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月————玥岭
玥岭  发于:2009年07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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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殇,敬方总管说得有理,因为你大哥不只针对清玉山庄,就连你爹的财产都想侵占,不是吗?」苍昊走到床边,轻轻地搂住阎月殇微颤的身子柔声安抚。

  「我不知道。」阎月殇把头埋进苍昊的怀里,声调带着颤抖。「我不懂大哥到底想做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在当阎日愁的时候,看过了太多因为生意往来而不得不明争暗斗的事情,所以对商行的管理是一天比一天排斥,再加上争权夺利的两个人又是他的血亲,这对于性好和平的他来说,无疑是种打击。


  「月殇……」苍昊迸出无声的叹息。

  他知道依阎月殇的性子,绝对无法接受这种事,但是现下的问题已经大到容不得阎月殇逃避。

  「月殇少爷,请容我说句逾矩的话。」敬方突然出声打岔,表情严肃。

  苍昊看了敬方一眼,又低头对躲在怀里的阎月殇轻劝。「听听敬方总管的意见吧,毕竟他跟着过去的阎日愁处理了不少事。」

  阎月殇也明白现在不是哭泣难过就可以解决问题的时候,所以他探出半张脸对着敬方轻轻点了点头。「敬方叔叔想说什么?」

  「我希望月殇少爷把调查到的事情告诉老爷。」在敬方看来,阎月殇性子太柔,挡不住大少爷阎宇焰的强势,所以不如由老爷来处理,对于阎月殇来说,会是个比较妥当的法子,既不用阎月殇出面,也不会将青岚堡与清玉山庄白白拱手让给阎宇焰。


  「这倒是个好主意。」苍昊也颇为赞同,他低头看向阎月殇,轻声询问他的意见。「月殇,你认为如何?如果向你爹禀报这件事,那你就不用直接跟你大哥面对面谈了。」


  不过说来说去,其实苍昊心里想的与敬方差不了多少,他也觉得让阎月殇出面跟阎宇焰谈,并不是个好主意。

  「不要!」阎月殇一听见敬方的提议,立刻抱紧苍昊,肩膀不停地颤抖。

  在阎月殇看起来,平时沉默寡言的爹亲是个极为严肃的人,不但鲜少有笑容,而且也没对他们兄弟俩有什么亲昵的关怀,再加上他从小就与爹亲分开,和娘亲及二哥住到清玉山庄,所以对于这个爹亲并没有家人的感觉,甚至可以说……他害怕自己的爹亲。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因为他总觉得爹亲比较宠爱二哥,不但经常为了探望二哥而来到清玉山庄,教二哥怎么做生意,还会与二哥商量许多事。

  但爹亲却很少关心他,偶尔来山庄也几乎没跟他说半句话。

  「爹绝对不会相信我说的话,因为我不是二哥……」自从有了苍昊之后,阎月殇根本不想再回头去过阎日愁的生活,所以在无法假扮阎日愁的状况下,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向爹亲说明大哥的所作所为。


  「月殇……」苍昊不知道青岚堡堡主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从阎月殇的反应看来,此法似乎不妥。

  「敬方总管,除了这个方法还有别的吗?如果堡主不相信月殇,我们总得想想其它主意。」虽然他想过点和平的生活,不再打打杀杀,但是现下情况不同,若是他不帮着起来反抗那个大少爷,恐怕阎月殇就要受苦了。


  「若是我们手头上有足够的证据,老爷应该会相信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敬方相信老爷不会真的就这样不管月殇少爷,况且这事还关系到老爷自己。

