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阙(第三部)[完] ———— 该隐
该隐  发于:2009年07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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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龙恪便领着八百骑兵,出城赴约。
一见龙恪出城,耶赫那也命己方后退三十尺,单骑来到龙恪面前。
缓缓地将青冽出鞘,龙恪丝毫不敢怠慢。
耶赫那轻挑一笑,对龙恪说道:
『多年不见,你出落的更美了啊!琉珂。』
龙恪唯一扬眉,『若我没记错,我们之前就已经打过照面了吧!』
耶赫那闻言,哈哈大笑。
『真不愧是琉珂,看来你已经推出事情的来龙去脉,呵呵!只要你求我,我就替你杀了他们

,你说好不好?』
龙恪冷哼了一声,丝毫不领情,傲然笑道。
『就算没有你,这点小事我也一样解决的了!』
星眸一锐,只见青芒暴长,龙恪便出手凌厉地提剑进攻。
两人在瞬间就交上了手,龙恪一开始便采取攻势,毫不留情地向耶赫那攻去,走过十招,便

将耶赫那扫下了马。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耶赫那的盘算,在落马没多久,耶赫那便一剑断了龙恪的马辔,让他也

不得不落地。
哈哈一笑,耶赫那轻松写意地说:
『你说,这样不是方便多了?』
龙恪星眸一瞪,大喝一声便又抡剑攻去。
在两人酣战之时,忽然,猝不及防地,一只冷箭夹带着劲风狠狠地射来。
背对柊流的龙恪根本没发现这一幕,当下只觉后心一凉,虽不觉得痛,但指尖却蓦地丧失了

所有力气,险些让青冽脱手。
暗算的人很清楚龙恪盔甲的细缝在何处,趁着龙恪高举右臂挡格耶赫那的攻击时,一箭射中

他的后心。
那不是一箭,而是连珠三箭。
第一箭射中龙恪的后心。
一箭擦过了耶赫那的脸颊,带出一道血痕。
第三箭直入龙恪的背甲,透胸而过。
原本处于极度戒备中的两军,立刻陷入了混战。
护主心切的王烈,立刻奋不顾身地策马冲上前去,将重伤即将龙恪拖上自己的马背,正待掉

头之时,就被激愤攻来的西戎军队给阻住。
『王朝人放冷箭!』
『王朝人放冷箭啦!』
试问,两百人如何能抵挡愤怒围攻的两千大军?
不过是转眼之间,王朝军就剩不到一百,而敌军依然有如潮水般涌来。
同一时间,柊流城中也发生一阵骚动,等到有馀力出手相救却为时已晚。
王烈红着眼,在其它人舍命的掩护之下,杀出了一条血路,忽然马蹄一绊,两人便一齐栽进

柊流为阻挡敌军所挖出的深深壕沟。
「殿下!殿下!您没事吧?」
龙恪因失血过多而白着一张脸,细碎清浅的气息杂乱无章,因为每一次呼吸都会牵动伤口惹

来撕心裂肺的疼。
「我…我没事。」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让王烈阻住了势子。
深深地望了龙恪一眼,王烈彷佛下定了决心。
啪地一声折断龙恪身上的箭,王烈迅速地脱下龙恪身上的将军盔甲。
「王烈,住手!」意识到王烈的想法,龙恪举起手虚弱地抵抗着。
卸下胸甲时像是遇到什么阻碍,王烈没有多想就用力一拔,便将盔甲利落地穿戴在自己身上


