁祸首,青竹帮的军师曹莽其实是瀛洲前王朝的太子,来到中原潜身青竹帮只是为了找机会回到东瀛,再起大事。他绞尽脑汁盗取大理情华就是为了制造出‘意乱情迷’,好下给新朝大员,图谋复国……而今,他从东瀛劫走了新朝太子,并打算将其卖到妓院之後就抽身回到东瀛,利用情华和血蛊重整江山──但不巧遇到了你。你破了青竹帮,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所以现在势单力薄的他已经藏了起来,地点正是雨花山的岩洞……”
段子楼依然没有反应,也是,这些他也知道的,只不过是经由他口里说出来的而已,为什麽要有反应?但水宴然却不禁心里一痛──难道自己再为他做任何事他都不会再有感觉了吗?
“……这些想必你也知道,我知道本来你打算亲自送他上路……但是你重伤初愈不宜劳作,明天……明天我约了曹莽到凤凰台外,该是做个结束的时候了,你……”
“……”没有说话,段子楼只是看著水宴然的眼睛,茫然的,好像从来就不认识这个人,“……然後呢?你……希望我付出什麽样的代价?我知道,水门是个什麽生意都做的组织,只要有合适的代价,什麽样的生意都接,但是请水门主亲自捉刀可绝对不便宜……我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麽?”
“……”听著段子楼几乎前言不搭後语的话,水宴然不禁一皱眉,“代价?我为自己心爱的人做事情难道还要代价吗?”子你搞什麽啊?
“……心爱的人吗?那这个代价就是我的心了?”苦笑的开口,段子楼觉得自己好累好累,真的?假的?他说的如此的理所当然,自己却不敢相信十之一二,要怪自己多心,还是怪他做人实在是失败?“对不起了水门主,恐怕这笔生意你我是成交不了的了,因为这个代价我付不起,您还是请回吧!”
“我──!你明明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气急败坏的,水宴然又不敢,是不舍得对段子楼发火,只得捉住段子楼的肩膀强迫他看向自己,“我只是说,你我之间不需要做什麽交易,你干嘛歪曲我的意思?”
沈默的,段子楼垂下眼帘,如果是从前,听到这些自己恐怕会欣喜若狂吧?可惜啊……在物是人非的现在,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迟来了的遗憾!
“……段某不认为自己与水门主有什麽不同於他人的关系,自然也和水门的其他委托人没有任何不同,水门主何出此言?”
“……子,你──”
“我没什麽。在我受伤期间能蒙水门主收留照顾,鄙人已经感激不尽,既然我付不起代价,就不敢劳烦水门主帮忙。除非水门主能够想出一个我接受得了的代价,否则就不用再耽误时间,请回吧!”
“……”
“……”
良久,水宴然长叹一声,“子,你这又是何苦!也罢,你答应我一件事,就全当你的所谓‘代价’了吧!”
“……水门主请讲。”
“……明天我就要去凤凰台与曹莽对绝,本来以他的武功修为并不足为惧,但他手中的血蛊和情华却厉害之极,恐怕是大大的变数。明天,我是否能全身而退还未有定数,所以……今天、今夜……”
全身颤栗,段子楼的心一下子纠紧,抑不住的颤抖著开口道:“……你是在和我做交易吗?”他,把自己当作什麽?出卖肉体的孪童吗?!
紧紧的抱住不停的颤抖著的身体,短暂的沈默後水宴然把头埋在段子楼宽阔的胸膛里闷闷的开口了:“……你认为是就是吧!别动!”身体立刻感觉到了怀中人的反抗,水宴然马上更紧的把他锁进怀里,“别说话,拜托……子,我什麽都不会做,我只是想这样抱著你,幻想你还深深的爱著我而已,如此而已……”
“……”段子楼再不做声了──还能再说些什麽呢?
任凭水宴然卸去他的外衣,段子楼毫不反抗,几乎可以称之为柔顺的躺在水宴然的怀里──没有激动的心跳,没有过度的警醒,就像在一块儿过了快一辈子的老夫老妻,只是温柔的相互依偎,一起度过他们之间的第几百、几千、几万个平平无奇的夜晚。
只是,段子楼知道水宴然没有睡,就像水宴然同样知道他没有睡一样。良久、良久,久到窗外的月亮都打了个哈欠躲到云中,久到仿佛已经地老天荒、沧海桑田,段子楼终於睁开眼睛,仿佛自我放弃般的长叹一声:“唉……我曾经发过誓,不管是谁,只要能杀了曹莽,大理段氏就答应他一个条件……你,也不会例外!”
“……”没有人回答,只是一双手臂把他的身体拢得更紧了……
黎明前的黑暗中,水宴然轻轻睁开眼睛,缓缓的坐起身来,生怕惊动熟睡的爱人,轻轻的一吻轻柔的仿佛花瓣般落在柔软的唇上,水宴然静静笑开了绝色的容颜:“子,我一定会替你杀了曹莽,所以──等我回来……”兑现你的诺言!
白衣如雪轻轻飘出门外,然而在门轻轻的阖上之後,本应该熟睡著的段子楼猛地睁大了紧闭的双眼,极尽全力阻止奔涌的泪水滑落苍白的面颊──杀了他……回来吗?
我多希望你可以,那麽我就有一个理由从此与你比翼携手、共度晨昏,但可惜的是──谁也不能,除了我自己!曹莽手中的血蛊和情华厉害之极,不熟悉它们性质的人,即使聪明如你也不可能应付得来。
所以,或许你会回来,但回来的却一定不再是我爱的那个你;也或许,你根本……就不会回来!不管是哪个结局都不是我想要的,也所以……我不能等!

