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乾坤缩骨大法。”声音中的震惊,就仿佛是天塌了下来一样。
但是,谁的震动也没有苏雪衣的大,他目龇俱裂,看著眼前重新出现的这张面孔,这张脸,是他一生的噩梦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屈辱的生不如死的夜晚。他曾以为那一晚的痛苦已是极致,如今才明白自己错的是
多麽离谱,就在此刻,比那一夜还要深刻一百倍,一千倍的痛楚正慢慢吞噬著他那颗已经不堪一击的心脏。
独孤傲又看到了那熟悉的颤抖著的身体,他记得那一晚,眼前的人儿也是这样极力压抑的颤抖著,只是此刻
显得更加脆弱。又放松了一下手上的力道,他担忧的看著对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苏雪衣终於止住了抖动著的身体,他尽量平静的开口:“我终究还是错了,慕容……哦不……或许我该称呼
您为独孤宫主……您说是吗?”
此言一出,群雄更是大乱起来,独孤傲却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只黯然看向苏雪衣:“是的,我就是独孤傲,
真正的慕容临在三年前就已被我杀死。”
心底最後一丝希望终告破灭,苏雪衣身子晃了一下,勉强道:“我不信,慕容山庄的人和慕容临朝夕相处,
即使你易容的与他一模一样,但言行举止,生活习惯的不同,他们又怎麽会看不出来?”
独孤傲一笑:“他们何必还要看出来,他们对一切真相都了如指掌。慕容山庄在五年前就已经被我全部买了
下来,除了慕容父子,那里连一个扫地的粗仆都是我的人。”
苏雪衣站在那里看著面前这个强大的男人,似乎头一次才真正认识了他,良久,他才叹了一口气道:“独孤
傲,你城府之深,忍耐之久,实在世间罕有,你早已看中了慕容临这个身份做你在正道中的掩护,又编出被
独孤傲刺伤的谎言,以期利用这样的身份将反对你的势力一网打尽。你在杀了慕容临之後用乾坤缩骨之术易
容成他,谁会想到这麽纤细的一个少年,却是一手遮天的绝世宫主呢?不仅如此,你还在这山里假借妖王的
故事收买人心,让人人对你都深信不疑。就连”独孤出,完颜无,绝世起,擎风灭“这样的谋反之言也当作
是上天的旨意,一心一意的支持你。独孤傲啊独孤傲,我实在不能不佩服你这无双妙计,只是……”他忽然
笑了,象雪地里绽开的一朵寒梅,冷冽中透著些许柔媚,他望著独孤傲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当真以为
你已立於不败之地了吗?那我告诉你,你错了。”
31
话音刚落,独孤傲忽然“哎呀”一声松开了握在苏雪衣脉门上的手,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滚滚而落,显示出他
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你……你……”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苏雪衣:“你给我下了毒?”
苏雪衣又是一笑,众人都只当他这是胜券在握的欣喜,却不知这笑容里包含了多少苦涩:“是啊,我是对你
下了毒,因为我早就怀疑你根本不是我们一路的人。”
“不可能。”独孤傲斩钉截铁的道,他有绝对的自信相信自己扮演的慕容临已是炉火纯青。说什么也不信苏
雪衣竟会从这里看出破绽。
苏雪衣淡淡的道:“也难怪你这么自信,就连我也不得不承认,你的演技高明极了,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
”
“那你是如何看出来的?”独孤傲更不明白了。却见苏雪衣面上掠过一丝伤感,缓缓道:“最先是从那碗粥
开始,那碗粥的味道和我在这里吃到的一模一样。但我当时虽是疑惑,却也只以为是巧合而已,或许你们都
是从相同的地方买到的。其实这个理由多么牵强啊,这样庞大的地下宫殿和慕容世家怎么会从外面买一碗粥
呢?独孤傲,你真的很成功,竟能让我这个向来多疑的人拿可笑的理由为你开脱。”
独孤傲沉默不语,也不知道是在后悔还是难受,却听苏雪衣又道:“但毕竟我心里存了疑虑,所以从那个时
候便开始留心你的一举一动,越是留心,就越发现一些令我心寒的事情。独孤傲,慕容临是南方人吧,慕容
世家向来祖居江南,可是他却很习惯北方的生活,饮食起居,丝毫没有南方特色,慕容临一年能来北方几次
?这适应也未免太快了一些吧。然后我又注意到,你那别墅里的珍奇古玩,样样都是价值连城之物。我就在
想,慕容山庄就算以前确是富可敌国,但因为它是武林门派,向来不屑做生意,只守着祖上的一些田产和留
下来的财产,,日常支出又这么巨大,金钱方面按理说不该如此富足,怎么你这里却简直比皇宫还富有呢?