「殿下。」王烈吸了一口气,深深地看着龙恪说道:
「您说的没错,属下的确是宫中的禁卫,而钦点属下到殿下身边的人,就是皇上。」
「皇上要我舍命保护殿下,如今…王烈也算是不辱使命了。」
龙恪摇着头,拼命挤出一句话。
「不准…去,这…这是命令!」
王烈轻轻一笑,「将帅在外,军命有所不受。」
在龙恪昏迷前的最后一眼中,只见到那个男人毅然决然的无畏背影。
「对不起,殿下………」
王烈提起青冽一跳出壕沟,便见到了最不想遇到的那个人。
耶赫那。
在那一瞬间,即使是受过死士最严苛训练的王烈,也不禁胆寒。
那双眼,无情冷酷,彷佛没有任何的事物可以让这双眼睛产生任何的波动。
而这,就是王烈最后所看见的事物。
耶赫那眸光一闪,在电光火石间便砍下了王烈的头颅,没有任何的犹豫。
连还手的时间都没有,王烈就此殒命。
一把拎起了带着将军盔甲的头颅,耶赫那大喊:
「王朝的军队的看着!你们的太子今日就死在我耶赫那的剑下!这就是你们太子的头颅!」
当着两军众目睽睽之前,耶赫那一掌击碎了那脆弱的头骨。
不敢置信的王朝军气势立时大沮,原本还在奋勇抵抗的两百精兵在须臾之间便被残杀殆尽,

而城中的守军,眼睁睁地看着耶赫那的军队杀光自己的同袍扬长而去,却没有任何人胆敢出

城追击。

因为,他们的将军已经不在了。


圣麒王朝开龙三十五年秋,西岳内乱,西戎前左贤王耶赫那领军进犯柊流,守军大败,太子

惨死于乱刀之下,尸首不全。
隔天,岳关城破,潘骝、薛广等人兵败自杀,西岳之乱终告平定。


当西岳的驿马以前所未有的急速漏夜狂奔进宫之时,已经是事发两天之后的事情了。
左右二相、兵部尚书等人被连夜召进宫中,直到隔天早朝发布这个消息之时,举国震恸。
皇后高晴哭晕了数次,大病了一场,众位皇子也都面色哀戚闭门不出,整个王朝都陷入了悲

伤之中。
在消息发布的两天之后,柊流城中来了两匹快马。
守门的人看见来者出示的腰牌,连忙神情惶急地通报尚在灵堂守灵的冷阳与蓝桢。
当那风尘仆仆的男人默默地走进灵堂之时,蓝桢连哭了几日的双眼又忍不住红了起来。
憔悴苍白的容颜,凌乱的长发扫过干裂的薄唇,眼前这名男子哪里还有一丝翩翩风采的潇洒

气度?
「三皇子,你来了。」
龙恺几番开合着嘴唇,终于挤出了一句黯哑。
「真…真是他吗?」握紧了拳头M龙恺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冷静地站在这里。
「据说,尸首并无头颅。」
蓝桢掉着泪,静静地说着:
「那是因为耶赫那当着众人的面将他的…头颅给打碎了。」
忍不住身形一晃,身后的玄立刻扶住了龙恺颤抖不已的身子。
「身形很类似,我也请苍琏…核对过他身上的伤痕了。」
「在哪里……他在哪里?」
像是不忍看见龙恺悲惨的神情,蓝桢遥指着堂后的方向。
用天脉寒玉所制成的棺木,让已经死去多日的尸首仍然栩栩如生。
龙恺推开玄的扶持,对棺木旁的苍琏视若无睹地缓缓走近。
没有头的尸首简直不忍卒睹,龙恺拨开殓衣检视着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痕,右胸的箭创左腰的

剑伤,背后的两道鞭伤,还有三枚新的箭创。
当他发现尸体手中所握的玉佩时,他终于崩溃了。
「那是在他盔甲缝隙中找到的,绳子已经断了,不过却奇迹似地留了下来。」
泪流满面地听着苍琏的叙述,龙恺握着那块羊脂暖玉泣不成声。
当时替他戴上时所发过的誓啊!
希望这块玉能替你挡住灾恶,希望这块玉能护你平安………
而暖玉犹在,一人却早已殒命。
他还留这块玉有什么用处!?
用力把玉佩掼到地上。
玉碎。
缓缓地起身,龙恺静静地望着蓝桢,说道:
「你说,是城中有人放冷箭,才引起双方混战的?」
蓝桢点头,「我想…恪儿应该也发觉的城中的不对劲,所以才会事先吩咐若有人轻举妄动必

