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暗中动手对付楚安宁了。
只是现在楚安宁是死是活?如果是死了,那麽问题反倒简单了,因为无论是下药还是直接行凶,当时没有任
何声音传出来,就算没有人证,从尸体身上也验得出致死的物件;就怕如今楚安宁正在昏迷又没有让他转醒
的方法,想要给自己洗脱罪名真是难上加难。
想通这些,那麽想要陷害他的人就不言而喻了,只有一个人可以让整个回凤殿的人都为她服务──那就是魏
灵均的母亲丽妃!
推想起来她要陷害郑渊的原因也不难理解,一来,魏灵均对楚安宁的迷恋日深,如果不想办法除去楚安宁对
魏灵均始终是个威胁,这样下去,只怕魏王会废了魏灵均的太子之位转立其他皇子;二来如果要对付楚安宁
必定要承受来自魏灵均的愤怒,他本来就与丽妃的感情不慕,丽妃要下手当然要找个好的替罪羊,何况这个
人是郑渊,他和楚安宁本是魏灵均的两个软肋,除掉他们才能保证魏灵均成为一个没有弱点的君王;三来,
只怕丽妃对他早就怀恨在心了,初时和魏灵均在一起还没有损害她的利益,可是如今郑渊投靠魏王,魏王虽
然态度不明,但是不召郑渊侍寝的时候也鲜少会去其他妃子那里,当然来丽妃这里的时间也大大减少了。她
隐忍至今只怕就在等这个机会吧。
想通一切,郑渊心中隐隐有些害怕,他并不担心魏王会听信丽妃,可是他太了解魏王了,那个因为利益什麽
都可以牺牲的人,丽妃是他不能动的人,一旦揭露出是丽妃所为,楚国必不能善罢甘休,而如果处置丽妃,
势必导致玳月族的反弹,为今之计只有弃卒保车,何况在魏王心中郑渊始终是魏灵均的一个威胁呢?
想想有些心冷,甚至不想在多辩解什麽了。全身的力气都已抽空,郑渊只觉得自己太累了,无论是要他应付
来自那方面的压力,他都尽力了,如果能够就这样死去或许也好吧。
忽然有侍卫踢了他一脚,“陛下问你话呢!”
回过神来,费力的抬头看著坐在上面的人,他的一句话可以操纵人的生死,他会不会心软放过自己?
坐在上座的人脸上看不出什麽表情来,似乎有些高深莫测的样子。“郑渊,你自己有什麽要说的吗?”
郑渊勉力坐了起来,“陛下,我没什麽好说的,只想知道太子妃现在的情况。”
“哦,安宁还在昏迷中,既然你没什麽好说的,那麽朕也不想多问了。”又转头看向丽妃,“这个人朕要先
带回去,听候发落,安宁你好好照顾,至於均儿那里能瞒著就先瞒著吧。”
丽妃有些慌张的站了起来,“陛下到带走郑公子吗?”
郑渊心里一宽,知道魏王是不会杀他了。
就听魏王言道:“这人既然是疑犯,朕自要带回去好好审理,爱妃身体不适,就多休息休息吧。”
有人扶起地上的郑渊,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了回凤殿。
回去後,魏王并没有提审郑渊,只是把他困在一个房间中,可是食物的水平到是直接提高了。可以说他在这
里并没有受到虐待。
完全没办法探听到外面的情况,只有任由自己在这里焦急的等待,想瞒住魏灵均太久是不可能的,现在的他
连郑渊也摸不透,魏灵均会相信楚安宁的问题是由他造成的吗?楚安宁在昏迷,他被囚禁,魏灵均会采取怎
样的措施呢?
门被打开了,一个面无表情的侍卫走了进来,“郑公子,陛下让我带你去见他。”
郑渊赶快收拾好一切跟著来人走出了囚住他半月之久的房间。
其实他也很想魏王召见他,哪怕是最坏的结果,从那日魏王的表现来看,应该不会要他的性命,等待他的将
是什麽样的命运?
来人将他带至魏王的书房,郑渊放宽心神,既然是来这里,那麽意味著不是审判兴致,到底魏王用了什麽办
法保下他?