  「我有大哥和商行管事的信,是碧水蓝姊姊帮二哥偷来的。」阎月殇听见敬方的话,再度抬起头悄声说道。

  「既然有信,那应该就没问题了吧?」苍昊总算是松了口气。

  证据代表了一切,尤其那信还是打从大少爷那边来的,这样一来,要说服老爷相信月殇少爷的话,应该不难。

  「可是我不是二哥,我不敢跟爹说话,而且爹喜欢二哥,不喜欢我……」阎月殇依然无法走出这个想法,过去的回忆给他太多的阴影。

  「月殇少爷!」敬方的语气突然强硬起来。「不管是您或是日愁少爷,其实都是同一个人,所以日愁少爷能做的事情,您也办得到!想想这些年来您为清玉山庄所做的,不论是与堡主相处或是处理商行事务的都是您,而不是死去的日愁少爷,请您千万不要忘了这一点!」


  就敬方看起来,阎月殇并不是没有能力,只是个性太过善良内向,所以无法果断下决定,但阎日愁学会的事情,阎月殇其实也懂得的,差别只在于想做或不想做罢了。


  「月殇,敬方总管说的有理,我相信只要你愿意,你应该做得来的。」苍昊握紧了阎月殇的手,虽然不愿逼他,但老实说,山庄的事他实在插不上手,除了尽力保护阎月殇的安危之外,他并没有任何助益,而这点也是令苍昊感到遗憾的事。


  所以,他希望自己的存在能够让阎月殇稍稍得到一些勇气,让阎月殇能够面对自己的好。

  若是阎月殇一直背负着过去的压力,那无论他怎么样疼爱着阎月殇,阎月殇都不会真正感到快乐的。

  「我……」阎月殇抓紧苍昊,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用小到快让人听不见的声音响应。「我去和爹说……」

  他的决心,不只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投身商行的人,或许还有更多是因为苍昊的鼓励。

  青岚堡偏离禹旸县热闹繁华的城镇,坐落在一处清幽之地,阎月殇与苍昊骑着马、轻装便行来到这座堡垒,虽说是回家禀报兄长的过错,但阎月殇却觉得这座豪华的堡垒让他感到一阵阵的压力。


  若非有苍昊在身旁,或许他已经胆怯地逃跑了吧!

  在通报过下人之后,阎月殇很快地就以阎日愁的身分被迎进大厅。

  在不知情的爹亲面前,阎月殇努力地伪装成阎日愁的样子,乖乖将账本与信交给爹亲,但事实上,他却紧张得直冒冷汗,看来严肃的表情,只不过是因为害怕被识破身分而全身僵硬造成的。


  阎月殇将双手交叠在身后,在旁人眼里看来他站得中规中矩,不过暗地里他却拉紧身后苍昊的衣袖,并以畏惧的眼神望向厅上的中年男人,也就是他的爹亲--青岚堡堡主阎振风。


  阎振风是个看起来约莫五十上下、目光锐利的男人,他默默地翻阅阎月殇送来的信与清玉山庄的账本,看着那些商行挂零的记录,再加上大儿子背叛自己的书信,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日愁,这件事你知道多久了?」阎振风放下账本,啜了口茶,才转向儿子,向他质问。

  「呃……因为四个月前商行的盐突然销售一空,我觉得有异,开始四处探查,却没想到是给大哥买去了。」阎月殇为了不让爹亲发现他不是阎日愁,所以努力学着阎日愁的讲话态度,只不过他的额上还是紧张的滴下汗珠。