先擒之。」
龙恺面无表情地问:
「人在哪里?」
玉般的容颜如今再没有一丝暖意,深沈的眸子在夜中更显暗沉,除了颊上未干的泪痕,蓝桢

几乎无法看出他曾有过任何的情绪波动。
「在地牢里。」
走进阴湿的地牢,墙上的铁炼锁着一名皮开肉绽的男人。
看着眼前如此的惨状,蓝桢依然面不改色地说:
「这家伙的嘴很硬,已经拷问了好些天,还是一句话也不肯说。」
龙恺淡淡地说:
「是么?看来是你们的技巧还不够好,这种人都受过死士的训练,这点皮肉之伤是没有办法

让他们屈服的。」
「那………」蓝桢挥手唤来了刑官,「不如就让三皇子指教一些方法下官大开眼界一番。」
龙恺无声地勾起笑容,绝美……也绝狠。
「不用了,这个人……我想自己来。」
蓝桢是个聪明人,自然清楚龙恺的心思。
「那三皇子还需要什么工具吗?」
龙恺环顾了四周一眼,轻描淡写地说:
「没关系,我就地取材就行了。」
没有过上多久,地牢便传出一阵阵不堪入耳的惨叫声,连许多久经沙场的老将们也感到心胆

俱裂。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那名刑官便面无人色地冲出地牢,呕出了自己一整天所吃下的食物。
过了两个时辰,蓝桢也忍无可忍地离开了那名符其实的人间地狱。
再过了一个时辰,一身白衣的龙恺终于拈着一张白纸,清雅飘逸地走出了地牢。
「不愧是赤玄阁的顶级杀手,竟然能撑到这么久的时间。」
蓝桢抿了抿唇,缓缓地问道:「他认罪了?」
龙恺点头,「他也画押了。」
蓝桢顿了一顿,「他是怎么画的,你不是已经………」
龙恺一笑,「所以,我才会特别留下他右手的拇指充作画押之用啊!」
蓝桢迟疑了半晌,才又问着。
「那…那个人……已经死了吗?」
龙恺轻轻一笑,「怎么可能,我还得要他活着指认慕容家呢!」
蓝桢闻言,不禁不寒而栗。
总觉得如今的龙恺,就像是解开封印的鬼神阿修罗,笑看这个世界被血海所形成的红莲之火

所燃烧殆尽。
龙恪,你若有灵,请你…请你拯救这个坠入绝望之中的鬼神吧!


三之十九:沐月宫变
在王朝历法中,九月又称作沐月,是入冬以前最后一个秋月。

若没了你,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风尘仆仆地回到了京城,龙恺面无表情地坐在阴暗的房间之中,凝视着那虚空中的一点,彷

佛失了心,没了魂。
玄静静地说着:
「两天后,苍琏将会带着太子殿下的遗体回京,因为西戎王特别将天脉稀有的奇矿寒玉制成

棺木相赠,所以太子遗容得以完整保存,…………」
简单地报告完京中的各种情势,玄终于忍不住说道:
「主子,您…您没事吧?」
龙恺缓缓地闭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气。
「去找风圣砚,告诉他依约行事,然后顺便差人去德亲王府传话,说是三皇弟拜谢二皇兄所

惠赐的『大礼』。」
不是没见过龙恺从容下令的模样,只是玄却从没有一刻会感到如此地…毛骨悚然。
虽然想说些什么,但是玄心中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让他对主子的行动无从置喙,并不完全因

为主从之分,而是……自己的主子向来也只对太子一人敞开心扉,其余闲杂人等根本无从影

响他的想法与决定。

从前太子在的时候犹不可能,更何况是太子已死的现在?
「下去吧!玄。」
听见房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龙恺木然的眼中,蓦地闪过一丝水光。
「别急……还有两天…再等两天……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彷佛是在焚心的火海中浮沈,无论怎么挣扎也上不了岸,原本是想要放弃的,想离开这永无