“
独孤傲哼了一声,心中暗叫厉害,后悔自己太小看了苏雪衣,哪里知道他从这些小事上竟能看出疑点,早知
道就不该掉以轻心,当稍加掩饰才对。
苏雪衣又接着道:“还记得你那首词吗?‘明月映寒钟,听得余韵声声。看衣袂纷飞,跨下青骢如风。弹指
间,踏遍神州大地,谁与吾争锋。经历千山万水,何惧死生。豪情起,一剑天地纵横,笑问世间,谁是英雄
。’这是何等的豪情气概,又是何等的狂妄潇洒,怎么可能是年少不识愁滋味的慕容临写出来的呢?”
独孤傲忽然冷笑一声,道:“你就如此笃定慕容临写不出这样的词来吗?太小看人了吧。”
苏雪衣摇摇头:“我并非笃定慕容临写不出这首词,我是觉得和我同吃同住的这个慕容临写不出这样的词来
,我当捕快多年,自认这个眼力还是有的。虽然当时我是多么害怕我的怀疑成真,但现在看来,我幸亏有了
这层怀疑,否则岂不是一败涂地。”
独孤傲又哼了一声,道:“那你是如何得知真正的绝世宫是在这里,而不是沉香湖底呢?”
苏雪衣苦笑了一下道:“第一,那时我已对你有了怀疑,怎么可能尽信你的话呢?第二,我想,如果我的怀
疑成真,那么你在这庙里的一切便都是假装的,是谁和你配合?当然是你的同伴,那地下宫殿仅通道就长达
里许,占地如此之广,更是豪华气派,其中的一些屋子却又别致幽雅,试问除了绝世宫,还有谁可能建起这
样的地下宫殿呢?我是从来没有相信过妖王之说的。”
他幽幽叹了口气道:“我当时就在想,如果你真的是奸细,那妖王就必定是独孤傲无疑,你们在我眼前上演
了一场精彩的妖王附身计,只是你没有想到,我竟还能咬了你一口逼迫你清醒过来。你无可奈何之下只好离
去,留下独孤傲假扮妖王,继续把这出戏演完。”
独孤傲淡淡赞道:“果然不愧是血衣神捕,只可惜竟然猜错了。”
苏雪衣哼了一声:“是啊,我的确错了,而且错的离谱,连我自己都很生气,我一生小心谨慎,那一晚竟为
何没有注意到你臂上被我咬的伤口?”
独孤傲忽然笑了,似是回忆起那一晚的动人时光,语气里添了一丝得意:“你不用怪自己,那一晚我的臂上
虽然有伤口,但我重新返回来的时候,臂上的伤口已经被我弟弟用和我皮肤颜色一样的薄皮给遮盖住了,那
薄皮薄如蝉翼,你当时意识错乱之下,自然不可能分辨出来。”
苏雪衣怔怔看着他得意的神情,恍然间又看到了慕容临那张掺杂着调皮得意的面孔,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揪
了一下,胸口一阵疼痛,不由又剧烈咳嗽起来。
独孤傲见时机难得,正想有所动作,忽然“哎呀”一声,又弯下身去,体内的脏器仿佛离了位一般在他的肚
子里翻江倒海,他看向苏雪衣:“你,你究竟给我下了什么毒?”
苏雪衣停下了咳嗽,抬起头来,面上已是一片绝烈之色,语气却淡淡的:“什么毒?独孤宫主武功盖世,百
毒不侵,有什么毒能毒倒你呢?不过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娘是苗疆人吗?”
独孤傲的面上忽然添了一丝惊恐之色,道:“是蛊,你给我下了蛊对不对?你什么时候给我下了蛊?”
