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突然，洛天疑惑的目光落在我的身后。我转过身去，皱眉，“你怎么还没走？”
“我？没关系。反正也没有其他的事情。”
“你走吧，这和你没关系。”我瞥过头拉着洛天走。
“好，我会再来的。”背后的人不折不挠的补充，我不回答。
“漠，不是我说你。小颜的身体状况你是知道的。”走到门口的花园里，洛天这才开口。
“我知道。”我点着头，“可是最近他都没有发病，这这么一下子就……”
“你怎么能让他出去打工呢？”
“什么？打工？”我异常吃惊，“怎么可能？”
“你居然一点都不知道？”洛天的目光里有些许责备的意思。
“我确实不知道。”我摇着头，都是我，只想着怎么找工作，居然会忽视了夏颜，我恨。
“夏漠，你太不负责任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毕竟是我的错，我有什么可以解释。
“我是新任你的，夏颜一整个星期都在外面的餐厅打工，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他哀怨地摇着头，“就算你是我的朋友我也不得不责备你。”
“是，我承认我忽略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无力地回答着。
“漠，别对我说对不起。你应该对夏颜说。”
之后我们回到了病房，夏颜仍是没有醒过来。我和洛天两人一句话都没说静静的坐在病床旁边。
快傍晚的时候，夏颜的眼角突然抽搐起来。
“夏颜！”洛天唤他。
“恩……”夏颜有些吃力地挣开双眼，然后有些飘忽的眼神左右看了看我和洛天。
“哥……”然后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我的身上。
我拉住他的手，“小颜，怎么可以欺骗哥哥？”
“我……”夏颜被我问得语塞，又突然微笑起来：“对不起……”
一阵苦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为什么每次都要小颜先对我道歉？
“好了，小颜，那不是你的错。是你哥哥他没照顾好你。”洛天严肃地在一旁说道。
“不是的……”夏颜激动起来，转过头看着洛天，“又麻烦洛天哥，真是不好意思。”
“下次要是让我知道你哥哥再这么对你，我一定狠狠替你教训他！”
“呵呵……”夏颜的嗓音仍然有些沙哑，但是很柔和，“你不要怪哥哥，是我自己身体不好。”
我在一旁怎么也插不上话。
“好，算了。”洛天摇摇头，“你们两个总让人担心。漠，听说公司倒闭了？”我又是一震。这件事情我还未来得及告诉他，“洛……我…….”
“好了，你不用解释了，你知道我是不会问你要那些钱的。”
“可是……”
“如果有困难的话……你可以先到我公司来做。”
“你应该知道我不习惯依靠别人。”我摇着头，“我已经找到工作了。他们通知我三天后去上班。”
“这样，那就好。”
“哎？哥找到工作了？”刚才没有出声的夏颜突然惊喜地问我。
“嗯，是。”我走过去，摸摸他的头，“所以以后绝对不可以再这样对待自己，否则洛天真的会教训我的。”我半开玩笑地回答，目光又朝洛天瞥了瞥。
夏颜露出可爱的表情，吐了吐舌头，仍像是个孩子一般，“我知道了。”
大约十点，我和洛天在夏颜的催促下被赶出了病房。医生劝夏颜在医院里多待两天，他知道推辞不了——有我和洛天在，又岂会轻易放心他回家？可是又不愿意我们陪着他，夏颜就是这样，什么都想着别人。
“他要比你懂事许多。”路上，洛天突然对我说。
这应该像是一句批评的话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点点头，“是，夏颜要比我好很多。”
第五章
我一个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又是深夜了。但并不急于回去家里，因为那里没有人在等我，而我是一个人，自由的。
下了公车，我漫无目的的在小区里走着，时不时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它们撞上路边高起的石阶发出清脆的喀喀声。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做出这样无聊的举动，等我缓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站在自己家的楼下。
“你是谁？”路灯在正对着门口五米开外的地方，而楼梯过道里是没有任何照明工具的，所以我有些看不清前面的路，却只知道可以依稀地看见一个人的身影，然后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不是那种禁得起吓的人。
“呵呵。”我听见从黑暗处传来一声干笑，毛骨悚然。
“夏漠，你这才回来。”什么？我突然反应过来，该死的是他！
“你在这里装神弄鬼的做什么？”我不满地问他。
“我没有。”他仍是在黑暗里，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我一直站在这地方等你，哪来的装神弄鬼了？”
