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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自在]
第一章
我失败了，连自己都无法给自己一个安慰。以为自己可以白手起家，有属于自己的事业。毕竟对于男人来说，事业总是会被摆在第一位的。然而没有一年的时间，我就彻底失败了。期间也有许多次想要放弃，毕竟业绩平平，刚开始的那段时间甚至赔本不少，但是总是鼓励自己好好做下去。结果……事与愿违。

刚开始创业的时候，几个同学就提醒我道竞争的残酷，但是自己当时早已经被雄心壮志淹没了冲昏了头脑，怎么也听不进去。死撑到最后，连自己也觉得可笑。弟弟曾经笑着问我说哥哥你为什么不继续画画，经商不适合你呀！当时心里一颤，我最致爱的弟弟——这个世界留给我的最后一个亲人，他那样委婉地劝说我，然而，我摸着头苦涩地说：小颜，你哥哥我会做得很好的。我想让他生活得更好，我只有这么做。

让他失望了阿……我第一次坐在一个自己不熟悉的酒吧喝酒。但实际上我却从不沾酒，整个人此时像是水里捞起来一般，眼前湿漉漉的弥漫了水气。周围一些嘈杂的声音早就被自己的耳朵忽略掉，如果我就这样解脱了，什么都不需要顾虑了，那该是多好。然而，我知道这样想是多么懦弱而天真的想法。更何况，我无法就这样抛下夏颜，我的弟弟。

此时此刻，角落里的我，可想而知会是怎样的情形。
“夏漠，夏漠，是你嘛？”
闭着眼睛，我像是需要一段长时间的休息，却被一个陌生的声音吵到了。我很不情愿，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的眼前朦胧得什么都看不清似的，灯光和人影完全交织在了一起。我想我是醉了。

“夏漠，真的是你吗？”眼前的身影愈靠愈近，我试图要看清他的脸，却怎么也办不到。真是的，在这里也会遇到熟人嘛？难道说我确实已经失败到连一个陌生人都已经知道我的名字，然后来讥讽我？

“夏漠，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贤……左……”
很抱歉，他还没有说完，我已经给了他脸色看，而且是很不礼貌的。从刚才开始肚子就很不舒服，胃里头翻滚打爬了好长时间，我果然还是没法坚持住。
“哇……”那个声音突然大叫了起来。很明显的，我知道那个走到我面前只有五公分距离的人没有理由不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
“对不起……”出于礼貌，虽然神志恍惚，我仍然竭尽全力道歉。伸手摸了摸口袋，没有纸巾。也可以这么说，我现在一无所有。
“给。”那个伸过来的白皙手掌上摆着一块崭新的手帕。
我抬起头来，进入眼帘的是一张清秀至极的脸孔，甚至可以说很美丽。当然，我还不是个眼拙的人，一看便知这个修长身躯的主人是个男人，所以美丽这样的形容或许对他来说是一种羞耻也不一定。

“拿去阿。”他催促着。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失神了，从刚才一直盯着他的脸看。真是糟糕，我怎么还有这样的闲心？我很少看见那么清秀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何，眼前的人却有些眼熟。我想大概是自己多心了。