止境的痛楚,走向那温暖柔和的光之彼岸。
但,为那锥心泣血的声声呼喊,他忍不住回了头,从此以后,他就坠入那无法自拔的深渊之

中。

睁开眼,模糊而摇晃的视线,让他几乎分辨不出自己究竟身在何方,直到看护的女人重复说

着一句不太熟悉的语言,他才像是从水中慢慢浮出的一般,渐渐清醒了过来。

『他醒了!他终于醒了啊!』
龙恪拧起了眉,听了好久才发现那个女人说的是西戎的语言。
还没搞清楚状况,帐子就被人一掀而开,刺目的阳光几乎让昏迷已久的龙恪瞎了眼。
『琉珂,你终于醒了!』
又阴又邪的男人,背对着阳光,露出了一抹可以称之为愉快的笑容。
见龙恪挣扎了一会儿仍说不出话来,男人立刻抄起矮几上的清水,一口一口地哺进了龙恪的

嘴里。
「嗯…呜呜……」
微弱的挣扎根本不被男人所理会,放肆的唇舌滋润了龙恪干涸的喉管,便开始享用他所应得

的回报。
直到男人终于餍足了之后,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喘息不已龙恪。
爱怜地抚摸着龙恪披散的乌亮长发,男人霸道地低语:
『我总算得到你了,我亲爱的的琉珂。』
龙恪全身无力地倒在男人怀中,水光朦胧的眼神完全无法传达出他心中燃烧的愤怒,反倒有

种揪心的艳魅。
『为什么是你救了我……耶赫那!』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龙恪浑身一震,神情紧张地问道:
『王烈呢!?我身边的那个随从呢!?』
耶赫那淡淡一笑,『我杀了他。』
『什么!?』龙恪怒极,却因身受重伤而动弹不得。
冰冷的眸光中流动着深刻的岩浆,龙恪深深明白,这个温文男人骨子里都是冷残嗜血的冰漠


若无其事地让十指穿梭在龙恪滑不留手的发中,耶赫那不容拒绝地将龙恪禁锢在自己的胸前


『那个男人穿着你的盔甲出现在我的面前,那时我就知道这是我最好的机会。』他顿了一顿

,『能够永远占有你的最好时机。』
龙恪不禁心中一寒,『你…你把王烈杀了……让他假装成我的尸体?』
『我毁去了他得头颅,在所有人的面前杀了王朝的太子「龙恪」。』
『所以现在你回去也没有用了,在王朝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龙恪无法克制地颤抖,「他们……都以为我死了……那恺………」
一念及此,龙恪倏地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扯住耶赫那的衣襟,吼道:
『让我走!快让我走!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耶赫那冷笑,『我怎么可能会让你走!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加入你们王朝夺嫡的阴谋\,不是

为了西戎的王位,而是为了要得到你啊!』
龙恪简直不敢置信,『你疯了吗?我们才见过一次面,你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蠢事!?』早

知如此,当初真应该将他立毙于剑下的。
罔顾伤口的疼痛,龙恪一运\气便出其不意地攻向耶赫那,迅雷不及掩耳的身手,顿时制住

了耶赫那颈肩处的几处大穴。
『哼!就算你不让我走,也挡不住我!』
耶赫那丝毫不以为意,他愉快地微笑着,问道:
『琉珂,你肩上的伤好了吗?』
龙恪一惊,时恍然。
『那时,在赤玄阁的人……就是你!?』
耶赫那轻柔地笑着,身手搭住龙恪制住自己要害的手。
『我再告诉你一件事,那时你受我一爪,便已经中了我的隐毒,难道你不觉得近来你很容易

体温升高,气血翻涌,头晕目眩………』
龙恪骇然,在分神之际忽觉手背一痛,全身竟然就这么乏力软倒。
耶赫那从容不迫地接住了龙恪,还万般甜蜜地笑着说道:
『而我的毒……就藏在我的指甲里。』
昏沈之中的龙恪,不禁在心中绝望地呼喊着那个永不磨灭的名字。
「恺……恺!!!」


终于到了约定之日,龙恺挟天子令领御林军一百人闯进后宫,直入丹凤楼。
贵妃慕容琉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看无数刀剑在眼前森然罗列,也依然没有任何惧色。
「三皇子,擅入后宫可是一条重罪,光天化日之下领军叩门,难不成你眼中已经没有皇上了

吗?」
龙恺冷然一笑,「你以为……事到如今,我还会在乎这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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