什么？一直？“你就不会换个地方站阿？天都那么黑了，之不知道这样会吓死人的？”本来就有点害怕看到他，又有些讨厌，可是不凑巧的，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我的住址了。真要命！
“呵呵……”他又不知所以然的笑出声来。
“笑什么呢？”
“我以为你在医院陪夏颜不回来了呢。”
“……要是我不回来你就这么等下去？”我更是布满意地瞪了他几眼，也不知道他看不看得清楚。
“恩……既然都等了……只是时间问题。”
“死脑筋！”我又好气又觉得好笑，这家伙有时候的举动特别可爱，比如现在。
“你不请我上去坐？”
“我干吗要请你上去？”
“……”好一阵子没听见他回答，然后支支吾吾地，“你……”
“你早点回去吧。”
“车子没开，早些时候送你去医院以后坏了，启动不了。我送去附近修理厂了。”
我一愣，“不是吧你？”他这样分明不给我拒绝的机会！
“算。”我一扭头，“那就走吧。”
他便跟着我的脚步一起上了楼，楼梯里只有我的脚步声，难不成后面的男人学的猫步怎么的？
“你走路怎么没声音？”我问。
“啊？”他显然没有意料到我会问这样的问题，边走边想了片刻，“我一直都这样，习惯了。”
什么习惯？这也能习惯阿？对了，他好像是完美主义者吧？难怪。
走到门口，我在口袋里套钥匙，忽然感觉耳边热热的。
“干吗？”我一扭头，他居然整个人贴在了我身上，“喂，你！”
“阿，抱歉。走太急了。”我讨厌这种感觉，不是因为我讨厌别人离我那么近，而是我讨厌比我高的男人站在我面前，而且是近距离的那种，我讨厌那种压抑感。
我急急忙忙地打开了门，然后用手摸到客厅里的开关，房内骤然亮了起来。
“吁……”鞋子也没换，我叹了口气，一下坐在了沙发上，“把门关上！”我冲门口的人指挥到。
“阿，好。”他犹豫了会儿，把门带上之后脱下了鞋子走了进来。
“脱什么鞋子？”我摇摇头，“你怎么就这么死板的？”
“我习惯了。”他笑着回答我，然后径自走到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夏颜没事了？” [自由自在]
“恩……”我稍稍点点头。
“那就好。”他的目光没有放在我的身上而是飘忽着看着别处，又是那让我看不惯的目光。
“左立贤，我真看不透你。”我皱着眉头，这是我今天第一次喊他名字吧？连自己都觉得有些生疏，如果过上几天还没有使用这个名字的机会我恐怕就要彻底忘记了吧。
“什么？”他这才把目光集中到我的身上，表情有些尴尬，“对不起。”
“真弄不明白，为什么第一次在酒吧见到我之后你总缠着我？”既然都已经说开了，不如彻底弄明白更好。
“夏漠……”
“你说阿。”我催促着。
“让我想想从何说起吧。”他把头靠在椅背上。从何说起？难道他有许多事情要说？
“好吧。”我有足够的时间。
只有墙上的挂钟在嘀嗒作响，我们两人都在静坐。他在思索，而我在观察他的每一个表情变化。他的面容是无可挑剔的，我再次确认。
“夏漠……”好不容易等到他开口，我一怔。
“你或许对我没有太多的印象，但我一定记得你。”他很认真的看着我说这些话，“说起来，我一直是以你为目标的。”
“什么？”我咋舌，这又该怎么理解？
“因为你以前的画是在太完美了。”
“画？”陈年旧事，我都不想提起了，那些都是为夏颜学的。本来开始学的时候就已经不小了，那个年纪，哪里谈得上完美不完美？
“恩。”他点头，“那时候老师让我们在后面看你作画，都不知道我的心情吧？”
“什么心情？”我又怎会知道？
“觉得离你太遥远了。”
“遥远？”我更是不解，“莫不是你急于超越我？我知道你是完美主义者，这一点不用你提醒我，你第一天就告诉我了。”
他顿了半会儿，“那也是向你学来的。”从我这儿学来？最多充其量是画画的时候那份较真劲吧？
“你不用谦虚的。我也不是想超越你，只是想和你缩短距离。”
“距离？我们不该保持距离吗？”
他摇摇头，“我觉得不该。”
真是固执，怎么说也没有让他败下阵来，我真有些恼羞成怒，“你这人就是不认输是吧？算了，你们这种人就是自尊心强。”我别过头不想理他。
“呵呵。”他那可恨的笑声再次传来，这时候他居然还有功夫笑？
“我们现在就不是离得很近？”
“你……”胡说八道，“别得寸进尺，左立贤！我是看在你没有车回去怪可怜的份上才让你进来坐坐的。
“不是坐坐，是住宿。”
“什么？”我的眼睛立刻瞪了出来，“你说什么？”
“我没法回去。”他补充。
“你没法回去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可以乘公车。”
“我从不乘公车。”
“那是什么理由？”我气急败坏，只想打发他走，刚才在楼下我怎么脑子一热就放他上来了？现在倒好，给自己惹了麻烦。
“我说了从不坐公车，怎么能为这次而破了规矩？被别人看见还不笑死。”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我居然不知道他有那样的无赖性格，年轻气盛。
“你……不讲理。”我词穷，从小就很少和别人吵架。谁让我在家里面总是面对夏颜，我能有脾气吗我？
“房间在哪？我想休息了。”他突然起身，在我还未明白过来的目光之下走到客厅另一头去。
“喂！”该死，那是夏颜的房间！
我急急忙忙从沙发上爬起来，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只听得呲喇一声。