  不能发抖、不能结巴……阎月殇在心里不停地给自己打气,加上苍昊就站在背后,总算没让自己在面对爹亲时拔腿便逃。

  「至于大哥造假帐,没将商行的收入交给爹亲的秘密,则是拿到这几封信才知道的。」阎月殇假装镇定地抬眼瞧向爹亲。

  过去他从来就没有跟爹亲正面交谈过,感觉上他就像个私生子,永远只能偷偷躲在一旁望着爹亲与日愁二哥谈笑,那原本令他羡慕的亲昵,此刻却成了令他紧张万分的酷刑。


  「那你这几封信,又是打哪来的?」虽然上面的笔迹是阎宇焰的没错,但字迹也是可以作假的。

  不能说他这个当爹亲的偏心,由于事关大儿子的清白,加上事态严重,所以他不论是大事小事,都得问个一清二楚。

  「事实上,大哥有个来往密切的姑娘,我是商请那位姑娘替我偷出来的。」阎月殇心虚地提出花楼的事情。

  「姑娘?」阎振风挑高眉,疑惑地打量着他。「什么姑娘?」还是用偷的?一点也不光明正大。

  「是花楼的歌女。」阎月殇闭了下眼睛,觉得好似要大祸临头一样。

  他把苍昊的衣袖抓得更紧了些,企图从苍昊身上汲取一丝勇气。

  苍昊默默地支撑着阎月殇的脆弱,对于眼前的情况他实在帮不上忙,所以他暗地探出了手,用指尖轻触阎月殇。

  苍昊手指的微温透过接触传到阎月殇的手里,让阎月殇稍稍平抚几乎要蹦出胸口的心脏。

  「花楼?」阎振风蹙了下眉心,他没想到儿子竟然会跑去那种不正经的地方。「那种地方的女人能信吗?」

  说到底,他还是不太相信大儿子会做这种事,尤其来告状的又是第二个儿子。

  「日愁,虽然我说过会以商行的管理和经营成效来选择青岚堡的继承人,但我不希望你耍手段来陷害宇焰。」阎振风板起脸孔严肃地教训起儿子。

  事实上也不能怪阎振风有如此想法,因为阎宇焰平时在面对阎振风时,总是听话而乖顺,给旁人的感觉是个聪敏又懂礼貌、知分寸的孩子,反观阎日愁的行径,精明又干练,行事作风又不羁,所以阎振风实在无法完全相信阎日愁的话。


  「我、我没有……」阎月殇下意识的缩着肩膀往后退了两步,却撞上苍昊的胸膛。

  苍昊伸手扶住阎月殇的双肩,想试着让阎月殇安下心来,可事实上他几乎就要忍不住插嘴了。

  毕竟,现在阎月殇就在他面前饱受煎熬,而他这个护卫却只能晾在一旁……

  「日愁,我一直认为你有经营生意的长才,与其用这些旁门左道的方法,不如多用点心管理商行。」阎振风断定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是伪造的,他将那些账本丢在一旁的桌上,以略带怒意的口吻对儿子交代。「过两天你把真的账本送过来给我瞧瞧。」


  他就不相信这两个月会完全没人买海盐,怎么说清玉山庄底下的商行也占了禹旸县大半铺子的食盐来源,怎么可能连包盐都销不出去?

  「爹,清玉山庄的账本还有那几封信都是真的。」阎月殇咬了咬下唇,再度鼓起勇气嚷道。

  事情果然就如他之前猜的,爹亲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尤其他告发的还是自己的大哥、爹亲疼爱的孩子,由他这个爹娘不疼的小儿子说出口的话,当然没有人会相信。


  可是如果他不试着让爹亲相信自己,那么清玉山庄以及青岚堡就有可能落入大哥的掌心,虽然他并不想过富裕的生活,但这么一来,他所住的影星阁、以及他与苍昊相遇的东厢庭院,也有可能都由大哥接收,那他以后就不能再与苍昊在影星阁里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了……


  一想到这点,阎月殇的拳头便握得更紧了些。

  他不要事情变成那样!他想留着那座与苍昊相遇的亭子,还想在那里吹笛给苍昊听,更希望能跟苍昊住在影星阁里快乐地过活啊……

  无论如何,他都要让爹亲相信他才行!