苏雪衣道:“就在你特别尽兴的那天晚上,还记得你醒来时我摸着你的脸吗?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把蛊下
到你的体内了。我既然怀疑你,又怎么能不妨着你,若你对我没有二心,日后我自会神不知鬼不觉为你取出
来,可惜啊,我也不想用这苗疆最厉害的蛊,可上天太残忍,到底还是让我用上了。”
独孤傲忽然也哈哈狂笑起来:“好,果真是血衣神捕,果然配做我的敌人。苏雪衣,我们都是同样的人,我
对你一片真心,却不得不欺骗你,你对我付出了情意,却又不能不怀疑我,我们俩还真是天底下最奇怪的一
对有情人,难怪上天都不肯成全你我。”
苏雪衣别过头去,一滴泪再也忍不住,“啪嗒”一声落在了黑发之中,回过头来,只见独孤傲目中也已有了
湿意,一字一字道:“好,我伤害过你,但你的怀疑也伤害了我,从此我们两不相欠。雪衣,你还等什么?
动手吧。”
苏雪衣泪光闪闪,颤着声音问:“你,你就不能为我牺牲一下,放弃你的野心吗?”
独孤傲凄凉一笑,坚定道:“不能,就如同你也不会为我牺牲,放弃你对擎风王朝的忠心一样。雪衣,你我
是注定的命运,是上天不肯让我们相守,不关人事,你动手吧。只是请你记得,能令我我独孤傲倾心相爱,
全心付出的人,只有你苏雪衣,再没有第二个人。”
“好,我会记得你这句话。”苏雪衣拔剑架在独孤傲的脖子上,伸手抹去眼角最后一滴泪水,声音忽然恢复
了坚定:“何兄,请点燃引信。”然后他恨恨的对独孤傲道:“我恨你,更恨你创建的绝世宫,今天我要在
你眼前让它灰飞烟灭,我要让你亲眼看着我是怎么毁了你倾注了所有心血的绝世宫。让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
一生事业尽付东流,如此我方能甘心。”
短短时间内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早已让群雄看呆了眼,何青山听闻苏雪衣唤他点燃引信,这才回过神来,
答应一声,走上前去。
“不要,先杀了我。”独孤傲惊恐的大叫,眼看苏雪衣不肯动手,他一掌拍向自己的天灵盖,腹中却忽然又
痛了起来。绝望的看著何青山点燃了火折,他无比仇恨的看向苏雪衣,一字一字的指控道:“雪衣,你竟如
此待我,好狠心啊!我独孤傲看错了你,从此後我们恩断义绝,苏雪衣,我会恨你一辈子。”
苏雪衣丝毫不为所动,冷冷道:“你记得你说过吗?只要能成为对方心中最刻骨铭心的存在,无论是爱是恨
都一样。我们两个注定是敌人,我想谈爱这种感情实在是太可笑,那就恨吧,你恨我有多深,就爱我有多深
,我也一样。你看,还是恨这种感情比较适合我们是不是?”说到最後,一向冷静自持的他竟忍不住仰天狂
笑起来,因此也没有人看到被他逼回去的泪水。
独孤傲忽然喷出一口血来,看著何青山点燃了引信,他发了疯似的大叫:“苏雪衣,我化作厉鬼,也决不会
放过你,决不会放过你。”
一切似乎已成定局,那引信已只剩下短短的一截,苏雪衣正想下令大家撤退,忽闻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宫主,何必等到变成鬼那天再报复,难道我们都是吃素的,眼看人家把我们炸死不成?”
随著话音,一名身著奇异服装的女子如飞鸿一般穿透屋顶翩翩落了下来,一道刀光闪电般划过众人的视线,
再次断掉引信,待她停下来,众人无不为她异於中原女子的风情倾倒。
苏雪衣心中一沈,这女子身著苗疆装束,让他心中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独孤傲却露出狂喜之色,大喊道
:“卿卿,你怎麽会到了这里?”