“抱歉……”我尴尬地松开了手，但那破碎的衣袖已经成了结果。
然后在我们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我一下被压倒在地，因为他的惯性。
我惶恐地看着面前被放大的脸孔，他显然也有些尴尬，整个身体趴在我的身上，我被压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真是的。”他也察觉到了此时的尴尬，连忙爬起来，不满地蹙着眉头。这让我有些害怕又有些惊讶——这几次见面就很少看他皱眉头，他那一贯不改的笑容总让我觉得毛骨悚然，尽管现在也有些七上八下的。
我也急忙起身：“对不起，我太着急了。”该道歉的时候，我不是退缩的男人，“也怪你，没有经过主人同意就乱闯，活该。”后面两句话，我说得特别小声。
但是他还是注意到了，“你说什么？”他一边摆弄着那被我扯我的袖口——我的力气还不算小啊，一边问我。
“没，没什么。”我连忙搪塞。
“算了。”他恼怒地放下手，“明天早上再去买一件吧。要找同样款式的倒是麻烦了。”
“什么？有那么难？”不就是一件衬衫？
“去年去意大利时买的。”他漫不经心地回答，而我则是再次咋舌，那一定不是我能承受的价格。我楞着不说话。
“你干吗？怎么不说话了？”他拍着我的肩。
“阿？”
“没话说的话，我睡觉了。”
“喂！你不可以进去。”
“为什么？”他疑惑不解地望着我。
“那是夏颜的房间。”
“哦？”他的嘴角瞥了瞥，“他的就不行？”
我低着头，“不行。”
“绝对不行。”我又坚决的补充道。
见我面露难色，他更是不高兴，“那我要睡哪？”
“你可以去住酒店。”我建议。
“酒店？你不是开玩笑吧？这里的郊区哪有什么五星级酒店？难道你想我去住那些招待所级别的？”
“那你想怎样？”
“只要有床睡就行了。”
“那……”我想来想去，只有这一个办法，“你去我房里睡。”
“那你呢？”
“今晚我睡这里。”我指了指夏颜屋子里的床。
他想了半晌，嘴里唠叨着：“还不都一样。莫名其妙！”尽管很小声，但我还是听见了。
第六章
夜里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不是怕他在我房里作祟，而是在想夏颜。他的床铺对于我来说有些窄，我只好躺在那里尽量一动也不一动。
我打算明天一早煮点清淡的早餐带去医院，然后便迫使自己静下心来好好睡一觉。
没想到第二天早晨起来的时候，我的头变得晕乎乎的。再一看整床被子都掉在了地上——很明显，我着凉了。
拖着有些不听使唤的腿走到卫生间门口。我一惊，门被锁了起来！
“喂！”我这才想起在我家留宿的那个人的存在，我重重敲了几下门，“你快给我出来！”
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然后里面那个跟用平静的语气说：“等一下。”
我无奈，只好撑着门而立。大约过了十分钟，里面的流水声没有停歇的一刻，我的耐心就快消耗待尽了，“喂！你到底还了没有？”
“快了。”他的语气里根本听不出一点着急的意思。我尽不知道这到底是我家还是他家！
我一看钟已经七点了，“你……”我边喊边捶门。
“别敲了……”门突然打开了一个湿漉漉的头颅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在干什么阿？”我简直快疯了。
“洗头阿。”边说边用干毛巾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我定睛一看，顿时火冒三丈，“你！谁准你用这条毛巾的！”
“我只用蓝色的。”什么？他居然连毛巾的颜色那么固执？
“那是夏颜的，给我。”说着就一把拽过他手中的毛巾。
“喂！”
“这件衣服又是怎么回事？”他身上的这件衬衫分明就是我的。
“昨天你把我的衣服弄坏了，我就随便找了一件，找来找去这件是最大的，不过还是有点不舒服。”
竟然还挑三拣四，我不理他，绕过他走进卫生间，顿时傻了眼。
“你、居、然、用、了、满、满、一、浴、缸、的、水！”我一字一顿地说。我可以感觉到我的眼角在不停地抽搐。
“恩，水太少会洗不干净的。那样刚好。”
“你……”简直不可理喻，我想起要煮早饭便无心和他争论，匆匆把水放掉，然后胡乱地刷了牙、洗了脸。
等做完这一切之后，我一个转身走到门口，却发现他还站在那里。
“你挡在这里做什么？”
“阿？”他分明是装出无辜的回答，“我只是站着而已。”
“无聊。”我自顾自走出去，然后丢给他一句话，“天已经亮了，你可以回去了。”
“我早饭还没吃。”他在我身后唠叨。
“左立贤！”我转身就瞪了他两眼，“前几次我怎么就没发觉你那么无赖呢？”
“无赖？我没有啊。”他有是那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就像以前学画的时候，我们不都是被要求要将最真实的一面描绘下来吗？”
我又被他的话噎了一下。
“总之你没早饭吃和我无关。”我发出最后的通缉令，“你快给我从这里消失！”我指着门口。
他托着下巴，思忖了半会儿，“你不愿意煮就算了。不过我要等头发干了才能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