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情————拏云
拏云  发于:2009年07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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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四人的师父的说词,这名用块黑布蒙了一半脸庞的神秘男子的身分,乃是他们云游在外十几年的师叔,今趟特地收心回来一同加入师侄辈段鹏天一伙抢夺生死簿的计划,所以这四人虽然从没见过这名神秘师叔出手,不知他的功力深浅如何,但他们也不敢对他稍有怠慢。


“不错!就在我们打算出手的时候,突然有人出来搅局,弄得我们措手不及才被那厮趁机逃脱,否则这次行动我们也不会功败垂成了!”三人同时露出一脸可惜兼愤慨。


段鹏天额头青筋一冒,怒道:“总之这就是你们执意贸然行动才会导致失败!之前师叔也苦心吩咐过你们莫要行事太过鲁莽冲动,如今大错已铸却还不知反省!难道要我祭出代理掌门的令牌赶你们回去才知悔改吗?”


“可是……”身受剧毒的厉无痕根本已经是个强弩之末了,他们实在无法明白眼前这个蒙面师叔为什么老叫他们小心谨慎、莫要追赶太急,要知道,江湖上想抢夺生死簿的人可是多如过江之鲫呐,若是迟了一步,也许连杯羹都分不到!


此次成功消灭生死楼的行动,是由江湖七大门别兼二大帮派共推出五十名精英组织起来的,但当众人发觉一直寻找不着的生死簿原来是于攻克生死楼一役中唯一存活下来的顶尖杀手厉无痕带走后,这个组织就迅速瓦解了。


此行抢夺生死簿的行动,参加者不是只有打着“正义之师”旗帜要将生死簿秘密公诸于世的段鹏天一伙人而已,还有其它诸多觊觎生死簿可以带来莫大利益的投机份子们也各自组织起来加入其中搅和,之一窝蜂的热潮,简直前所未见!


但,厉无痕不愧是生死楼号称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痕的最顶级杀手,他非常精于隐藏气息与行踪,往往这一秒还能看到他出现,下一秒即愕然失去他的身影,不过,他们的神秘师叔似乎技高一筹,往往能比任何人更早一步嗅出他逃往哪个方向,所以段鹏天等人才能比所有人更早一步追到厉无痕的踪迹,多了几分胜券在握。


旁观良久的蒙面男子突然缓缓沉声开口:“厉无痕身为生死楼第一杀手,他临死前的反击,绝对会比你们所能想象得到的还来得可怕上千百万倍,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用各种方法慢慢地消磨他的求生意志,用耐心钝去他锐利的剑尖,现在你们能将他迫入无路可逃的树林之中,也算是做得不错了。”


“师叔,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段鹏天询问道。

“接下来什么也不做。”

“什么也不做?”

蒙面男人点点头,“不错,我们只需等上一段时间。”

“等?”段鹏天一脸茫然不解。

蒙面男人开口解释道:“我们集结于此处的人数还太少,绝对无法跟厉无痕临死一击相抗衡,他现在受了伤,一定会待在树林中疗好伤才出来,而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也已经到齐了足以形成围攻之势的人数,接下来,只需请君入瓮即可。”


“请君入瓮?”段鹏天仍是茫然,有股顿觉自己变成了一只成天学人讲话的鹦鹉的滑稽感。

蒙面男子不正面回答,反而冷冷询问:“木头最怕什么?”

“最怕……”段鹏天略一思索,眼角余光瞄到桌上的烛台,脱口道:“……火烧!”

蒙面男子点点头,语调仍是没有半丝起伏:“不错,到那时,我们只需在林子放一把火,然后守在唯一一条溪流的下游处,一定能从半路截击到不得不遁入水中脱逃的厉无痕!”若这里有个聪明一点的人,一定会隐约从他的话中听出一点异样的地方——这分明就是给厉无痕偷到一个疗伤养息的绝佳机会嘛!可惜,天下间,脑瓜子里头有点东西的人毕竟太稀少了。


“好方法!真是个好方法!”段鹏天与其它三人拍案叫绝道。

一块蒙着面的黑布,彻底掩去神秘男子微微勾扬于唇边的一抹嘲讽笑容:“别高兴得太早,今晚出手助他逃走的那名神秘人物也许会造成我们计划的最大变量。”生死楼除了厉无痕之外的所有成员已被歼灭殆尽了,那一夜,绝对没有人能幸运逃出生天,那位乍然现身救助厉无痕的不知名人物,究竟是谁?


