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十字军(第一二部)————aulaul
aulaul  发于:2009年07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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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过头去,看见小蝶之前口中的『金刚芭比-阿桂』正朝着这里走过来。他还向我们两人伸出双手,挥个不停。

我对着小蝶:「等会儿人家来了,你不要一直亏他,知道吗。」

小蝶起身去开门:「放心啦!我和他现在已经『化敌为友』了!」

阿桂走了进来,和小蝶手勾着手。他对着我道:「HI!李班!放心啦!我和小蝶现在可是『姊妹情深』呢!而且我还和他私下决定了我们『花系列』的称号喔!你现在是班长,是坚忍挺拔的向日葵!小蝶则在营站,是浑身带刺的野玫瑰!而我呢…当然就是卫生连里,那朵楚楚可怜的小雏菊啦!怎么样?我说的没有错吧!」阿桂笑得妩媚,但是我却觉得和小蝶之前给我的感觉,可真是有着天壤之别。

小蝶接着阿桂的话:「不是吧?我看…你是会被连上的人,多赏几个卫生眼的大菊花吧!」

阿桂一听到小蝶的话,猛搥着小蝶:「你乱讲!看我打死你这个小妖怪!」

我看着他们两人玩得热闹,只好阻止道:「好了!好了!不要闹了!看到你们两个人这样,我整个头都快炸了!」

小蝶和阿桂隔了一会儿,总算是停下了打闹的动作。他们两人面对着我,摆出了各自认为最高贵优雅的姿态,同声异气地大喊着:「喔….幸福吗?」

我看着他们两人一搭一唱,想到未来我这排队的两个头痛人物,只好苦笑了一下,对着他们说:「嗯…很美满!」


小蝶和阿桂在我的身边一直斗嘴个不停。虽然声音高亢、尖锐!但是我倒也不以为忤。或许是和『自己人』在一起的关系吧!我的心情反而觉得放松不少。我看着他们两人吵闹不休,不由得开始想着:阿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原先还好好的,怎么现在会变了个样?

我记得前一阵子,阿桂还和我聊到他去年和女朋友分手之后,心情就一直很不好。当时他还缓缓地对我述说着:他在家庭里并不受到重视,成绩一向平平,上面有个哥哥,下面还有两个弟妹,在家中是排行老二。来到军中服役,或许正好可以让他紊乱的心情,获得暂时的平静。当时…他是如此对我说的。

但是…他最近的转变,却也让我摸不清半点头绪?

我一直都认为人类其实都有双性的可能!只是比重占得多与少的问题!而且我一向也并不认为环境具有很大的决定性因素。或许对男校或女校的学生来说,他们会有一段时间对同性特别地关爱,但是等到年纪稍长之后,应该还是会选边站的。当然也会有少数的人们,仍在这两边不停地摆荡着,不过那种人毕竟并不算多。

而阿桂呢?他是哪一种?是环境?还是自身的倾向?导致他现在做出这样的行为模式?

若说我在提防着阿桂,那倒也不尽然。

阿桂这个人其实还算不错!只是平时嬉笑怒骂惯了,和大家相处起来,也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唯一的就是喜欢和小蝶比狐媚!比样貌!可惜的是,若就以两点来说的话,阿桂确实都无法和小蝶相提并论。

小蝶毕竟是在PUB里混惯的花蝴蝶!之前过着一般学生生活的阿桂,那有可能会是小蝶的对手?连我站在小蝶面前,都得要甘拜下风,自叹不如。

有人说:金刚芭比的扭扭捏捏,看了就让人受不了!

不过…若这就是他们原本的真性情?每个人不都该尊重他们表现出来的方式吗!圈子里已经够小了,何苦在互相伤害,彼此仇视!更何况…那些批评金刚芭比的其它同志们,难道就自以为真能够躲得过其它异性恋者的歧视?