我伸手接过，用了一段时间把被自己弄脏的衬衫擦拭干净，然后对他说，“抱歉，我不记得了。但是很感谢你的手帕，我会洗干净了再还……”
下一秒的时候，他却一把握住的手，“夏漠你居然不记得我了？”
“什么？”难道是我今晚心情低落而忽略了一个曾经认识的人？我一怔，在已不很清醒的脑海中翻箱倒柜般的寻找眼前的人的印象。然而我没有太好的心情，所以我放弃。
“我是叫夏漠没错。”我这样确认道，我只能这么说。
“我是贤阿，左立贤！”
“贤？谁？”越来越模糊了，我的生活里应该没有那样名字的记忆阿。朋友、同事，都没有。
“还是记不起来吗？”他轻轻得握着我的手摇了摇，“小时候在画室的时候……”
画室？我不由得皱了皱眉，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我开始再次上下打量着他，这或许有些不礼貌。
“记起来了？”他有些期待我的回答。
“你是……那个……最小的……”有些般推半就般的将记忆底层的一些东西挖了出来，连自己也没办法确定。
“对，没错。”他点了点头，“我就是那个贤阿！”
原来如此，我笑笑，有些刻意的。我的脑子被酒精搅得混沌不已。
他看我仍是皱着眉，有些尴尬，“对不起，在这里看到你的时候有些吃惊……又有些怕弄错了。”
我站起身，从刚才起我们两个就维持着这样高低不同的姿势，他拘束地站在那里，而我则是坐着。
没走几步，便是天旋地转。
“夏漠！”他叫着，然后他修长的手臂扶住了我，“没事吧？”
“没……”这才发现，他居然比我高出了半个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应是比他年长三岁。相比之下上帝比较眷顾他吧？
“你要回去吗？”他问道，“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
“这……”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我有些迟钝，连说话都是只有一个字的。
“没关系的，能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太好了。”他微笑，很好看。
没等我回答，他就自顾自地拉着我的手朝外面走。我看到周围的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外面有些微凉，已近深夜。我有些站不稳，四周忘了忘，看有没有计程车。
“夏漠。”他把我带到一辆显然很是昂贵的跑车面前，“上车吧。”
“你的？”我问。
“是。”他仍是笑笑，然后为我打开车门。
我苦笑，转念想想自己。公司开办到现在，只有前阵子才买了一辆性能一般的车，还是二手货。由此可见，我的失败。
上车之后，他在车厢驾驶座四周摸索了一下，然后递给我一瓶饮料，“醒酒的。”
我点点头，接了过来，“谢谢。”
他发动了车子，来不及反应的我将饮料洒了一身。
他一惊，连忙停车，“抱歉。”他好像很尴尬，把手往牛仔裤口袋里摸了又摸。
“在这里。”我有些好笑，手里晃了晃先前他递给我的手帕。
“阿，忘了。”他用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然后从前面的盒子里抽出几张纸巾为我擦了擦。
“真是对不起，又弄脏了。”他边说边道歉。
“没关系，就这样好了，反正要洗的。”我摇摇头，可是他却像没有听见一样继续手下的动作。饮料水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的感觉果然很不好，我看了看胸前，颜色煞是好看。
“还没……”他说着，仔细的擦拭着没一个地方，我蹙眉，“弄不干净的，还是算了。”
他不回答，仍是全神贯注地擦着。但总让我感觉很不舒服，那样仔仔细细得让我感觉他的作风有些像女人。然后这时我才意识到我们两个之间的距离近得有些暧昧，我推了推他。
“好了。”他满意地瞧着自己的杰作，然后瞪大了眼睛看我的回答。
“谢谢。其实你不用那么认真的。”我只好笑着回答他以不辜负他的期待。
“怎么可以？那是我的错阿。”他顿了顿，漂亮的嘴角扬了扬，“我是完美主义者阿。”
“呵呵……”听到他后面那句话的时候我痴痴地笑了。
“夏漠，你笑什么？”他显然对于我的笑声很不解。
“没什么……”我收回笑脸，“那样做人很累呢。”
他想说什么回答我，最后却像是不情愿的把话咽了回去，呆呆地看着我的脸。
大概这样被他注视了有十秒钟，我不自然地理了理额角的碎发，“怎么？我脸上有什么吗？”
“啊……没有。”他急忙摆手，“只是觉得夏漠你还是老样子，几乎没什么变。”他有些感慨般的收回目光。
“哦？”我被吓到了，如果没有弄错的话，我和他最后一次见面应该是八年前。那时候我十七岁，而面前这个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人应该只有十四岁。他竟然说我和八年前比起来没有什么变化。