“师叔说的是,喂,你们三个,有看清楚那名神秘人物的长相吗?”段鹏天偏头询问。

“呃……”三个人神情尴尬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你们三个真是成事不足……”段鹏天脸色一沉,正要发作,蒙面男子突然插口道:“你们先行计划如何部署,我有事暂离一下。”

语毕,不等四人反应过来,推门径自离去。

蒙面男子一走,厢房内的空气仿佛一下子轻盈了起来,三人不禁缓缓吁了一口气,就连段鹏天也觉得精神压力减低不少。

“这个神秘师叔干嘛老蒙着面啊……”

“也许是他脸上有什么难看刀疤吧……”

“嘘!小声些,师叔也许还没走远呢!”

他们实在多虑了。

蒙面男子一步出厢房后,便提气运劲蹬腿跳到三丈高的松树上头,凝神往漆黑的远方一角遥目望去,像是在等什么重要东西。

约莫过了十五杪,他倏然探手往前一抓,一只雪白信鸽轻轻松松便落入他手中,低头查看了下,将一纸卷起来的小信签从鸽子的脚上取下来。

摊开纸张,随即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句冷酷无比的指示。

——计划生变,主人命:杀!余款后付。

阅毕,蒙面男子眉头紧紧一蹙,双掌运劲将手中纸张一磨,应声碎成丝丝片片,手掌一张,如雪花般的纸屑便随风消散飘去,悄然融入夜色之中。

一声幽幽叹息溢出口外。

无痕呀无痕,你原是天下间我最不想杀的人,本想给你一个活命机会的,可惜……莫怨怪我无情,而是天,注定要绝你的路!

第五章

“唔……”大量冷汗浸湿了厉无痕全身,更不自觉地发出难受的梦呓来。

“无痕?无痕你怎么了?”隔天一早,疏云抱着酒葫芦醒过来之时,察觉睡在他身旁的厉无痕的呼吸声有丝不自然的急促,连忙爬起身凑上前,探手摸摸他的额头。

好烫!疏云脸色一变。

该死!他发高烧了!难道是余毒未清吗?疏云慌忙解开束缚在厉无痕大腿处的布条,见伤处虽是一片红肿,却没有恶化的迹象,不禁更是心焦如焚,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他对如何解毒之事原本就只是一知半解而已,面对眼前如此情况,他纵然武功再高、剑术再精妙,也只能束手无策。


没法子了,只好用最蠢的方法帮他退烧了……

疏云打定主意,连忙伸手撕下自己衣裳下襬处一大片布料,奔出洞外,用冰凉的溪流浸湿后,连忙又施展轻功,回到厉无痕身边,放在他烧烫无比的额头上,替他降低体温,等湿布不凉了,他又再奔出洞外将布块弄得湿凉……如此反复几回,疏云已是满头大汗,然而他一点都不觉得累,心底只想着希望这么作能帮助他赶快退烧而已。


过了不知多久,厉无痕昏沉的意识终于有些清醒,他想睁开双眼,却没有力气,挣扎着想起身,却发觉全身软绵无力,额头更好似被什么棒子重重打过似的沉重难当。

我……怎么了?正奇怪间,突然感觉额头上方一阵冰冰凉凉地很是舒服,厉无痕眉头微舒,勉勉强强睁开两道眼缝来。

“无痕,你终于醒了!你还好吧?”

愕然抬眸,好不容易对好视线焦距了,映入眼帘的,竟是疏云一脸又欣喜又焦急的表情,厉无痕不禁心头一震。

从来……没有人用这种表情望着自己过……仿佛,自己是什么易碎的贵重物品似的,这令向来与人疏离的厉无痕实在……无法承受!