  第九章

  「够了!」

  阎振风没想到自己向来信任的阎日愁,竟然执意要陷害自己的亲手足,一想到这点他就感到心痛。

  他并没有对儿子们特别偏心,为此他还将生意分给两个儿子各自管理,没想到竟会让二儿子变成这个样子。

  「爹,我真的没想过要害大哥,本来我也不想把这件事情向爹说明的,但是敬方叔叔告诉我,如果盐行没生意的话,那晒海盐的工人和商行的人就没办法过日子了,所以……」


  阎月殇的手指在背后拼命扭绞着,他抓紧苍昊的手,急得眼泪几乎都要掉下来,偏偏自己的脑袋又不似假扮阎日愁时那么灵光。

  「日愁?」

  阎振风听着阎日愁的话,突然觉得这儿子好似有哪里不太对劲。

  但是,到底是哪里不对?他也说不上来,只是直觉地认为阎日愁的性子似乎有些改变。

  刚才他只顾着商讨账本和宇焰的事情,倒没注意到日愁讲话的样子好象跟过去不太一样。

  之前日愁来找他时,态度和表情应该都要比现在还要再傲气一些、再多几分自信才是。

  「老爷,请恕我僭越。」

  苍昊看着父子俩之间的沉默与尴尬的寂静,突然一跪,打断两人的谈话。

  「你是谁?」阎振风这才注意到一直跟在儿子身后的苍昊。

  「小的是少爷的护卫,名叫苍昊。」苍昊先回答阎振风的问题,才大着胆子抬头。「请老爷相信少爷送上的账本和信,这些消息都是千真万确的,若是老爷不信,可以派人去查探,但请老爷不要一口咬定是少爷作假,因为这些证据都是少爷千辛万苦探听到的,还望老爷体念少爷的一番孝心。」


  对于阎振风一味想冤枉阎月殇的讲法,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索性站出来为阎月殇说几句话。

  虽然他这个护卫讲的话没多大的分量,但他不希望阎月殇一再受到伤害。

  既然他承诺过要保护阎月殇,那么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都应该站在阎月殇身边为他说话。

  「这……」阎振风对苍昊坚毅的表情留下了印象。

  「爹……」有了苍昊的帮忙,阎月殇又试着出声。

  「我先想想,你们今晚就先住下来,我会派人去查查这件事的真伪,到时候再作定夺吧。」

  阎振风觉得苍昊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虽然宇焰是很听话没错,但日愁也从没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没理由现在才突然搬个这么蹩脚的陷阱来害宇焰,所以若是他一面倒地怪罪日愁,就显得太偏颇了点。


  「去休息吧,我让下人给你们备房。」阎振风说罢,拿起信和账本,便起身离开大厅。

  「呜……呜……苍昊……」

  阎月殇一进到房里,便再也忍不住方才所受的委屈而扑到苍昊怀里痛哭。

  「苍昊……我真的从来没想要害大哥,为什么爹不肯相信我?」阎月殇窝在苍昊的臂弯里放声大哭。

  「月殇……」苍昊只能紧抱着阎月殇任由他哭泣,毕竟他无法左右阎振风的思想,而且依现在的情况看来,就算他想说出实情,只怕会造成反效果。

  「如果我没说出来就好了,现在爹一定很讨厌我……」阎月殇心酸地把脸埋在苍昊怀中,越想越觉得难过。

  原本他在假扮阎日愁的时候,还可以得到爹亲的关爱,就算那份亲情不是针对他阎月殇的,但对于缺少爹亲疼爱的他来说,依然是一股温情与关怀,但是如今……

  因为他把一切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这下子爹亲不但弃他这个小儿子不顾,说不定连他假扮的阎日愁都不喜欢了。

  「不会有这种事的,月殇,如果堡主真的讨厌你,早把你赶回清玉山庄了,不是吗?」苍昊抱起阎月殇,让他坐到床上去,提起衣袖替他抹了抹脸上的泪痕。

  「既然堡主说会派人调查,你就先等几天看看情况,好不好?况且,不论这事有什么样的结果,我都会陪着你的,所以你别难过,不然我看得都心疼了。」

  「但是……苍昊,如果爹到最后什么都没查出来,还是不相信我的话……那我该怎么办?」一想到有人一家老小全靠商行吃饭,阎月殇就觉得肩上的担子好沉、好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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