“对不起。”他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手足无措起来，“这只是我自己的感觉……” [自由自在]
我轻笑，“那么可以送我回去了吗？”
“哦，好。”他把用完的纸巾扔到后座底上的垃圾桶里。车厢里很宽敞，纯白的座椅套没有一点瑕疵，我想起来他说的话，他是个完美主义者，所以这也该是他那追求完美的奇怪思想的产物吧。

“你家住哪？”他问我。
我把地址报了一遍，他愣了老半天。
“你不认识路？”
他回过神来，“没……”随即启动了车子，“那不是很远吗？”
“嗯。”我沉沉地应声，我的家是在郊区没错，离公司也很远，我没有那么多钱可以拥有市中心的居室。就连今天早上我也是乘坐了两个小时的公交车才到市中心的。然而，从明天开始，我就没有早起的必要了。至少找到工作之前就是这样了。

“不会不方便吗？”
“不会。我弟弟念的大学在那附近。”
不知为什么他好像不满意地皱了皱眉，“是夏颜？”
“是，你怎么知道？”
“我们见过面的，你都不记得了。”

第二章
我确实不记得了，更何况这种情况之下我要记得也难。
他见我不回答，也就不说话了。我的眼睛注视着前方的时候却又不知不觉瞟了他几眼，有两次他似乎察觉了，对我淡淡一笑。
车子开了好一阵子，到后来我都累得快睡着了。
“夏漠，夏漠！”正是睡意朦胧的时候，他轻轻摇了摇我的肩，“已经到了。”
到了郊区，连空气都和市区的不同，透凉透凉的，不过就是亲切。我跌跌撞撞下了车，他赶忙也从另一头下来扶我。
“我自己能行。”挥开他的手，就朝自家那幢楼门前走。
“夏漠！”没走几步，就被他喊住了，“干什么阿？”我有些不耐烦，因为这个时候我真的想好好躺在床上休息休息。然后准备明天去找一份适合的工作，就算是打工也好。
他低着头想了老半天，“你真的记得我？”
想了半晌，居然问我这个，我点点头，“记得记得。”
“今晚上你连我的名字都没有叫过。”
“阿？”我一愣，“是吗？”挠着头皮，“我现在都不太记得高中那会儿的事了。”这是事实并不是想推托了点什么。
“是嘛？”他的神色里有些无奈。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就算是学画那会儿，我也很少和你接触吧？毕竟你当时年龄小，坐在最后排……”
“恩。”他微微点头，“可是我就记得你啊。”
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着他，自己都觉得挺没意思的。
“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飘来。我立刻回头，是夏颜。
“你怎么来了？”我跑近几步，“外面风大。”
“没关系。”夏颜摇了摇头，“哥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我都急死了。”夏颜盯着我看的眼神里有些责备。
“对不起。”我摸摸他的头，“公司太忙了。”我还是不想把公司倒闭的事情告诉他，并不是想隐瞒什么，只是不想让小颜担心罢了。这孩子有时候倒会反过来替我担心。
“哥……”我把他楼在怀里，那种有些温暖的感觉让我很舒服。
“你不要骗我……”他忽然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我，“洛哥都已经告诉我了。”
“洛？”我一惊。洛天是和我一起合伙开公司的大学同学，他在公司虽然没有一个世纪的位子，但是确实最大的股东。虽然他那个时候对我说那些钱对他来说没什么，我明白。一个家里有钱有势的确实不缺什么，但我当时确是信心十足地对他说一定每年分红把所有钱还给他。结果，我还是辜负了。当然不是辜负了他，他恐怕本来就没有指望我还他，我辜负的是自己还有小颜。