我看了看手表,连队集合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五分钟。今天本来是想和小蝶好好聊聊达哥的事情,看样子…恐怕是来不及了。

我起身对着他们两人:「好了!收一收吧!该准备回连上了。」

小蝶和阿桂把仍未吃完的饼干饮料整理好后,我们三人离开了音控室,走到一楼排长交代的集合地点。


回到连集合场,晚点名完,值星排长宣布了明天的卫哨。很不幸的!我被排在第二班。

各自解散后,小蝶和阿桂拿出之前的食物,躲在角落旁一边吃;还一边在玩闹着。小柯则又回去医防组,忙着接踵而来的业务。

今天有几个人傍晚已经离营休假。我无聊地晃到连办室中,行政和政战都在里面,正用着热开水泡面吃。而参一独自坐在角落写着公文。我走到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参一曹班有着一脸的落腮胡,脸部削瘦,和我一样生着一对单眼皮。他大约一百七十五公分高,挂着一副无框眼镜,声音低沈,体型算是中等身材。每次起床时,我总是看见小曹一脸睡眼惺忪的样子,站在盥洗室里刷牙。他看起来似乎从未睡过一次好觉,每次看到我时,总是对着我嚷嚷道:「参一真不是人干的!天天都得要加班!累都累死了!」

我对着曹班:「小曹!达哥今天不是应该要收假了吗?为什么晚点名时,我都没看到他?」

曹班抬起头来看着我:「对呀!他原先是休到今天为止的。不过连长中午又叫我帮达哥写了一张连休三天的假单。」

我震惊地:「『三天』!那…那达哥他…他不就是连休到退伍了?」

曹班:「嗯!他应该退伍当天,才会直接回营区里来拿退伍令吧!要是我的话,就会这么做。」

「可是…可是他今天不是没回来过吗?那他的退伍令是怎么送出去的?」我问着小曹。

曹班:「连长叫阿福送去给他的。」

我喃喃自语:「叫阿福…送去?」

曹班解释道:「嗯!因为阿福上次师装检时,轮车的成绩,表现得不错!连长给了阿福三天的荣誉假。而且阿福家住在瑞芳,他都是搭火车回家。火车也有经过南港不是吗,所以连长就叫阿福顺便送到车站交给达哥。对了!恭喜啦!加入我们可怜的士官团队。以后和我一样直接面对连长的机会可多了。小心不要被疯狗咬到!那可是会吃不完兜着走喔!」

我微笑着:「我知道!不过他今天中午已经被我拔过一次阶了!」

曹班笑得可比我还开心:「呵!呵!我听说啰!这对他来说,还可真是个好兆头呢!」

我继续问:「对了!那…连长有说达哥是发生什么事吗?不然为什么会没有归队?」

曹班咬着笔杆,停了一下:「这我就不清楚了。连长只交代我原因写事假,倒是没有多说些别的。」

我和小曹又多聊了几句,然后借故离开了连办室。

熄灯号响起!床点后,我躺在士兵寝里听着随身听。

虽然升上了士官,不过我和曹班、陈班三个人,还是睡在士兵寝里。一来是因为连上编制士官名额过多,士官寝室根本就不够用。另一个原因,就是历任连长总认为士兵寝室中,还是得有几名士官待在里面,以防弟兄们晚上不守规矩。

小曹和我占的缺,并没有领导加级,所以睡在士兵寝,是再正常也不过。倒是陈班,我反而觉得有些委屈他了。

虽然我一向都习惯睡前听些音乐,也都蛮晚才能入睡的。可是达哥今天没有回到连队的事,却一直困扰着我。

达哥到底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他答应过我…他会在今天回来看着我挂阶的!但是今天……他却没有遵守我们两人共同许下的约定!

接近站哨的时间,我不等卫兵来唤醒我,就自行先爬起来换好装。时间接近午夜,我走到楼梯间抽着烟。第一班卫兵走到寝室旁,他看见我已经起床,和我打了声招呼,又回到岗位上。

我点了一根烟,抽完后又点了一根,接着走进盥洗室里。

我把军帽脱了下来,看着镜中的自己。我的头发长得快接近眉毛,一双眉毛服服贴贴地躺在眉宇两侧,那对单眼皮镶嵌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扬,现在并没有显露出丝毫的睡意。下方的鼻子并不算挺,其实还有点儿大,人中下方的上唇厚厚地,下唇略薄。

我想起了别人总是说我的双唇,看起来有点嘟嘟地,好像无时无刻都在耍着小孩子脾气。

我打开水龙头,抹了一些水滴在自己的头发上,然后把军帽戴上,将S腰带调整了一下。最后我再次看了镜中的自己一眼,然后才走出浴厕,准备去和卫兵做交接。

经过连办室时,灯火已经熄灭。整个营舍只剩安全士官桌的前方有着亮光。那里是卫兵站哨的地方,也是连长室的正前方。我和卫兵做完交接后,交代他早点儿回去睡。接着一个人独自站在卫兵桌前。

晚上的空气弥漫着浓浓地湿气,感觉闷闷地,我抬头望向天上。天空被一整片乌云笼罩着,四周则是安安静静,完全没有半点风在吹拂。我想…等一下应该会下大雨吧!