一进门,郑渊大吃一惊,魏王的样子憔悴的几乎让他不敢认了,眉头深锁,双目无神,看他进来,也没有掩
饰自己的疲惫,只是淡淡的开口,“你没事了,真凶已经伏法了。”
郑渊看著面前这个人,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反映。“陛下……,郑渊冒昧请问,是何人意图谋害太子妃?太
子妃如今身体可有大好?”
魏王盯著他,半晌开口,“也不必瞒你,太子妃去世了。凶手是齐国派来的奸细,意图挑动我国与楚国之间
的矛盾。”
真是荒谬可笑的借口,郑渊心里知道是丽妃想要一箭三雕对付他们,魏王用所谓的齐国奸细来给他脱罪也算
煞费苦心了,只是太子妃已经昏迷,没有什麽威胁性,为什麽忽然去世了呢?按说丽妃已经达到目的,再害
死楚安宁只会让事情变糟,那麽又是谁动手杀了楚安宁呢?一阵寒意席上郑渊的心头,早就知道上面坐著这
个人行事决绝狠辣,万没想到在见过他犹豫的样子後,他又一次不容情的下手,能轻易的杀死楚安宁的,只
有这个人。他这也算斩草除根了,楚国国力未复,这样的借口他们只能先接受,何况他们自己心里清楚派楚
安宁乱政的目的,这样的结果他们也只能哑巴吞黄连咽下这个苦果,只是魏灵均那里能接受这样可笑的理由
吗?
这样的理由连郑渊都觉得可笑,如何让魏灵均相信?
有些疑惑的看看魏王,他的疲惫之意更浓,眼中却多了些森然之色,隐隐有威胁之色,“怎麽?这样放了你
还有不满吗?”
郑渊慌忙低头,“多谢陛下还郑渊清白,只是太子那里……”
魏王无意识的会了挥手,用手指敲著桌子似乎在想著什麽,半天开口说道:“均儿已经被我扣了起来了。”
郑渊大惊,不知该如何开口接话,耳边听得魏王幽幽叹息,“均儿是太冲动了。他听到你被囚,太子妃又昏
迷难治,几乎要逼宫了,让初儿抓到了把柄,如今朕也无法保住他了。虽说他多年征战有功,可是这个太子
之位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坐下去了。”
郑渊只能沈默,在被困住的时候,他想过很多中可能,这种无疑是最不好的一种,偏偏魏灵初很多对付魏灵
均的招数都是他交给的,如今真的让魏灵均失去地位,甚至自由,郑渊的心里只有难耐的伤痛,那个人不该
是被关住,他只是从出生开始平顺太过,对於宫廷的权力倾轧他还没有毕业,也许经历过这些,他会成长吧
,只是魏王还会给他翻身的机会吗?
魏王看著他脸色的变幻,一缕不易觉察的嫉意飘了过去,这快两年的时候里,郑渊的心中始终只有一个魏灵
均,而他不该做那个嫉妒自己儿子的人。
收拾好心情,魏王再一次开口:“朕不能明著就这麽放了他,否则初儿一党会用此借口更加对付均儿。朕要
你好好想想,该怎样不露声色的放了他们,包括扣起来的魏灵均和袁焕靳。还有朕要你送这个人情还有一个
缘故,你要他们发誓,在朕有生之年不要起兵篡位,如今朕势必不能把皇位传给他,但是他终究是皇位的最
佳继承人,朕要你保住他的实力,如果他与朕正面对敌,他还太年轻,到时候两败俱伤只会便宜了别人,你
做得到吗?”
郑渊看著这个男人,还有他没有说出口的话吧,毕竟已经是五十几岁的人了,已经经历不起骨肉的相残了,
他是在逃避吧,等著自己死後就不用去想自己儿子互相残杀的悲剧了。
忽然间,郑渊有些同情他,这个人也老了,属於他俯瞰天下的日子不多了。
“郑渊一定竭尽全力把此事办妥!请陛下放心!”