天终於亮了,一道明黄的身影出现在水宴淼的房门前,不遵从任何繁文缛节的直接推门而入:“你们两个,去准备一顶不进水的油布轿子,点齐八名武功最好的侍卫,带上药箱和我一起到凤凰台去!”
“……段皇爷──为什麽?”
不理会被打断了缠绵的水宴淼一脸的莫名其妙,段子楼轻轻的扯开一抹冷笑:“不为什麽,只是──不快点的话,你就很有可能只来得及……见你最敬爱的大哥最後一面了!”


然,对不起,我骗了你──你不可能完成我的托付,我也不可能兑现我的承诺。
如今,若不救你,天地悠悠我又如何能孤独百年?但若救了你,我就再也没有理由留在你身边──你我今生便是永诀!
罢、罢、罢!
“还君明珠泪双垂 恨不相逢未嫁时”──奈何这爱来得太迟!

15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凤凰台前,梧桐树下,绝代佳人遗世独立。身后千夫待命,对面杀气腾腾。然而白衣美人却宛如没看见般兀自盈盈而立,悄然不语。只有空气里弥漫着的带着血腥味的强烈杀气提示着,一会儿,这儿就将变成人间炼狱——修罗场。

——“呵呵呵呵~~~~~约的明明是子时三刻嘛,水门主这么早来莫非是和在下有私事要谈?可是我又没有干男人的嗜好,水门主的‘私事’应该与在下无关吧?!”一声长笑破空——从高高的梧桐树上——而来,一道灰不灰青不青的身影随着笑声“翩然”而下——不过在水宴然的眼里是十足的笨拙——关公面前耍大刀。

“——哼!”用鼻子哼出一声不屑,水宴然连眉毛都没挑一下,“背了数百条人命,想要保住项上人头是不可能的。所以你大可不必学无名鼠辈,提早一个时辰窝在树上恭候。”

——鼠辈?细看来人,还真的是蟑头鼠面——两道八字细眉,一双斗鸡小眼,酒糟鼻子还带一点鹰勾,明明是兔唇却还留了两道几乎和眉毛一模一样的小胡子,偏偏下巴正中央还长了颗黑痣,顶上还有挺长的一撮毛。看到他谁也不能不承认:坏人的确是写在脸上的。——他就是偷窃情花私制春药,害死大理皇后,谋杀青竹帮前任帮主,并教唆少不更事的竺青夜为害世间的青竹帮军师,也就是2心心念念要除之而后快的罪魁祸首——曹莽。

“哈哈哈哈~~~~~~人说水宴然邪魅绝美、聪明绝顶,我起初还不大相信,今日一见,却原来果真是天下无双!只是此战涉及无人可避的蛊毒……可谓胜负未卜凶险异常,任何人能否全身而退都未有定数——水门主这样一个聪明人,何苦要丁是丁卯是卯的与我纠缠?难不成就为了区区一个——男宠?”曹莽似乎有一种恶劣的嗜好,看别人抓狂。

“——哼,男宠?被一个男宠毁了一生的心血和半壁江山?你还真是入流——德·川·信·雄!”
德·川·信·雄——这轻轻巧巧的四个字却让曹莽猛地变了脸色。看着对方瞬间刷白的脸,水宴然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子是他一辈子的伴侣,他不许任何人侮辱他!
“……呵呵,”干笑了两声,曹莽——也就是德川信雄,日本前任将军的儿子眼中闪过一抹憎恨,“说得好!的确是被他毁了半生的心血、半壁的江山!要不是他从中作梗,我早就制得‘情毒’、养好‘血蛊’,只要杀了该死的丰臣御,整个日本就全是我的了——然而就在只差一步的时候,他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他废了我大半的武功,每到月圆都要我痛彻心肺!所以——我要他死,更要他爱的人死,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滴血的憎恨仿佛诅咒一般环绕在凤凰台四周,月黑风高之下更显阴森可怖。

16
让人不寒而栗的沉默终于以一声温柔似落花般的轻叹告终:“唉……你这又何苦?终生追求永远达不到的目标不累吗?从前,你一生追求也不过就是得到整个日本,所以你积极筹划谋杀丰臣御。但你有没有想过,即便你杀了丰臣御,你也得不到整个日本?没有丰臣御还有丰臣一、丰臣树,德川家族永远都只能是下臣——你永远都是角落里的可怜蠕虫。而如今……你是要先杀了我再杀了子吧?那更是不可能的——我爱他,所以我会保护他一生一世。我不许任何人伤害他,更不许他伤心。也所以,我不会伤害我自己,也不会给你任何机会伤害他——只有一个办法能确保万无一失,那就是……杀·了·你!!!”温柔似水的声音陡地变得凌厉,将凤凰台的夜风撕成碎片,如刀的划过众人的心头,比适才的阴森更深的恐惧蔓延开来,让所有的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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