他艰难地抬起右手,紧紧按在疏云的手臂上。

“你……你别管我了……”语调虚弱无比。

“……”疏云动作一顿,低头看着他,眼神竟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浓烈感情。

“我……不想欠人……恩情……”

不想欠人“恩情”是吗?可我图的,又岂是这个?疏云脸上泛出一抹苦笑,似叹息地低喃道:“事到如今,教我怎能不管你?”

厉无痕紧紧皱起眉头:“我……听不懂你在……说……说什么……”

“听得懂也好,听不懂也罢,总而言之,你快些好起来吧。”低声呢喃间,疏云又朝他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这令厉无痕不禁更加困惑。

“你……真是个……怪……人……”

“我可以向你发誓,”疏云唇角微勾,自嘲一笑。笑里,有形容不出的苦涩。“在这世上,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认为的人。”

“唔……”脑袋一片发热晕沉,厉无痕没有力气再跟他耍嘴皮子,轻喘一口,缓缓闭上双眼,随即又陷入昏迷的状态之中。

然而,烧得迷迷糊糊间,厉无痕脑子里头却莫名其妙地不断回响着,疏云那带点自嘲、又带丝无奈的低语:事到如今,教我怎能不管你……

——快逃!

——逃得远远的!

——切记此生莫再踏足中原一步!

——切记此簿莫落入任何人之手!

——逃!无痕!远远地逃!

吓!厉无痕重重喘息一声,睁开锐眸,从梦中栗然而醒。

同一个画面,已纠缠了他好几个日夜。

四周微微透进几束银色月光,没有月光的更深处是一片静默的黑,凉意沁人,洞外更不时传来虫兽的低鸣声。

现在是几时了?他下意识地坐起身,却诧异地发觉胸口处一阵钝沉,右肩更是酸麻无比,好似有什么重物压在自己身上,令他动弹不得,不禁疑惑地低头往下看去。

“唔……”趴在他胸口处的疏云被他的动作扰醒,呻吟一声,抬起头来,睡眼惺忪地伸手揉揉眼角,一副还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了的无辜模样。

“你……”他该不会一整晚都趴在自己胸口上睡吧?厉无痕脸色不禁有丝铁青。

被他一双厉眸狠狠瞪着,疏云猛地像是被人一棒打醒了似的,凑上前去,喜叫道:“无痕!你终于醒啦!你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差点吓死我了!”

“昏迷?”厉无痕皱起眉头,神情困惑地重复低喃这两字。

“咦?你全都忘了吗?”疏云解释道:“可能是余毒未清,你发了高烧,整个人陷入昏迷状态,我没法子,只好不断拿块冰凉的湿布放在你的额头上帮你退烧,幸好似乎有发挥一点作用……”


对,我想起来了……的确是整整一天一夜,他都在照顾自己……厉无痕缓缓坐起身子,神情不解地望着他。

“为何要救我?”

“什么?!”疏云莫名所以地看着他。救人还需要理由吗?

“我跟你非亲非故,甚至一点交情也没有,你却如此费尽心思,到底意欲何为?”活在人吃人的阴暗世界太久,厉无痕早就对人性失去了信心,因此不能怪他强烈怀疑疏云如此关心自己的动机。


面对他的逼问,疏云不禁手足无措地讷讷道:“因为你曾经对我手下留情……”

厉无痕飞快打断他的话,沉声道:“那不足构成理由!与人对战,我绝不曾手下留情,再加上十年前发生过什么事我早就忘了!”

“你忘了可我没忘!我从没忘过你,这十年来没一天忘记!”疏云的气势一点都不输他。

好端端的质问,怎么又转到这方面上来?厉无痕皱眉瞪着他:“你……你别再净说些暧昧不清的话!”

“暧昧不清?”疏云神情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我以为我说得够明显了。”

“什么意思?”

“就是……”疏云凑近他面前,低头,如蜻蜓点水般,吻了吻他的唇:“……这个意思。”

不够呀!才这一点点接触,根本不够弥补我这十年来的相思之苦!疏云身上每一个细胞皆在如此叫嚣着。

呃!仿佛被什么东西打到似的,厉无痕整个人僵住了。

不明白呐,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吻自己?厉无痕眼神透出不解,茫然地望着眼前作了大胆事情后露出局促神情的男子。视线对上的刹那间,疏云俊朗的脸庞浮现一抹既痛苦又挣扎的矛盾神情。


他又怎么了?