连长还坐在他的位置上批改公文,我转身向内看着他。吴连抬了抬眼,看见是我后,又低头埋首于公文之中。我忽然想起了些什么,于是走回寝室内,在自己的内务柜中翻出了一件衣服。回到了卫兵桌处,我直接走进连长室。

我:「连长!你的衣服…我帮你缝好了。」

吴连接过了迷彩服。他看了看衣服的肩章部位,还伸手在肩章上头扯了扯:「缝得不错嘛!看来你的手艺不错喔!谢谢啦!」

我站在吴连的面前,想着该如何开口。

吴连疑惑地看着我:「怎么?还有什么事吗?」

「达….达哥他…今天为什么没有回来?」我还是开口了。

吴连看着我一会儿:「他的事跟你有关吗?」

我:「没有。」

吴连:「那么你问那么多干嘛?」

我并没有因为吴连的话而打退堂鼓,仍然和他四目相对着。

吴连看我似乎非有个答案才肯离开般,他开了口:「阿达他弟弟和人械斗,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急救,这样你明白了吗!」

我听到这个消息,一脸错愕!

「好了!如果没事的话,我还要忙。乖乖去站哨吧!」吴连低下头,继续之前的动作,而我默默地走出了连长室。

『达哥的弟弟和人械斗!现在还在医院里急救!』

这句话像颗原子弹般,炸得我头昏眼花。我着急地想着:那达哥他现在呢?他还好吗?他有怎样吗?我深深地吸一口气,想藉此让自己的思绪,快速的平静下来。连长室的灯熄灭了,我听见连长推开里面的门,走进内部的寝室。

我继续想着:照连长刚刚说的话来推断…达哥应该是没事!我感到稍微安心点。

我想起那天在达哥家,第一次看到他弟弟的眼神,除了坚韧、傲气、还有一股……是的!那是一股的逞凶斗狠的杀气!达哥家现在一定是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而我却只能在军中这里站着哨。我好想现在就飞奔到他的身边!好想好好地陪伴着他!好想……。

一阵狂风忽然刮动着我眼前的树稍。叶片被飓风吹得四处纷飞,一道闪电从乌云中窜出,紧接着是一声巨大的闷雷响起。斗大的雨滴和着狂风,彷佛正在狂啸着我眼前的整个世界。

我不顾雨水正打在我的脸颊,楞楞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这场狂风暴雨。

「口令!」一个我从没听过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我转过头去,看见来查哨的两名军官。

「口令…口令是……?」我紧张地望着眼前的军官,这时才发现到自己之前忙着想达哥的事情,却忘了去查看今天刚颁布的口令。冷风和大雨仍然无情地肆孽着大地,而我却面对着查哨官哑口无言。

军官一副幸灾乐祸地:「喔?你不知道吗?还是…你没背熟?这样可是不行的喔!」

我看着其中一名军官,拿出查哨本和原子笔:「你的兵籍号码是…?」

正当我不知如何是好时,另一个声音突然从连长室中传了出来。

「有事吗?」吴连走出了寝室。他上身打着赤膊,只披着那件我帮他缝好的迷彩服,下半身穿着一件白色短裤。

两名军官看见吴连,齐声喊道:「连长好!」

连长冷冷地看着他们两个:「查哨是吗?那就快点签了名!然后走人!」

两名军官在连上的哨本上签了名后,和连长敬完礼,仓惶离去。

查哨官走后,连长回过头望着我。我则低下头不敢去面对他。因为…我知道自己失职了!来到军中自今从未犯过任何错的我,只因为自己的情绪,分了神,却差点害得连队被记上污点。