“你还是知道了。”我把他抱得更紧了。
“哥哥……”他又小声地唤我，“没关系的。”
“哥哥没用。”我有些自暴自弃，一个都二十五岁的男人到头来却要让自己的弟弟来安慰。
“哥哥，那边站着的人为什么总看着我们？”夏颜的目光注视着远处的人。
“阿，朋友。”突然才想起那个人的存在，左立贤，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他似乎也看到小颜在注意着他，一手插着牛仔裤口袋优雅地走了过来。
“夏漠……”
“你……好熟悉。”小颜挣开我的怀抱，走到他的跟前，“我们是不是见过？为什么感觉有些眼熟呢？”
“是小颜阿。”他笑着回答夏颜，“我们只见过两次，你还记得？”
“两次？”夏颜沉思了一会儿，“你是……贤哥哥？”
“哈！答对了！”然后他用欣喜的目光看着目瞪口呆的我，“夏颜的记性可要比你好！”
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小颜会记得，八年前的话，他也只不过十二。而面前的左立贤却是应该不算是和我交情颇深，除了在学画那段时间的零星记忆。
“因为贤哥哥长得很漂亮，所以我记得很清楚哦。”小颜扬着笑脸回答他，这让我有些不满意。
“小颜，站在外面久了要感冒了，我们快回家吧。”我催促着。
“阿？”夏颜回过头望望我，又看看左立贤，“那贤哥哥……”
“你回去吧。”我说，“谢谢你今晚送我回来，再见。”说完便拉过小颜已经有些凉意的手。
“夏漠！”不知道这是今晚他第几次叫我的名字了，我总觉得每次都让我感到不合时宜，“再见就是下次再见面的意思吧？”边说还痴痴地笑笑。
“做什么？”我瞥了他两眼。
“把电话留给我吧。”说着他伸手在口袋里掏了一阵子，然后把一本小本子递给我。
“这是干吗？”我迟迟不去接，“拿这个做什么？”然后不客气地明知故问。
“写号码阿！”他有点急，“好不容易才遇到你。”
哎，以前怎么不知道他那么难缠？我摇摇头，现在只想和小颜回到我们温馨的小屋睡上一觉，我只好半推半就，不情愿地接过本子和一只光洁的原子笔在本子上刷刷的写了号码。
“太好了。”他高兴地说，然后又掏出手机把本子上的号码输了进去。他这样越是磨磨蹭层的，我越是没有耐心。这样多此一举，干什么阿？
“我怕弄丢了。”一切结束之后他向我扬扬手中的手机。
我苦笑着，这就是所谓的完美主义者。
“小颜，我们走吧。”我拉着夏颜的手一步步走远。

回到家之后，我整个人就不顾一切的往床上一躺，这时候夏颜乖巧地爬了上来。
“哥！”他的声音柔柔的，听着怎么也不厌，我有时候甚至觉得小颜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人了，除了……他不是很硬朗的身体。小颜从小就很会生病，上学不知道拉了几个学期，全靠我在家里教他。那都是爸妈还在的时候的事情了……

“你很累了吧？”他摸摸我的脸，眼神里有些担心。
“恩。”我闭上眼睛点头，然后把小颜拉入了怀里。我喜欢这么抱着他睡觉，我会就这么沉沉地睡过去，什么也不愿意记起。
小颜没有说话，他像许多次那样静静地靠在我的怀里。
第二天夏颜没有课，我打算把找工作的事情暂且搁一下，在家里陪陪他。虽然夏颜不住校——这是特别向学校申请过的，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
清早刚一醒来，就已经闻到一股诱人的气息。一定是小颜在煮早餐，我心冲冲地跑近厨房。
“小颜！”我从身后抱住他的腰。
“哥，你起来了阿。”他边回答着手里却依然忙碌着，“马上就好了。”
“麻烦了，平时都是我煮，今天起晚了。”
“没关系，反正你难得放假。”被抱着的小颜行动有些拘束，他微笑着回头对我说，“哥，你这样我没法继续拉。”
“阿！对不起。”我有些不情愿地收回手，“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的，出去吃就好了。”
“不用了，反正家里有材料，何必出去吃多花钱呢？”他边微笑着边打理手下的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