对面的人疲惫的挥挥手示意他出去,刚刚要掩上门,就听到里面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他似乎病得很重,却不
想让任何人知道。
想要放走魏灵均他们不是什麽难事,魏王虽然不能明著出面,却在暗中支撑一切,很快就布置好了一切,只
要放走袁焕靳,那魏灵均要走脱就是很简单的事儿了。毕竟现在掌控铁血兵团的是袁焕靳,魏灵均已经好久
不曾亲自带兵了。
这一日,阴沈沈的天气,重重的黑云低低的压在头顶,今日放走袁焕靳,只怕与他们都是再见无期了吧。
身後的侍卫都已安排停当,拉开沈重的囚室大门,眼前竟然有些发暗,过了片刻才看清眼前的一切,袁焕靳
没有受什麽刑罚,只是单纯的被囚在这里,身上象征性的用一个锁链困著,并没有牢牢的勒入身体,看到郑
渊进来,他有些疑惑。
郑渊也不答话,上前把锁链开开,一人身材和袁焕靳相似的人走了进来,面朝墙壁,被锁了上去,袁焕靳这
才知道,郑渊原来是要放他离开。
不等走出去,他一把拉过郑渊:“太子殿下情况如何?”
郑渊微微摇摇头,“如今他已不是太子,困住他的地方我也做了安排,只能你一出去就和他离开临淮,这里
已经不能再呆下去了,灵均做事太过狂傲,你要时时规劝他些,不要事事依顺著他,这样趁著时局未稳,任
意乱来总要吃亏的。”
袁焕靳仿佛一下子没有理解,“你……不和我们去吗?”
郑渊有些凄然,“我已说过,从我离开开始,与他再无可能。铁血兵团和灵均都要托付给你,我只要你答应
一件事,陛下活著一天,你和灵均就不要带兵回来夺权!他身体已经出了问题,只是一直压著不让别人知道
,就是等也不会很久,你们可以先去南面的重镇──潘复镇,在那里养精蓄锐,楚国不会善罢甘休的,一旦
战争一起,你们完全可以借机东山再起,要耐心,再都等些时日,属於灵均的最後都不会少!”
顿了顿又说:“至於大皇子那边,陛下会想办法压住他的,他自己也知道他没有能力铲除你们,他也在等最
後掌权的时刻,无论如何,让灵均一定忍住。再多等等,这些本该都属於他,只是不要再冲动。谋定而後动
,经过了这一切,他该知道怎麽做了。宫廷权力的斗争,就是这麽难测,言尽与此,多说无意。就请袁将军
早些离开吧。”转过身去,不敢再看他,只怕再看他,自己就会不顾一切的改变主意,随他去找魏灵均,随
他去天涯海角。
身後人默默无声,半晌说道:“见到灵均,你可有什麽话要代给他?”
郑渊淡淡开口,“只有一句,从此萧郎是路人。”
袁焕靳的脚步声已经远去,一滴泪从郑渊的眼角落下,那不是他的真意,可是他只能这样说,他解下了魏灵
均身上的束缚,却在自己心上套了一个沈重的枷锁。
从此萧郎是路人啊,本来是说女子的,为什麽他的心也同样那麽痛?那麽苦?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沈吟至今。”t郑渊反复念著这样两句,竟然有些痴了。
一年後。
魏王的身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一天最多可以理事一两个时辰,这天魏王将郑渊叫到身边,“朕知道让你一
直跟著朕是委屈你了。”
挥手止住郑渊的插话,“不用说了,朕都明白,朕能保住你的日子不多了,如今也该放你回去了。朕听说郑
国的太子之争正是白热化,你就去吧,朕会告诉你朕在郑国的势力分布。就当是这些年的补偿,趁著我还能
做主,回郑国去吧。均儿和初儿的争斗不该再由你承受苦果。”
“陛下……”
“不要说了,去准备准备吧,後天你就启程回国吧。”
郑渊终於还是没说什麽,退了出去,这是最好的结果了。只有站在可以平视魏灵均的地方才能让他永远不放
弃那分感情,就是没办法得到他永远的爱情,也要他一生不能忘记。
车轮滚滚,这一次是载著他离开这个国家,这里的四年有过甜蜜、幸福,更多的是痛苦、无助,还有对世事
历练的成长,他再也不是那个带著些许涩意的少年,如今的他为了权力可以付出一切代价,那些是他必须抓
住的。
车辕滚一周,就离他更远一点,掀开帘子,向後望望,仿佛到处都有他们相处那短短时日的幸福。依依难舍
,只怕相见无期,再见我的爱!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沈吟至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