大雨持续打在我的背部,我一句话也没有多说。面对连长时,一向伶牙俐齿的我,再也没有话可以对他说。

吴连用着命令的口气:「抬头!看着我!」

我抬起了头,用着羞愧的眼神,看着吴连的双眼。

片刻后,吴连叹了一口气。他忽然把披在身上的迷彩服套在我的身上:「记住!下次别再犯了!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眼眶中的泪水,差点掉了下来。

吴连走进了自己的寝室,他在关上门前,大声骂了一句:「该死!是谁排你今天刚升士官就站哨的!」吴连将门关上后,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回过头望着漆黑大雨的夜空。另一声巨大的雷声再次响起!我抓紧着连长刚刚披在我身上的衣服……。

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


当晚…是该年下的最后一场雷雨!

狂风骤雨淋湿的…不只是我的人,
还有我那颗敏感易碎的心!

而连长披在我身上的那件迷彩服,
留下的却是……我那止不住的泪!

朝阳透过薄薄地晨雾,洒满了大地。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穿过房舍吵个不停。

在过五分钟,整个营区…即将被响亮的起床号给唤醒。

我整好床铺,直接换装,穿上绣有肩章的迷彩服。其它的弟兄们正忙着在床缘边,将棉被折成一块块整齐整齐画一的白色豆腐。小蝶伸着懒腰、小柯打着哈欠、阿福拿着牙膏牙刷;准备到盥洗室梳洗、而小曹又开始在咒骂着:昨晚加班太晚,又没有办法好好地睡一觉。

我穿过了他们,走出寝室。略微冰冷的空气,瞬间一股脑地灌入我的心肺。

我独自走下楼梯,一个人在连集合场旁的花圃边坐着。口袋里的香烟,被我拿了出来,我习惯性地点上了火。

今天…是小柯所说的麻烦日子!会有两个营的新兵,即将踏入这个新训中心。这也意味着今天…连上将会比起以往更加地忙碌!

起床号响起!

连上的人纷纷地走下楼梯,在连集合场上聚集。我将还拿在手中的香烟,用着食指精准地把烟头给弹落。

『今天……也是达哥即将退伍的日子!』我在心中悄悄地告诉自己,然后…站起身,加入了部队之中。

别走!别走…留下来!留下来…陪我!
为什么……你只是背对我……
难道…我给你的爱还不够?
难道…我脸上的泪还是留不住你?
为什么…这两样…我都做到了…
你却还是不肯回过头来…再仔细地看一看我!


用完早餐之后,全连开始忙碌了起来。

文书报备下去处理文件档案。许班和康排一早就离开营区,到外面准备枪械的补给。陈班则是去军医院做药帐的盘点事宜。连上的三位女士官,五查一完毕后就闪得不见踪影。王班这周背值星,所以留在连上以防有突发事件。小蝶去了营站、阿福拿着割草机去除草,其它人则被派去出各类的公差。只剩下我和两个菜鸟医官,加上小柯、阿桂以及三名弟兄。

想要在今明两天之中,负责将整整两个营区的新兵全都体检完毕?就凭我们这几人?这个任务似乎真有点儿勉强。

我领着小小的队伍在一营的餐厅里头,开始了忙碌的体检流程。有的人去量视力、有的去测身高体重、小柯做最后的资料汇整、而我负责指挥掌握整个场地的所有状况。阿桂之前一直想要说服我,将他安插在检查生殖器的单位,却被我叫来我的身边。我告诉他现在是紧急状况,不可以到处乱跑,请他乖乖地帮忙我控制体检情形。

其实我还真怕他在新兵面前,露出一副垂涎三尺,色瞇瞇的表情。那可是会把新兵给吓坏的!

忙碌的早上,就这么在如同菜市场般的体检过程中,不知不觉地流逝了。我们被一营的营长,热情地留下来共享午餐。

一营的餐点真的很不可口!这我在衔接的时候已经领教过了。不过虽然比不上我们直属营连,但却也好过成功岭新兵时所供应的饮食。那才叫做真正的难吃!或许因为采买是我们连上的『毛怪』在负责,加上师长是和我们支持营一起开伙,想当然尔地,菜色确实是有到一定的水平!加上毛怪在菜单上的挑剔,使得和我们一起搭伙的通信连和宪兵连,都能够一饱口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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