卿卿面对独孤傲,面上收起嘻笑之色,躬身行礼:“属下拜见宫主,属下救援来迟,请宫主责罚。”说完站
起身来,面对苏雪衣启齿一笑道:“血衣神捕的大名,小女子早已如雷贯耳,只是今日一见,才知‘盛名之
下,其实难符’这句话实在是至理名言,这‘附骨”之蛊毒早已不再是我们苗疆最厉害的蛊了,苏捕头却还
当著宝贝一样带在身上,真是令人好笑。“说完她伸出手来,只见一物飞出,盘旋两圈後,从独孤傲身体中
也倏然飞出一物。卿卿一个转身,已将两物尽皆收起,这才对独孤傲道:“属下已解了宫主体内之蛊毒,宫
主不用再顾忌了。”
苏雪衣见到局面如此,情知大势已去,把心一横,手上用力,毫不犹豫的将剑横砍独孤傲的脖颈,却见独孤
傲的身子忽然矮了下去,这一剑便落了空,他这才知道乾坤缩骨术的厉害。但他丝毫不乱,剑招一变,急扫
独孤傲的下盘,然後上挑,直奔对方腰际。这几下招数应变奇速,实乃功力与丰富江湖经验的综合,连苏雪
衣自己都很满意自己临时创出的这几招。
但对方毕竟是独孤傲,江湖人奉若神明的绝世宫主,只见他的身子如一阵风般急退了两步,立时化解了这讯
若奔雷的几招。他恨恨看著苏雪衣,唰的抽出背後之剑,再不留情,全力攻击苏雪衣。
卿卿看著眼前的武林人众,风情万种的一笑,纤纤玉手轻轻抬至眉间,只见她一双手温润细腻如羊脂白玉,
色泽竟近乎透明,苏雪衣一瞥之下,立时大惊,高叫道:“大家小心,这女子要用毒。”
他武功本就不及独孤傲,哪还容得这一分心的功夫,肩上立刻著了一剑,所幸独孤傲见他闪避不及,及时抽
招,否则这一剑定会透肩而过,饶是如此,苏雪衣的肩上也被刺了一道口子,鲜血慢慢透衣而出,红的就像
雪地里绽开的一朵豔丽梅花。
独孤傲心中一阵疼痛,怔怔的和苏雪衣对视著,他看著对方如诉如泣的眼神,渐渐转为凄凉绝烈,心中仿佛
也裂开了一道口子,那口子不停的加深,再加深,就如同他与苏雪衣愈行愈远,终至遥不可及的距离一般。
思及苏雪衣先前丝毫不念旧情的举动,他好恨自己为何还要为这个狠心的敌人心痛。
苏雪衣再度缓缓举起剑来,那边卿卿独战众多武林高手,竟然丝毫不露败态,并且由於她出神入化,让人防
不胜防的毒药,还有好几个人著了道儿,倒在了地上,如此看来,群雄败北已是定局。
苏雪衣却丝毫不为所动,因为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体力,若一分心,只怕连一刻锺也支撑不了。看著独孤
傲目中的柔情逐渐冷硬起来,虽是意料之中,仍是忍不住心痛,一切,终究就这样结束了。那不满一个月的
幸福,竟比昙花一现还要短暂。
独孤傲剑尖直指苏雪衣,刹那间晃动身形,揉身而上,两人重新战在一处,苏雪衣的应变与招数却都大不如
前,独孤傲自然知道这是因为他身心俱受重创的缘故,其实依苏雪衣此时的功力,他要打倒他简直比捏死一
只蚂蚁还容易,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就是不忍心下手,如果真的这麽容易就落败,他知道苏雪衣高傲
如冰雪般的心一定会更受伤害的。
卿卿可没有他这麽“慈爱”的想法,凭借自己独步天下的用毒功夫和暗器,不到一个时辰便放倒了所有人。
回过头来观看了一会儿这边的战局,她惊的花容失色,大叫道:“宫主,你的功夫怎麽退步到这个地步?难
道是那附骨毒害的吗?不会呀,据属下所知,那蛊毒只要取出来,对人体没有任何危害的。”
独孤傲面上一红,暗恼卿卿多嘴,忽然又听到一个幽幽的声音道:“宫主,他的身子已是强弩之末,你这样
做非但不是照顾他,反而是害了他。”还未等独孤傲答言,一道青色的影子飘过,苏雪衣随即倒在了地上。
独孤傲大怒道:“幽灵,谁要你来多事?”
青色的影子停了下来,面上丝毫不惧,仍幽幽道:“宫主忘了刚才是谁要毁了你一生的心血吗?难道你对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