此念头方在脑海一闪而过,随即,犹如山洪爆发般猛烈得令人完全措手不及,在厉无痕尚来不及意识到之前,他冰冷的唇,再度被疏云昏头昏脑地用温热的唇瓣细细密密地封住。


“呃……”

厉无痕诧异地睁大眼睛,一时没了呼吸。

居然又被吻了……他就这么愣在当场,被一名同样性别的男人恣意地亲吻,完全忘了自己一掌就可以轻易推开他。

可以感觉得到,他呼在自己脸庞上的鼻息是那么的炽热及充满急切,印在自己唇上的嘴唇简直火热得可以烫人,仿佛他长年累积的情欲似乎都藉由这一吻找到了抒发的管道。


很自然地,随着吻的加深,疏云闭起亮如夜星的眸子,双手缓缓攀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舌尖不住在他有些干涩的上唇流连忘返地绕着圈子,挑逗、撩人。

他到底在做什么啊?面对突发状况,厉无痕头一遭如此手足无措且毫无招架能力。

徘徊在唇边的烫热感觉并会令他生厌,反而象把燎原火似的,张牙舞爪威胁着要烧融掉他的理智,历无痕已经打了节的脑筋不禁更加混乱起来。

下意识知道该立即推开他,却完全动弹不得。

感觉手掌心底下的身躯线条异常僵硬紧绷,然而即使对方神情困惑到了极点,却还是完全没有露出一丝阻止自己继续深入的迹象……既然他没有推拒,疏云侵犯的举动便更加狂放孟浪了。


他的右手缓缓上移到厉无痕的下颚处,指骨微一使力,便迫使他无意识地开启唇瓣,瞬间,湿热的舌头便如一条小蛇般长驱直入,滑入了他的口中,恣意翻搅,舔尝他口中的蜜津……


呃,这是什么?

厉无痕震骇莫名之下,终于回过神,伸手疾如闪电般抓住疏云的肩膀,掌心运劲,将他大力拉离自己的身躯。

一条银丝随着他温热唇瓣的离去,拉得细细长长,在透进洞内的朦胧月光照之下闪耀一抹银色光辉,显得无比淫靡、情色。

该死!他居然敢将舌头伸了进来!

瞬间,厉无痕脸色铁青到了极点。

好梦由来最易醒,兀自深深沉醉于他好闻的男性气息中的疏云,肩骨处突然传来一阵仿佛要被五指穿透而过的剧烈痛楚,猛地回过神,诧异地睁开双眼,来不及闪避更不容他脱逃,困惑的眉眼便直勾勾对上了厉无痕一双饱含震怒与不解的漆黑眸子。


“你做什么!”喝问。

“吻你。”显而易见的事实。

“我不是问这个!”

“我喜欢你……如果你是想问这个的话。”

“……什么?”厉无痕满腔怒火顿消,讶然地看向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反正吻都吻了,我霍出去了!疏云深吸口气后,坦言道:“与你分开后的这十年来,我没有一天忘记过你,甚至到了夜里,还一直以你为对象不断作着春梦……我想,我可能是对你一见钟情,然后便难以忘怀地暗恋你暗恋了长达十年,所以,我不后悔吻你。”


“等等,你说你暗恋……我?”历无痕瞪大眼眸,神情无比难看地伸手指指自己。

“对。”疏云脸蛋微红,点点头。

厉无痕脑筋一片空白,他作梦都没想过自己会有被男人当面表白的一天!“可是……可是我是男人……”

“我当然知道你是。”

“你……莫非你好男色?”他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可以解释疏云怪异的行为了。

“也许吧……”疏云偏头沉吟良久,最后,他下出结论:“不过我想,我可能只好你的。”

“……”

天呐!十年前的那一夜他究竟给自己惹来了什么样的大麻烦呀!历无痕沉默了。

无语,有是相对无语的一夜。

在清脆鸟鸣声中,晨光绽放,又是新的一天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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